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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甘棠嗯了一声, 看她小小一个身影藏在被褥里, 觉得自己走后她定然十分孤单,第二日清晨便让平七去棠宫的扶孤学舍里挑一些孩子来。

    是要挑来做伴读的, 品性和资质都不能太差,妲己身边没什么人,这些人选起来必须很慎重, 甘棠过问了好几次, 花了两三月的时间,总算是把人选齐了。

    都是流落在外的孤儿, 被棠宫收养的,四五六七岁, 方才识了些字,习了点武艺, 又在宫里收拾出了住处,让他们都住进来了。

    平七把人领了进工坊时,甘棠正同妲己介绍脚踏碓和水碓,这是一种传动机械,拿来粉碎瓷土用的,可以极大的提高胚土的细度和生产效率,还有改进过的陶车,只要培训出一批匠人,配合娴熟的拉胚技术,大批量生产青釉和黑釉不成问题。

    十个小孩又高又矮,但皆是眉目清秀举止有礼的小孩,见了甘棠淡定一些的站得笔直,稚嫩一些的同手同脚,看着她眼里都是孺慕崇敬,甘棠对孤孩素来要多出几分耐心,见他们局促得不敢上前,便朝他们招招手,温声道,“都过来。”

    小萝卜头们就排好队一个跟着一个上前来了,“见过圣女。”

    甘棠朝妲己道,“自明日起,我会请南宫适与尹佚给你当老师,教授你军务外政,他们同你一道学,算是你的伴读,好好待他们。”学舍里上千孩童,年纪性情合适,资质聪慧的,也就这十个了,自小相陪长大,只要不出岔子,将来就是她可信任的肱骨之臣。

    小孩们听懂了甘棠的话,谢过了甘棠,一一上前来给妲己行礼,妲己有些局促,但还是一一将人扶起来了,温和有礼,有模有样的。

    平七先带把人带着下去了,妲己把小伙伴送出门,回来就拿走了甘棠手上的白瓷胚,放到匣钵里,闷声道,“这些事妲己会想着自己做,您不要太操劳了。”

    甘棠失笑,“你还这么小,哪里能事事周全,我现在只是动动脑子动动嘴巴,谈不上操劳不操劳。”

    妲己往窑里加木炭,她知道圣女的苦心,要给她培养她自己最可用最可信的人,也怕她以后孤单,可只要她心里想着圣女,她就一点不孤单了,她现在只想学好她教授的知识,让她开心,“妲己已经学会了烧制白瓷和青花瓷,为何不直接烧制这些。”

    甘棠摇头,“普通的青瓷已经能满足百姓们的日用生活了,黑瓷白瓷青花瓷这些,受众针对的是贵族阶层,慢慢来,一样一样退出来,一次比一次更好,天下人都会知道棠地有瓷都,世间的瓷器,唯有鸣城的最好。”

    妲己点头,“妲己知道了。”

    瓷器和原始瓷器的烧制工艺几乎没什么变动,差别只在瓷土和烧制温度上,瓷土含铁、铝、硅的化合物比例的高低成就了坯胎的底色,上釉的工艺影响瓷器的品质和色泽,石灰石加瓷土以铁为着色剂能得到上等的青瓷,含铁高的紫金土能造出纯正如漆的黑釉瓷,化妆土含铁量很低,介入烧制过程里,能使较粗糙的坯体表面显得光滑整洁,覆盖较深的颜色,能让劣质原料也能造出好瓷器。

    还有建筑用陶空心砖,装饰用品琉璃器,无论哪一样,只要亮在世人面前,都能引起轰动和争抢。

    尤其色泽如玉、清透润泽的白瓷,还有白底蓝花的釉下彩瓷,明净素雅,光洁灵动,像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让人见了便心生喜爱,谁又舍得拿它装东西呢。

    这是能和云锦比肩的千金之物。

    妲己见甘棠靠在躺椅上,微微阖着眼睑似睡非睡,消瘦且面色发黄,手常常搁在脏腑上,睡着后无意识蹙了眉,许是疼的。

    外头已经是飘雪的天气,妲己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去拿了块毯子过来,刚盖上,睡着的人就惊醒了,“回寝宫去歇息罢。”

    工坊里烧着火窑,不能关窗,是以凉风一阵阵透进来,甘棠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道,“下雪了么?”

    妲己嗯了一声,扶着甘棠起来,见她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连手臂都干瘦了一大截,强忍住心里的酸痛和泪意,看着她尖的露出颧骨的脸,心说若妲己是商王殷受,此刻宁愿不要江山天下,也要陪着她……

    孕育宝宝是一件伟大的事,但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怀孕让甘棠精神不济,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生命着想,每日她不得不花费很多时间来睡眠,看诊,服用安胎药,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消耗了她很多的精力。

    器脏的衰竭表现在疼痛和精力上,每况愈下,近来这几日臣子都看出来了。

    甘棠回了寝宫,平七送了信近来,是殷受来的。

    信很厚,有关航运和丝绸西线贸易的事占去了一大半,都是好消息,还有他攻打下来的方国,字里行间都是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其余都是我想你啦很想想疯了诸如此类的情话,翻来覆去占满了绢布,看得她心里发软,说待开春就过来看他了。

    先前几次甘棠担心胎像不稳,没敢让他来,都以她在忙烧制陶瓷的事没空给挡了,眼下胎儿五个多月,脉象稳当,还有胎动,她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肚子里揣了个小生命,一个融合了她和殷受基因骨血的孩子。

    已经入夜了,但因着外面银装素裹,天被映衬得大量,妲己正拿着个铲子在外头铲雪,妲己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她喜欢棠梨木,初春就拿着铲子围着寝宫种了一圈,一年下来围出去了好几圈,倒是给棠宫里添了不少颜色。

    屋子里的火盆发出滋滋的轻响声,显得周遭越发宁静了。

    甘棠目光落在被雪压弯的枝丫上,提笔给殷受写了一封信,就几个字,让平七派人送去大商邑了。

    待信送到,也该化雪了。

    甘棠知道殷受收到信,定会立马赶过来,这几个月以来甘棠派人送了许多他喜欢的玉石去,加起来只怕有一马车那么多,但玉石再好,也没有这一封信好,他盼望这个宝宝,盼望十多年了。

    信上只有一行字。

    [阿受,我怀了小宝宝,四个月大啦,我也想你了!阿受来竹邑看看我和宝宝可好?]

    信送上来的时候殷受正宴请群臣,下头歌舞升平,酒香四溢,他坐在上头把玩着腰间的玉饰百无聊赖,听唐泽说有圣女的信,立马让呈上来了,拆了信见了上头这一行字,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又狂喜不已,见下首的百官们都看来这边,歌舞也停了,大笑出声,“棠梨怀了孩子!本王有儿子了!”

    他有孩子了!他和棠梨的孩子!

    哈!

    殷受打了个呼哨,大步出了庭堂,让唐泽备了马,跑出去十多步,又回来朝后头急急跟出来的臣子大笑道,“暂由比干王叔监国,司空辛甲辅政,本王妻子怀孕生子辛苦,本王要陪着她,有要事无法定夺,快马加鞭让人送来棠地,本王再行处理。”

    臣子们目瞪口呆,却因着同喜同乐,也未扫了殷受的兴致,纷纷领命称是了。

    年至三十却无子嗣的男子,殷受算是头一份了,处在商王这个位置上,如今有了子嗣,忠心的臣子们比自己家里添丁还要高兴,有异心的人,难免要思忖三分。

    殷受高兴的模样和以往判若两人,唐泽见天色已晚,上前劝道,“今日天色晚了,王上还是明日一早再启程罢。”

    殷受眉目间都是舒朗的笑意,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他当真想腾云上天直入云霄,告诉全世界他和棠梨有孩子了!棠梨给他生孩子了,殷受乐得嘴巴合不上,回道,“女子怀孕生子极其辛苦,本王的妻子都说想我了,本王得立马去照顾她。”

    谁家的妻子生子不辛苦的,唐泽看着已经完全失去英明神武杀神气质乐得发傻的主上,嘴角抽了抽,知道大冷天连夜赶路免不了,只好认命的去牵马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马,只用了一半的脚程就赶到了竹邑。

    路上泥泞,殷受一身的王服脏污不堪,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路俊脸上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赶起路来不知道累的,跑得唐泽几乎要口吐白沫,换了匹马有力无气地追上。

    圣女有孕的消息在棠地似乎也刚刚扩散开来,街上的子民们纷纷庆贺,虽是寒冷下雪的月份,但竹邑里一片喜气,随处可见给圣女祈福的祭几,人们纷纷把最好的食物,最好的布帛拿出来,汇集起来给圣女奏歌乐,跳万舞,街面上热闹非凡。

    有路过的官员认出殷受的王服,上前行礼,子民们便都停下来行礼,有胆大的许是看他风尘仆仆却眉目飞扬,眼里面上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带头上前恭贺,半条街便被堵得水泄不通,“恭贺商王,小帝女出世了!”

    唐泽就想喝斥,该是小储君诞生了才对,只见自家主上非但不介意,反倒哈哈大笑出声,心中无语,便也不说话了,只朝后头的兴九使了使眼色,兴九鬼机灵,当即便大声喊道,“恭贺商王,小储君降世了!”

    “恭贺商王,恭贺圣女!”

    街面上的恭喜声便一阵叠过一阵,人人脸上都是真诚真心的喜悦,殷受道了谢,接受着子民的祝福,穿过人群,往棠宫奔去了!

    第87章 很快就睡了过去

    殷受揣着一颗火热又急切的心,在见到甘棠那一刻直接降到冰点了。

    殷受快步走进去, 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来, 目光落在她施了些粉黛的面颊上,心里闷痛一阵接着一阵, 又去拉她的手,上头肤色暗黄, 瘦骨如柴, 仿若几个月里一下便苍老了十几岁, 腹部高高隆起,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羸弱了。

    殷受心中闷痛, 他不该要这个孩子。

    甘棠陡然惊醒过来, 见是殷受, 忙提了提精神,自软椅里坐直了些, 眉目间漾出了笑意,“阿受,你来了。”先前为了瞒住他, 甘棠废了不少功夫, 宫里人被拨出去一半,基本不怎么出行, 日日宽袍广袖,朝照常上, 离得远,臣子们也看不出端倪。

    殷受心中既急且怒, 又夹杂着痛意和不安,他听闻过女子生产艰难,许多伤了身丧了命,但没有眼下这么真实的,他不能承受她出差错,哪怕一丁点都不行,殷受握着她冰凉的指尖,怎么也暖不热,他后悔了,他宁愿当真同别的女子生孩子,也不想她受这一份罪,殷受胸腔里发闷,“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甘棠坐直了些,杵着下颌感受着他心底传来的惶急痛意,心中涩然,也不敢露出分毫,亦说不出那些糟心的实话,只笑道,“我们都需要这个孩子,再者怀孕的女子都是这般的,我不会有事,而且你忘记了么?先前我们在明川得了两株万重草,我磨成粉装了起来,你用掉了一瓶,我拿走了一瓶,宝宝降世,我服用药,到时候你来给解热就好啦。”

    事实上那瓶万重草早给她拿去给别人治病用掉了,毕竟这东西说到底是草本,存放不了多少年,且那是活血的大补药,她受不了那等剧烈的副作用。

    且身怀有孕,万重草搁在她这倒成催命药了,她现成编了这么个谎言,完全是随口就来,不想看他担忧难过。

    “我最是惜命,你胡思乱想什么,并且孩子现在快要六个月大,非生下来不可,不然一尸两命了。”

    殷受需要一个孩子,堵着朝臣们和天下人的嘴,熄了那些王室宗亲争夺王位的谋算,稳固江山,以免祸起萧墙……

    而她,她心里清楚,她不似殷受爱她那般爱他,但她两世以来毕生的感情都放在他这里了,他亦是她的唯一,他对她的好,值得她铭记生生世世,临终前,能为他做这一件事,她很高兴,也感恩上天。

    有子女相陪,她走后,他也能快些振作起来。

    甘棠见殷受犹自不安焦虑,知道是自己模样太糟糕的缘故,撑着自软塌上支起身体,一下便挂去了他脖颈上,哈哈乐道,“你这样愁眉苦脸,倒吓到宝宝,棠地虽形势一片大好,但我还没有让四海之内的子民都过上好日子,哪里会这么没有分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万重草的药效殷受见识过,又见她眉开眼笑满目欢喜不似作假,心里勉强安定了些。

    殷受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又亲,眷念痛惜,指腹自她没见眼侧一点点摩挲过,她一定不能出事,他想象不出她出事了他会怎样,他大概会发疯,会死,“棠梨,你不能出事,你若有差错,我会死,我必然活不下去。”因为后悔思念和孤独。

    甘棠心脏收紧,又努力平息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一身的泥污,先去洗干净再过来,我现在怀着宝宝,得非常小心,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不能接近泥污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殷受嗯了一声,扶着甘棠在软塌上躺下来,给他盖好被褥,塞了个暖壶,快步绕到后头浴池去了。

    待彻底感受不到殷受的情绪,甘棠这才按了按发疼的胃腹,一呼一吸的平复着胸腹里的绞痛,待稍稍舒坦了一些,慢慢起身挪回了案几前,翻了几卷奏疏,提笔批复。

    倒不是她不爱惜身体,实在一些事非得她做主首肯不可,且身体难受的时候,做些事,时间过得快,也很能转移注意力。

    她可能抗不到两年那么久,但这也没什么关系,两年能做的事,缩到一年里做好,让妲己安安稳稳接手棠国,她也就放心了。

    殷受回来见甘棠正聚精会神处理政务,目光暗了暗,把软椅搬过来,抽了她手里的朱笔,低声道,“你这么坐着不舒服,你躺着,我念给你听,该怎么处置你说我写。”

    甘棠无奈,只好依言过去躺着了,笑道,“遇上棠地的机密怎么办,都被你看光了,我不是很亏。”

    殷受不理她,拿过竹简一卷卷读起来,除却涉及提拔官员、增设门户的政务,其余赈灾救济、赋税农收,航运、工坊、丝绸述表,其它方国上奉的国书云云,他都说了批复意见,甘棠若同意,便直接回了,到后头听不见声,殷受心头顿觉不安,抬头见她只是睡着了,心里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点劲,起身打算把人抱去床榻上,却一动她就醒了。

    甘棠四下看了看,揉了揉眼睛歉然道,“阿受,怀了宝宝比较容易嗜睡,我又睡着了,说到哪里了?”她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白日偶尔舒服点,就很容易犯困,有时说着话都能睡着了。

    殷受摇头,“你安心睡罢,我来帮你处理政务,你信我,我若这时候对棠地不轨,那我必定五雷轰顶百毒侵身。”

    甘棠是真被他逗乐了,她这辈子最不会怀疑的人就是殷受了,最不会怀疑他对她的心,不会怀疑他对她的爱。

    几十年了,她很了解他,她此时若告之他她的情况,他必定后悔自责,若她要他余生陪着她荒唐度日做个昏君,只怕他二话不说也就应了。

    可她希望他做个明君,不亡国,不自焚,好好同殷商一道活着,长命百岁。

    甘棠拿过几卷翻了翻,见重要的那些都批复好了,殷受完全是按照她的处事习惯来做的。

    甘棠心里熨帖,扶着肚子站起来,“阿受,你跟我来。”

    藏书阁里搁着她这几个月以来写下的东西,无一不和子民们的衣食住行有关,陶瓷、制盐、矿、煤炭、纸、船舶、榨油、制糖、□□等等,她上辈子学到却来不及教授给自己,给妲己的知识,她记得的都记录在这里了,全部用的布帛和皮毛,堆起来有一座小山这么高。

    这些是她手写的原件,给妲己的已经让人誊抄过一份了。

    殷受素来聪明颖悟,又敏锐,甘棠并不敢多说,只含含糊糊说是制瓷工艺的图册和文书,给他带回大商邑去,殷受眼下只忧心她的身体,是没心思理会的,“我让人封存起来了,你让唐泽派人来搬回大商邑去。”

    外头天冷,又加之是晚间,藏书阁里光线又暗,潮湿阴冷,殷受扶着她,无奈道,“我知道了,这里冷,我们先回去,不急于一时。”

    甘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又沉稳的心跳,蹭了又蹭,“阿受,你这次在棠地待多久?”

    殷受避开她的肚子,轻轻把人抱起来,回了寝宫,把人放到床榻上,这才回道,“待到你安全生下孩子,身体无恙为止,你别想赶我回去,我不答应。”

    甘棠乐道,“你的大臣们没有意见么?”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商容比干辛甲几个倒是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圣女生的王储预示着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预示着两地百年之内难起兵戈,西伯昌若率兵来犯,已毫无胜算。

    甘棠见他眼里无喜色,自见面后都没多看过她的肚皮一眼,心里发软叹息,“阿受,你不喜欢宝宝么?”

    殷受给她除了鞋袜,入手冰凉,拿过旁边放着的暖壶想给她捂着,又觉太烫,便捂热了手,再给她暖和,见她舒服得脚趾头动来动去,索性给她揣怀里了,他身体温热,给她取暖正巧合适,“喜欢。”只见不得她受这样的苦,被这孩子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快快生下来罢。

    温温软软的热意自脚底流遍四肢百骸,甘棠眉开眼笑地乐了起来,脚趾头在他怀里抓巴来抓巴去地玩,暖和了也不想放下来,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哎了一声,示意殷受坐过来,“阿受,你过来,我肚子凉,你过来给我暖暖。”

    殷受用个巾帕包着暖壶,塞到她脚下,用被褥严严实实盖好了,挪到前面。

    甘棠面上起了一层薄红,轻咳了一声,解了衣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拉过殷受的大掌放在上面,里头的小宝宝似是能感应到一般,轻轻动了一下,又连续动了两下,甘棠喘了口气,笑道,“阿受,你看,宝宝会动了,它在跟你玩,这是我们的孩子,阿受。”

    他和棠梨的孩子在里头。

    殷受手轻轻放在上面,心里泛起的异样一层叠过一层,低头在她被撑得紧绷的皮肤上轻轻吻过,哑声道,“我爱你们。”

    甘棠心里说了无数声抱歉,微微阖上了眼睑,抬手揪了揪他的头发,温声道,“阿受你得给宝宝起个名字。”

    殷受在她旁边躺下来,拉过被褥给她盖好,手轻轻放在上面给她取暖,低声道,“秋时万物庚庚有实,秀实新成,刚硬韧强,若为子,则名武庚,若为女,则为棠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