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胡文殊哂笑,几脚下去,直接把那几个仆妇给踹飞了。
王妃今天势必要取明娆的小命,所以提来的都是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几个一起上,就算是个壮年男子也能一顿乱棍打死,结果被这个阴柔少年给踹飞了。
“冤有头债有主,王妃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找大王闹更有用些。”明姝缓过气来道。
“没你说话的地方!”王妃怒目圆睁,恨不得扑上来拼命,可是胡文殊挡在那儿,她不敢。
“纳妾是大王要纳的,王妃就算把明娆怎么样了,若是大王有意,还不是一样想要纳几个就纳几个?”明姝隔着胡文殊,孜孜不倦的和癫狂的王妃说话,“与其把火撒在明娆身上,还不如去找大王。”
胡文殊听她的话,颇觉得有些道理。他看了一眼眼底发红的王妃:这女人已经失心疯了,讲理恐怕是行不通。
果然王妃扑过来就要和人厮打。
胡文殊挡在明姝前头,结果就一头扎在了他身上。
慕容叡赶来,瞧着就是胡文殊一脸头疼的拦住个歇斯底里的贵妇,明姝躲在门后。
慕容叡把明姝拉过来,仔细看了下她,明姝上下有点挫伤,他仔细看过,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伤口。
“二郎君……”那边明娆传来微弱的哭声。她现在好多狼狈有多狼狈,头上发髻被王妃带来的那群人给扯的七零八落,甚至都被人扯了,脸颊两边是被扇出来的巴掌印。
慕容叡看了一眼,别过头去,小声劝慰明姝。
正闹着,渤海王终于姗姗来迟。
他看到满院子的狼藉,还有四周倒了一地的仆妇,当目光落到明姝身上,见到明姝衣裙有些脏乱,出奇的愤怒了。
“你做的好事!”
王妃见到他来了,冲过去就和他理论。气头上面,什么也管不住了,把渤海王那些往事一股脑的倒豆子似得全给倒出来,弄得渤海王在明姝还有两个宾客面前好不尴尬,自觉脸面无存。
慕容叡无心插手渤海王的家事,他叫明娆自己爬起来去找吴氏,另外带着明姝离开。好好的宴会已经被搅合成一锅粥,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
明娆见慕容叡要走,爬起来跟在慕容叡身后。
慕容叡烦了,“你找你阿娘去!跟着我干甚么!”
明娆那一身已经没法看了,满脸涕泪横流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被慕容叡这么一呵斥,吓得又嚎啕了起来,正好吴氏赶了过来,抱住女儿赶紧往别的地方去。
慕容叡送她到车上,上马就要走。
刚走出门外没多久,他瞥见胡文殊骑马过来了。
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了,胡文殊比起当初,竟然出落的更标致了几分。慕容叡望见他,唇里嗤笑两声。
“顺路吗?”胡文殊驰马到慕容叡旁边,含笑问。
“如果我说不顺路,你肯挑别的道了?”慕容叡转过头去,他把胡文殊有意隔在马车之外,胡文殊察觉到他的用意,只是笑,并不点破。
“我来洛阳才几天,正好去拜访了姨母。”
晚辈拜访长辈,拦下了似乎有些不像样子,慕容叡嗯了几声。他随意找了个话题,“你家妹妹入宫了?”
“嗯,入宫了,封了个顺华。”
顺华位于九嫔之列,不高不低。
不过照着之前胡菩提能赶走朝廷命官,把肆州占为己有的权势,给这个小娘子这么一个位置,要说不是朝廷给脸色看,都没有几人相信。
慕容叡面上没有别的表示,只是哦了一声,表示已经知道了。
“今日渤海王要纳的那个小娘子是你家阿嫂的妹妹吧?”胡文殊状若无意问道。
慕容叡闻言,在马背上转过头来打量他几眼,一笑,“是啊,这姑娘运气也不知好不好。”
韩家门第并不算高,能攀上宗室已经是庆幸。可是瞧着王妃这样,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慕容叡才不把韩家的死活放在心上,韩家里只有一个明姝能叫他上心,至于其余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明姝在车内听到他们议论明娆,把车窗上的板子给移开,流出小半张脸来。
胡文殊看见了,对她一笑。
他那张脸,一笑之下,竟然有几分魅惑感。和慕容叡不太一样,那张阴柔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妖。
明姝颔首致意。
慕容叡一个回首看见这两个看见了,故意拉了下马,放慢脚步,正好把胡文殊的视线给挡住。
“你来洛阳作甚么?不给你阿兄帮把手么?”
“我来洛阳也不是游玩的,我阿兄要尚公主,所以让我来洛阳打听一下。”胡文殊笑道。
“尚公主?”慕容叡眼角余光往明姝的马车那儿瞥了一眼,“你阿兄尚公主的话,对他来说可是大有裨益。没有多少权势,多少儿郎想要尚公主,却没那个门路呢。”
这厮终于要娶公主了。慕容叡嘴角忍不住上翘,上回这家伙还跑到阿爷面前,信誓旦旦说要娶明姝。
他早就笃定这家伙不是真心实意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说笑了,”胡文殊比哥哥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多,“尚公主也是家里长辈们一再要求的。我兄长还是……”
慕容叡恨不得把这家伙一叉子叉出去,死皮赖脸跟过来,还要在这儿汪汪直叫。照着胡菩提那个霸道性子,要不是他自己愿意,就算把胡家的那些老头子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未必能撼动他。
“算了吧,能尚公主,说明和天家还是有缘分的。”他在马上笑的揶揄,“你们家看样子都要富贵了,嫁了一个姑娘到宫里,又要尚公主。回头再生几个孩子,都是提携你们家的!”
胡文殊听出他话语下的防备,但笑不语。
明姝在车内,把外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松。
回到家里,明姝的车先入门内,他们两个直接在外头下了马,胡文殊提着带来的见面礼直接进了慕容家的门。
明姝回去后,不多时一个大夫过来了,说是要给她看看。
今天渤海王府里头一片混乱,王妃几乎是发了疯,见着只要和明娆有关的人,就格外不客气。她也和那些壮婢小小的打了会。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换衣裳,脱了上襦,才发现手腕上一个青色的拇指印记,估摸着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大夫给她开了点化瘀的药油,另外还有些安神饮子。
银杏叫人去准备,自己取了药油来,给明姝卷起袖子上药。明姝一声肌肤生的娇嫩,只要力气大点,就会在上面留个红色印记,要好半会才会消,那些如狼似虎的壮婢们得了王妃的命令,格外不客气,手臂上好大一块淤青,周边还泛着些许的血丝。
银杏净手之后,倒了药油在手上就给按在手上。
银杏下的手力比较大,明姝疼的嘴里倒吸冷气,银杏安慰她,“五娘子忍一下,这要散淤,就要力气大。”
明姝嗯了声,叫疼声也慢慢含在喉咙里。
银杏一边给她揉手,一边唏嘘,“看来,八娘子的日子是好过不了了。”
银杏那天盯着明娆进那间禅房的,她知道那个禅房有古怪,可是害怕被明娆打,就没有出言阻拦。就有了后来这么一出,银杏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后悔,要是她去拦住八娘子,是不是就没有这回事了?
明姝沉默了会,“不知道,阿爷竟然会点头。”
她原本以为父亲至少会眷顾明娆些,谁知道最后拍板的竟然是他。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银杏看的开,“反正事已经这样了,想的再多,难道就能解决了?”
银杏吃过明娆的亏,也见过明娆的骄横不把明姝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回想起这些,心头的那些内疚就不翼而飞了。
要不是八娘子贪图那点舒服跑过来,还真不一定遭这个罪,一个劲想要不属于自己的,回头吃了亏,怪谁呢!
银杏的手劲比之前大了好几分,明姝忍不住丝丝吸凉气,“还是你看的开。”
“可不是要看的开?这天底下,谁能活的自自在在的,还不都有自个的难关喃,能帮就帮,若是实在帮不了了,那也算了。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那就不错啦。”
银杏说着手劲一下加大,明姝疼的低叫几声,过了小半会,终于算是推拿完了。
银杏端来安神饮子给明姝服下,过了半个时辰,安神饮子开始发挥效用,明姝倒在榻上小睡了片刻。
刘氏知道今天王妃大闹王府,明姝也被牵连了,吩咐下去,要她好好休息,还叫人炖了补汤。
明姝是真被王妃那一场吓到了,当时只有她能管事,嫡母已经被吓成了鹌鹑,撵着渤海王妃跑了那么久,之前不觉得,后来回到家,那股倦意才涌上来。
明姝睡的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之前累着了,还是如何,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才起来。
晚膳的点已经错过了,不过刘氏也不在意她没有去,叫人把膳食都给她送了过来。
膳食很丰盛,肉菜都有。明姝却没有多少胃口,就着菜蔬吃了小半碗的粟米饭之后,就停了筷子。
天黑的晚,但是入夜之后,基本上也没多少人出来走动,明姝让银杏还有几个侍女都去休息了。
夏天里头人流汗多,消耗的元气也多,入夜之后,就格外明显,几个侍女见到娘子让她们提早回去休息,喜不自胜。
这些人退下去之后,屋子里头就真的寂静的和死了一样。
今天晚上月色不错,明姝特意开了窗,让外头的空气流进来,屋子里头有冰块,所以白日里头都是门窗紧闭,到了夜里,外头凉快下来,明姝就推开了窗,好透透气。
门里头闷久了,而且还不止她一个人在,会有味道的。
她靠在窗口看月亮,突然外头有些细微的窸窣声,那声音很低,若不是四周太安静了,她都不一定能察觉出来。
明姝警惕起来,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只手就已经搭到了窗台上。很快一个人影翻窗而入,充沛的月光把慕容叡的脸照的透亮。
他看到明姝一副受惊吓的模样,不由得拍拍她的脸蛋,“真的就只有这点胆子啊?”
自从瑶光寺那一天之后,夜里两人就没有相会过。慕容叡姑且认为明姝害羞了。忍耐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趁夜翻过来了。
被慕容叡拍了那么两下,明姝抓住他的手,差点跳起来,“你又吓我!”
他夜里行动和鬼魅似得,她就算察觉到了动静,还没等反应呢,这家伙就已经跳到她面前来了。
她跳到他腿上,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大腿那儿,两手就往他身上招呼。
慕容叡笑着受了她的惩罚,等她打了小会,力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才凑过来往她脸上亲了两下。
“今天白天里,我去的晚了,有没有吓到?”
渤海王那个没用的,听到王妃在后面闹事,起来的时候,竟然把案几给带翻了。闹得一团乱,害的他来晚了。
“没有。”明姝窝在他肩膀上,“当时就怕闹出人命,所以也没想太多。”
慕容叡啧啧两声,“你就是太好心。”
他跟着她去了一趟韩家,这对母女是个什么嘴脸,他再清楚不过。慕容叡回想起明娆,发现自己只能想起明娆满脸脏兮兮,眼泪鼻涕流在一块。
还没等回想个大概,慕容叡就自己打了个冷战,然后恶心的半死。
想想自己曾经被她盯梢过,慕容叡都太同情自己了。
他来之前冲凉过,身上味道清新,而且肌肤凉津津的,贴在上头十分舒服。
慕容叡说她好心,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话,明姝知道他什么意思,她额头抵在他肩头的位置。
“我要是落井下石呢?”明姝轻轻问。
“那我就给她们来几块石头。”慕容叡把肩头上的女人给扒拉下来,她眉宇间没了之前少女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