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说到最后,林千叶已经不像是在吐槽,而是一种惆怅和感慨。
陆扶桑当然敏感的听出来了,神色一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千叶笑笑,“我可是赵家的儿媳,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你为什么总想着赚钱买房子?”两人虽是好友,但也知道不触及对方的隐私,她之前奇怪却从没问过,现在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她才顺水推舟的问起。
林千叶夸张的叹了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向你看齐了,当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豪门媳妇儿也会腻歪啊,我怕自己太堕落了……”
陆扶桑打断,“行啦,少跟我扯这些,你现在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逼你,不过,千叶,你只要有需要,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那端林千叶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默了半响,才笑骂,“滚,滚,滚,我有需要找我男人解决,找你个假男人做什么?好了,不跟你说了,客户那边还是我来应付,你最近也不用惦记着再去弄什么出轨证据了,把心放在陆家的相亲宴会上吧,总是装怂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早晚都是要嫁的,那就瞪大眼找根最粗的大腿抱,也让陆家那些老的少、瞧不起你的人知道你陆扶桑才是最厉害的,以后让他们仰你鼻息过日子,多爽!”
陆扶桑失笑,意味不明的“嗯”了声。
……
回到陆家时,她还是跟往常一样,低着头木然的减少存在感,一路上也遇上几个佣人,他们却都匆匆忙忙的,连平时敷衍的问候都省下了。
陆扶桑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好奇,是正院有事儿还是东院?
反正不会是西院,西院在陆家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亲戚朋友都很少上门,只因为她爸是庶子,就该低调的夹着尾巴做人,不争不抢、低声下气,以求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呸,早晚,她会带着父母和哥哥离开,去他的一席之地,谁稀罕!
踏进西院,最惹眼的就是那一片扶桑花。
☆、第十三章 母亲大人
踏进西院,最惹眼的就是那一片扶桑花。
那是她父亲陆修玦种植的,陆家的女儿都是以花为名,父亲为她取名扶桑,是因为喜欢楚辞里的那首诗词“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还有陶渊明的那句“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扶桑,日出的地方。
另外,扶桑的花语也让人父亲喜爱,纤细美、体贴之美、永保清新之美,寓意脱俗、洁净、羞涩,扶桑花的外表热情豪放,却有一个独特的花心,这是由多数小蕊连结起来,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结构相当细致,就如同热情外表下的纤细之心具有着微妙的美。
她站在院子里,看的有些发怔,直到陆明琅也从外面回来,一脸好奇的揉揉她的头发,“扶桑,怎么不进去?站在这儿做什么?”
陆扶桑回神,很老实的道,“看花呢。”
陆明琅宠溺的笑道,“扶桑就是花啊,比这些漂亮多了。”
陆扶桑心里又柔暖,又无语,感动哥哥对她的爱护,也忍不住想吐槽他的眼光,就现在她这幅木木呆呆的样子,能比花好看?搞笑呢!
实在无法接话,她转了话题,看他身上还穿着制服,便问道,“哥,今天周末你还上班啊?”
闻言,陆明琅俊逸的脸上散发出某种光芒来,点头道,“是啊,队里最近很忙,据说是因为从上面掉下来一位厉害人物,要历练一番,所以,好多案子都给我们队了。”
陆扶桑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那不是很辛苦、也很危险?”
“辛苦怕什么?听说啊,那位掉下来的大人物还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哥呢,人家都尚且需要历练,咱们还能怕苦?至于危险,哈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哥哥我当初在警校可是散打季军。”
陆扶桑看着他眼中的神彩,那么耀眼逼人,实在说不出什么丧气的话来了,只好笑笑,“嗯,你喜欢就好,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才五点,就她哥哥那股拼命的劲头,都是要七点左右才下班的。
听到这话,陆明琅一下子郁闷了,叹道,“还不是咱爸,打电话非要我早点回来,说是家里有事。”
“什么事儿?”陆扶桑想起刚才遇上那些急匆匆的佣人来,起了点好奇心。
陆明琅摊手,“我也不知道,走,问问妈去。”
……
两人进了客厅,就见他们的母亲大人郝美芳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什么,那表情简直不要太丰富,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嫌弃,有时还纠结的在思虑,兄妹俩面面相觑,这看的也太投入了吧,连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那是什么宝贝啊,魅力简直媲美狗血言情剧!
吐槽完,俩人异口同声的喊道,“妈!”
郝美芳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两人兴奋的招招手,“快过来!”
两人无语的走过去坐下,当看清自个儿的妈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时,一个眼皮跳了跳,一个嘴角抽了抽,然后默契的转身,就想开溜。
“都给我坐好!”郝美芳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眼一瞪,脸一扳,威严端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道,“这是洪水猛兽是吧?瞧你俩那点出息!”
两人正襟危坐,乖宝宝一样的低头听训。
郝美芳拿起照片一张张的指给他们看,“你俩瞅瞅,这男人长的五官够周正吧?一看就是老实人,又是公务员,扶桑嫁过去能吃亏吗?还有这个,多清秀的小伙子啊,还是个医生,职业也好,我打听了,家里也算殷实,没有负担,这种男人最适合居家过日子……”
陆扶桑生无可恋脸,心里则在哀嚎,艾玛,老妈又开始荼毒她了,她不就是没遇上喜欢的、又值得托付终身的嘛,搞得好像她要出柜一样,整天给她说男人的好,哭瞎。
见她默然不语,郝美芳没好气的戳了她一下,“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听见你倒是吱一声啊,老娘唱的独角戏是吧?”
“吱。”
“……”
陆明朗转过脸去闷笑起来,被郝美芳拍了一巴掌,“混小子,你还会笑是吧?那见了别的姑娘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你那时候倒是给人家笑一个啊。”
“妈,我又不是卖笑的!”陆明朗捂着脑袋,无语的道!
“闭嘴!给老娘麻溜滚过来看照片,相中哪个,明天就去求亲。”
“……”
☆、第十四章 陆家女子的婚事
郝美芳恨嫁、恨娶的心情表露的淋漓尽致,陆扶桑和陆明琅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无奈,好吧,他们俩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四,确实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关键是……没遇到那个人啊,条件听起来合适的人有很多,但没有怦然心动,他们都不愿将就。
看俩人的反应,郝美芳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神色缓下来,语重心长的叹道,“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当妈的能舍得逼你们吗?实在是……你们再不主动,就有人替你们操心了,到时候,你们的婚姻就身不由己了,与其交给别人拿捏,为什么不抓在自己手里?好歹,这样你们有选择的余地啊!”
话说到这份上,陆扶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林千叶跟她说的宴会,看来这次正院里那些人是着急了,也是,养了这么多年,该是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尤其陆家的女儿,是换取利益的最好筹码。
陆明琅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见她低着头像是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和心疼,他身为陆家的人,自然也是知道陆家心照不宣的规矩,女子的婚姻都是不自由的,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结果都一样,说的难听点,就是待价而沽,等到利益最大化时,便可以出嫁了,至于女子个人的意愿,从不在考虑之内。
想反抗?也可以,从此脱离陆家,再无瓜葛!
可这条路更难走,先不说女子有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就说当父母的也不舍得啊,一家人搞成老死不相往来的算什么?陆明琅更是想都不敢想,忍不住皱眉问,“妈,是不是爷爷那边找您说什么了?”
郝美芳摇摇头,苦笑道,“你爷爷还需要找我说什么吗?要是那样倒是好了,他是下棋人,而我们只能当棋子,他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想牺牲谁就牺牲谁……”
“妈!”
“妈难道说的不对?陆家的人谁不知道?这就是陆家人的命,混小子,你给我挤眉弄眼的干什么?”郝美芳说着说着又起来火,踹了陆明琅一脚,“有什么不能说的?扶桑在怎么了,扶桑早晚都得面对,你们俩谁也跑不了,我和你爸也护不住,你们再不赶紧为自己打算打算,那就真等着当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吧!”
陆明琅顿时愁眉苦脸起来,“怎么打算啊?这也不是去市场买棵菜,这是结婚过日子,没有合适的,硬配成一对,那不是怨偶吗?”
闻言,郝美芳拿起桌上的照片,激动的递给他看,“怎么没合适的啊?你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长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脾气性格什么的都好的没话说……”
陆明琅无力的打断,“家世呢?您选的这些人家世都一般吧?小门小户出来的,我是没意见,也愿意去相处试试,可您觉得爷爷能同意进门?”
郝美芳噎了下,才懊恼道,“你当我愿意呢?我这不是没法子嘛,那些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小姐有几个愿意到咱们家来?再说,就算她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一个个不是傲慢的用鼻孔看人,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脑残,那种儿媳娶进门我还不得早早陪阎王喝茶去了?”
陆明琅无语的道,“那您既然什么都清楚,还操这份心做什么?您说了不算,爸说了也不算,我说了更不算,既然如此,我们等着便是。”
郝美芳拍了下桌子,“可老娘不甘心呀!凭什么你们的幸福不能自己做主?凭什么你们要成为他们手里捞钱捞权的筹码?凭什么!”
陆明琅苦涩的一笑,“凭我们姓陆。”
听了这话,郝美芳好半响没说话,见状,陆明朗不由的有些心疼起来,起身坐的近了些,搂着她的肩膀,温声劝慰道,“妈,您甭替我们难受,我没关系的,真的,从小我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所以,并不是很抗拒。”
“可妈不舍得你们受委屈……”
“妈,顺其自然吧,或许我运气还不错,爷爷能为我挑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儿呢,就算陆家想要用婚约来换取利益,可同样也重脸面,所以,您尽可放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是不会进咱们家门的,他们也丢不起那个人,您看大嫂,不就挺好?”话语一顿,陆明琅又笑嘻嘻的道,“还有啊,您儿子我可是以事业为重的,所以呢,那些情情爱爱什么的都不重要,如此,娶谁也没什么要紧的,您就甭替我操心啦。”
被儿子宽慰了一番,郝美芳心里熨帖了些,却也更心酸心疼,同时,也更坚定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认命,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女争取幸福,而不是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心思定了,她挥开陆明琅的胳膊,笑骂一声,“不稀罕老娘操心是不是?那滚一边去,别碍我的事,我给我们家扶桑操持,好好找个婆家……”
比起儿子,陆家女儿的婚事才是最被动心酸的。
☆、第十五章 扶桑这么招人
比起儿子,陆家女儿的婚事才是最被动心酸的。
毕竟,儿子娶媳妇,娶回来就是一家人,以后要过日子,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不能只看女方的家世,容貌、才情、品行都要掂量,不然轻则丢人现眼,重则家宅不宁。
而嫁女儿就简单的多,只要男方给的利益够,那么不管他是什么样儿的,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陆家在嫁女儿上有点无节操,但是又能如何呢?
陆家早已不复当初的辉煌,现在不过是强撑着那么一大摊子不倒下而已,眼睛毒的早就看明白,陆家入不敷出了,是要脸面还是要活下去?这根本没什么好选择的,所以,别人暗地里的取笑和不屑都改变不了什么,除非,哪一天,陆家能东山再起。
而对于想娶陆家女儿的男方来说,也愿意当冤大头,因为陆家的女儿都是极为出色的,不管是长相还是脑子,放在京城上流社会的名媛圈子里,也都不会逊色了,甚至,比起那些豪门千金来,还多了一份独特的做派和气质,那是陆家经历了一百多年沉淀下来的文化和修养,自小身处其中耳濡目染,别人学都学不来。
当然,权贵之家的贵女们多半是看不在眼里的,她们有她们的骄傲,陆家的女儿在她们看来,便是旧时代的残留品种,装模作样的端着、矫情着,实则早是昨日黄花,一去不复还了。
……
陆扶桑一直沉默着,直到郝美芳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才抬起头来,假装很木然的问道,“妈,是不是陆家的女儿都逃不开被联姻的命运?”
闻言,郝美芳心里一酸,略有些急切的道,“也不是,扶桑,你别害怕哈,妈绝对不会同意他们把你随便嫁人的,妈就算豁出去也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陆扶桑听的心里暖暖的,不过她妈曲解了她的意思,她笑着张嘴就想解释,“妈,其实我……”,可郝美芳显然觉得自己理解正确,且过于激动,不等她说,就继续道,“扶桑啊,妈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想学你哥哥说自己不在乎对不对?妈不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错了,那就是进了狼窝、火坑,只有死路一条,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火坑呢?你放心,妈有办法,当年,你外公家就是小门小户,没有一点联姻的价值,你爸还不是把我娶进门了?咱们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东院那边也不会希望你有好姻缘,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妈!”陆明琅见郝美芳越扯越远,无奈的打断,“您先听扶桑怎么说好么?我看扶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您就先自己编情节了。”
郝美芳一怔,“那扶桑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紧张害怕?”
陆扶桑摇摇头,笑道,“妈,我没害怕啦,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联姻躲不开,那我们就既来之、则安之,从那些冤大头里选个最靠谱呗。”
闻言,郝美芳顿时瞪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扶桑,你被什么附体了吗?肉身是我女儿,灵魂已经变成千年前的穿越人士?”
陆扶桑,“……”
要不是她还得费心维持形象,她都想怼一句,“妈,您少看点小说和穿越剧行么?看把您给荼毒的……”
她没说的话,陆明琅说了,“妈,您冷静点,您手里没捧着小说,咱们也不是您歪歪出来的年度大戏,咱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呢。”
陆扶桑在心里发笑,偏脸上还得忍着,也是累。
郝美芳一巴掌挥过去,“滚犊子!”骂完了,才又看着陆扶桑,小心翼翼的问,“扶桑啊,你说的是认真的?不是自暴自弃、对人生绝望了?”
陆扶桑好笑的摇头,“妈,您想多了,我刚才说的都是深思熟虑过的,那些想跟咱们家联姻的人家也不都是一无是处啊,总有那差强人意的。”
陆明琅闻言,点头,“嗯,扶桑说的没错,上流圈里的那些公子哥也有风评不错的,不靠家族庇佑,自己就闯出一番事业来,那样的倒是能凑合着配上咱们家扶桑。”
陆扶桑听的心里直抽抽,哥啊,你确定那样的能配上我而不是鸟都不鸟我一眼吗?就我现在这木木呆呆的怂样,那种青年才俊是得多眼瞎才能看中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