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节
于是正驾驶着战机返回战场的路德维希便说道:“把对高射炮部队的无线电联系接到我这里来,准备追击。”
这架为了保护正骑着摩托驶向柏林的林雪涅而把速度放到了最慢的bf-109终于再次提速,而两边的景象也随之开始迅速后移。
这像极了2020年的那列从柏林的郊区驶向市区的轻轨。
而当现代柏林的景象缓缓出现在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时,柏林在那一晚的景象也会随之出现在拥有这双眼睛的男孩的脑中。
许多街道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很多原本精致又典雅的公寓楼在几个小时之内变为了一片废墟。
在属于那一晚的记忆中,曾经的他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接到电话。
那是设法联系到了他的,被他派去空军部的电台进行支援的部队。
“我们发现缪勒中尉了,他应该中了好几枪,伤势严重,但并不致命。医生说能救得回来。”
那夫人呢?
——蓝眼睛的男孩在自己的心中问出了这句话。
可他却听不到从记忆的那头响起的声音。
那仿佛就好像是突然静音了的电台,虽然还在继续发生着些什么,可那一切却都让他无法听到了。
此时这列轻轨列车已经开过了南十字火车站。
一列在发车后就开始不断加速的火车超过了他们的轻轨列车。
可这列轻轨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行驶。
它带着车上的旅客们穿过了柏林的三角线公园,也经过了著名的恐怖地形图。
而后,波兹坦广场站就到了。
在那一站下车的艾伯赫特顺着莱比锡大街来到了昔日著名的,居住着许多政要的威廉大街。
他需要在抵达威廉大街后一路向北走,去到距离巴黎广场很近的那个地方。
但在那之前,他的目光会被不远处的查理检查站所吸引。
这是1945年之后,一直到1989年德国统一前的东西柏林分界线。
这只是一座城市而已。
但在战后的那些年里,想要从这座城市的东边去往西边,抑或是从它的西边去往东边,却会需要用到护照。
并且,在护照上也一定要有签证才可以。
而现在,柏林墙已经被拆除,可昔日的查理检查站却被当做了这座城市的永痕印迹被留了下来。
而在它的东面以及西面,则竖着两块巨大的灯箱牌。
它们让人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来到这里,都能一眼就看到。
在东边的灯箱牌上所展示的,是一个穿着东德制服的,有着强烈布尔什维克气息的军人的照片。
而在西边的那块灯箱牌上,有的则是一个穿着西德制服的,气质也更为“西欧”的年轻士兵的照片。
这是与艾伯赫特记忆中的那个“未来”截然不同的“过去”。
而在这个象征着冷战以及分裂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便再次向着北边走去。
同时他也伸手触摸起了那块被他视若珍宝的怀表。
他把早已不再转动的怀表紧紧地握在手中,并向着格罗伊茨伯爵的部队与希姆莱的全国领袖突击旅发生激烈交火的地方走去。
而当2020年的柏林与1943年的柏林在他的眼前与记忆中激烈地交织时,他便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呼唤起了心爱女孩的名字。
——“雪涅,回来好吗?回到我身边来。”
第402章 chapter 403
“好了,雪涅。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在柏林的外围,骑着摩托车从远端飞驰而来的林雪涅被把守着这里的坦克军官学校候补军官们团团围住。
那让依旧还惊魂未定的林雪涅吓坏了。
但就在她牢牢地抓着摩托车的把手,既紧张、又如此的不知所措时,身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的克劳斯就分开了那些候补军官们,并走到了林雪涅的面前,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对她说出了安慰。
当他向林雪涅重复起第三遍“雪涅,你已经安全了”的时候,林雪涅终于一脚跨离了这辆摩托车,并在松开了车头的把手后动作僵硬地抱住了和她已相识多年的这位朋友。
她仿佛在被魔障了之后又突然回神的人,在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才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雪涅:“在电台那里,电台那里死了好多人……缪勒也……”
克劳斯:“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别担心,雪涅。艾伯赫特已经派医疗小组过去了。可能他们都只是受伤了。他们都会被治好的。”
林雪涅:“还有路德维希,有人埋伏在暗处狙击了他,他的战机被击中了……他可能还受伤了……”
克劳斯:“但他后来还一路护送你过来这里了,记得吗?”
克劳斯的这句话语让林雪涅松开了对方,并和克劳斯猛点头起来。
但很快,林雪涅就又犹豫起来。
林雪涅:“可我……可我还是担心他。”
克劳斯:“路德维希已经去指挥对于英国轰炸机机流的追击了。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如果他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会继续追击的。对吗?”
这样之后,林雪涅终于被说服了。
但她却依旧还有些茫然。
于是克劳斯便问她道:“你有受伤吗?”
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林雪涅后知后觉地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又碰了碰腿,而后便说道:“应该没有。”
“那就好。”在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后,克劳斯便在看了看柏林市区的方向后又对林雪涅说道:“听着,雪涅,我现在得带着这支部队离开了。但我大约可以留下二十个人来保护你。”
这样的话语显然会让才刚刚逃出了险境的林雪涅又惊慌起来。
林雪涅:“为什么要把我留下?”
克劳斯:“大约是在十分钟前,刚刚从希特勒青年团提上去的全国领袖突击营后备部队从奥拉宁堡的方向挺进了柏林。而且希姆莱可能就在这支部队里面。”
林雪涅:“你们的阻击失败了?”
克劳斯:“确切地说,那里根本就没发生交火,负责守在那个方向上的部队不敢向希姆莱开火。”
有关今晚的种种可能,林雪涅实际已经在独自一人的等待中想过很多很多了。
但当这些真的发生时,它还是会让人感到心里乱得厉害。
太多太多糟糕的可能还来不及被她抓住就一个又一个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而克劳斯的话语却还没有停止。
这位已在北非服役多年,却也依旧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境况的高级参谋对林雪涅说道:“根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在这支突击旅已经向着巴黎广场逼近了。但是艾伯赫特的身边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手。他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我必须带着这些军官学校的学生去支援他。”
眼下的情形无疑已经十分紧迫,可克劳斯却因为艾伯赫特的嘱托而在这里又等待了近十分钟的时间。
现在林雪涅既已毫发无损地来到了这里,克劳斯便不能再在这里停留更多的时间了。
不等林雪涅说出同意,他就开始点出那些要留在这里保护她的人。
可好友的妻子却是在这个过程中就打断了他。
从惊慌未定的状态中稳下了些许的林雪涅说道:“我不能留下来,我得和你们一起走。”
这样的提议显然是克劳斯在此前都没想过的,因而他很快便提醒道:“雪涅,我们要去的是战场,而且那还是巷战的战场,它会非常非常的危险。”
林雪涅:“可是刚才在电台里,那么多人保护我都险些没能护住我,你只留下20个人又有什么用?”
克劳斯:“那我给你留25个人?他们可以在高点建几个重型机枪的火力点。”
林雪涅:“但是艾伯赫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不是吗?你该把这些人都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克劳斯:“雪涅,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雪涅:“我就跟着你走,我不想被留下来。克劳斯,我很害怕,我想去艾伯赫特的身边。万一他有什么意外,我不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林雪涅的这番话彻底让原本心中已有了决断的克劳斯陷入了矛盾的挣扎。
但不等他看着林雪涅的眼睛说出自己对于她这番请求的回答,炮声就已经从北面传来了。
那是全然不同于轰炸的声音,并且那也意味着分属于两个不同阵营的德意志人已经朝着彼此开起了火。
它当然会让此时还在柏林西北部城郊的克劳斯感到心神不宁。
而林雪涅则在此时哽咽着再次对他重复起了自己的恳求。
终于,存在于克劳斯脑中的两股念头决出了胜负。
他在转身走向自己的装甲指挥车时对林雪涅招起手来,并说道:“过来!你就坐在我的后排位置。如果你出了事,我肯定在你之前就死了,那样我就不用头疼怎么和艾伯赫特解释了!”
由于希姆莱的部队已经挺近了柏林,因而那些把手着柏林外围的部队也开始向着柏林的政治中心——威廉大街聚集。
而在距离柏林并不很近,却也不是太远的空军电台,躺在那里的伤员们终于等来了从波兹坦调派过来的医疗小组。
印有着红十字标记的卡车开进先前发生了激烈交火的地方,而身穿白色外袍的医疗小组成员们则在卡车停下后就迅速冲向了有着许多人躺着的地方。
他们不管躺在地上的究竟是穿着黑色制服的党卫军队员、穿着浅色制服的空军部人员、抑或是穿着褐色制服的始作俑者,并只是在判断了这些人是否还活着、又是否还有抢救可能之后便对其进行起了急救措施。
等到火速前来的医疗小队在带着伤员们离开后,一个肩膀受伤,背上却还背着□□的女人就捂着伤口、脚步踉跄地来到了这个只留下了一地尸体的地方。
肩膀上的伤势让她无法像来时那样地骑着摩托从狙击点来到这里,于是她只能带着伤一点一点地走过来。
可医疗小组的到来却又让她迅速地隐蔽起来。
是的,她还不至于明白不了——在这种时候,有能力派医疗小组过来的,只可能是曾经和她订下了婚约,却又在所爱之人再度回来时和她解除了婚约的那个男人。
可是总指挥交给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又怎么能就此脱离这场战斗!
这是一个个性十分强硬的女人,并且这也是在帝国中央保安局工作了多年的女人。
但从没有任何人教过她,当面对这种局势的时候她又应当怎么办。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就这样撞入她的视野,这之中还有在出发时还和她说过话的人,而那竟都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中的同胞。
并且先前她也差一点就亲手杀了巴伐利亚的施泰因亲王。
那些都是帝国最优秀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