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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秦湛身形欲出,忽然,有尖锐之声似从地狱而出!

    秦湛回头,只见石台之中不知为何突现奇诡咒阵,咒阵诡谲,竟似活了石台,要将其上一切吞灭!

    一剑江寒:“噬灵阵!”

    噬灵阵,一同尸血鸟般残忍可怖之物。尸血鸟吞人血肉,噬灵阵则吞人真灵。比起尸血鸟,对于高阶修士而言,避无可避又击不到实处的噬灵阵要更恐怖。它不同于尸血鸟的地方,是构成噬灵阵的根基,能吞灭一切的魔灵——是自愿而生的。这魔灵必是满含怨恨不甘而由生化魔灵,化魔灵之后只含一恨一怨,以此怨恨结成吞天灭地的噬灵,无理智、无思维,只剩下恨意,以及想要用自身撕咬尽仇怨的本能。

    一剑江寒下意识便要退,而噬灵阵中魔灵已现,她披头散发,像是瞧见了自己最憎恶的东西,连身形幻影都凝出了。

    她扑向流云对面的云水宫,尖锐道——“朱韶,我要你死——!”

    朱韶回首,秦湛已认出这个魔灵。

    面容可憎,姿态可怖。这是曾经的东境王妃。

    朱韶当然不会杀了他的母亲,更不会让他的母亲蜕变魔灵。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噬灵阵又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在这里等着,秦湛都不需去考虑太深,就能先联想到知非否。

    当初是他诱使东境王妃打上玉凰山的主意,也是他告诉了东境王妃借南境女子血来修行的法子,在东境王妃彻底失败后,将她最后一点价值利用完,顺应她的憎恨做出这噬灵阵——完全是知非否的行事风格。

    一剑江寒察觉到东境王妃在见到朱韶后恨意更深,阵力更强,他以剑抵御这噬灵阵的吞噬,大喝道:“秦湛!”

    秦湛一剑回旋,燕白直刺向东境王妃的魔灵。

    剑气凝成实质伤灵!

    东境王妃发出刺耳尖叫,却在看见秦湛的那一刻,恨意更甚!

    她放弃了朱韶,直接扑向秦湛而来,秦湛正欲避开,却也受到了噬灵阵牵引!

    一剑江寒护着越鸣砚和云松,全然腾不开手。他见这魔灵攻击突然,秦湛的动作则因噬灵阵迟钝了一瞬,心下一紧,转手便是一剑掷出!

    这一剑缓了秦湛之围,却让越鸣砚抵御不住噬灵阵,直接向阵心滑去。

    一剑江寒连忙伸手,却因另一边全无意识的云松而慢了一步。

    秦湛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她喝道:“一剑!”

    一剑江寒看向她,秦湛已跃去了噬灵阵的中心,她抓住了越鸣砚,而后将越鸣砚一掌推出,打去了一剑江寒的怀里。自己则直接被吞进了噬灵阵的中心。

    噬灵阵吞进了秦湛,越鸣砚见状睁大了眼,他挣扎着便要去救,却被一剑江寒喝止。

    “秦湛为什么下去你不清楚吗!待在这里,等她!”

    “你只能在这儿等她!”

    越鸣砚怔住。

    他知道为什么一剑江寒拦着他。因为他不够强,因为他过于疲弱,因为他,秦湛方才受困。

    越鸣砚眼有苦痛之色,一剑江寒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他安抚道:“别担心,相信她。噬灵阵杀了不她。”

    噬灵阵的确杀不了秦湛。

    纵使这阵法不断在吞噬她的灵力为几用,东境王妃的魔灵还是发出了尖锐而痛苦的嚎叫声。

    时间过去一刻,又或是几天几夜。

    越鸣砚分不清。

    魔灵哭嚎,她伏趴在石台上,试图要绞杀了坠入阵中之人。

    可阵中之人却反碎了她的灵。

    风暴骤停,魔灵崩散。

    越鸣砚看见了燕白,而后这把剑被从风中扔了出去。

    一名穿着较大白裳的少女站在噬灵阵的中心,她的眉眼间写满了不耐和烦闷,待风暴散去,她瞧见了越鸣砚众人,脸上的神情便从不耐变成了茫然。

    她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石台,困惑无比道:“你们是谁,我的剑呢?温晦呢?”

    她见无人答她,有些不高兴,脸颊都气得鼓了起来:“我师父呢!”

    第54章 朔夜01

    阙如言收回金针,对期待着的众人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身体康健,经脉平稳,除了灵气有些虚弱,其余我并看不出任何问题。”

    一剑江寒闻言,下意识看向秦湛。

    十五岁的秦湛还正是成长的时候,眉眼轮廓虽皆柔和圆润了很多,但依然能认出日后的模样。这是秦湛没错,却是在场所有人都不认识的秦湛。

    秦湛也非常不喜欢被人盯着端详,她见阙如言收了针,也不耐烦再乖乖坐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便抬步欲走。一剑江寒当然不能让她走,他两步走到秦湛身前拦住了她。

    秦湛抬头看了眼一剑江寒,缓声道:“让开。”

    熟悉的语气,似曾相识的脾气让一剑江寒眉毛控制不住的跳动了一瞬,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头疼,伸手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没让开。

    一剑江寒道:“秦湛……”他斟酌了片刻语气,“你受噬灵阵的影响,身体出了点状况,最好还是待在这里让阙如言给你看病。”

    秦湛不耐烦道:“这话你见我第一面就说了,我也认了,所以不是跟着你回来了?现在病也看了,人也见了,我总能走了吧。”她极为警惕又狐疑地扫了眼一剑江寒和他身后的众人,“话又说回来,你们众口一词说我失去记忆,现在是我记忆里的六十五年之后,我又没有证据,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她极为警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她说着手下意识要去摸自己的腰侧,摸了个空后才皱了皱眉,又强自镇定与众人周旋。

    别说一剑江寒了,谁也没见过这样敌意外露的秦湛。

    还是阙如言犹豫着上前一步,说:“秦师妹,我是阙如言,药阁阙如言。和你同出阆风,你可有半点印象?”

    秦湛没什么波动道:“全天下都知道我师父出自阆风,你说你是阆风弟子,他说他是阆风的弟子,反正我没去过阆风,还不是任你们说。”

    一剑江寒没忍住:“我不是阆风弟子,我是昆仑弟子。”

    秦湛闻言讶然,片刻后方才茫然说了句:“昆仑还有人啊。”

    一剑江寒:“……”

    时隔多年,再次领教秦湛这个性,一剑江寒都不太想接着说话了。秦湛抿着嘴角笑了笑,见众人都一时无言,便干脆抬步欲走,阙如言见状连忙唤了她一声。秦湛回头,不太高兴地问:“没完没了了?”

    阙如言:“……”

    阙如言叹了口气,她看向了一剑江寒:“还是你来。”

    一剑江寒:“……”

    一剑江寒临危受命,他对秦湛道:“你打算去哪儿?”

    秦湛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一剑江寒道:“因为我们是朋友,你现在这样离开,我不放心。”

    秦湛原本想反驳一剑江寒,话却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她看着一剑江寒,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她看得出来一剑江寒的确是在担心她,无论缘由是什么,这个人的确对她并无敌意。

    没有了自己熟悉的剑,秦湛原本就处于焦躁的边缘,面对一剑江寒的这句话,她只能压下自己满肚子的困惑与脾性,又回了头,找到了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抱着膝盖不太高兴地坐了回去。

    阙如言见状无疑松了口气,她转而问一剑江寒:“小越呢?或许他来秦湛能想起什么。”

    一剑江寒闻言“呃”了一声,说:“他在照顾另一个。”

    阙如言困惑:“另一个?云松不是已经被安远明带回去了吗?”

    一剑江寒无奈说:“你知道的,秦湛的剑有些特别。”

    阙如言知道秦湛的剑是天下第一的仙剑燕白,但仙剑燕白再特别,和越鸣砚不在秦湛身边有关吗?

    阙如言不明所以,但一剑江寒却是明白的。他看向另一间屋子的方向,叹了口气。

    另一间屋子内,燕白作嚎啕状。

    他在半空中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大哭,一边哭一边还要叫着:“不带这样的,她太过分了,前一秒还叫着‘好燕白’拿我去斩噬灵阵里恶心的血核心,好啦,一出来就变脸,不仅翻脸不认了,还把我摔了!”

    “从来没有人摔过我!太过分啦!”

    越鸣砚看不见燕白,却听得见燕白血泪控诉、字字含怨。他挂心着秦湛,想要尽可能的安抚了燕白,带着燕白去见秦湛,看是否能通过燕白让秦湛恢复,可燕白自从被秦湛丢出噬灵阵,还被反问了一句“你是谁的剑”后就变得伤心欲绝。不要说去和一剑江寒他们一同救治秦湛了,他根本连见都不想见。

    燕白不肯去,越鸣砚就算拿的了他的剑身,光拿着一把秦湛已经表示了“没印象不是我的”的剑去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留在这里,先劝燕白。

    越鸣砚道:“燕白先生,师尊现今情况不明,也不知是受了噬灵阵影响还是遭了别的黑手才变成现今这样。若是往日里,倒也罢了,以师尊修为,给些时日总能恢复过来。可如今不同,魔尊刚刚宣战,司幽府与枯叶宫又虎视眈眈。明里暗里有无数把刀都在对着师尊,师尊不能在此时失了自保的能力。”

    燕白嘴硬道:“她都不要我了,我去难道她就会有自保的能力了吗?”

    越鸣砚答:“燕白先生是师尊的剑,是陪她六十年的剑。这天下除了燕白先生,有哪一把剑曾陪过师尊如此之久?师尊或许只要重新握上先生剑柄,或许就能恢复。”

    越鸣砚这话就带着些哄骗的意味了。阙如言都查不出的毛病,若是光凭握一下剑柄就能恢复,药阁也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但这样的话显然是燕白爱听的。

    他松开了蜷起来的自己,飘去了越鸣砚身前。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要说上一句:“我不,这次明明就是秦湛做得太过分,她不道歉,我才不要回去!”

    越鸣砚低声劝道:“可是师尊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六十五年前,她也的确尚未见过燕白先生。”

    燕白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生气!”

    越鸣砚定定看着燕白出声的方向,他顿了一瞬,忽又道:“那好。”

    燕白听见越鸣砚竟然不劝了,耳朵不免动了一瞬,他克制不住好奇地看向越鸣砚,便见越鸣砚心平气和道:“那我只能拿眠冬去见师尊了。”

    “眠冬也曾是师尊心仪之剑,或许师尊见了,另有奇效。”

    燕白:“……”

    越鸣砚话毕,竟然当真就不再多说了。他向燕白出声处行了一礼,便当真不再去管燕白剑,仅仅只是握着自己腰侧的眠冬就要离开。燕白见越鸣砚当真走了,方才忍不住出声:“小越!”

    越鸣砚顿住脚步,他回头微微一笑:“燕白先生改变想法了吗?”

    燕白:“……”

    燕白憋气,可在看了越鸣砚手下的眠冬一眼,又十分委屈。他飘去了越鸣砚的身边,又动了动自己的剑身,而后说:“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没说看在越鸣砚的面子上要做什么事,越鸣砚却了然于心,他笑了笑,转身去取了燕白剑,对燕白笑道:“多谢先生了。”

    燕白:“哼。”

    越鸣砚将燕白再次带来的时候,也是秦湛从坐在椅上变成了盘腿坐在椅子上,从等着阙如言他们商量之后该怎么办,变成了自己主动提出“我要走人”加入讨论。

    越鸣砚的到来无疑让屋里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一些,阙如言见到他更是面色一松。

    她对秦湛道:“你对他有没有印象?是你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