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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孙生拿出匕首千钧一发中挡住,但喻中明手中的刀锋利无比,一刀就削掉了孙生的匕首,连带去了孙生的半个拇指。

    关玉儿呜咽了一声,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孙生在保护她,特并没有傻站着。

    她立刻就朝门口跑去。

    在武力对抗中她却一丁点忙也帮不上,在孙生旁边反而会碍手碍脚,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开门。

    方金河在外边,他总有办法对付喻中明的。

    但是关玉儿的手还没碰的门把,后头的孙生被力气猛地一推,正好倒在了关玉儿身上,将她压倒在地。

    关玉儿忽然浑身发抖,她转过头来一看,看见孙生的肚子上插在一柄短刀,浑身上下都是血。

    她双目涣散吐了一口血,关玉儿摸住她的脸,她感觉到那血温热粘稠,袒露在空气里,热度渐渐消失,就像生命在流逝。

    “不要…….”关玉儿的眼泪滴了下来,她脑子一片空白,惊恐而无助,所有的冷静与理智全部消失。

    孙生的眼睛看着她,她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关玉儿俯身侧耳去听…….

    “——”关玉儿失声痛哭,但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出来,一只大手猛的捂住了她的嘴。

    喻中明把关玉儿拖了出来,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他将窗口一推,双手扯开被封好的窗口,抱着关玉儿跳了下去。

    …….

    “说话。”

    “说话!”

    “再不说话就杀了你!”

    关玉儿嘴上的胶带已经被撕开,她正在一辆汽车的后座上坐着,旁边是喻中明,看开车的方向是码头。

    喻中明拿着枪抵在关玉儿的太阳穴,有些暴躁的要她说话,但是关玉儿一声不吭,却一直在哭。

    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喻中明把枪放下,他恶劣的笑了一下:“刚才你那个保镖身手很不错嘛,要不是事先用了药、我的刀是把好刀,她完全可以不吃亏。哦,对了,她也不必挨刀,我就是吓她一下,把锋往你的方向一转,她就立刻凑了过去,给你当挡箭牌了!”

    “接着是破绽百出,一刀就能致命。”他凑近关玉儿的耳边,低声开口,“要了她命的是你。”

    关玉儿双目猛然睁大,她浑身抖了起来,喻中明哈哈大笑:“好巧,正如我当年一样,也是肚子被刺了一刀!关玉儿,疼不疼呀?”

    他伸手捏住关玉儿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道:“疼不疼?”

    关玉儿张了张唇,片刻后才吐了两个字:“好疼。”

    喻中明眼眸动了一下,关玉儿此时此刻浑身狼狈,藕粉色的洋裙上沾满了血,她的右脸在附耳听孙生说话的时候沾到了血,在苍白的脸上像极了点缀的朱砂,近距离看,她的睫毛非常的长,瞳孔接近灰色,双目无光,如同一具精美的人偶,却有一种惑人心神的魔力,像极了森林里蛊惑过路的骑士去墓地的精灵。

    喻中明忍不住擦了擦她脸色的血,接着他是愈加烦躁:“你疼什么?你又没受伤。”

    关玉儿不说话。

    喻中明又问:“你不怕死吗?”

    “你之前不是最怕死的吗?”

    关玉儿看着窗外不出声。

    喻中明盯了她片刻,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忘记告诉你了,我早就知道你是玉月公司的老板,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千鹤,但是……”他的声音更轻了,“我在你那个服装厂里埋了几颗炸.弹。”

    关玉儿转过头冷冷的盯住他。

    他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注视,他愉悦的笑道:“我看见你忙前忙后在给服装厂里的工人挖地下仓库、教人锻炼身体,真是有趣极了,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埋个炸.弹,‘嘭’的一声,你会是什么表情呢?嘻嘻。”

    关玉儿冷冷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喻中明哈哈大笑:“没做什么,就想抓住你!就想看你这副表情!”他手中的枪在指尖流畅的旋转,语气十分放松,“待会有趟客轮去往日本。”

    “我在日本留学四年,十分的熟悉,千鹤社不算什么,关玉儿,对,你那个眼神特别不错,但是你得跟我去日本,知道吗?”

    “为什么?”

    关玉儿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十分清澈,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既脆弱又凌厉,她问,“为什么要我跟着你。”

    喻中明一愣,他张了张口仿佛要说什么话,但是他立刻又慢悠悠的笑了起来:“这样方金河才会痛苦不是?”

    关玉儿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他又说:“既然你这么聪明,在日本肯定可以帮我做很多事,玉月公司都打理得这样好,我没有想到呀关玉儿。”

    关玉儿依旧看着他的眼睛。

    喻中明别过脸不与她对视,关玉儿突然说:“你是日本的细作?”

    喻中明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关玉儿突然笑了一声。

    不知道触碰到了喻中明哪片逆鳞,他突然凶恶起来:“你笑什么?不用笑,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只要你在我身边,他们都会觉得你也是细作!”他冷了下来,“你也可以逃走,或者自杀,但是我只要有一天看不见你,我就让人点燃服装厂的炸.

    弹!”他摸了摸关玉儿的脸,低声开口,“知道吗,关玉儿。”

    “知道了。”关玉儿低着头,车内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炸.弹在哪里?”

    喻中明笑了一下:“我没那么傻,当然不会说……不过那炸.弹若不趁早拆除,说不准哪天有人点了火,说不准有人碰到了机关,哈哈!”

    喻中明看了一眼她的神情,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关玉儿摇了摇头。

    喻中明笑道:“往后我是你主子,你得讨好我,想要什么得讨好我。就像那猫儿,想要吃鱼,得乖顺的喵喵叫几声,或者蹭蹭主子的手心——”

    喻中明话音未落,瞬间瞳孔睁大。

    因为关玉儿突然扑在了他怀里。

    关玉儿的手攀着他的臂膀,满身的香味扑面而来,她轻声在他耳边问道:“是这样吗?”

    “是……..”

    他浑身僵硬,修长的手指抖了一下,关玉儿的身体非常地温暖,柔软地像是午后栖息在围墙上的猫,他鬼使神差地将手轻轻覆在她后腰,双目迷离地,他感觉到关玉儿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

    亲昵得仿佛是在热恋,关玉儿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你喜欢我是不是?”

    “怎、怎么可能。”他慌乱的笑了一声。

    关玉儿自顾自说话:“要不要把你母亲也接去日本?”

    喻中明讽笑一声:“她只需要钱,去哪里都一样。”

    “我可以养。”

    喻中明愣了半响,他浑身放松了下来,疲惫地闭了闭眼:“好,那我们把她接过来。”他两只手环着关玉儿,轻轻抚了抚她单薄的背脊,小声开口,“你说话要算话,不能骗我。”

    “我不骗你,你安心吧。”关玉儿的声音非常的轻,宛如在低声默念佛经。

    喻中明垂眼想吻一吻她的发梢,但是他的温柔还未达眼底,突然就面目狰狞起来——

    “关、玉、儿——!”

    关玉儿猛地将他推开,远远地缩在了后座的另一边。

    喻中明的脖子上动脉插着一根簪子,铂金镶钻,低调奢华,正是早上关玉儿戴的那根。

    喻中明猛的扑了过来,那簪子从他脖子上掉了下去,大量的血从口子喷薄而出,整个车厢都是血。

    开车的司机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关玉儿和喻中明身上全是血,他本是拿人钱财开车,哪里想过要背上人命。

    司机猛的刹车,立刻弃车逃走。

    汽车歪歪扭扭撞在了电线杆上,喻中明的手掐着关玉儿的脖子,面目狰狞浑身是血,仿佛是地狱里的修罗——

    “我要你一起死!”

    “咳咳咳!”关玉儿脸色涨红,眼泪不断的涌出,她一只手抠在喻中明的手臂,一只手绝望的抠着车窗,刺耳的声音咯得人头皮发麻,像是张坏掉的唱片。

    喻中明眼睛睁大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放开了手。

    关玉儿狼狈的喘着气远离他。

    他倒在另一边,靠在窗口看着她,脖子上的血不断的流出,他在原地抽搐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

    “我会一直跟着,做鬼也不好放过你!”他的眼睛浑浊而阴冷,“是你杀了我…….你欠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关玉儿瞳孔惊恐地睁大,喻中明的手一垂,猛然的往前栽倒,正好靠在了关玉儿身上。

    死了。

    “啊——”

    关玉儿尖叫了一声,颤抖着慌乱地将他推开,但是她浑身的力气早就被消磨了干净,喻中明的尸体很重,就像一块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救命啊——!”

    关玉儿靠着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关玉儿失去了支撑倒了下去。方金河正好接住了她。

    方金河一把将她搂住安抚,关玉儿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抓住方金河的手臂,她蹲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

    上元此次的商会会议,惨烈状况史无前例,死了十几个日本兵,日本第三财团的千鹤小姐吓到精神失常、回国休养。

    这个案件查着查着居然还成了无头悬案,所有证据都显示是江湖仇杀,这种案件官府查不了,因为要给日本一个交代,方金河承担失职过失处分。

    暂时让他停职查办。

    也有人传出人是方金河杀的,但是人家先是笑眯眯的和千鹤小姐拍了照片,而后自己的太太还被劫持,多名心腹被杀,最重要的是她还救了千鹤小姐,千鹤小姐还让人交了罚款。

    而且那名劫持方太太的贼人还是千鹤家养的家犬、是细作。

    无论从证据、情理,完全没有任何罪责指向方金河,停职查办已经是为了平息一下日本的怨恨。

    当然,就算讨好也好,触怒也罢,日本并不会因此而放过或者马上进军,又因此事件,外国势力终于顾及起来了。

    千鹤家这次大败而归如同杀鸡儆猴,上元势力实在太过错综复杂,没想到这样难啃。

    上元的企业因祸得福,居然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喘息。

    关玉儿的服装厂果然埋着炸.弹,方金河让人仔仔细细的寻找,竟然有五颗,而后小心翼翼的拆除。

    而方金河被停职查办,正好如了他的意,他简直差不多要把关玉儿挂在身上。

    自打商会会议过后,关玉儿就开始做噩梦,她生了大半个月的病,怕黑又怕看见红色。

    方金河得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