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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楚姮简单洗漱了,钻进软榻上的被窝,露出一只眼睛,隔着屏风看他的漆黑身影倒映在墙上。

    黑色的人影被灯火照得有些朦胧,但他挺直的脊背和偶尔抬手蘸墨的动作,却格外清晰。

    楚姮几乎能想象到他在灯下专注的模样。

    她忍不住从榻上撑起身子,歪着头托腮,心想,蔺伯钦这么优秀,父皇母后一定会喜欢他这个驸马吧?

    寂静的屋子里,楚姮翻身便悉悉索索的响,蔺伯钦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怎还没睡?”

    “等你一起睡啊。”

    楚姮说出这话,险些咬了舌头。

    她虽然喜欢故意逗他,但这话也太轻浮了,急不可耐的样子,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

    “我还早,你先睡罢。”

    蔺伯钦的声音传来,如往常般沉稳。但他悬在手中的笔,却僵了僵,“啪嗒”一声,滴了一团墨在宣纸。

    楚姮自讨了个没趣儿,在床上滚了一圈,便用被子蒙着头睡去。

    这一觉睡得却不安稳,零零散散做了好几个梦,可醒过来的时候,又记不得到底梦到什么。

    身侧的榻冷冰冰的,楚姮起身穿戴妥帖,才发现蔺伯钦趴书桌上睡着了,夜里根本没有与她同裘。

    她快步走过去,正准备说教他一番,然而见他头枕在胳膊上,露出侧颜,那耳垂的形状竟格外好看。楚姮眼珠子一转,想到那晚在客栈偷偷亲他的喜悦,便又故技重施,轻轻弯腰,在他颊侧落下一吻。

    楚姮按捺住心头欢喜,忍不住想,这蔺伯钦又不吃甜,怎么亲起来甜丝丝的呢?

    思及此,她便又亲了亲他的耳垂和唇角。

    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嗯……窃玉偷香!

    楚姮低低笑起来,正还想继续做点儿坏事儿,突然隐约听到外头传来胡裕的声音。她直起腰,从屏风上取了披风披在蔺伯钦身上,推开门出去,问胡裕:“怎么了?”

    胡裕见是楚姮,还愣了下:“……外头突然来了人,自称是……是除暴安良的侠士。他们捉了几个赌坊和花楼的人,说这些人与碧水寺功德箱的案子有关。”

    胡裕说的磕磕巴巴,楚姮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道:“我先过去瞧瞧,让大人再睡半个时辰好了。”

    胡裕也心知自家大人案牍劳形,左右半个时辰也不碍事,便点头道:“是!”

    今日难得没有下雪,天光放晴。楚姮快步走到公堂,却险些被积雪溜一跤。她稳住身形一抬头,就见两个高大的男子,正用麻绳捆了一群人,厉声呵斥他们快些跪下。

    楚姮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三十上下,穿着青蓝色的同款毡衣,蹬着一双葫芦纹的皂靴。

    她顿时了然,这二人是宇文侯府的暗卫,看情况,是已经查到线索给她送来了。

    楚姮走近二人,再次确认:“是宇文弈吩咐你们来的?”

    二人一看楚姮出现,忙尊敬的弯腰点了点头:“公……夫人有什么话,大可询问这群人。”

    “怎么回事,你们先给说说看。”

    左侧的暗卫解释,他们接到宇文弈的命令后,便连夜着手调查碧水寺的银钱去向。另外前往赌坊青楼,威逼利诱。一开始,这些人还准备隐瞒,然而暗卫的手段可不是他们经得起折腾的,没多久就全供了出来。

    碧水寺多年来一直在收留孤儿,但其实用在这些孤儿身上的钱很少,大都被寺中僧侣私吞。这些孤儿还要前往各地化缘,且只化缘真金白银,不似俗家弟子,倒像路边的小乞丐。

    每年碧水寺的香火都很旺盛,结合这些孤儿的化缘,一年下来,数目惊人。

    那暗卫指着其中一个赌坊老板:“据他所说,碧水寺的僧人每次下山,都会易容,贴胡子带大帽,无人可以看穿。且这些僧人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能摸十两整银锭出来。”

    “整银锭?”

    大元朝几乎不流通十两以上的整银,要么银票要么碎银钱串儿,只有官银才会铸成整锭。但官银只能用来入国库,而不能在民间流通,否则乃杀头大罪。

    赌坊老板虽然不知楚姮是什么身份,但看她长相极美,颇有气势,抓他的人还对她毕恭毕敬,当即便讨好说:“夫人,我这里还留有一锭银子,没舍得用出去。”

    楚姮挑眉,伸出素手:“拿来。”

    老板递上银锭,楚姮掂了掂,还真有十两。她一看银锭底部,并无刻字,便知这是重融后的银锭。

    没有人把碎银给融成一整锭,只有整锭分成碎银。

    可要融整锭的银子,只有官银。

    谁敢溶官银?谁又有官银?谁胆子这么大敢动官银?

    楚姮看着手里的银锭子,想不出所以然,她将银子往公堂法案上一搁,转头让杨腊把碧水寺的玄明大师和清慧给拘来拷问。

    杨腊腿脚利索,没过多久便让人把伤了腿的玄明大师抬到公堂,那清慧还在抹眼泪。

    可看在楚姮眼里,便是惺惺作态。

    正在此时,公堂外光线一暗,却是蔺伯钦穿着官服上堂了。他经过楚姮身侧,颇无奈道:“你醒了怎不唤我?”

    “你近来劳累,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别生气好么。”

    楚姮交握着手,委委屈屈的,生怕他责怪。

    蔺伯钦怎会责她,扫了眼公堂上一大堆人,他也不好腻歪,只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姮忙上前,贴着他耳朵将来龙去脉说了。

    她呼出来的气热热的,蔺伯钦后背不禁悄然起了一层细栗,耳垂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