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盈玥暗暗吐了吐舌头,不年轻啥?敏仪大嫂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在后世这个年纪,结婚的都不多见,可敏仪却已经有了四年婚龄了。
“额娘别着急,您瞧瞧郡主嫂子,不也进门七年都没有身孕吗?如今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盈玥笑嘻嘻道。要知道这四年里头,还有郡主嫂子还足足给老太妃守了一年的孝呢!
纳喇氏不禁莞尔:“是啊,郡主这是开了怀了,大房这人丁总算是眼见着要兴旺起来了。大哥大嫂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正说着这位接二两三爆仔的郡主嫂子,郡主便驾临了。
如今刚怀了三胎,虽说尚未显怀,脸蛋却圆润了几分,四郡主笑吟吟道:“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阿玛春来乍寒,有些不太舒坦,我正想着明日回去瞧瞧,想让月娘陪我一道去。”
纳喇氏如何不明白四郡主的意图?自打老太妃去世后,履亲王的身子也愈发不济了,自然也就愈发无暇周全照顾四郡主的生母方佳氏侧福晋。
如今履亲王府上是嫡福晋富察氏一人势大。四郡主若是频繁回去,难免惹这位当家嫡福晋不悦,可若是带上富察家的晚辈格格,富察福晋自然会给几分薄面。
纳喇氏笑着摸了摸盈玥额头,“你们这几个丫头里头,老福晋最是疼你,你就陪你嫂子去请个安,好好陪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是,额娘。”盈玥乖巧地应了,她这已经不是一次陪嫂子回娘家了。从四郡主生下第一胎大胖小子,带孩子回履亲王,那时候就把她、宝容和吟容都给揪去了,唯独他合了这位老福晋的眼缘。
究其原因,盈玥思量了好久才得出了答案——因为姊妹中她长得最圆润喜气……吟容是纤瘦的,宝容虽然不瘦,但生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唯独她一张圆嘟嘟的鸭蛋脸,简直都要朝大饼脸方向发展了!摔!
而她这幅喜气的样子,一直很得老人家喜欢。再摔!
“不叫上吟容姐吗?”盈玥问道。
纳喇氏嗔了她一眼:“吟容参选在即,如今正忙着学规矩礼仪呢,可不能陪着你胡闹!”
盈玥吐了吐舌头,又忙问:“额娘,吟容姐会嫁给谁呢?”
纳喇氏眼睛瞥向紫禁城的方向,她幽幽叹了口气,“还能嫁给谁呢……”然后又瞪了盈玥一眼,“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盈玥郁闷了,她都八岁了,还把她当小孩儿?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吟容会被赐婚给谁!去年,八伯父调回京中任三品参将,八伯母已经带着吟容搬出了忠勇公府,如今住在隔壁街的一处府邸中,她与吟容依旧时常来往,只是最近因要学规矩,已经有数月未见了。
四郡主见状,忙朝她比了个“六”的手势。
盈玥眼珠一圆,脱口道:“六阿哥?!!”
纳喇氏淡淡道:“郡主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盈玥突然感慨了,嫁给皇子啊……她真不晓得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这位六阿哥,她与吟容在数年前倒是见过一次,彼时六阿哥尚且年幼,只是个半大孩子,不过模样倒是不错,脾气似乎也不坏。就是嘴巴贱了点,说她是胖丫头……摔!
可是……“额娘,我怎么听说,纯贵妃娘娘的身子骨……”宫里这位贵妃娘娘啊,只怕熬不了太久了。
四郡主低声道:“如今虽还未选秀,只怕一参选,立刻就会被赐婚,所以六婚事想必也会尽快办完。”
盈玥一愣,“这样仓促……”也怪不得吟容数月未曾出门,如此紧着学习规矩礼仪了,只怕学的不只是秀女的规矩礼仪,还有未来皇家福晋的规矩礼仪。
“而且……这不成了冲喜了吗?!”盈玥有些犯嘀咕,若是没把纯贵妃的病冲好,岂非是吟容姐的不是了?纯贵妃缠绵病榻两年了,这架势哪里是冲喜冲得好的?
纳喇氏瞪了盈玥一眼:“什么冲喜不冲喜的?六阿哥已经出继慎靖郡王府,就算要冲喜,也轮不到吟容给纯贵妃冲喜啊!”
“哦……”盈玥尴尬地笑了,她差点忘了,去年冬天,乾隆下旨,将六阿哥永瑢出继慎靖郡王允禧为孙。这位慎靖郡王圣祖爷第二十一子,乾隆皇帝与这个叔叔自幼一起长大,很是亲厚,所以直接过继了亲儿子给他承袭香火,也算是相当够意思了。
四郡主灿然一笑,“你丫,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盈玥揉了揉脑袋,最近她的确是有点用脑过度了,死了无数脑细胞,才总算把《少年包公案之佛寺密室下》写完。
果然写小说不是那么容易事情,哪怕她看了上千集柯南,哪怕她抄袭抄得很溜,可剧情的安排,案件的推进,气氛的营造,都是很费脑子的。
第二十九章、清客
盈玥六岁的时候,便在母亲纳喇氏安排下,请了一位落第举人为西席,教导她读书。只不过去年冬天,先生丧母,回老家丁忧去了。纳喇氏一时半会儿还未曾找到合适的新先生,盈玥闲得无聊,就萌生了写小说的念头。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缺钱花。
别看富察家富贵煊赫,但她一个小格格,月例银子实在没几个,不够花呀!何况她还有偌大一个小世界要添置日常用品!
何况她的性子,从上辈子就是个喜爱大手大脚买买买的,月例银子往往才到手没几日就挥霍完了。
没钱花的日子,是很苦逼的!
为了有钱花,那就只好想办法赚钱了。
闺阁的女孩子,若想赚钱,顶多整点绣品。可盈玥根本没好好学女红,她绣出来的东西,连狗爬都不如,自己都不忍直视,岂会有人愿意花钱买?
结果想了半天,只好码字赚钱了。这个行当跟后世一样,门槛低、成本低,只要写得有意思,就能赚到钱。文笔上也不需要太好,这又不是出版诗集八股文神马的,白话一点也没关系。
因此盈玥文化水准,完全可以入门的。只不过要写得又意思,能抓住人心,就需要好好选择一下题材了。
在这个时代,写书可是有很多忌讳的,牵扯到朝廷、政治、内宫的自然不能写,媚俗色情的……额,她脸皮还没那么厚,写情情爱爱吧,她又没经验,所以只好些断案小说了,啥包公案、施公案的,都是这个时代非常流行的话本!
盈玥索性拉大旗扯虎皮,便往包拯身上杜撰了。
写断案小说,或许她不在行,但抄总行吧?
哈哈,老娘好歹是看过上千集死神小学生的人,精通各种离奇的杀人手法!
少年包公案之佛寺密室,就是这么抄出来的。
密室杀人,在这个时代,可是相当新鲜的词儿呢!门窗俱从内反锁的厢房中,一老者被利刃刺穿心口而死……鲜血从房门缝隙中淌出,一方丈、二僧人与三香客破门而入,却发现房中出了鲜血流干的老者,别无他人。
……
好吧,其实密室是咋整出来的很简单,古代的房屋门窗构造简单且不严密,房门底下都是有缝隙的,只需要用细线、用个小机关,把钥匙通过缝隙送回房内、送回死者的衣袖内。
真正让盈玥费脑细胞的是指证凶手需要的相关证据……以及杀人动机还有剧情的安排……
文芳斋老板催了五次稿,盈玥才总算是把佛寺密室的下部给写完了。
下部其实也正是揭秘部分,前半部的则正好卡在密室揭秘前。嗯,看过前半部的人,绝对会被她卡得寝食难安。
文芳斋老板正是寝食难安的人之一。
不过吊了这么久的胃口,也是时候祭出下部了。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二哥回来了吗?若是回来了,叫他过来一下。”——福隆安现在已经是个十四岁的翩翩少年了,如今在咸安宫官学读书。
她才八岁,怎么也不可能写出这种缜密离奇的断案,所以只只要借用一下福隆安的大旗了。赖得虎爹傅恒的严苛,福隆安在咸安宫官学中倒也颇有几分才学,再加上狐朋狗友的吹捧,便成了才子一般的人物!
才子,哼!只怕是连个秀才都考不出来!
盈玥召唤,福隆安屁颠屁颠跑了来,“月娘,我听说你写完了?快快快!先给我瞅瞅!!”
盈玥冲他翻了个白眼,将手稿甩给了福隆安:“赶紧送去文芳斋吧!”
“不急不急,我先给你斧正一下,省得你又写了白字!”福隆安笑嘻嘻、贱兮兮道!
盈玥黑了脸,去年写上半部的时候,福隆安也是以“斧正”为名,挑出个好几个“白字”。没办法,习惯了简体字,很容易缺胳膊少腿儿。结果被福隆安很是嘲笑了一通。
结果后来福隆安想要后半部,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密室是如何构造出来的——嘿嘿!盈玥就狠狠拖了他好几个月,可把福隆安给憋坏了。
哼!她这次可是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断断不会有“白字儿”了!
福隆安笑嘻嘻看着,看了两页便哈哈笑道:“果然!果然!那个书生便是少年包拯,我猜得果然不错!”
笑过之后,福隆安继续往下看,越看脸色越是凝肃,忍不住拍案而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只用一根小小丝线,就能把钥匙送到死者袖子里!月娘,这真的能做到吗?你该不会不是信口开河吧?”福隆安一脸怀疑之色。
盈玥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叫清寒趴着当死尸,特意尝试过了!没问题!”
当了一次死尸的清寒脸蛋上露出幽怨之色,格格小小年纪,当真是异想天开!
福隆安这才安心了,继续低头看文,“让我瞅瞅,凶手是谁……卧槽!!居然是方丈大师?!”福隆安嗖的站了起来,满目愕然。
盈玥得意地笑了,她就是要选这个最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做凶手,就是要挑选一个你们人人都不会怀疑的人当凶手!这样才有戏剧性!
盈玥淡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好了,既然看完了,就赶紧送去文芳斋吧。”
福灵安将文稿折起来,塞进自己怀中,转身欲去,但又戛然止步,“对了,月娘,你说你怎么会选了‘清客’二字做笔名?你一个毛丫头,跟这俩字实在是南辕北辙啊!”
盈玥额头一凸,毛丫头你妹的!这个福隆安,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清客,其实便是富贵人家养的绑线凑趣的文人,清贵之客的意思。
可盈玥的“清客”,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福隆安这个古人又怎么可能懂?
“行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盈玥一脸不耐烦!
福隆安瘪了瘪嘴,“哼,你在大哥面前便不会如此!”——见了大哥,这死丫头完全是个乖巧甜妹子!偏生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真是太不乖了!
第三十章、福隆安与四贝勒
文芳斋。
刘掌柜一见福隆安公子驾临,立刻摇着尾巴便上去相迎,“福二爷您可来了,小的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呢!您楼上雅间坐!来人啊!上好茶!”
得到祖宗级别的待遇,福隆安胸膛高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翘着二郎腿,喝着刘掌柜亲手奉上的好茶,还挑挑拣拣:“老刘啊,你这茶水实在不怎么样啊!”
刘掌柜笑嘿嘿道:“那是因为福二公子平日里喝得都是贡茶,文芳斋的茶自然是比不得的。”
福隆安得意地笑了,便掏出那卷文稿,丢给了刘掌柜:“还是那句话,若是对外头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便没有下一部了。”
刘掌柜忙道:“这点规矩,小的自然省得。”如今时下,写话本可不是什么美名,诗文八股什么的,才是正经事儿。
刘掌柜二话不说,飞快阅读原稿,少不得亦是拍案叫绝,“妙!妙!妙啊!”
叫刘掌柜如此称赞,福隆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看上部的时候,她也是拍案叫局,连呼“妙哉”,结果……月娘那死丫头冒出:“你是猫啊!喵喵叫个毛?!”
“你是猫啊!喵什么喵?!”福隆安忍不住拿出这番话奚落起这位刘掌柜来。
刘掌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福二公子当真是趣人!怪不得这话本如此有趣!”早先刘掌柜还纳罕,这位福二公子的笔迹,怎的竟稚嫩如小童?
这话把福隆安给郁闷着了,这话本是那死丫头写的,听刘掌柜这话,竟是觉得他跟那死丫头性情相似?开什么玩笑!
福隆安正郁闷中,有人来禀报了,“掌柜的,四贝勒来了!”
福隆安一震,四贝勒怎么会突然跑到文芳斋来了?正想着赶紧躲开,不想这位贝勒爷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刘昱!!下部怎么还没出来,爷等仨月了!”
“诶?福隆安,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吗?”四贝勒永珹斜眼睨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忘了,今儿是旬休的日子。”
四贝勒这才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笑着道:“你小子该不会也是来追佛寺密室的下部书稿吧?”
福隆安讪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露馅就好。
刘掌柜忙殷勤地将书稿捧了上去,“贝勒爷您来得正好,书稿刚刚到了,您先请过目!”
四贝勒大喜,对福隆安道:“珊林,一起先睹为快吧!”——珊林便是福隆安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