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小蔡姑娘走到桌前站住,我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估摸她也看到了那半枚李子。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我正狐疑着,她突然开始动了,居然在搬这张桌子。我一惊,莫非她看到我了?又似乎不像,她需要这张桌子要来干什么。
桌子很沉,上面的东西又多,她搬不动就开始拖,这桌子全是积尘,瑟瑟下落,落得我满头满脸都是,我实在受不了,咳嗽了一声。
“谁?”她惊叫一声。
我从桌子下面出来,眼睛迷得睁不开,高举双手:“是我,是我。”
“咦,怎么是你?”小蔡看着我,她退后一步,警觉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扑扑头上的灰尘,心想刚才的衣服是白洗了,我咳嗽着说:“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
小蔡看着我,这姑娘眼神很犀利,她把头发挽到后面,用头绳扎起一个马尾巴:“你是哪个绺子的?”
我一听怎么出黑话了,我想了想说,“我是辽宁赵家庙的。”
小蔡看我,“赵家庙?那咱们不远。赵家庙有三个出道的师傅,你是跟谁的?”
“风眼婆婆,你认识吗?”我说。
小蔡点点头:“知道有这么一号。好了,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缓过神来,嘻嘻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真人不露相。”
“少耍贫嘴,你说你干嘛来的。”小蔡不耐烦。
我觉得要拿出点干货来,要不然让她小瞧了,我说:“那孩子中了丹毒,应该是在这里中的,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他的丹毒好办,”小蔡说:“其实第一时间送医院洗胃是最好的处理。丹药那东西孩子吸收不了,陈年放置,上面有很多病菌。可当地人宁可信神婆也不信医院,这也没办法,等他们折腾够了自会到医院救治。我当时就纳闷,这样不起眼的农村,怎么会有丹药呢,就过来看看。”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她好像对八仙洞一无所知,是无意中过来的。
“你是来玩的?”我问。
“嗯。”小蔡说:“有年假,跟着姐妹儿过来玩,顺便参加婚礼,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子旺。你呢?”我说。
小蔡道:“你管我叫蔡小菜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我问她搬桌子干什么。蔡小菜看着我:“姓冯的,你不会吧,这个都看不出来。这间屋子真正的猫腻是在房梁上。”
第五十三章 香炉
“房梁?”我看向废屋的房梁。横七竖八纵横交错,全是蜘蛛网,灰灰蒙尘,实在看不出端倪。
这位蔡小菜姑娘的道行和见识肯定比我这个初哥高,我还是虚心点吧。
“我看不出来,还请蔡姐指教。”我低声下气说。
蔡小菜脸上有了笑模样,那表情分明是说,算你识相。她指挥我:“你把桌子拖过来,房梁这么高我怎么上去啊。”
我只好成了苦力,去拖那破烂的神桌。只剩下一半的黑李子在桌上咕噜咕噜转动,我顺手抓起,放进兜里。
“拿来!”蔡小菜慧眼如炬,伸着手问我要。
我掏出半枚李子递给她:“你要这玩意干什么?”
蔡小菜反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蔡小菜像是小狐狸一样露出笑意:“这就是传说中道家绝密的丹药,上面咬了一半,我估计很可能就是那熊孩子吃的。”
“哟,这是好东西啊。”我说。
“是啊,此物难得,我要回去拿给师父研究研究。”蔡小菜说。
我看的心痒痒,和她商量:“蔡姐,要不你拜一小半给我吧,我也想研究研究。”
“你不会想吃吧?”她歪着眼看我。
别说,我还真有这个心思。那些玄幻不都有这样的情节嘛,主人公掉哪个山沟里,无意中找到了大罗金丹,吃完之后就怎么怎么的,功力暴涨什么的。
蔡小菜说:“小冯弟弟,看你一口一个姐叫着,我再给你长点见识。古代的丹药寻常人不能乱吃,此物对于普通人来说非福是祸,因为它含有剧毒。”
“剧毒?”我懵了。
蔡小菜说:“凡大补之药往往都有毒性,这种毒不是一般毒药的毒,而是药性过于猛烈常人承受不了。这就是俗话的说虚不受补。而且一种丹药对应的是一种道门修行,修到一个境界吃什么外药,这都是有讲究的。幸亏村里那熊孩子年岁还小,这枚丹药很多的药性无法挥发,如果换个成年人,好比就是你吃了,这时候已经收尸了。”
“那我不吃,研究研究总行吧。”我说。
蔡小菜看着文文静静,骨子里却极其蛮横,一瞪眼:“你研究个屁,你会研究什么。赶紧搬桌子。”
我这脸一下就拉下来了,看你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不好意思跟你较真罢了,你还真得便宜卖乖了。
蔡小菜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善,语气和缓下来:“你好好表现,我就传授你更多的经验,丹药到时候也分你一半。你看你,没两句话就甩脸子,还是个大男人吗?”
现在这种情况,大局为重,我也想知道这个废屋里藏着什么秘密。与其和她拌嘴,不如顺着她,等完事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我憋着气,拖着神桌。这桌子老沉了,而且年头太久,估计都长死在地上,拖着这个费劲。
我满头满身都是灰尘,还出了热汗,这脸脏的已经没法看了。
蔡小菜一边笑一边过来帮我,我们好不容易把桌子拖到房梁下面,蔡小菜摇了摇桌子,觉得还算结实,她扶着桌沿,一纵身跳了上去。
我暗暗吸口冷气,好家伙,桌子离地面少说也得一米多,她没有助跑,凌空蹦跃,居然这么轻松就跳了上来,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蔡小菜让我扶好桌子,她慢慢伸直身子,打着小手电在房梁上照着什么。
她看的很仔细,每一寸都不放过。我扶着桌子,扬起脖子看她,看了一会儿,大脑缺氧,有些头晕,赶紧低头。这时,看到了那三脚香炉。
我忽然头脑里蹦出一个问题,这问题像是打雷一样,在脑中轰响。事情不对劲。
我刚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香炉里藏着丹药,是程海提醒我,说里面有东西,我这才铜钎把丹药给挑出来。那么问题来了,丹药藏在香炉里是谁干的?如果正常推理的话,应该是村里那个熊孩子,丹药是他咬的,他是最后的见证人,所以应该是他藏的。
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把丹药藏进香炉?
按照一般熊孩子的逻辑,这东西他发现了,咬一口,发现味道很怪,直接就扔了,或者揣进自己兜里拿回家再玩,可他为什么把咬过的东西费劲的藏在香炉的香灰里?
就算他怕别人知道,要藏起来,依我来想,也不会这么藏。可能会藏在旮旯或是墙缝里,总比藏在这强。香炉就摆在明面上,来人一眼就能看见,藏在其中,有点灯下黑的意思。这个举动有点过于成人化。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解释还算说得通,这枚丹药原先就是藏在香炉里的,被熊孩子找到,他拿出来咬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可这么解释又有说不过的地方,那就是熊孩子怎么知道香炉里有丹药?
这是很小的细节,可是我越琢磨越觉得里面有问题,有玄机,连带着整个废屋都诡秘起来,渗透出一种无法描述的阴冷。
我正想着,蔡小菜忽然道:“发现了,发现了!”
她用手电光照着大概一米多远的房梁处,我使劲看过去,光斑里映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叠放着,放在三根房梁的交叉部位,看起来像是一件衣服。
“衣服?”我疑惑。
蔡小菜道:“你听说过房梁上放衣服的规矩吗?”
我摇摇头:“没听过。”
蔡小菜道:“我到听说过类似的说法,房梁上放衣服一种可能是为了镇宅,还有一种可能,这是老人的衣服,他们死后把生前的衣服放在房梁,是为了自己魂儿能守着家,成为保家仙。小冯弟弟,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都学什么了。”
我脸红脖子粗:“我还没出堂呢,刚入门槛。”
“难怪了,小实习生。”蔡小菜说:“我把房梁上的衣服拿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叫住她:“蔡姐算了吧,这老屋多少年了,衣服也不知放了多少年,咱们不要节外生枝。一旦真的有什么规矩,咱们撞破了惹下麻烦怎么办。”
“你害怕了?你就走呗。”蔡小菜看我。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说:“君子还不立危墙呢。出于兴趣探知真相这没问题,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为依仗就无事生事,给人家添麻烦。”
蔡小菜看着我。我非常严肃地看她。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看你个鬼样子,跟花脸猫似的,还教训起我来了。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来这里纯粹就是好奇,好奇害死猫,那就不看了。”
她纵身从桌子上跳下来。伸手进兜里把丹药取出,掰了一半给我:“小冯弟弟,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了,给你。”
我大喜,这丫头还不错,说话算话。
我赶紧接过来,生怕她反悔。蔡小菜道:“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现在回去,还能赶上篝火晚会。”
我们往外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侧着头:“喂,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我仔细去听,隐隐就听到身后传来怪声,像是有人发着“呣”的音,徐徐而长,隐隐而浅。像是鼻音在轻轻哼唱。
我回过头,在神桌的桌面上不知何时蹲着一只白色的老猴子。这可把我吓了一跳。
这猴子太老了,全身的毛都耷拉下来,一张猴脸乍看上去竟像是老态龙钟的人。尤其那双猴眼,深邃的可怕。它双手做捧桃状,手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蔡小菜也看到了,她眉头一挑,喝了一声:“装神弄鬼!”随即手里一样东西飞出去,我惊叫一声没有拦住,眼看着那东西打在猴子身上,只听“叮”一声脆响,白猴子瞬间消失,眼前又恢复成脏乱差的神桌,四处蒙尘,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蔡小菜打中的那东西是桌子上的香炉。她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颗黑色的圆石子,重新揣好。我笑着说:“你还有随身暗器。”蔡小菜白了我一眼:“那是。江湖险恶,一旦遇到色狼咋办。”
我和她来到神桌前,仔细检查,桌上是灰尘,上面并没有猴子的脚印,可以肯定,刚才确实是幻象。我暗暗生奇,邪门了嘿,凭空出现一个老猴子的幻象。
蔡小菜拿起香炉,想了想,把香炉提到墙角,整个翻过来,把里面的香灰全都倒掉。
香灰落地成烟,呛得我们直咳嗽。
蔡小菜拿着香炉出了屋子,我生怕她偷着跑了,赶紧跟出来。出来之后,发现她正颠倒着香炉,借着月光看下面的拓字。
“写的什么?”我问。
蔡小菜招呼我过去,用手指着上面的字示意我看。字迹极其模糊,铁锈斑驳,勉强能看到上面有“天下都散xx离权”的字样,中间的字实在是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蔡小菜道:“八仙汉钟离。”
第五十四章 小菜
一听八仙的名头,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八仙的东西?”
蔡小菜看我那么严肃,“噗嗤”一下笑了:“八仙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啦,尤其是汉钟离,传说为汉朝神仙,怎么可能有他的古董流传下来。就算有,也不会落到东北这么一个小渔村里。”
“那上面的刻字是怎么回事?”我眨着眼睛问。
蔡小菜说:“假的呗。牵强附会者众多,我估摸这香炉是个有来头的,但也不是八仙那么玄,估计是某种很古老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