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见他最后一面

    陆成的去世，成了定局。

    只是，无论是庄宁恩，还是盛家的人，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尤其傅芸芸，由最初的情绪激动，到连日来转成出奇的沉默。

    像是接受了事实，实际上，却越发不能接受事实，陆成竟然就这么离开了，前几天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亲密，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梦境一样虚幻得令人看不清楚。

    “大小姐，今天是成少爷的葬礼，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一直留在傅芸芸身边的司机应司南小声的提醒她。

    尽管他从来都没有看好过傅芸芸和陆成之间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坏的结局，他竟然以早逝永远的离开她。

    傅芸芸对陆成真挚的感情，应司南看在眼里，也难怪她会茶饭不思，无比痛苦。

    她好像没有听到应司南的话，继续坐在窗边，凝望着远方，一动不动的，又似故意的忽略应司南的话，她不想去，不想继续验证，提醒着她：陆成真的走了。

    她不语，应司南只好在外头等她。

    傅芸芸心裂开的疼，宛如被撕裂成了碎片，痛得再也无法拼凑。

    陆成的葬礼，盛铭启遵循陆成爱静的性子，只邀请了盛家的人，盛爷爷含着泪，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使陆成不像盛航那样，从小就在他们盛家长大。

    之于陆成，他也像盛铭启那样，对他充满了亏欠和愧疚，从来不曾尽到做爷爷的职责，在他回来盛家之后，更是“狠心”的阻止陆成继续喜欢他心爱的人，反而把陆成不爱的傅芸芸硬塞给了他。

    “一定很恨爷爷吧，对你，爷爷有太多亏欠。”

    盛爷爷在陆成清秀又俊逸的遗像前深深的鞠躬，年迈的身体止不住的抖瑟，泪眼婆娑的，不舍得把他给送走。

    许如静对陆成不是没有过恨意，她的憎恨和讨厌尤为浓郁，可陆成是为了救盛航才会去世的，许如静亦有深深的愧疚。

    陆成的离开是那么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到令所有人没法接受。

    庄宁恩很清楚陆成真的已经离开了，可却总是有感觉，他还在身边，他就在身边，不曾离开。

    甚至，偶尔耳畔还能听到陆成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润好听的嗓音，给予她最温暖，最暖心的安慰和呵护。

    庄宁恩步伐沉重的靠近，一步一步的，脚下宛若灌了铅那般的沉，沉得快要透不过气了，骤然间停在原地。

    “你应该不想见到我这张脸吧，我根本就没脸来见你……”

    可是，好难过，好绝望，在绝望痛苦的时候，总会想到陆成那记最温暖的笑容。

    庄宁恩仍旧流不出一滴泪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现在躺那儿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就好了。”

    假若她的性命，能换来陆成的醒来，换来他的完好无缺，庄宁恩是愿意那么做的，却偏偏不是她。

    庄宁恩前来的拜祭送别，被盛家人阻止在外，即使是她说服了陆成救活盛航，但事实是她的说服害了陆成。

    庄宁恩亦是认为，她被拒绝送别是有道理的，因为没这个资格。

    陆成遗体火化的时间快到了，却没等到傅芸芸的到来，“再等等吧，一定在来的路上了。”

    盛铭启延后了时间。

    傅芸芸在医院时的歇斯底里，大伙都知道她对陆成的真心，即使是在陆成心有所属，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傅芸芸依然还是爱得死心塌地。

    “大小姐，成少爷的火化时间到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不管有多么伤心，去见一见，否则，你会遗憾的。”

    应司南是多么不希望傅芸芸去了那儿，会激发多少痛苦和难过，可若是不去，有可能会造成傅芸芸一生的遗憾和后悔。

    闻言，傅芸芸像是清醒了。

    司南说得没错，她这一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最后一眼了。

    应司南紧跟其后，傅芸芸步履凌乱，她已经没了方向，仿佛她的世界已经倾斜倒塌了……

    当傅芸芸和应司南赶到时，陆成正遗体火化。

    “不要……不要那样对他……他不想走的……他也会怕疼……求求你们不要，陆成，别走，别走啊……”

    傅芸芸情绪再次起了波澜，泪流满面，身体，思维，好像都已经不再是她的，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的提醒她：陆成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庄宁恩隔着一定的距离，亲眼见着傅芸芸的痛哭落泪，她的罪孽更加深重。

    陆成，一定很恨她吧。

    恨，是应该的。

    庄宁恩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处，就这样，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一时错误的决定，就这样把陆成害死了。

    她不仅仅在陆成面前没资格哭，更是没脸去见盛航，盛航若事先知道，定然会阻止她这么做。

    “阿成，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点！”

    现在去了天堂的陆成，即使上了天堂，也一定很不好受吧，遗憾，后悔，愤怒，憎恨……

    陆成势必是恨死了她！

    当时的她，被慌张和急切冲乎了头脑，丝毫没有想过陆成会在手术时发生意外。

    庄宁恩久久望向陆成的遗像，始终哭不出。

    阿成，你诅咒我吧，用任何方式来惩罚我吧，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在天国那边心能舒畅一点，能解气一点，她都能接受的，毫无怨言，这都是她活该得到的报应。

    陆成的离开，让庄宁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痛苦中，她好比深陷入泥淖中，越陷越深，呼吸快窒息了。

    她的痛，她的苦，都是她活该。

    黎真真劝慰庄宁恩，任何的安慰对于庄宁恩来说，都无济于事了。

    事实就是事实，她差点害死了盛航，而最后又真正害死了陆成。

    但她还是平静的，冷静的，继续要前往美国华盛顿，黎真真不同意，她这样的情绪哪儿也不适合去。

    “宁恩，我不让你去，你听好了，陆成的事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不要自责！如果陆成在天有灵，他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自责难过的样子。听说盛航已经醒了，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依然想见她

    听着黎真真说盛航醒了的消息，如果是陆成没有发生意外，庄宁恩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是陆成的牺牲，才能换来他的安全。

    庄宁恩亦是没脸去见盛航，盛航若是知道了她这么自私自利，她这样的擅作主张，定然不会原谅她。

    她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原谅。

    “哦。”

    “什么哦啊哦的？盛航醒来了，你不想去见他吗？我想盛航最想见到的人一定是你，你费了那么多力，为了盛航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你没想过和盛航重新开始吗！你也看到了，他是爱你的，就算恨你怨你责怪你，始终，盛航是深爱你的。”

    旁观者清，黎真真可把他们之间复杂，各自闪躲逃脱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为他做得事情，是建立在牺牲别人性命的痛苦之上，我没有脸去见盛航，又怎么可能重新开始。早在之前，我和他便已经没有机会开始了。”

    庄宁恩语声淡漠，像是看透了所有的事，也像是身上积压了太多的痛苦和自责，沉重得连说话的力气也丧失了。

    陆成的离开，她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好像，他还在身边，他清润温柔的嗓音依然不停不断的在耳边呢喃。

    “宁恩，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黎真真凝见她眼底的痛楚，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真真，你不知道我有多坏，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卑鄙，可耻……你不清楚陆成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答应捐赠肾脏吧，是我，是我说……”

    庄宁恩语声哽咽，厚重的悲伤沉沉压在她心底，“是我求他，是我以和他一起去法国为条件，陆成才答应的……如果我没那样做，他不会死。阿成是我害死的！”

    每每庄宁恩只要想到那个场景，想着他求陆成时的画面，心如刀绞般无法呼吸。

    在这样罪孽深重的情况下，在满心的负罪感盘缠的前提下，和盛航，他们如何能重新开始？

    没法开始的！

    陆成生前最痛恨，最不愿意见到的便是她和盛航在一起，若是在牺牲了他性命之后，她还能厚颜无耻，无所顾虑的和盛航一起，那么，她是世界上最卑鄙最可耻的人。

    庄宁恩一番激烈的情绪之后，剩一个人静下来，面色苍白的她，陆成的死，对她来说是不可置信的，无形之中，她成了“杀人犯”。

    盛航醒来时，是许如静和盛瑶在身边照顾着。

    他这一昏迷，便是几个星期，再醒来时，盛航亦有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醒来的瞬间，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想去把庄宁恩找回来，想告诉她，哪怕失去所有，也要和她在一起。

    “航，你醒来了，太好了，疼不疼？身体哪里不舒服，告诉妈……”

    终于见到盛航醒来的瞬间，许如静喜出望外，焦灼在轻轻在盛航身上检查着，异常担心。

    “哥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总算……总算是醒过来了……”

    盛瑶泪流满面的，她也是一度以为盛航这一次一定没救了，还好，老天眷顾。

    盛航身上疼，尤其动手术的地方刺痛不已，疼得倒抽冷气，他只记得去机场时和转角处迎来的车相撞，发生了车祸，却不清楚车祸之后的事，浑浑噩噩之中，隐约好像听到了庄宁恩的声音，仿佛就是她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可是，那又像是梦境那般，不真实。

    盛航自觉睡了好长时间，可恍恍惚惚间，却好像只听过一次庄宁恩的语声……

    “别动，你刚动完手术，医生说必须休息好，躺好，有什么事情，让我和瑶瑶替你去做。”

    盛航总算捡了一条命回来，许如静更加重视紧张自己儿子了。

    “我昏迷了很久吗？”盛航肾脏间的疼痛，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重视，仿佛全身都在疼，如散了架似的，重新勉强拼凑在了一起。

    “嗯，你受伤了，还记得出车祸吗？你以前不会那么不小心的！为什么……”

    许如静心疼，言语里也不乏责怪，却又在瞬间顿住了，他的不小心，显然是为了庄宁恩。

    这个女人在他心底已经根深蒂固，哪怕是拼了命追去机场，也想把她追回来。

    盛航的视线缓缓的将偌大的高级vip病房里扫了一遍，却没见到相见人儿的身影，还是想她，即使明知道庄宁恩不可能出现，竟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奢望的想看到她的脸。

    盛瑶有注意到盛航的目光，“宁恩小姐她……”

    盛瑶想说点什么，却被许如静率先打断，“庄宁恩她去美国了。”

    明明就不是这样的，盛瑶眉梢紧蹙，虽然盛家一家人都说定了，陆成的死，陆成在给他捐赠肾脏的时候去世了，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在盛航面前提起，以免盛航情绪不稳，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继而也发生意外。

    他那么强烈的自尊心，和陆成又是那么的不和，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陆成用性命捐献的肾脏？

    但是，庄宁恩分明就没有立马去美国。

    “航，你身体虚弱，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所有的事情，等身体康复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