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一旁的家庭医生说道:“一直有服用,可一直没见成效。”
平安点点头:“失形补性,听闻曾有一个人极爱嗑瓜子,口生津液全部随瓜子壳被吐出,后来有一天,这人突然倒下,他的妻子什么也没做,只是把那天他吃的瓜子壳收拾起来,全部熬成汤水,让丈夫喝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喝完那些瓜子壳汤水后,那人竟完好无损地重新站起来了。”
平安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良久,叶建国哑声说道:“平安,你总不会让爷爷喝木板床水吧。”
平安摇摇头:“当然不喝,毕竟那只是民间传说,谁也没真正见过。但这木板床必须给熬成水。我要给爷爷泡澡用。”
叶家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治疗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但也没人提出异议。毕竟平安的妙手回春大家都已切身领教过,她的方法,无不偏邪而又独具疗效,更重要的,平安用的食材也好,药材也好,都是生活中常见,并无奇巧秘方,对身体也全无坏处。
于是下面的人,按照平安的吩咐,把叶卫国的床全部拆掉,在院子里临时打造一个大蒸笼,除了把这张床劈成小块放锅里熬,平安还另外加了些其他药材,明目繁多,但每一样均是常见药,也没有猛药。
整整熬了两天两夜。
叶清辰也知道了此事,电话里疑惑地对女友说:“怎么感觉你像是故弄玄虚。”
平安笑笑:“是有点,这个点子出自唐朝的一本笔记,其实已无据可考,不过是古人玄乎其玄的传说而已。我看中的,是这张床的材质,毕竟要找到纯正的桃花心木,简直难上加难,因为它里面的香椿部分对爷爷的病极其有益,而爷爷的这张床,正是百分百的桃花心木。”
叶清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后不禁也觉得好笑:“平安你也太调皮了,你看爷爷现在的样子,简直把你的话当圣旨。”
确实是。叶卫国起先也不信,但看着院子里搭起的大灶,还有平安爬上高梯不停往里面加料的样子,老人反而开始越来越相信。
不过,还真是奇怪的见面方式,奇怪的缘分。这个女孩和这个家每一个人的初次见面,竟然都是治病。
第三天,满满一大锅料热汤终于熬好,平安把所有药水分三次装好,每次的分量,正好一浴缸。
叶卫国第一次泡进去时,只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张开,里面繁缛的东西出去,外面清凉的东西进来,说不出的舒服。
一点也不像之前的治疗,打针吃药,把他当药罐子养着,现在只需泡泡澡,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治病吗?
其实叶卫国愿意接受治病还有一个原因:上个世纪他还刚从山沟里出来闹革命那会,打冀州的时候,有一户庄稼人家的男主人也是得了这病,睡着睡着,炕上多了个人影,当时所有人都说这是阎王爷勾魂索命,命不久矣;他们部队的一个伙夫这时衔着站出来道:“给我三天时间,包你好。”
叶卫国还记得,当时那个伙夫,便是像如今的平安一样,在场院里搭起大灶熬汤,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熬的什么汤,和平安一样,也是把病人睡过的床拆掉,那时叶卫国还以为是当柴烧,或者某种宗教仪式比如驱邪之类的,谁成想到竟然是把整张床用来熬制汤水。
不过叶卫国也记得,那个病人是把熬的汤水喝掉,熬三天,喝三天,三天之后,之前奄奄一息的病人便能生龙活虎地下地走了。
而平安是用汤汁泡澡,且好像加了更多中药,因为味道远比六十几年前的浓郁,而当他把脚伸进药缸的一刹那,他便明白,自己信对了人。
这是一个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更有着不屈性格的女孩,甚至在平安顶撞他的刹那,叶卫国都能感觉她的锋芒。
却赤诚真挚。尽管在平安被领进叶家之前,荣洁瑜早已无数次替她说好话铺路:说初相识时,平安并不知晓清辰的真实身份还要他好好当兵她养他;后来受伤,所有人都放弃了季节也逃之夭夭,独独平安留下来并立意要治好清辰。
以前老人总以为儿媳夸大其辞,毕竟荣洁瑜不待见季节时来已久。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那些事,确实只有这个女孩能做到。平安没有任何骄纵散漫,严于律己却宽和待人,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家里的阿姨要帮忙,平安总是说:“我没那么娇贵,我小时候干的活,比这多多了。人还是多活动活动的好。”
每天闲下来就去书房看书,远无外面那些孩子追明星或泡夜店的陋习。
平安身上,有同龄人中少见的沉稳朴素。
这样的女孩,谁不喜欢。
101、竞争对手
因为要给爷爷治病,荣洁瑜把平安留宿在家里,在二楼清辰房间的隔壁,给平安布置了卧房。
清辰也开心。
“妈,还布置什么,直接让平安睡我的房间不就得了。”
又对平安说:“好好熟悉你老公的一切,我房间的东西任你用,不对,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我的任何东西都是你的。”
他所说的“任何东西”,就是他一屋子的军事模型以及一屋子的书,还有地下室的健身房。平安抚摸着他睡过的床枕,心里一阵温润。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长大的地方,这里处处是他的痕迹:他玩过的桥牌,他弹过的吉他,看过的书,写过的诗,以及旅游走过的明信片……
一切都昨日重现,除了窗帘的颜色,换成了明亮的紫罗兰色,还有冰箱里,多了各种牌子的巧克力及梅子,以及阳台上,多了很多盛开的鲜花。
皆因平安喜欢。
看着家里的变化,荣洁瑜目瞪口呆,冲丈夫道:“没想到咱们儿子这么好用。”
叶建国笑道:“那也要看是谁在用。你换个人试试,清辰理她是谁。”
那倒是,从生下来到现在,二十六年,叶清辰都活成另类,只存在于训练场上雄性的世界里,对女孩或女人这种雌性动物,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荣洁瑜甚至一度以为儿子性别认知上有障碍,源于其单一的成长环境,比如清辰和男孩玩的时间,远远超过和女性的,所以有时荣洁瑜也会试探儿子:
“妈妈很开明的,我不介意多个儿子。”
叶清辰想了很久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不禁啼笑皆非:“妈,您想哪去了,我喜欢女人,性取向正常好不好。”
“可你都24了,身边连个聊得来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叶清辰苦笑:“可能跟我聊得来的女孩还没出生吧。”
在叶清辰看来,不管是母亲介绍的也好,季节也好,还是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清辰第一眼见到或许会惊艳,但只要聊上几句,他便兴趣索然。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我喜欢的她们不喜欢,她们喜欢的,我完全不了解。”有时训练结束,老鼠过来找他要烟,会和他闲聊几句。
老鼠是过来人:“女人你不需要了解,你只要给她一个孩子,然后把工资卡给她,就万事大吉。”
老鼠的妻子是随军家属,并在这部队里渐渐活成模糊的、没有性别的影子。
可叶清辰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他希望他的女孩,能是沙漠里的杨柳,亦或悬崖上峭松,让他有渴望及征服的力量。
而不是生儿育女,原始、重复、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生活。
直到他遇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