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昏迷的童玉青吐出一口黑血,接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子华语气严厉,更有担忧和紧张。“拿水来,越多越好。”
唐其转身要去拿茶盏过来,可屋里的茶盏早就碎了一地,他又跑出屋外,片刻后直接提了只水桶进来。
童玉青已经仰面躺下了,正靠在子华的怀里。子华让唐其把水桶拿过来,舀了一碗水直接灌进她的口里。昏迷中的童玉青挣扎了两下,子华又按住她的身体,再给她灌了一碗。
……
一连十几碗下去,童玉青终于受不住的弯腰吐了出来,从黑色的血水一直到鲜红,再到后头难受的干呕,子华才终于把她扶了起来,轻柔的给她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俞翀突然将他拿在手上的手巾夺走,沉声道:“我来。”
子华怔了怔,起身让开。红柚欲言又止的看着子华,却见他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小瓶药。
“师哥,二爷受了伤,你快给他看看。唐其,你过来给夫人上药。”
唐其这才想起俞翀身上还有伤,连声应着要从俞翀手上接过童玉青。俞翀冷眸一扫,唐其又没出息的退了下去,又再把晦暗不明的目光望向子华。
“给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庆安你好自为之
红柚不住的给子华打眼色,就是唐其也看出些不对劲来。子华向来聪明,可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要跟俞翀拗这个劲儿。
“师哥,二爷受伤了,你快些给他看看!”
红柚提高了声音,终于让子华有了些反应。
子华把手中的药递给了俞翀,“白瓶的浅涂一层,绿瓶的多一些。”他在拿出一颗药丸来递过去,“这是给她暂且压制毒性的,先喂她服下。”
唐其来回的看着两个人的脸色,开口把话岔开。“就算是坠下祭台受了惊,动手时又沾染了那些东西,属下以为顶多也就是昏迷不醒而已,怎么听你说的这么严重呢?”
子华猛地瞪了过去,“她还误食了另外一种毒药,她给晋立夫迎面撒过去的毒药怕是两种掺和在一起的。现在毒性掺杂在一起,我也只能知道其中一种。”
说到这里,子华把目光又转向了红柚。“若是红柚能搭一搭脉象,必然能知道那是什么毒,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唐其眼角一抽,多嘴一句:“属下听说夫人去做替身前曾有人给过她一包能保命的药粉。这会不会就是……”
俞翀面色一凝,“是谁?”
唐其说了个名字,子华还在思索,就听红柚说:“我知道是什么毒,那药是我给的。师哥,我说给你听,你把药找过来,我教你怎么配这毒的解药。”
子华颔首,要什么药材,多少克份量统统都记在了心里,之后才又把目光投向刚好给童玉青上完药的俞翀。
“你先让她躺下吧,我给你看看伤口。”
“皮外伤不碍事,你去忙你的。”
俞翀直接下着逐客令,连唐其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冷怒。子华扯了下唇角,随了他的意,直接就这么离开了。唐其愣了愣,后头才反应过来,抬脚就要冲出去。红柚生了气,把唐其喊了回来。
“二爷你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伤势。”
俞翀罔若未闻,他小心让童玉青躺下,从红柚身上毫不客气的拽过被子来给童玉青盖上。红柚差点儿被他拽得倒下去,抿抿唇小声的嘀咕着。
“是他惹你生气,干什么要来怪在我头上。”
俞翀一记冷刀扫过来,红柚又赶紧的把目光望向唐其。“唐其你还愣着做什么?你是不是傻了,赶紧找些止血的药先给二爷把伤口给弄一下。”
唐其莫名挨了骂,摸摸鼻子的从童玉青用剩下的药里找到了止血的,就在屋里给他先给伤口处理了一下。
上好了药,俞翀又换了件衣服,之后把童玉青交代给了唐其,抬脚就往外走。唐其追出去将他拦下来,“二爷要去哪里?”
俞翀冷冷笑道:“青儿的身份除了你我,还有庆安云昭之外就只有几个权职高一些的人知道。红柚只说晋立夫身边有叛徒,可没说这几个人中间也有叛徒。”
唐其面色一变,“二爷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俞翀推开唐其,只是吩咐道:“看好夫人,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他冰冷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特别是子华,如果被我知道他再碰我青儿一下,我就直接杀了你。”
唐其打了个寒颤,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等俞翀离开之后,唐其才回了屋里,看着还未清醒的童玉青不解的问着红柚。
“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红柚艰涩的开了口,“不该你管的事情就别管。”
为了以防万一,青楼这边已经加派了人手。虽然庆安与铃公主能够全身而退,可他们带去的人却是损失惨重,逃出来的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数了。
俞翀来到青楼时庆安正在大发脾气,众人见俞翀过来,纷纷敬声喊着“二爷”,庆安听见这几声,刚才的气焰早已消失不见,低垂着脑袋像个翻了错的孩子。
俞翀一步步走到庆安面前,一巴掌揪住庆安的衣领,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明知道有叛徒你还要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情你非但没想要怎么应对,还敢在这发脾气?我当初就不该这么惯着你,把你养得这么没有出息!”
庆安被俞翀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骂,面上心里都不会好过。
“怨谁?可就是你把我惯成这样的!以前你事事都给我铺好路,我只要往前走就行了。现在你说甩手就甩手,我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于公我是君,于私我是你弟弟,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丢就丢的俞府的小厮么?”
话音刚落,俞翀一个拳头就打在了庆安的脸上,庆安直接撞在了桌上,再狼狈的跌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了惊,还未等反应过来,庆安另外一边脸上又挨了一拳。
尽管心中错愕惊讶,但却没人愿意站出来替庆安说一句话。他们都知道,以庆安的自负怕是他们站出来说了话也未必能被他当成好意。
“你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俞翀看着庆安嘴角的那抹嘲讽,对他越发的失望。
“庆安,那些回不来的弟兄可都是为了你才送的命,他们为你效命为你尽忠,把你当成主子,你就要对他们负责。可今天你这一番话,要寒了多少人的心?若你不是前太子遗孤,就算你是我再亲的弟弟今天我也会直接杀了你。”
庆安怔了怔,抬眼往前,果然见那些人对自己露出鄙夷和不屑。庆安心里咯噔一下,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俞翀大声的吼道:“你们效命的是你,尽忠的是你,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是主子,他们眼中的主子只有你俞翀一个人!”
这一句之后俞翀久久都没再说话,只是那双乌眸里连失望都已经没有了。
庆安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整个人突然就慌了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我根本就没说错。”
“庆安。”俞翀摇着头,“如果他们不是忠心效命于你,恐怕今天这件事情早就有人告诉我了。如果我能早一些知道,就绝不会让你这么任性,叫这么多兄弟惨死。你说身边没人给你出主意,可是你有谦虚的问过他们任何意见么?没有,你从来都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人,你根本就不屑于去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讨教。因为你怕别人看不起你,你怕别人觉得你没有能力,做不了明君。”
他淡漠的看着脸色惨白满是颓丧的庆安,“今日都城一乱,恐怕黎国边界也要开始动乱了。现在不止内乱,还有外忧。篓子是你捅出来的,就得你自己想办法弥补。好话我就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
俞翀往外走去,路过其中一人时冷声问:“云昭人呢?”
“从今早就没见到人。”
他冷沉的嗓音克制着滔天的怒火,“找,不论死活,都得把云昭给我找出来。”
俞翀离开之后,其他人也退出去了。从始至终都没人再看俞翀一眼,更没人与他说一句话。庆安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心绪难平。他紧握着双拳,恨不得咬碎后牙槽,脊背挺得笔直,一直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子华找齐了东西之后就赶紧回来了,踏进屋里还未靠近床榻,唐其就挡在了他跟前。
“你干什么?”
唐其一脸为难,“二爷交代了,不能让你靠近夫人一步,否则二爷就要杀了我。”
子华皱眉看向红柚,见红柚点了点头后,沉默半响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东西都找齐了,你看看该怎么弄?”
红柚坐在床榻里侧朝着桌上看了一眼,将顺序和方便都跟子华交代了一番,子华找来个药碾子,弄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弄了半个掌心大这么点儿解药,再和了一定分量的水,抬脚就要过去。
唐其又拦在他前头,“这,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行,这药马虎不得,必须我亲自来。”
红柚的唇角都要被咬破了,终还是无奈的点了头,“师哥说的对,唐其你让开吧,二爷要是怪罪起来,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这……”
子华不等唐其,越过他走到床榻边,轻缓的扶起童玉青,一点点的把药汁喂进她的口中。昏迷未醒的童玉青下意识的抵触着,也不知道子华是怎么做的,童玉青就挣扎了这么一下,其余的药汁竟然就乖乖的给咽了下去。
喂完了药,子华突然就有些不想放手。红柚在旁边喊了他好几遍他才有了反应,小心的把童玉青放下,再把被子给两个人都盖上。
“师哥,今天祭台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子华眉心深锁,问唐其:“晋立夫身边的禁卫统领是什么人?”
唐其脱口就说:“助纣为虐的人。”
“不是。”子华摇头,“我要上祭台杀晋立夫时,他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
……
唐其红柚面色冷凝,根本就不确定这人到底是敌是友,他说的话究竟能不能信。
与此同时,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童玉青突然睁开了眼,“他是我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心怎么能偏成这样
三个人都只想着禁卫统领的事情,就是连紧挨着童玉青的红柚都没发现她醒过来。这一声之后,三个人都惊喜不已。
“夫人!”
“青青!”
红柚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边,身体动弹不得,就只能把眼珠子移开到别处。以为看不见子华那欣喜的样子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可其实,她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青青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脸上疼不疼?心口疼不疼?”
“夫人醒了就好,一会儿二爷回来我也好交代了。还是子华跟红柚的本事厉害,要换成别人,恐怕夫人的性命早就没了。不过我说夫人你这也太冒险,万一晋立夫那狗贼伤了你可怎么办?刚才二爷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公子算账了,这会儿外头正乱着,你说万一出点儿什么……”
“你让开。”子华推开叨叨个不停的唐其,坐在床榻边上直接拉起童玉青的手腕,唐其这才想起俞翀的交代,后背顿时生出一片冷汗。
“那个……你给夫人诊完了脉就先忙去吧,这里有我呢。”唐其极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见子华根本不搭理自己,又提声把原话再说了一次。
子华蹙着眉心扭头看他,面色有些吓人。“你再啰嗦一个字,我现在就把你毒哑了。”
唐其哼哼两声,就在旁边站着,两只眼睛恨不得盯在子华搭着的手腕上。
子华不去理他,藏了私心的不想再放开童玉青,于是就自然的这么搭着她的手腕,一边又开口问她:“现在什么都别说,一切有我……有我们。”
“卓长东……”
童玉青的嗓子还有些沙哑,随便动一动唇脸颊上的伤口都疼的要命。
想到祭台千钧一发的那一刻,童玉青心有余悸。要不是当时她往旁边闪了一步,恐怕那匕首早已划开了她的喉咙。
她这张脸,怕是都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