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我耐着性子道谢,想回去看看陈姑姑,这女人别看是清朝鬼,说着岁数挺大,其实我感觉她挺单纯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就气得不行。
我正要回屋,李大师低声说:“小兄弟,老瞎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可算命批八字见的各种人太多了,你们今天驱鬼,我一直看着,感觉不太对劲。”
我知道这位是真正的江湖老油条,算命的这位李瞎子走南闯北,哪都去过,全中国都留下他的背影,堪称人情练达、饱经风霜。
我赶忙掏出烟请教,李大师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其实最大的疑点就是,孩子都七窍流血了,可这些人一不让打120,二不着急带孩子去医院,这就反常啊。具体的,你们再合计。”
送走了李大师,通阴灵这股劲也过去了,我又恢复了正常,看看表,正好十分钟。我长舒口气,这种神通真他妈的要命,现在还有点头晕。
我走回屋里,王二驴正在收拾神桌香案,把那只臭鞋扔到一边,我捡起来正要扔出去,王二驴忽然道:“小猴崽子,那东西留着,你且放到一边,我自有主意。”
烟魂陈姑姑还没有走,这是她下的命令,我赶紧把张姐留下的臭鞋扔到墙角。
“小子,你怎么看?”王二驴收拾妥当,回过头看我。
我斟酌一下说:“刚才,陈姑姑你给那孩子作法的时候,我用通阴灵的法子看了一下。”
“看到什么了?”他问。
我把那孩子的情形说了一遍,说他没有活人的生气,身体里还藏着一团人影,上面遍布经文。说完这些,我又把李大师刚才的分析说了一遍。李大师说了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说张姐,你是孩子的亲妈吗,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王二驴背着手在地上溜达了两圈,然后道:“小金童,很可能这是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我眼睛睁大了:“陈姑姑,你也这么觉得?”
“有人在坏我们。”王二驴说:“这里面的事,我还要想一想。”他嘿嘿鬼笑:“等我调查明白的,我们烟魂的脾气就是以牙还牙,我肯定不能放过这些宵小之辈。”
说过之后,王二驴身体颤了一颤,脸上的铁青色消散,附身的陈姑姑走了。
王二驴恢复正常,和我把整件事又合计了一遍,发现这里确实有猫腻,疑点颇多。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呢?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所。
让我担心的是,毛球到现在也没回来。不过毛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对它有着若有若无的感觉,能感知到它出没出事,现在它很安全。
中午的时候,李大师拉着我和王二驴上他那喝酒。这李大师是个爱交朋友的人,他家也挺穷,住的房子不说家徒四壁也差不多,中午准备了一些盐水煮花生,拍黄瓜什么的,最值钱的就是超市卖的鸡爪子,我们喝着地摊上卖的二锅头,一言一语聊起来。
李大师是个人精,也是江湖老油条,他跟我们分析这事,得出这么个结论,有人坏我们。这些人肯定还有后招。
王二驴来了脾气,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招小爷都接着。
正聊着,外面有人敲门,是捡破烂的王老太太,老太太进来说:“两位大兄弟,还在这喝呢,你们那屋来不速之客了,正要封门,让你们过去。”
我和王二驴撂下筷子出来,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大盖帽,正在研究怎么封门。我们赶紧过去递烟说好话,问怎么了。
有个大盖帽看我们:“身份证有吗,先查查身份证。”我和王二驴把身份证给他看。大盖帽说:“有人举报你们进行非法迷信活动,借机诈骗敛财。”
王二驴气急了:“这谁这么编排我们,生孩子没屁眼。”
大盖帽不高兴了:“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
没办法,我们把门开了,让两个大盖帽进去看。大盖帽看见供桌和老仙儿的神像:“这什么东西?还说你们没搞迷信活动?”
王二驴气笑了:“同志,这是信仰自由好吧,我们关门在自己家摆牌位,碍着谁了?要你这么说,南方那些大宅门家里都有祖先的祠堂,那他们都在搞迷信活动。”
“不要强词夺理。”大盖帽看了一圈,研究怎么办。
王二驴叹口气,给我塞了二百块钱。我当即会意,赶紧撒脚如飞跑到胡同口,买了两条好烟,回来的时候想了想,又掏出二百,夹在烟盒下面。
回到屋里,我把烟递给两个大盖帽,他们拿过烟,摸着下面的钱,嘿嘿笑着,也不再说什么。好一通教育我们,然后走了。
这一天我们啥钱没赚,反而倒赔了四百。我和王二驴大眼瞪小眼,坐在那半天没说话。好半晌,王二驴苦笑:“这些人倒也好打发,这点钱就满足了。”
我干咳一声:“这些估计都是临时工,搞外围的,真正的治安管理来了,那就不是几百块钱的事了。”
王二驴愁的揉太阳穴:“得赶紧找到坏咱们的人。要不然又是苦主、又是执法的,轮番上门,咱们啥也别干了,成天就打官司吧。”
“这张姐为什么要坏咱们,和你以前认识?”我问。
“认识个屁啊,”王二驴说:“谁知道她是哪庙冒出来的,怎么就盯上咱们了,这不倒霉催的。”
我忽然想到:“我听爷爷说过,我们家在草河口有亲戚,我让他们打听打听,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张姐。”
王二驴赶紧催促我打电话。我打电话给家里,把事情和爷爷说了,爷爷让我们等消息,他马上和草河口那边联系。
等到下午的时候,爷爷电话来了,他告诉我,草河口没听说有这么个女人,姓张、带着一个弱智孩子、到处求医。如果村里真有这么一号,肯定路人皆知,可草河口的亲戚很肯定的说,他们那里没有这样的。
我和王二驴面面相觑,这个张姐来历成谜,到底她为了什么要来坏我们?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门挠响了,我开门看看外面,没有人。这时,脚下传来唧唧的声音,我低头一看,毛球像是一道闪电顺着裤腿爬了上来,坐在我的肩头唧唧叫着,非常得意。
我伸出手掌,它窜到我的掌心,两只脚像人一样立着,舞动前爪,不停叫着比划。
王二驴看它那股憨态可掬的劲头,本来愁眉不展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忍不住笑了,过去用手摸着它的小脑袋瓜。
“它在说什么呢?”王二驴问。
我说道:“毛球的意思是让我们跟它走,它好像找到了什么。”
“那走吧。”王二驴说。
我摇摇头:“它的意思是晚上再行动,更方便。”
王二驴笑骂:“这小东西还真是通灵了咧。”
到了晚上,我们简单吃点东西,把门一锁,带着毛球出了门。毛球落到地上,嗖一声就没了,王二驴还在到处找,我告诉他,我和毛球心念相通,只要别太远就能感知到它在什么位置。
王二驴羡慕的不得了:“老冯,我也真想有这么个宠物,关键时候是真给力啊。”
毛球在前面走,我不必看到它,只要距离不远,就能隐隐感知到它所在方位,我和王二驴在后面跟着。
我们出了院子,没有坐车,一路走一路停。大约能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县城的另一边,这里有一处小区大院,高高的围墙拦住了院子,小区看样子档次挺高的。
“进去吗?”王二驴问。
我点点头,感觉到毛球已经钻进了这个小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关键所在
这个小区没有门禁,我们很轻松混了进去。小区很安静,路上没什么人。我带着王二驴来到最里面,到了一栋二层小楼前,黑暗的墙角传来“唧唧”两声,毛球爬出来,指着小楼叫着。
我做了个手势,它窜过来,飞快爬上我的肩头。
我低声对王二驴说:“陈姑姑在做法驱鬼的时候,毛球发现有人在后窗捣鬼,它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王二驴按捺不住,要进去看看。我们转到后墙,他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一直爬到小楼的二层阳台,他蹲在外墙处,示意我也上来。
我们两个又拉又拽,好不容易都来到二楼,顺着阳台翻进去。屋里没人,黑灯瞎火的,我们拉了几下阳台门,锁得紧紧的。
王二驴正研究怎么撬,一楼的外门忽然响了,客厅的灯亮了。紧接着传来说话声,有人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我和王二驴面面相觑,幸好阳台的杂物比较多,我们赶紧藏在破筐后面。
二楼的灯亮了,进来两个人,我眯缝着眼往里一看,一下就认出来,熟人。正是王大双和那个张姐。
两人坐在二楼的客厅里聊天,说着什么听不太清楚,门关得紧紧的。聊着聊着,两人腻歪到一起,在沙发上又摸又亲,没干好事。
王二驴压低声音说:“我他妈就知道,又是王大双这瘪犊子,这件事果然有猫腻。”
我疑惑问:“王大双不就是一司机吗,跟你们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坏你们?”
“我哪知道,”王二驴说:“上次我问过爷爷,我爷爷也糊涂着,和王大双根本就没什么交集。”
正说着,从楼下又上来两个人。
我和王二驴赶紧藏严实了,通过杂物的缝隙看着外面,上来的这两个人一开始只是个影子,等站在客厅的时候,我们当时就愣了,怎么会是他?
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开佛堂店的老板魏东海。还有一个,是我们的老熟人,魏冉。看到魏冉,再看看魏东海,我忽然明白了,两人一个瘦一个胖,面容五官却有相似之处,难怪那天我第一次看到魏东海的时候,就觉得此人眼熟。
两人长得像,又都魏,难道两个人是兄弟俩?
魏冉坑我们不是一次了,上次我和王二驴就因为他的缘故,还在老姜家被人臭揍了一顿,现在他又冒出来。
我和王二驴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今天这个事的幕后指使人,就是魏冉。以他为核心,连接了这么几个人,王大双和魏东海,张姐也是帮凶之一。
插着门听不到说话声,但得到这些信息就足够了。王二驴果然成熟多了,搁在以前估计他就挺身直上,破门而入,抓他们一个现行。而此刻他给我做了眼色,示意从阳台翻出去,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这些人在里面开小会,我和王二驴在阳台受冷挨冻,没必要听下去,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反击。
我们两个慢慢往外退,一边瞅着屋里状况,一边来到阳台的边缘,刚要翻出去,忽然一束光从下面射上来,有人喊:“什么人!?”
这一嗓子,屋里人都听到了,他们齐齐回头来看。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我和王二驴胆战心惊,干脆从二楼直接跳下去,耳边挂着风,“噗通”摔在地上。
王二驴呲着牙:“我曹,脚崴了。”
有人在远处喊:“你们是什么人?有贼!”
我扶着他,我们一瘸一拐往外跑,很快来到后墙,费了九牛二虎之劲才爬上墙头。这时候,小区里聚了一帮人,正追过来。
我和王二驴来不及多想,从墙上跳下去,瘸着腿夺命狂奔。幸好不远处有个垃圾站,里面堆满了破烂,我和王二驴一头钻进去,找了个破箱子盖在身上。
刚藏好,那些人就追到了,从箱子缝隙看出去,手电光乱摇,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有人骂骂咧咧:“真他妈能跑,一会儿工夫就没影了。”
“眼瞅着到年底了,贼都红眼了,估计是从农村来的小偷小摸。”
众人吵吵一阵,晚上起风了,就都散了。
我们正要出去,忽然有两道手电光从远处过来,我和王二驴大气都不敢喘,正是冲我们来的。
有身影来到箱子前,感觉一沉,有人竟然坐在箱子上。黑暗中我们捂着嘴,不敢说话,就连毛球也缩在我衣服的内兜里不出声。
外面有人说话:“看清是谁了吗?”
听声音应该是王大双,有个女人说:“没看到,我只看个背影,感觉有点像是老王家那小子和他的朋友。”
说话的正是张姐。
王大双倒吸冷气:“奇怪,他们怎么找来的。”他忽然明白什么:“你是不是不小心让他们跟踪了?”
张姐道:“怎么可能,从他们院子出来以后,我把那些群演送走了,然后一个人开车带着死孩子满城乱转,又跑了一趟市郊,这才回来的。路上不可能有人跟踪,市郊那么荒凉,一个人都没有,真要有人跟踪我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奇怪了。”王大双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所。
张姐道:“或许是看差了也说不定,真的是小偷呢。”
王大双骂骂咧咧:“现在没有人,就咱们俩,我说点实在话。我是真不想掺和你们老魏家那点破事,我和王神仙无冤无仇的,这不是平白无故结仇吗?”
“你怎么这么说呢,就算为了我,你也应该帮我们家。王神仙那狗东西,害我舅舅害的那么惨,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张姐说:“等明天我就到处造谣,先把他们家的堂口搞臭再说!”
“其他倒没啥,”王大双说:“关键是那死孩子,怎么处理的?”
“还在市郊的仓库里,明天交给魏东海。”张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