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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下坡的时候,潘建刚一个不小心直接滚了下去,这回倒是快了,潘建刚从路边的雪堆里爬了出来,晃着脑袋抖雪,已经下地的吴老鄙视的说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大黄也撇着脑袋打了个响鼻表示鄙视。

    我们几个在坡顶看的乐呵,潘建刚不好意思的跑到一边儿,我们几个干脆也不走了,坐下之后顺着坡子滑了下去,等在下面的吴老挺直身子给卢将军等人行军礼,几人也很正式的回了一礼,吴老这才喊了一声:“团长!”

    半晌,几人才收敛住自己的感情,然后互相搀扶着上了牛车,我将事先准备好的白酒还有潘建刚准备的干粮递给了卢将军几人,干粮还是其次,这酒在几人眼里却是好东西,郝将军赞道:“这个可是想死我了!”说着就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嗝儿,一脸的满足,其他几个老头也都眼睛放光的抢着。

    吴老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左三层右三层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回头一看就是一包油炸辣椒条,几个老人却一脸遇到宝贝的样子,卢将军满脸怀念的说道:“咱们当年在石家庄的时候,就是乡亲们用这玩意儿救了咱们啊,要不早冻死了。”其他几人都心有余悸的点头应是。

    半夜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孤儿院,卢腾几个孩子一直没睡,小贾陪着他们守门,看到卢将军等人的时候,这几个孩子都扑到各自爷爷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哭声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再懂事,也还只是孩子。

    正月十四的时候,已经晴了两天,路也扫清了,我看刘主任的母亲也已经逐渐平稳下来,就开了营养心脏的药之后,带着小河三人回村了,这里实在太拥挤了,之后只要每隔三天过来看一下刘母。

    后来听刘母说,正月初十的时候,刘主任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半面,需要重建,刘主任带着妻子儿女先住进了他大儿子家,而她要在这里再生活一段时间,刘主任为此特意给送了一袋白面一袋苞米面。

    卢将军入住之后,给了吴老50块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这些豺狼虎豹的监督下藏起来的,吴老不想收,但是卢将军说这是命令,吴老才不得不收下。卢将军几人干活绝对比潘建刚等人拿手,尤其是地里活。

    我们回到家,屋里并不冷,因为王润生等人每天都会早晚各烧一遍火,也会打扫一下灰尘,三个孩子到家之后,跟个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口气道:“到底还是咱们自己家舒服!”后院的阿花和阿勇因为快半个月没见到大黄了,想的厉害,不停地哞哞叫着蹭大黄,连草料都不吃了。

    我将事先就准备好的果匣和罐头给亲近的几家送去了,所谓的果匣,就是用薄木板做的八角形匣子,面上画着喜庆的图案,里面隔成一个个小格子,放进去果脯、糕点之类的东西,用一层红纸隔潮。

    这送年礼,一般都是初五到初十,相互走动的时候才会送,到了初十,里面的点心基本都风干了,再送出去就不好看了,这时候,果匣子到了谁家,家里人就会在客人走后,打开给家里的孩子吃了。

    我也是年前买的,但原本是打算初六、初七的时候,给几家送去,但是偏偏赶上大雪封路,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赶在一起,根本脱不开身。好在果匣子和罐头一直放在空间里,现在拿出来就和新做的一样。

    礼尚往来,说的是有来有往的人情走动,几家收到礼之后,自然是要还礼的,正好也到了正月十五,村长家送了过来五斤元宵、一条子腊肉,其他几家也送来了不少吃食,尤其是刘三奶奶送来的小米蒸糕,里面搀着豆子,有点儿甜滋滋的,真是越嚼越香。

    小刘奶奶给送了一个大灯笼,是她家老伴儿自己用红绸布扎的,还被小刘奶奶小心的绣了一副步步高升图,翠竹、小鸟等都活灵活现的,还特意搭配了一根竹竿,原来,当地有比灯的习俗,按照老人的说法就是:谁家的灯笼挑的高、燃的亮,谁家的运气就好,财气、才气也就高,家里的孩子也会聪明机智。

    所以,在正月十五这天,就是最吝啬的人家,也会买根大蜡烛点着放在灯笼里,然后挑的高高的,现在有一种干碗蜡,小孩儿手臂粗细,中间的芯子也粗,点起来很明亮,差不多有后来的40w灯泡的亮度,在晚上七、八点钟点燃,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还会剩下一节没有燃烧掉。

    我将挑着灯笼的竹竿固定好,然后调整灯笼的角度,三个孩子站在下边一顿瞎指挥,他说往左,那个说往右的,气的我要跳下去捶他们,三个小混蛋才笑着跑了,不再恶意捣乱。

    这挑灯在这里是很重要的事儿,仅次于蒸馒头和正月里不许打碎碗,谁家的灯笼挂上去的时候若是歪了甚至掉下来,那是会倒霉的,有两家挑灯笼的时候,因为一味的寻求高,最后连灯笼带竹竿都掉在了地上。

    干碗蜡很不容易灭,所以,掉下来的时候,也就顺势把灯笼给点了,女主人一看,傻眼了,这现做灯笼肯定是不赶趟了,接着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堆里拍着大腿开嚎起来了,直到被自己当家的两脚踹了起来,你说本来灯笼掉下来被烧了,这事儿就够晦气的,一个大老娘们在大正月的号丧,不就更晦气了?

    正月十五的主要吃食就是元宵,现在的元宵就红糖和红糖花生两种馅的,都挺好吃的。元宵有两种吃法,煮元宵和炸元宵,煮元宵就不说了,水开之后下锅,煮熟了就可以了。这炸元宵在这边却有些说道。

    这炸元宵一定要将元宵炸成金黄色但是不能裂口,然后将炸的元宵拿出三个放在碟子里摆在窗台,然后在旁边放一个用面做的荷花灯,用浸泡了豆油的棉花绳做灯芯儿盘在面灯里,然后将外面的那头点燃,这是给祖先送灯送食。

    棉绳烧了了,这代表已经给祖先送过去了,要注意的是,盘灯芯的时候,一定要留好距离,别让火把临近的圈给烧了。

    还有,这炸元宵的火候必须掌握好,不然一不小心就炸爆了,我就炸不好,几次都直接炸成了空壳,气的我正要放弃的时候,正好刘三奶奶过来,叹气的将我撵到一旁,然后三五下就炸了一盘子,用笊篱捞的时候,各个颜色金黄,没有一点儿焦黑开裂的地方,我冲刘三奶奶伸着大拇指赞叹。

    第57章

    正月二十五的时候, 是“天仓节”,也叫“填仓节”,家家的户主会用锹将头一天的灶膛灰撮出来, 然后在院子里撒灰圈子。灰圈子象征着粮仓, 拿出五谷杂粮放上去, 再到仓房里点上香烛, 这是在向上天祈求当年的粮食丰收, 堆满粮仓,家里的人畜都够吃够用。

    香点完之后,家里的主妇就要过来, 将灰圈子里的五谷杂粮都捡出来洗一下,然后煮五谷汤给家人喝, 据说喝下这个的是有福气的,是被天生祝福过的粮食,吃了之后不会被病魔缠身,所以, 这种五谷熬出来的粥, 通常会给老人或者孩子们吃。

    其实在我看来,主要还是家里实在没有好东西, 粮食又不能浪费, 更何况是这样的好粮, 自然是要捡回来的,但是,因为贫穷, 所以,只能放那么一小把,煮出来的粥食就只够一两个人吃的,所以,壮年人还是只能啃苞米面馍馍,不然,直接像我似的,撒上足够我们几个人吃的,那根本就不用担心哪个孩子没分到了。

    当然,我的做法在当地人眼里并不可取,这已经不仅是遭禁粮食的事儿了,用刘三奶奶的话就是,这么一大堆的粮食,天神挨粒儿祝福,得费多大劲儿啊,快点儿好好感谢天神!我闷笑着说道:“三婶,天神祝福的时候,也不会挨个粒儿查数啊,人家一挥手,一粒儿、一把或者是一袋子,都没有区别的。”

    这个算是传统节日,上面一般也不会深究,但是,民不举、官不究,先提条件是没有人举报,这有人举报的话,那就是宣传封建迷信思想了,二道河沟村就被举报了,只是法不责众,总不能整个村子都拉出去吧?所以只是象征意义给予批评就算了。

    因为招待揭发检举、调查审理这些并不归刘主任管,但是,事后刘主任却将举报人送过来的举报信交给了我,连着上一次举报我让王润生吃和我们一样的东西的人,举报我的,自然是白向红几人,另外也没跑得了钱建军。

    这次举报二道河沟村的,虽然是匿名投信,可惜两封信的字迹完全一样,这是谁也就不必说了,我将两封信都送到了村长的手里,村长虽然不认字儿,但是看这信是否出自一个人手笔并不难,尤其是白向红写字习惯起笔的时候往回勾一下,村长吧嗒吧嗒抽烟,但是并没有直接说什么。

    原本定在二月二春龙节的时候,大队出钱买个大猪头,买两条鱼之类的做贡品,等求完雨之后,一人分一点儿肉,沾沾荤,正好要开始春耕了,就当是给大家补身子了,现在自然不能顶风作案了,当然,猪头不买了,肉不分了,这原因必须让大家知道啊,所以,所有的村民都知道,害的他们少吃肉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这年头,抢粮食和杀人没有区别,那抢走到嘴的肉,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了,村民们现在不仅仇视白向红四人,连带着剩下的几个知青也都得不到好脸色了,之前还会因为他们年少,处处容忍,甚至在过年的时候,我逼着这四人扫大街的时候,村民私下里还说我过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其实就是没轮到自己身上,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现在轮到自家身上的时候,你再看看,这些“还是孩子”的知青立即变得狗趴都不是地方了(土话,意思是做什么都不顺眼)之前评分儿的时候,一般最少也会给6分,现在却实打实的,连4.5分都有,用老农的话来说就是:头年你们刚来,照顾你们,大不见小不见的,就那么过去了,但有的人不识敬,那就该怎么怎么地吧。

    去年,为了照顾他们,在春耕的时候,一般都是农民翻地,他们跟着扶犁,女孩子更是基本就在农民留好的坑里撒上三颗种子这样轻松些的活计,但是今年,这就对不起了,我们干什么活,你们就得干什么活,想偷懒是不可能的。

    大队长干脆按人头分地,几个人一组负责一块地儿,规定时间没完成是要到扣工分的,这时候的差距就出来了,农民干活是又快又好,可是这几个知青却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泡,干会活,就得歇一会儿,但是还得抹着眼泪继续。

    就在这时,村里的媳妇婆子们私下的议论,也让其他的知青明白,自己今年为什么找到这样的对待,这回,连知青们也都孤立这四人,有些小小不言的事情也会和他们打上一仗,而其他人要么看热闹,要么拉偏架。

    人就是得逼一逼,在经过十来天无人帮助,晚上工分给画的越来越少的时候,几人终于杀下心来好好干活了,总算在最后撒种子的期限之前把地翻出来了,只是,就在几人高兴的就差奔走相告的时候,徐晓慧突然晕倒,顺着裤脚淌了很多血。

    胜利媳妇几个正好在跟前儿,赶紧帮着知青们将人抬到卫生所来找我,但是路上遇到的岁数大的村妇却无不指指点点的鄙视着,因为,作为过来人,是一眼就看出来,徐晓慧这是小产了。这年头干活累小产的并不稀奇,农忙时这是经常事儿。

    只是,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会对这个无缘面世的孩子说声可惜了,至少也会关心一下产妇,但是,徐晓慧这是未婚先育,这就是伤风败俗了,在过去,那是要浸猪笼的,自然是要受到鄙视的,尤其是上岁数的人,对这样的女人更是瞧不上。有些忌讳的,还会赶紧过去把自家帮忙的儿媳妇或者姑娘叫回来。

    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徐晓慧眼角的泪水,知道她应该早就醒了,只是不敢面对世人的指点,我把了一下脉,确定了她确实滑胎了,只是我并不会妇科,所以只能让送市里的医院去,毕竟这个一个弄不好,就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关系到一个女人一辈子。

    听我这么跟村长媳妇说,徐晓慧扑棱一下翻身下床,跪在我们面前道:“求求你们,别送我去市里医院,不然我可咋活啊,求你们帮帮我,放过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我不想变成女流氓,求求你们...”

    我吓得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到底是村长媳妇儿见多识广,她叹口气将徐晓慧拽了起来,有些严厉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干了这样的丢人事儿,还有脸哭?待会儿大队过来人问你话,你就老实地回答,咋回事儿说清楚了,谁的种,就让他娶你,明天就去扯证,这事儿也就没人深究了。”

    村长媳妇儿想了一下对我说道:“我去找老陈婆子去,她是产婆,让她来就行,要不就她现在这样没婚没五的,去了市里医院事儿就大了,俩人都别想好了。”我无所谓的点头道:“这你们决定,但是她这样用不用通知她家人?要不这月子咋做啊?”

    徐晓慧一听,更加疯狂的摇头表示不能找家人,可是这事情已经不是这么直接就能处理的了,她的户籍、粮食关系在大队里不假,但是,想要结婚,这个必须有家里人过来才行,他们这已经不是自由恋爱的事儿了,而是已经整出人命了。

    老陈婆子给收拾好之后,大队就过来调查了,我不愿意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脆就避了出去,因为她刚刚小产,大队也没把她怎么着,就直接走了。小刘奶奶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小产的血多晦气,真是气人,也不知道咋想的,咋就那么刺挠,这么两天都受不了,明媒正娶的过门,愿意咋捅咋捅,这以后婆家也不能拿她为重,你说这是何苦那?”

    刘三奶奶摇头道:“别说了,这事儿跟咱们也没关系。”小刘奶奶道:“咋没关系?这单子上都是血,咱们不洗还能让他们两个男人洗?”我摆手道:“这血胡连天的,白床单、白被罩的上哪洗的出来?我已经跟大队打好招呼了,这个到时候从她或她男人的工分里扣,大队先给垫付。”

    小刘奶奶一听道:“这样啊,那还行,要不我还寻思得咋整那。你说...”没等小刘奶奶说完,我们就听到一声怒吼:“我打死你个贱人,老娘的男人你也敢占,看我不撕了你个贱b...”随着骂声传来的还有一巴掌声和一惨叫声。

    接着就是撕扯摔打的声音,我们四人一看,赶紧往屋里跑,就看到王大凤拽着徐晓慧的头发往床栏杆上磕,徐晓慧的手也在不停地胡掳,王大凤那张本来就不受看(不好看)的脸,现在更是没法看了。

    说实话,这俩都不是啥好鸟,我真想让她们两个自己解决得了,最好是同归于尽,但是,现实是我不得不管,王大凤也不知道是疼急眼了还是看到人来劲了,这可是真的下死手了,再来两下,这人就得交代了,我也懒得说废话,直接在她麻筋儿上敲了一下之后,一脚踹了过去。

    我指着王大凤道:“你们出去,人脑打出狗脑来,我都不带抬一下眼皮的,但是在我这儿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第58章

    女人不要面子撒泼的时候, 男人说实话真的挺吃亏的,因为很多地方你不能碰,否则一个流氓罪就够你喝一壶的, 王大凤还是个说好听的叫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说难听的就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这明显是刚从地里回来, 敞着的外衣里面就一个挎蓝背心, 稍微低下头,这该看不该看的就能看得清楚。

    为了避嫌,我只能将脸转向一边, 手更是不敢碰到她身体。这时候打仗只要不死人,绝对不会被抓, 但是流氓罪却是要吃枪子的,而踹她,那是打仗,推她, 就是耍流氓了, 这个真没法讲理去,但是不能用手, 对上个疯婆子, 还得护着身后刚刚流产、身体虚弱的徐晓慧, 我自然是吃亏的,好好一件衣服都快被撕扯成破布了。

    刘三奶奶和小刘奶奶倒是想帮忙,我哪敢啊, 就这疯婆子再把俩老太太给揍个好歹儿,这可就热闹了,好在很快王立秋就把大家都喊过来了,我趁机又是一脚将王大凤踹趴下了,让大队部的人将王大凤按倒。

    可是没等我松一口气,白向红一声尖叫吓得我差点呛到,转过头正要呵斥她,怎么哪都有她那?结果就看到她张大嘴、抖着手指指向徐晓慧,我们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看到徐晓慧正在抽搐,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了不少血。

    我赶紧让人将枕头垫在她的屁股底下,然后喊着让那个老陈婆子看看,这个我是真的搞不定,只能让村长媳妇儿帮着按揉子宫前位和耻骨联合上方位置,帮她促进子宫收缩,然后我们这些男人就都被撵了出去。

    可惜,老陈婆子来的时候,徐晓慧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整个人已经进入休克症状,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自然是没办法抢救过来的,这件事儿不能不报案了,王大凤也被移送给了公安人员。

    我有些不解的跟旁边的王胜利说道:“这也太疯狂了,她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王大凤正月里还愿意帮她们扫大街那,这会儿咋就翻脸不认人了?再说,就是有啥深仇大恨也不能赶在这时候干这事儿啊?这跟故意杀人有啥区别?”

    王胜利道:“还不是因为男人!”我想起来之前听到王大凤吵嚷的话,多少也就猜到了一些,王胜利继续道:“朱爽,就是给徐晓慧整大肚子那个,但是他说自己没和徐晓慧那啥,跟王大凤处对象那,大队正在继续询问他的时候,不怎么的就让王大凤听着了,这不就出了这事儿。”

    王大凤她娘跑到我跟前,让我说话的时候向着点儿王大凤,我冷笑道:“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这样做,也不怕尸骨未寒的徐晓慧晚上找你去?人家流产不到俩小时就去跟人家厮打,我得是多缺德才跟你作伪证?”

    我们大家自然都得被询问,谁也不敢瞎说,都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实话实说,这王大凤主动挑衅造成被害人徐晓慧死亡,事实清楚,很快就收监了,王大凤的母亲逢人就说我是报复她闺女,不愿意帮忙之类的。后来甚至连村长家、刘三奶奶家和小刘奶奶家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谁是谁非谁也不傻,哪里会看不明白?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着,最后都说这朱爽真不是揍性(好东西?)徐晓慧的父亲、母亲和大哥赶到的时候,徐晓慧早就凉透了,三人哭的死去活来的。

    徐晓慧的大哥将朱爽揍了一顿,因为朱爽一口咬定,自己和徐晓慧原本是有些好感的,但没上过床,孩子是谁的不知道,自己后来和王大凤好了以后,更是没再和徐晓慧有联系,毕竟自己还得靠着王大凤的关系在小学站住脚。

    这朱爽就是那个细高挑的男生,算不上多帅气,但是矬子里面拔大个,跟另一个矮瘦的小南方宋杰比起来,当然养眼多了,朱爽和当初的党爱国算是知青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了,党爱国喜欢表现,一直盯着广播站,朱爽却盯上了村小学。

    虽然这时候没有什么寒暑假,小学就是到了几个节日的时候,随着大队放假就休息,但是这活轻巧儿,跟下地插秧比起来算是个翘活儿,何欢没去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村小学当老师,但是这小学数学还勉强不会错,轮到语文的时候就不行了,挺多字儿他根本就不认识。

    你说你不认识也别瞎教啊,他不的,联系上下文往下顺,有的时候,一个字儿就有了好几个读音,人为的给整成多音字了,何欢过去之后,被这些孩子的学习情况弄得头疼不已,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好教,但是,学错了却不好改啊,于是,何欢只能让他先别教了,这个自然要惹得朱爽不痛快了。

    最后俩人吵起来,惊动了大队,村长想了一下,就让朱爽回去跟着继续种地去,他肯定不愿意啊,谁愿意干体力活啊,就在他郁闷的坐在河边生气的时候,干了一天活,上河边冲凉的王大凤看到了他。

    王大凤长得寒碜,再加上天天搁男人堆儿里混,夏天穿的不多,出汗的时候,该看的不敢看的都早就被看的差不多了,有些缺德的甚至说,虽然前边不行,但是灭灯之后,把着那瓷实的大屁股也能对付用。这样的王大凤,村里的男人自然不要。

    到了她这岁数,人家都早就是孩子妈了,她能不想嫁人吗?看着梨花带雨的朱爽,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吸引了,带着怜香惜玉的心思,王大凤上前安慰朱爽,说实话,朱爽哪愿意让这粗糙的跟老树皮似的,比他还大的手摸他的手?

    又想着自己以后也得跟王大凤的手一样剌人,就更是悲从中来,这可就心疼坏了王大凤,赶紧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朱爽这时也顾不上听众长相倒不倒胃口了,一股脑的就把自己兢兢业业教导孩子,然后被合欢排挤,又不被村里大队理解的苦闷说了。

    王大凤一听,拍着胸脯表示,这个事儿交给自己了,一准不让他从村小学出来。朱爽虽然不太相信,但这是希望啊,于是也回握王大凤的手,这会儿也不在乎是树皮还是猪皮了,感谢的说道:“真的吗?大凤儿姐说的是真的?”

    那小眼神儿,差点儿让王大凤扑上去啃一口。王大凤也真没骗他,毕竟她也是队长,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大队照顾着王大凤的面子,勉强留朱爽在村小学里,但是之后就只负责教十岁以下的孩子数数和加减法。

    本来这工分是要减半的,毕竟村里也不愿意白养个吃白食的,但是每天记工分的时候,王大凤都要跟着闹一闹,让会计最少给记7分,这人情可就欠大了,慢慢的朱爽就成了王大凤的所有物,就连朱爽自己也默认了。

    王大凤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心眼却不大,醋劲儿更是强,要是朱爽跟哪个女生单独说话被她撞见了,她都能上去给两人两撇子,朱爽是怕她的,他真打不过她,但是只要朱爽一掉眼泪,王大凤怜香惜玉的劲儿就上来了,赶紧又是哄又是劝的,经常还会煮两个鸡蛋给他补身子。

    反正就是两个人的角色彻底反了,所以大伙都叫他朱老蔫儿,有的时候下工的时候碰到还会调笑他:“朱老蔫儿,你当家的在那边那~”

    过年的时候,王大凤就要跟朱爽成亲,但是,朱爽跟她暧昧着可以,但他真的不爱王大凤,这要是真的过一辈子,他肯定是受不了的,再说,跟王大凤结婚,就是意味着自己同意扎根儿农村了,一辈子留在这里,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王大凤多少也是明白的,但是,这么大岁数了,天天对着美食却能看、能摸却不能吃,时间长了,她就受不了了,于是朱爽挨揍的机会就更多了,挨完揍虽然能得到鸡蛋之类的补偿,但是,这就更不能跟她结婚了,一次次拒绝,让脾气暴躁的王大凤,心情不爽到极致了,最后就成了恶性循环,要是朱爽跟哪个女的走近了,那挨揍肯定免不了。

    所以,在听说徐晓慧流产,说孩子是他的时候,朱爽是连呗儿都没打,就直接摇头否认了,这要是认了,王大凤能打死他,等到听说,徐晓慧被王大凤打死了的时候,说实话,朱爽是长出一口气的,自己终于不用挨揍了。

    但是到了现在,他就更是只能咬死了自己没和徐晓慧上过床,不然,他这流氓罪肯定是跑不了了,再加上徐晓慧的命。现在又没有亲子鉴定,也没人看到他和徐晓慧在一起,这个亏,徐家只能认了,当然,朱爽最后也没能逃过这顿打。

    第59章

    白向红自从徐晓慧大出血开始, 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冷不冷,但是一个劲儿的打冷颤, 她觉得自己浑身疼, 可是, 具体哪里疼又说不清, 有的时候,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做梦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梦到了很恐怖的事情,可是又说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等李海英发现的时候, 她已经病得睁不开眼睛了。

    她的病,是在意料之中的,村长让我看的时候,我有些为难的说道:“她这病, 正常大夫看不了, 只能麻婆那样的能治,但是她这人品, 就怕人家前脚给她治, 她后脚就能捅人家一下, 再说,麻婆现在也不在村里啊。”

    大队长无奈,只能先将人往市里医院送去, 但是,人送到医院以后,大夫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毛病,因为白向红便中带血,最后竟然说是建议开腹检查,意思就是划开腹腔,看看内脏有没有毛病,没有再缝合上。这个可没人敢帮着做主,只能赶紧拍电报让家属赶来。

    因为白向红每天下午会固定发烧两个小时左右,发烧时颧骨处出现两团类似高原红那种红色,但其他地方却蜡黄,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她不咳嗦,也没有胸腔疼痛感,医生不能确定她是否得了肺结核之类的病,只能写着疑似。

    不管是不是疑似,只要跟肺结核有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再也不敢上前了,小护士过来打针都是将口罩带的严严实实的,出门就赶紧洗手,生怕被传染,肺结核在这年代,可是跟后世的癌症没有区别的。

    我知道她不是肺结核,但是也没法说,因为人家要是问我到底是什么病的时候,难道我告诉人家,她被鬼上身了?现在可不像言论自由的时候,顶多被骂一句神经病就完事儿了,现在可是要被打入封资独里面的。

    白向红家里只有她母亲来了,相对于白向红的脾性,她母亲却意外地老实木讷,对于女儿的遭遇也只是摸着眼泪,给擦洗着,哪知,一直昏睡不醒的白向红,在她母亲来的当天晚上半夜,突然坐了起来。

    她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的母亲道:“你来没用,去叫龚玉琴过来,我陆小雅哪里对不起她了?我这当家主母拿她儿子当自己儿子疼,也不曾让人慢待她过一分,竟然将我的尸身挖出来暴尸荒野,让野兽啃噬我的身体,让我不能转世投胎。你告诉她,若是不自己过来替代我,她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说完,白向红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白母吓得哆嗦着缩成了一团,将暖瓶都弄打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医护人员,小护士站在门口将白向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具体什么意思没弄懂,但是,白向红显然是被脏东西扑着了,而且明显还曾经是这家的熟人。

    小护士吓得尿了裤子,话都不会说了,还是护士长见多识广,老太太拍着小护士的后脊梁骨道:“快回来,别出去看热闹,和你没有关系!”说完在小护士的后脖梗子嘎达薅了一下,小护士一激灵回过神来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护士长拍着小护士的后背哄了一会儿之后,就让她赶紧去值班室换条裤子,小护士红着脸推开聚过来的人跑向了值班室,护士长跟赶过来的大夫说了一下情况,就进去将仍然瘫坐在地的白母扶了起来。

    大夫给送过来一个新暖瓶,顺便帮着把地上收拾干净。护士长帮白母捂着她冰凉的双手,让她喝了两口热水。白母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这是作孽啊!老白家这是活该报应啊!”

    白母慢慢地说道:这都是孽债啊,那会儿都说什么思想进步,拒绝包办婚姻,孩子的大奶奶,也就是陆小雅,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真真的大家闺秀,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多说一句话,跟孩子爷爷是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