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乐立刻道：“当然，她走之后我奶奶一直身体不好在休养，她都没回来看一看，明明就隔着一个村，距离那么近，看一次都不用花一天的。”

    马婶皱起眉，看着余彤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最讨厌不孝顺的人，余彤其他方面明明挺好，可咋就……

    “你少胡说，”余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点破事儿，你还要再吵几遍？非得让全世界人知道，你和你妈做的事你才甘心？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我和我妈赶到柴房的了，也而忘了自己天天在家休息，把活都推给我妈做？我妈对你们够意思了，你少来这一套！”

    余彤转而对马婶道：“马婶，你想想，如果这个家正常，我和我妈离开虽然会带走两份工分，但同理，家里也少了两个人吃饭。怎么可能我们一走，家就维持不下去了？还不是你们平时压根都不干活？！”

    说到这，马婶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她怎么觉得有点别扭，刚才还没想明白。

    还真就是余彤说的这个理儿。

    老余家能在林香莲母女离开后垮了，这平时得让人家多干多少活啊！

    马婶转而怒气冲冲对余乐乐道：“喂，小姑娘，你可不能说假话，彤彤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么欺负人？！”

    看着马婶杀气腾腾的样子，余乐乐腿打了个哆嗦，她无意识的后退一步，扶着墙壁寻找安全感。

    “我、我没说假话，我才没有欺负她！”

    ***

    县城医院病房内，余老太正翻找李秀的口袋，越翻越不对劲。

    这两天李秀嚷着说肚子疼，所以她一直没再提钱的事，但李秀这怎么找不到一分钱呢？这两天住院的钱可都是她出的，按理说李秀应该还有钱啊。

    当然，余老太也不是故意翻李秀的包，而是这两天她接替余长治照顾李秀，得给李秀洗衣服。洗衣服就要掏兜，怕兜里有东西一起洗了，要是洗到钱什么的可就浪费了。

    结果余老太一连给李秀洗了两天的衣服，都没见到半分钱，她这才起了疑心。

    余老太拿着衣服走到李秀身边，狐疑道：“秀儿，你到底把钱放哪了？我知道你不想给我，我本来也没想要，钱是给你安胎，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这点儿钱你多吃点好东西也无所谓，但是你这……咋一分钱都没有？”

    余老太这件事情办的是相当够意思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李秀连点错都挑不出。

    她尴尬地躺在床上，小声道：“我、我放起来了，没、没都花……”

    余老太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李秀神色不对，她声音立刻严厉些许：“到底是咋回事？你别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是不是以为我老了，都糊涂了？！”

    见余老太动怒，李秀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她赔着笑道：“妈，你别多想，你哪老啊，一点都不老，还年轻着呢。我们这一大家子都靠你，你要是气坏了，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啊？”

    奉承的话并不能抹去余老太心中的猜忌，“你要是真这么想的，就说清楚，钱到底在哪？！”

    临走前余老太给了李秀快两百块，怕她做检查需要钱，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李秀才来了几天，就都没了？！

    李秀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余老太气急：“你再不说清楚，我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指望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一听这话，李秀也有点急。

    她的胎还不稳，还得在医院住两天呢，现在回去怎么行？

    在儿子和女儿中间，李秀艰难地做出选择。

    当然，她也不完全是偏向儿子，而是余老太实在可怕，她不敢当着面违抗她。

    “是乐乐，乐乐她……买了点零食吃。可能去供销社觉得新鲜，稍微花得多了点。”

    “余乐乐？！”余老太转身就找余乐乐，“她在哪？！”

    李秀被余老太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说道：“她、她去找余彤……哦不不，她只是出去逛逛。”

    余老太虽然年纪大，但耳朵还不至于这么背，她听到“余彤”二字，知道余乐乐找余彤准没好事，当即炸了：“她又去找余彤干什么？你们俩还有没有完，能不能让老余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你带我去找她们，快！”

    可不能再让余乐乐胡作非为了。

    ***

    余彤见余乐乐犯蠢，心里就气，她只恨自己生错年代，她要早生个几十年，一定想办法把余乐乐踹战场上让她自生自灭。又蠢又毒，到底是像谁了？李秀都比她聪明！

    余彤没好气道：“你别转移话题，你就跟我说奶奶到底得什么病了，说个确切的名字出来！她要是真生病了，我和我妈就跟你去医院，问问医生到底要多少钱，该给多少给多少！她要是没生病……余乐乐，后果你自己想！”

    这几句话说得霸气全开，余乐乐小心脏差点没跳出去。

    她只能用李秀的话安慰自己——得先在心里洗脑自己有理，吵架才能吵赢。

    余乐乐定了定心神，大声道：“奶奶就是营养不良加劳累过度！你以为你对她这么狠心，她还想看见你？！算了吧，你抓紧把钱给我，从此咱们各不相欠！余彤，我这可是为了奶奶才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还想再见到你？！”

    说到最后，余乐乐还没忘美化下自己的行为。

    这也是李秀教给她的，只有在道德层面站稳脚跟，其余人才会帮她。

    只要形式对她有利，那余彤有两张嘴也说不清楚。

    余彤却是不吃余乐乐这套，她直接道：“本来给你钱是可以的，但你前两天还去供销社大手大脚地花了九块钱，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为了奶奶来找我？你今天要是想拿到钱，就必须一起去医院。要是奶奶没病，呵呵，余乐乐，你是不是打算跪下来向我赔罪？！”

    也不知是不是余彤声音凉气太重，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余乐乐竟然打了个寒颤。

    在李秀和余老太面前，她都没这般怯场过，而现在，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不行。

    余乐乐想着李秀的话，硬着头皮抛出最后一个法宝：“余彤，你妈给老余家丢人，奶奶还没说什么呢，她对你们已经够好了吧？你来说说，你妈一个村里人，到底为什么能忽然跑到城里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抱抱宝贝们

    第40章

    同为女性, 用名节问题攻击人, 是余彤见过最低级的办法。

    听到这话, 余彤隐隐动怒, 连最后的情面都不愿意留给余乐乐, 她厉声道：“余乐乐, 你不要太过分，有本事你就领我们去医院, 去看看老太太。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有意见, 你去厂子里反映，少在这胡说八道！”

    她也真是后悔，和余乐乐扯了这么长时间的淡，她怎么就忘了余乐乐这种人, 跟她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呢？

    余彤真动怒，余乐乐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怕余彤, 对方明明只是个比自己小的女孩。难道真像李秀说的, 她是缺少锻炼？

    “那你说说, 你妈是咋得到这份工作的？”余乐乐为了给自己打气, 手指几乎嵌进手心里，指甲都泛白了。

    余彤忽然抬腿，慢悠悠朝余乐乐走过去：“我妈是咋进厂子里的，你可以去问你文成哥，或者是我林枫哥，再不济你去问厂长也行，你跑到我家门口撒什么泼？”

    看见余彤动了, 余乐乐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她听出余彤话里的讥讽意思，恨恨地咬住下唇。

    什么叫她的文成哥，这不明摆着是在笑话她吗？

    余乐乐肚子里憋了一口气，正待释放，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呵，“乐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接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是寂静长街唯一声响。

    所有人都好奇张望，不知来人是谁。

    余彤却是听出来了，这是余老太亲自赶过来了。

    这让余彤有些惊讶，她料想到余老太根本没病，余乐乐只是缺钱而已，否则余彤让她带她们去医院，她怎么会推三阻四，急着转移话题？余乐乐八成是在供销社花钱花冒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损招。

    余彤停下脚步，止住想抽余乐乐一巴掌的想法，静静地看着余老太走过来。

    她想看看，余老太到底想说什么。

    应该不是帮着余彤吧，毕竟余老太先前已经……余彤实在不想继续信任这个奶奶了。

    余彤只想着一会该怎么替林香莲澄清，既证明她的清白，又不会让张建军难做。余彤心里总是觉得张建军是在给林香莲开后门，她怕说出这件事后会牵扯到张建军，张建军竟帮了她大忙，她不想拖累他。

    正低头琢磨着，余彤忽然听到笤帚抽打到人身上的声音。

    “余乐乐！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打着我生病的幌子来要钱？！我好好的呢，哪儿来的病？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动手的是余老太，她今天真是气急了，下手一点都没留情。

    幸好她恰好在医院遇到林枫，得知林枫知道余彤的住址后，余老太拎着笤帚就跟林枫往余彤家走，为的就是好好教训教训余乐乐。

    “撒谎成性，花钱大手大脚没轻重，你自己去供销社花了钱，不承认也就算了，你还跑到这来骗钱？！我们老余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以后你别进家门儿！”

    听到余老太的斥责，余彤微微惊讶。

    她以为余老太不会帮她呢。

    人果然是一个复杂的生物，一件事两件事根本看不透，余彤想，余老太大约是觉得对不起余彤和林香莲，所以才这么做吧。

    余彤对这个奶奶的印象稍有改观。

    被讨论的本人来了，且这人好端端地站着，还有力气打余乐乐，怎么看也不是生病的样，大家对于余乐乐的目的也就明白了几分。心里更同情林香莲和余彤，这是什么运气，沾上到这么个亲戚，没皮没脸不说，还要明着暗着咬你一口。

    属狗的吧？

    余老太下手可不手软，几下打下去，打得余乐乐嗷嗷叫唤，胳膊都青了一大片。她一边跑一边哭着求饶：“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你别打我！”

    “你说！为什么跑这来胡说八道？你小婶平时对你怎么样？你跑这来造这种谣，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是我不是我，”余乐乐好不容易跑到一棵树后，抱着树哭喊，“和我没关系，都是我妈让我这么说的，她说这样能要到钱——奶奶，您别打了，哎呦！”

    ……

    听到这里，邻居们是彻底明白了，不是林香莲抛弃婆婆，而是这个余乐乐故意过来诬陷她。拿名节这么严重的事说事儿，就为了要几十块钱，这小姑娘的心也太狠了。

    所以即便余乐乐挨打，也没人去帮她。

    这场“打”戏余彤看得津津有味。

    真没想到余乐乐也有今天哟，以前可都是余乐乐看着原主挨打，自己只负责站在一旁冷嘲热讽呢。

    余彤决定就拿余乐乐往日对原主的方法对余乐乐，她两三步跑回屋里，端着林香莲做的香喷喷的肉卤手擀面出来，坐在大门门槛上直接吃。余彤不在乎什么淑女形象，她吃的一点都不含糊，一吃就是一大口，香喷喷的模样谁看了都得馋。

    尤其是余乐乐。

    余乐乐一边躲着余老太的笤帚，一边努力往余彤那边瞟。

    这面和她以前吃过的咋不太一样呢？哦对，以前她都吃不上这种白面做的手擀面，家里精细粮少，哪吃得上这种奢侈的东西啊！还有这肉卤，深棕色的，醇香浓厚，最重要的是，里面全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瘦肉，看着就馋得慌。

    余乐乐也想这样大口吃肉！

    余乐乐心里简直要被余彤气死了。

    她在这挨打，余彤却在吃肉……这是要气死她！

    余乐乐明亮的大眼睛里瞬间多了几滴泪。

    余彤看着余乐乐哭，心里更高兴几分，连面都比以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