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仔细的验证过那些食物吗？”薛宁清澈的眼睛，盯着两位警察道：“我做的都是素食。空有荤食的外表，内里却是素的。因为季先生喜爱吃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我为了配合他的口味以及健康，费尽心思做出了能以假充真的素食。另外，我要申明的一点是，我做的菜里没有毒，真正杀死季先生的是，他喝的那本咖啡。而我当时在整理书房，根本没去他房间，更不可能为他倒那杯咖啡，你们别污蔑我的清白！”

    她说的话字字铿锵有力，根本让人无法辩驳。

    两名警察同时沉默了下来。

    薛宁挺着后背，道：“你们还有其他的问题或者指正我的证据吗？如果没有，那就请放了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警方对视了一眼，说：“没了，你走吧。”

    薛宁拉开椅子站起来，往门口走。

    傅书瑶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

    两人走出了警察局，一直坚强的荀宁，忽然蹲下身体，抱着膝盖，哽咽了起来。傅书瑶迟疑了两秒，走上前，说：“薛小姐，你别伤心了。不是你做的，总会等到正义的来临。”

    薛宁卷而翘的睫毛上挂着泪水，抬眸望向她，低声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季先生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悲伤。

    傅书瑶直到此刻，才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子，不是杀死季长生的真凶。没有再开口劝慰她，傅书瑶抬手拍了拍她消瘦单薄的肩膀。

    薛宁擦干净了眼泪，站起来，已然恢复了平静和沉默：“我要回季家，为先生操办葬礼。傅记者，你想知道什么事，我们路上说吧。”

    “好。”

    傅书瑶对薛宁的姐姐——薛小然的事情，挺好奇的，所以想跟她一起回去了解一下。

    ……

    上了出租车，傅书瑶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问起了薛小然的事情。

    薛宁红着眼眶说：“我姐是季先生的学生。她碰到他那会儿，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一整年。因为风度翩翩，相貌英俊，吸引了不少的女性。但季先生为人比较刻板，对感情更是严谨，拒绝了不少的人，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冷了追他的心思。只不过，其中一位比较固执，那就是季先生的妻子——白帆。她跟季先生同在一所大学执教，对季先生爱的很疯狂，公开对外宣布，季先生是她的，谁敢抢就毁了对方。季先生对此很是苦恼，可碍于白帆是校长的女儿，不想开罪她，便一直忍让着，希望时间长了，她就对他失去了兴致。两人僵持了整整一年……我姐到季先生的门下学习雕塑，因为经常相处，两人渐渐的生出了感情。季先生想娶我姐为妻，可白帆像发了疯一样，跟他大吵大闹。”

    “后来，季先生提出了辞职。带着我姐，去了临市的学校。以为，从此以后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可谁想……这才是厄运的开端，白帆假意跟季先生和解，然后邀请季先生去发过看他最爱的一位雕塑家的展览。趁着这个时间，找人绑走了我姐姐，并让他们轮番对我姐施暴……我姐不堪欺辱，自杀死了。”

    薛宁唇角勾起哀伤的笑容，“等季先生回来，我姐的尸体都被焚化了。而白帆安排的那些人，流传我姐姐在外面偷人，有了私生子，害怕季先生找她对质，羞愧的自杀了。后来……季先生信了白帆设下的圈套，忘记了我姐，和她结婚。”

    第409章 审判者

    傅书瑶听到这，喉咙哽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团沙子般，哽住了无法呼吸。倘若事实是这样，薛小然泉下有知，怕是难以安生吧。可薛宁真的会不恨，害得她姐姐无辜枉死的人吗？不恨辜负了她姐姐，和仇人在一起的季长生吗？

    似乎猜透了傅书瑶的心思一般，薛宁泪光盈动的望着她说：“我跟我姐相依为命，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她惨死，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恨透了白帆与季长生。可这些恨意，在我跟季先生相处以后，便消除了大半。因为，季先生在结婚后没多几年，便得知了白帆的所作所为。他为了折磨白帆，也为了惩罚自己，和白帆冷战至他死的那一刻。这么多年来，白帆其实一点都不好过，季先生也是……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季先生把他价值不菲的作品留给我，我却明白，他是在补偿。透过我，补偿我姐罢了……他从未忘记过我姐姐，我为什么恨他呢？”

    傅书瑶面露疑惑：“白帆呢？”

    “她好好地活着呢。”

    “那怎么没看到她呢？”从案件发生，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作为季长生的妻子，她怎么没出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去年的时候，白帆与季先生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打那时起，她就没回来过。或许，是受够了这么多年的冷暴力，对季先生绝望了吧。不肯再面对他，所以哪怕听到他的死讯，也无动于衷。”

    “原来是这样。”傅书瑶低喃了声，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司机道，已经到季家了。于是，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薛宁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恢复了温柔坚定地神情，问：“傅记者，你要进去喝杯茶吗？”

    “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薛宁笑了笑。

    傅书瑶想拍几张案发点的照片，便说：“恭敬不如从命。”

    ……

    刚好是吃饭的时间，季家的佣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看到薛宁和她进来了，佣人纷纷出声打招呼。薛宁将傅书瑶请到了客厅，然后倒了杯茶给她。

    傅书瑶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礼貌的征询道：“薛小姐，我能去季先生的房间拍几张照片吗？”

    薛宁顿了顿，点头：“可以。”

    随后，她领着傅书瑶，走到季长生的房间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傅书瑶看到昏暗中隐约有几道模糊的身影，不由得吓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薛宁拉住了她，打开灯解释：“傅记者，你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季先生的作品。”

    傅书瑶定睛看了一眼，果然那些所谓的人影，都是雕塑。季长生的卧室很大，靠窗放着一张简单床，临近门口则是巨大的展览区间，摆放着大概七八个人形雕塑。其中中间是法官，拿着铁锤在审判。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位辩护律师模样的人和一名被枷锁困住的少女。视线往后拉一些，可以看到跪着的五个人，四男一女。这所有的雕塑，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堪称神品。

    但这场景着实诡异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晚上对着这些雕塑，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傅书瑶又转念一想，觉得有些艺术家的思维，异于常人，用普通人的想法去思考，也猜不出他们脑子里想什么。定了定心神，在薛宁柔和的目光下，苏往里面走了走，然后拍照时，偶然发现对着窗户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名为《审判者》的画。里面画的场景，恰好和房间里的雕塑摆放相对应。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没等仔细想清楚，便听到门口传来嗤的一声轻笑。

    傅书瑶循声望向门口，只见季长生的长子——季河，站在门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大少爷。”

    薛宁淡淡地打招呼。

    季河道：“何必再装模作样？如今整个季家都是你的了，你以后会是这个家的主人，再也不是之前，任由我们欺负的小保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这位女主人，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呢？”

    薛宁蹙着眉头不说话。

    季河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双手插在衣兜了，转身往外走。

    薛宁回头对傅书瑶说：“傅记者，不用理会他。你拍好照片了吗？我送你出去。”

    “拍好了，谢谢你。”

    傅书瑶客气的说。

    薛宁挽唇笑道：“不用跟我客气，你今天能倾听我，说那么多的废话，我很开心。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跟我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傅书瑶想到处处针对薛宁的季家人，心里生出一丝的同情，道：“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陪你的。”

    “好的。”

    薛宁收了名片，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

    走到季家门口，傅书瑶同薛宁说再见，然后等薛宁回去后，转身准备拦下计程车离开时，却见方才站在门口偷听他们讲话的季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傅书瑶吓得脸色白了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说：“季大少爷，你躲在我身后干嘛？”

    季河眼神幽幽的说：“我是来提醒你，别靠近薛宁。她是个坏女人，我爸爸是她害死的。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傅书瑶问：“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可是我不会给你。”季河道。

    “我不需要你的证据，你可以交给警察，让他们惩处杀人凶手，给你爸爸一个公道。”傅书瑶一字一句的说。

    季河嗤笑：“天真，警察局那帮人和薛宁是一伙的，他们拿到证据，就会杀我灭口了。我才不会交给他们，我要自己拿着，让薛宁给我钱。”

    默了片刻，傅书瑶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想让傅记者，作为我的证人。万一，我遭遇了不测，你就把我说的话，报道出来。告诉世人，是薛宁杀死的我。”

    傅书瑶：“……”

    “傅记者，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等我死了，我手里的那些证据，会送到你的手上，助你成名。”

    第410章 好，那咱们明天去领证

    傅书瑶回家的路上，还在不停地想着季家的人的表现，然后觉得每个人都挺可疑的。原本她听了薛宁说的那番话，有些相信她了。可季河又言之凿凿的说，他有薛宁杀了季长生的罪证，这么一来，薛宁的话似乎又不怎么可信了。

    猜不透到底谁是幕后的凶手，傅书瑶感觉到头痛，因为王主编根本不让他们依照自己的猜测写新闻，只能按照事实来。

    现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她就一篇报道也写不出。

    唉，真的好烦躁。

    ……

    到了家里，傅书瑶满脸写着忧愁。慕天佑走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肢，然后单手捏住她的脸颊，那张俊美又满带笑意的脸凑到她跟前，笑着问：“傅记者，你碰到了什么麻烦，都到家里了，还在想那些？说给你老公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你的忙呢。”

    傅书瑶把季家发生的一切，都跟慕天佑说了。

    慕天佑思索了片刻，也没整理出所以然来，最后道：“不着急，咱们先吃饭，等会慢慢想。”

    经他这么一提，傅书瑶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一整天没怎么吃饭，都在忙碌，当然要饿死了。

    傅书瑶把工作抛到脑后，乐颠颠的跟在慕天佑身后，进了厨房。

    慕天佑问：“想吃什么？”

    “鲜虾肉末蛋炒饭！”傅书瑶毫不犹豫的回答。

    慕天佑翻看了下冰箱说：“肉不够了。”

    傅书瑶忽然嘿嘿的笑了声，调侃道：“可是我超级想吃肉哎，慕先生，不如你学习佛祖，献身割肉吧。”

    慕天佑嘴角微微的向上翘了下，露出一个坏兮兮的笑容。傅书瑶大感不妙，转身准备逃跑时，却被他抢先一步，困在了他的臂弯与琉璃台之间。

    傅书瑶：“呵呵……我只是开玩笑的。”

    慕天佑俯首，嘴里吐出的温潮的凉薄荷味喷洒在她的脸上，淡笑道：“不用害怕，你想吃我的肉，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不能烹饪，直接用你这张小嘴咬吧，随便哪块肉都行。”

    傅书瑶：“……”

    论耍流氓，自己果然不是这个老司机的对手。

    傅书瑶脸涨得通红，伸手用力地把他推开，逃似的跑到了客厅里，大声嚷嚷：“我不要吃炒饭了，你给我做其他的！”

    慕天佑维持着笑容，收回了视线，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蔬菜，开始做饭。

    ……

    傅书瑶坐在沙发上，脸红了好一会儿，才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然后打开电视，边看新闻边给秦朗发消息，问他有什么收获。

    也不知道秦朗是在忙，还是在生气，没理会她。

    傅书瑶干脆不等消息了，调出浏览器，搜索自己在季家看到的那副画——《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