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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疯老妇已经被人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细棉布衣裳,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若不是因为一双大眼里透着迷茫疯癫的神色,看起来倒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李仲毅见得来人,忍不住起身冲上前,握着她手热泪满眶:“秀君!”

    疯老妇被吓得浑身颤抖,嘴里“啊啊”的怪叫,推搡李仲毅。

    杨腊和胡裕将疯老妇双手反剪,李仲毅这才回过神来,他退后几步,目光惊骇:“不……你不是秀君,秀君的左脸有颗红痣,她在十年前已经难产死了!我亲手给她封的棺材!”

    他忽而转身,跪在地上,朝蔺伯钦询问:“蔺大人,这名妇人是谁?她为何与秀君……我的亡妻,长得这般相似?”

    蔺伯钦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冷冷的谛视着苏梅,声音刻板不带有一丝感情:“这恐怕要问苏梅了。”

    苏梅将头伏的很低很低,她几乎不敢去看公堂之上的蔺伯钦,更不敢直视“明镜高悬”四个字。

    苏钰见她这幅态度,急的膝行上前,猛摇苏梅的胳膊:“娘,你说话啊娘!这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她吗?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

    “你还叫她娘?”李仲毅看不下去了,他抬手一指,“苏梅这做贼心虚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你生母!钰儿,你才是爹的亲生孩子!”

    苏钰哑然,他只觉害怕。

    他无措的看向公堂外的楚姮,嘴型喃喃的喊道:“夫人。”

    楚姮哪能见得苏钰这般无助,她忍不住催促:“蔺伯钦,快些审案行不行,卖什么关子?”

    她当堂大喊吆喝,顾景同不免一惊。

    要知道蔺伯钦最看重公堂礼节。

    他下意识看蔺伯钦的神色,非但不恼,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嗯,这李四娘真有本事。

    蔺伯钦连呵斥都懒得呵斥楚姮了,他恍若未闻,只盯着苏梅,询问道:“苏梅,你不认识这名妇人吗?”

    “不认识。”

    苏梅垂着眼答道。

    “撒谎!”蔺伯钦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四座皆惊。

    苏梅瑟缩了一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蔺伯钦冷冷道:“你不说,本官替你说。这名疯妇乃朱氏同父异母的姊妹,是朱成业和梁牧娘的女儿。她随梁牧娘搬来清远县,生活潦倒穷困。朱氏不知在哪得知了这件事,便时常带银子米面去接济,但她不想李仲毅知道,一直都在暗中帮扶。而你——苏梅,朱氏的闺中好友,她定然藏不住话会给你吐露,想必你也曾陪着朱氏一起去接济过她的姊妹吧?”

    苏梅脸色大变。

    她的脑袋仿佛有千斤重,额头紧紧贴着公堂上的青石砖。

    苏钰听到这儿,只觉得云里雾里,他双手交握,着急的看向蔺伯钦:“蔺大人,这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我到底是我娘……苏梅的孩子,还是李大叔啊孩子?”

    蔺伯钦凝睇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半晌,他才道:“都不是。”

    “……什么?”李仲毅和苏钰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蔺伯钦抬手指向角落的疯妇,淡淡道:“若本官没有猜错,她才是你的生母。”

    正文 三五章

    众人皆是震然。

    蔺伯钦扫了眼苏梅,拿出一张口供,说出自己的推断:“朱氏难产当日,孩子应确实死掉。不久后,苏梅怀孕,据洪婆所录口供,她当时清楚听到苏梅和丈夫争吵,苏梅的丈夫甚至对即将临盆的苏梅大打出手,还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按理说,苏梅已有身孕,她丈夫要骂也绝不会骂这句,而这句最不该骂的,她丈夫偏偏骂了,这就说明一个问题。”

    李仲毅反应极快,他忙道:“苏梅并未怀孕!她是装的!”

    “不管苏梅是真有身孕,还是假有身孕,结果都是一个,她没有生出孩子。”蔺伯钦右手食指叩了叩法案桌面,面无表情,“苏梅与朱氏交好,知道朱氏的一切秘密,包括朱氏经常暗中接济同父异母的姊妹。这个姊妹当时嫁在赵家,生有一子,苏梅不甘心,她想到朱氏姊妹的婴儿,恶生胆边,或偷或抢,将朱氏姊妹的婴儿占为己有,甚至说服自己,这个偷抢来的婴儿是她自己亲生。并取名苏钰,一直养在身边。”

    这个推断大胆却合理。

    可苏梅不承认。

    她倏然抬头,朝蔺伯钦厉声反驳:“大人!这都是你的猜测,你凭什么用你的臆造,让钰儿与我母子分别!”

    便在这时,门外衙役来报,顾景同听后,走到蔺伯钦跟前,弯腰耳语:“疯妇的前夫赵杰病逝,来的是赵杰的父亲。”

    蔺伯钦颔颐:“让他上堂。”

    他看向苏梅,淡声道:“既然你觉得是本官猜测,不如再听其他人怎讲。”

    不多时,一名农人打扮的老汉来到公堂上。

    “草民赵大,参见县太爷。”赵大朝着蔺伯钦跪下拜了拜。

    他扭头一看,正好瞧见了旁边被押着的疯老妇,顿时大惊:“啊哟,这不是梁秀云吗!?”他脑子愚钝,还以为自己因这个前儿媳惹上了麻烦,忙不迭的双手合十,磕头大喊:“冤枉啊大人,这梁秀云疯了好多年,她杀人放火都跟草民一家无关啊!十年前我儿就把她给休了,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蔺伯钦神色冷然:“肃静。叫你上堂,只想问你一件事。”

    赵大谄道:“大人请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秀云当年嫁到你赵家,为何一夜之间,突然发疯?”

    赵大“呃”了一声,有些为难的模样。

    蔺伯钦音量加重了些:“公堂之上,你还该隐而不报?”

    “不敢不敢,草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年,草民一家任何人都没说……”赵大看了看公堂四周,到处都是人,无奈的低头,“梁秀云本是个好媳妇儿,可是她……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可怜我赵家唯一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她竟然给弄丢了,县太爷,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怎么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