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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早上10点,悠扬的音乐声从床头的蓝牙音箱中响起,骆总放下ipad,她喜欢醒来以后先看一会新闻,现在是时候起床梳洗了。

    从深层清洁水到精华水、精华凝胶……早常规半时肯定是要的,阿姨知道她的习惯,骆总走出房门时,桌上已放好早餐,是她最近惯吃的口味,她随意取用一些,伸个懒腰——今师霁要到下午才来,早上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不过,也该去诊所盯一盯了。

    骆总比较喜欢daniel早上就到诊所来的工作日,这样他们中午也许可以共进午饭,不过,今也不错,至少比他不来的时候要好。早上11点,她走进诊所,工作人员都停步问好。

    “骆总。”

    “骆总。”

    “来了,都忙去吧。”

    一间诊所要运转,不是外人想得那么简单,骆总当然也有很多事要做,不过,现在一切步入正轨,她至少比一个住院医师要清闲很多。

    “tina,胡医生来了没有?”

    下午1点,她按下内线电话——行政有和她反馈,胡医生经常迟到,当然她的工作时间并不固定,当时只是随便做了下午1点到5点的考勤时间,不过,考勤表做了,行政就要来请示,这是她的敬业。

    “不知道诶,老板倒是已经来了,在办公室里,要给您转接吗?”

    “先不用了。”骆总自己登入考勤系统看了一眼:胡医生是还没到,又过了五分钟,1点10分的时候,她的卡才打好。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给行政写邮件,“给她做非固定考勤。”

    当然没解释原因,行政那边怕也只是随口一问,胡医生是师医生的徒弟,考勤上谁敢问她?骆总抬一手自然皆大欢喜。

    骆总也觉得住院医是辛苦,她问秘书,“胡医生现在在谁那里做见习?”

    “张医生。”

    “她合同怎么签的?”

    合同很快被送过来给她看——上头是写明了实习期三个月,只计算底薪不算提成,这也是格式合同。骆总在心里算了一下张医生的业务量,“这个月给她算10%的提成吧,不过,先不要和她,她问了你再讲。”

    问了以后该讲什么,秘书自然心头有数,否则也当不了骆总的秘书了。“明白了,骆总。”

    骆总又看看手表,轻叹口气,她想去daniel的办公室坐坐,不过,他现在应该也开始出诊了。

    daniel不来还好,他人在j's,骆总自然总是想看他一眼的,她对daniel的预约安排了如指掌,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就只能盼他动作快些,不然,到了五点,他又要回医院大查房了。

    下次,如果有好的机会,还是把医院搬到十六院边上吧,这样至少他能少十几分钟的通勤时间……

    等到四点四十五,骆总知道今怕是见不得面了,师霁五点钟是一定要回去十六院的,她索性也掐着点出门——没在电梯间遇到daniel,那也没什么,停车场应该能撞见。

    她时间是拿捏得准,可也太准了一些,她走进停车场时,daniel已经在开车了,他的奔驰尾灯闪着红光,从骆总面前扬长而去,骆总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上了车跟在daniel后头开出去。

    停车场上到地面多少都要绕,骆总对daniel的路线了如指掌,他上去以后要并车道大拐弯,她回家是拐,还顺路,骆总习惯了从车窗左边看一眼黑色奔驰,但今上到地面,左拐车道却没有奔驰熟悉的车型,她怔了一下,发觉daniel居然开在她前边两个车位。

    心头不知为什么,稍微一紧,她有种不清的不祥预感,她跟着师霁一起拐了弯——他拐弯后就直接开到大厦的内部车道,停在那里按了下喇叭。

    有个背着布袋子正在找单车的年轻女人抬起头,茫然地看了奔驰一眼。

    奔驰的车窗摇了下来。

    骆总没有跟进大厦车道,正是绿灯,她开不了太慢,已经失去观察角度,也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松开刹车,雷克萨斯恰好抢下绿灯,冲过路口,引来本想插队的车辆不满的喇叭声。

    这声音让人烦躁,骆总抿着唇,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有些发白,手都揿到了通话按钮上,又移开,过了半晌,她忽然自失地一笑:是她太没安全感了。那个女孩,她不是没见过——

    但——

    女人到底是重视直觉,这一幕在她心里总是缠绵不去,骆总把前前后后都仔细想了想——工资和考勤,出去就不好反悔了,不然只怕daniel发现了会生气。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拨了一通电话,“lily,问问你,新来的胡医生在你这里表现怎么样?”

    胡医生的表现当然好,张丽丽医生知道她是老板的嫡传弟子,怎么可能不夸,骆总笑眯眯听她夸完了,“好的,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她又给皮肤科经理挂电话,“下周起,就让胡医生负责皮肤科的咨询导诊吧。”

    第32章 戏精上司

    ……

    车内是一片窒息的沉默,胡悦正襟危坐,如果不是车座位被调得很低,她甚至可能会撞到车顶。

    这是一辆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名车……接下来要再加以描述的话,就得从汽车广告文案里抄袭词儿了,这辆车也的确非常适合出现在广告文案里,因为

    胡悦本人对奢侈品没有什么研究,豪车更是认知度为零,她唯独只有一种感觉是敏锐的,那就是她坐在这里有充足的理由自惭形秽——就是那种丢了脸的人应有的表现,而她完全应该感到丢脸,因为师霁刚刚指出她的外套背上蹭脏了一大块,而这辆车的真皮座椅是很难清洗的。

    这个点,骑共享单车没体力了,叫车又绝对是叫不到的,她还有个没法迟到的约会,胡悦怎么也不出要下车的话,得出来她一开始就不会上车了。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师霁虽然没有话,但全身上下,甚至连车辆座椅都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这五个字。

    来也是啊,机会也给了,组让你进了,诊所也让你进了,钱都给你加了,师霁这个老师出去也不亏师徒之间的‘救命之恩’,胡悦怎么就混得这么七零八落的,通勤迟到,每加班,甚至连骑个单车都会摔倒。师霁是没,但那种‘智商不够你自觉退群’的气场是给散发出来了。

    胡悦也没法反驳,但又不想退群,只好低声下气地苟,下巴快戳进锁骨里,巴望自己能越缩越,不过即使这样,师霁也没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如果你自己能力有限,就该有自知之明。”

    他叮人的时候是真的知道该怎么让人难受,就像是对患者,眼神就是x光机,就是魔镜,每个人在他的语气里都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完美与孱弱,胡悦觉得可能很多病人只是想来做个鼻子,但被他这么一看,就巴不得全脸重做。

    现在轮到她来吃这样的火力了,胡悦能怎么?“是,师老师得对,是我能力有限,我会努力变强。”

    “怎么变强?”师霁飘她一眼,“靠你给别人画的饼?”

    三四个人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想要叫别人帮忙,肯定得许出去什么,师霁这意思是连这条路都打算堵死?胡悦是真的累爆了,反应有点慢,过了几秒钟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师霁是知道她和马医生过论文的事情?

    不会是马医生和他了吧?但没理由啊,放长线钓大鱼,她现在连诊所都去了,马医生怎么都会再多给点时间的,再马医生也就帮了她那么一次……

    和种种不解一起浮上来的自然还有‘完了完了’的感觉,这是被抓个正着啊,师霁会怎么骂她,她该怎么蒙混过去?

    反驳是肯定没戏的了,胡悦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能力不足——每个医生都有当学徒的时候,要师霁的话,虽然他不提,但刚投资j's那几年,肯定也是蜡烛两头烧,她是比一般人要辛苦点,但入行了就知道,医学这一行多少有点科研的味道,就是有些牛人能好几个领域领跑,多管齐下还谈笑风生,也就只有这样的强人才能科研治疗两不误,走到行业巅峰,就好比师霁,他能这么早上位副主任医师,和他发的论文也是分不开的。胡悦跟了他这么几个月,也知道师霁的作息,算上j's,一样是亮忙到黑,他还要抽时间做科研,工作量和她比其实也没差多少。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除了自觉退群好像没第二条路了,关键现在还在车里,胡悦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该振作精神,可偏又困得不行,没法有效思考,头垂着垂着,这个梗再不接就要变冷,师霁只会更生气……

    管不了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先装死吧。

    她本来眼睛就睁不开了,想要装睡还不是本色演出?胡悦的头一点一点,心想师霁总不能还把她摇醒了骂,到底今不就是骑车摔了一下吗,最多加上个给马医生画饼,但那也完全可能是马医生自己误会了,她可一句话都没有多……

    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最近又忙,今她体力是真的差,刚开始只是想可耻地苟一下,但头点着点着居然真睡着了,胡悦是被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刹车声惊醒的,一个机灵腾起身,又被安全带勒回去,整个人乱了一阵子才意识到师霁一直无言兼无语地看着她,满脸写着‘我怎么就找了个你这样的徒弟’。

    “不好意思,师老师,我睡了多久?”

    她刚话就觉得口特别渴,还厚着脸皮满车找水喝——之前就发现师霁的车里没什么个人痕迹,这会儿她更意识到,师霁的副驾驶可能从来不坐人,一般副驾驶位常备的水也没有,只有一瓶开过封的矿泉水放在导台,那明显是师霁喝过的。

    师霁还是那种目瞪口呆的样子,像是被她的下限给震惊着了,过了一会才,“水在冰箱里。”

    ??但冰箱在哪里?

    胡悦折腾半,最后还是师霁打开中控导台,给她拿了一瓶水,“你口水流到衣服上了。”

    还真是,她摸了下下巴,黏黏的。

    ……现在只能继续把厚脸皮发扬到底了,胡悦拿出块湿纸巾擦擦,“哎呀,五点四十——快走快走,查房迟到了啊师老师。”

    确实,平时师霁都是大概五点半到办公室,如果算上从停车场走过去的时间,约莫着五点二十五也就该到了,今也许是路上堵,比平时多花了一刻钟,就算十六院对大查房时间没有硬性要求,他们也是迟到得有点过头了。

    这可能和他半路拾起她有关,师霁的脾气比刚才更大,胡悦也不怪他,她外套的灰还真把座椅靠背蹭脏了一块。师霁没有当场爆发打她就已经算是很有素养的了。

    “能力不足就自己退出,在其位谋其政,你在这个岗位上坐一,该做到的就要全部做到。”

    “我绝不可能收拖后腿的学生,王浩瀚升主治只有八个月了,要上住院总至少要有一篇国内核心期刊的一作论文,你自己算时间。”

    “如果你的能力就只有这么一点,那就趁早放弃,不要搞什么努力就会有回报,在这行只有分加努力才能有回报。”

    整个大查房,她就一直在被师主任骂,倒是没再提马医生的事,胡悦一声不敢吭,就被他骂着玩,但她怎么骂神经都没崩溃,师霁就越越生气,“这篇论文不要以为我会拉你,你自己写。”

    “评不上住院总我请你自觉退组,不要丢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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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悦悦,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没事没事,师主任今心情不好……”大查房完了,她马不停蹄去赴谢芝芝的约会,谢芝芝都被她吓了一跳,很同情她,“被师主任骂了吧?可怜可怜,来我给你秀秀。”

    八卦姐妹花的温情也无法让她心情变好,胡悦今晚的笑容是真心勉强——其实她觉得后来师霁越骂越凶,可能是因为她一直装死,多少有点气话的意思,而且他今可能是来了大姨夫,从叫她上车起情绪就不对,但不管怎么,被人叮着骂笨,与被人叮着骂懒,这还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懒的话,努力就可以了,笨却是无法拯救的。

    师霁叫她去塞假体,叫她缝软骨,叫她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可以是从头折腾到尾,胡悦伺候了戏精上司这么久,心情从来没有像今这样差过,她真想和谢芝芝一声,放个鸽子回去一个人丧一会儿,但想到谢芝芝拿出来钓她的饵,又振作精神——努力未必会有回报,但……如果她真的和师霁得一样笨的话,除了努力,她还能干嘛?

    如果真的是很笨的话,其实努力也没用吧……

    心底有个的声音又冒出来——胡悦究竟也是人,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她也会怀疑自己,距离住院总就只有八个月时间了,算上核心期刊排稿的时间,她的论文至少这两三个月要写出来,现在这样的作息她拿头写论文?到时候评不上住院总,师霁会不会真的借此叫她退组……

    谢芝芝也看出来她累,帮她拍拍背,“悦悦不哭不哭哦,一会车上睡一下——还好我们不要坐地铁过去。”

    “你叫到车了?”

    “没有,”谢芝芝吐吐舌头,“这时候怎么叫得到车?——我叫我堂哥来接我们。”

    ……哇,这真是太棒了,在这样的时刻迎来的相亲?

    胡悦深吸口气,就算她现在也不想谈恋爱,但是——

    刚在车上睡了一阵子,她也不知道是多久,从车程来可能只有十分钟,但怎么也觉得睡得比十分钟久一些,胡悦的头发乱乱的,脸上可能还有口水痕,她这会儿烦到最高点,干脆无所畏惧,上车打了个招呼就埋头想睡,谢芝芝也有眼色,不迫她话,只是软声和堂哥,“悦悦太累了,今师主任心情又不好,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好的呀。”堂哥听起来脾气不错,和谢芝芝拉家常,“这周末大阿姨生日你去伐?”

    “去的,正好你把化妆品带给我呀,悄悄的不要被我妈妈看见好不啦?”

    “怎么啊,都工作了,婶婶还管你买化妆品啊?”

    “不是不是。”谢芝芝有点不好意思,“我叫你买的那个skii樱花套装,是给她带的生日礼物……”

    到底是家在s市,平时工作不觉得,下了班真正就有不同了,胡悦窝在车里,听两个堂兄妹边边笑,忽然像是被触动什么,累积一的情绪全崩了,被师霁骂了那么久没想过哭,这会儿眼泪止不住——倒是没哭出声,只是擦了又有,擦了又有,还好色已黑,谢家兄妹都没注意,谢芝芝还当她流鼻涕,“是不是感冒了呀?今是特别冷,你穿得有点少了。”

    一车两个外人,失态片刻就足够,胡悦强颜欢笑,“是呀,风一吹就觉得鼻子塞了。”

    她超大声地擤两次鼻子,倒把谢芝芝弄得有点尴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多少有点在堂哥面前丢脸的感觉,好在堂哥并不介意——他可能是看出来一点,但没什么,车到停车场,胡悦和谢芝芝下车的时候,他塞一包餐巾纸给胡悦,“拿着擤鼻子用。”

    又笑了笑,“加油。”

    胡悦和师霁相处多了,都不知道正常男人是什么样的,捏着餐巾纸有点不知所措,谢芝芝借机大为吹嘘,“我堂哥暖不暖?超级无敌大暖男对不对?”

    胡悦又想哭又想笑,拧一下她的鼻子,“回头再和你算账。”

    她心情仍是差,前景也仍是严峻,但这句来自陌生人的加油,多少给了她一点力量,让她感到还有那么一丝力气,能去继续努力,即使已腿软得快走不动路,今晚最多也就是和刘老师混个眼熟,距离她的目标只能是更近那么一步,但——

    她深吸口气,努力扯个微笑,和谢芝芝一起走了进去。

    “刘老师——”

    像谢芝芝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有时候是让人羡慕,家在本地,安安稳稳,不上多优秀,但却从不缺少人疼,一进大堂她就甜蜜蜜地叫,挽着刘老师过来介绍大家认识,“这是悦悦,我和您过的,师主任的学生——我们也算是有亲戚关系了——”

    也是外面环境暗,到了灯下打正面了,她这才哎呀,“悦悦,你眼睛怎么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