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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98节

      梅岭一惊,立时答道:“奴断然不敢有所欺瞒。三娘子若是不信,隔日问过中贵人,便可知是虚是实。”

    徐三眉头一皱,仍是心上难安。遽然之间,她缓缓抬眼,又轻声问道:“崔钿崔知州,如今何在?”

    梅岭手捧巾帕,垂眸半晌,头也不抬,只轻轻说道:“娘子,天色已迟,梳洗妥了,便早早歇下罢。其余诸事,明日再叙,或也不迟。你累成这样,奴怕你伤了身子。”

    徐三见她如此,唇越抿越紧,许久之后,苦笑道:“直说无妨。我受的住。”

    梅岭满面难色,犹疑半晌,方才断断续续地道:“那夜……金人屠城……崔知州,为了护住几个百姓,以一己之身,堵住鸟铳的枪口,取义成仁……捐身殉国了。”

    徐三遽然之间,只觉天晕地旋,耳边所闻,也跟着忽远忽近,恍若梦幻。恍惚之间,她听见梅岭又说,崔钿之死,已然上报朝廷,只是官家顾念着崔钿之母崔博年老体衰,眼下又在病中,恐怕承受不起丧女之痛,便一直按而不发,只命人替崔钿在燕乐城中立下了衣冠冢。

    之所以是衣冠冢,哪怕梅岭不细说,徐三心中也已然明悟。崔钿那日来城中,是为了处理官务,顺带着给她带些药材汤羹,为了行事方便,她身上定然穿的是绛紫官袍。

    城破之后,金军大肆屠戮,见着一个穿大宋官袍的,那这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如何能将她好生放过?如今崔钿尸骨无觅,临死之前,也不知受了多少折辱。梅岭隐去不提,也算是为了徐三着想,唯恐她听了难受。

    当年晁缃撞柱而亡,徐三为他亲手立下墓碑,却都只是红了眼眶,强忍着不曾落泪。然而今时今夜,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徐挽澜满面是泪,只觉得身上发虚,半分力气也无。她颓然地摆了摆手,让梅岭出去歇息,接着便孑然一身,独坐帐中,怆然泪下。烛火悠悠,将她的影子投至帐上,似乎也将她的哀痛与孤绝一并拉长,天地苍茫,空余寂寥。

    徐三忽地忆了起来,崇宁八年六月初五,长塘湖畔,钓月楼上,她望见一只花船愈行愈近,有一人踉跄而下,钗横鬓乱,旁人皆道那人醉了,醉得糊涂,可她却知道,那人比谁都清醒。

    长夜漫漫,崔钿的音容笑貌、种种往事,竟都跟着愈加清晰,恍如昨日。

    她说她留在北地为官,是为了奶冰、西瓜和胡饼,可徐三却知道,她是厌弃京都府的做派,只想逃得愈远愈好。

    她说自己做官是受人逼迫,一门心思,只想吃喝玩乐,可又有谁能料到,这样一个浪荡纨绔、闲散子弟,有朝一日,却也会为了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主动堵上枪口,舍身而取义,将自己的性命交待出去。

    当年在燕乐之时,崔钿还曾笑言,有人给她算过,她能活八十多岁,如今再看,实是妄语。

    徐三越是回想,便越是悔不当初,只恨自己在京中之时,未曾和崔钿多多通信几回。来了北地之后,也该和她再多说些话儿的,再多说一些,哪怕只有三两句也好。

    崔钿已死,韩小犬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徐三如今对于金元祯已然是恨之入骨。她卧于榻上,辗转反侧,又是不住思考行军之计,又是忆起昨日种种,愁肠百结,竟是直至天明,不曾合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完全在计划内,目前看来,4月份完结的可能性是99.9%

    放心吧……狗子没死……

    第196章 似此江山孤绝处(四)

    似此江山孤绝处(四)

    虽说一夜未眠,可是隔日一早, 徐三仍是强忍悲痛, 按时起榻, 更衣洗漱罢了, 便去与其他诸将共同议事。

    如今燕乐城中的主将姓胡,论品阶, 要比徐三低上不少, 徐三回来之后, 这妇人便将主将之位拱手让出。而官家之所以让周文棠来胡氏手底下当监军,也是别有一番用意。

    胡氏在武官之中,向来保持中立, 不偏不倚,哪一派都不靠。她不曾立下过丰功伟绩,也没有甚么雄才大略, 老实听话, 秉行中庸之道,官家之所以用她, 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好处。

    周文棠说到底乃是男儿之身, 从前便饱受攻讦, 被说是奸宦专权, 贼臣当道, 当年瑞王造反,打的就是清君侧的旗号。如今周文棠来了军中,说是奉旨督查, 暂代监军,可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周文棠就是一军主将,收复温阳之功也得算到他的头上,所谓胡氏,不过是个遮掩的幌子罢了。

    找人装幌子,可不就得个挑个老实听话的吗?

    因此众人议事之时,徐三说的最多,行兵布阵,铺谋设计,全都以她为主导,而周文棠虽言语寥寥,可每一出言,几乎可以说是一锤定音。二人相切相磋,枝叶相持,可谓交洽无嫌,十分默契。

    徐三再忆起与郑七共事之时,二虎相争,互不相让,此时有周文棠协作配合,心中不知舒坦了多少,而这一回议事,也是十分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速战速决,众人均无异议,各自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各就其位,营帐之中,一时只余徐周二人。周文棠今日未着盔甲,一袭鹤氅,鸷羽漆黑,衬得他更是进止雍容,俊美无俦。

    徐三见他坐于案后,手持紫毫,奋笔直书,便以为他有官务在身,不想再继续在此打扰,哪知她正打算辞去,周文棠却是头也未抬,淡淡开口道:“一夜未睡?”

    徐三一惊,随即低低唔了一声。周文棠闻言,微微一叹,接着搁下毫笔,抬眼看她,缓缓说道:“可曾用过早膳了?”

    徐三摇了摇头,周文棠见状,眉头微蹙,便令人收拾桌案,换上清粥小菜。二人相对而坐,徐三手执竹筷,抬眼一扫,便见这桌上饭菜,瞧着仿佛平平无奇,可却竟每一处都暗藏心思。

    茶是桑杏参茶,清肺止咳,疏风润燥。小食是金桔蜜饯,清甜不说,也能润肺止咳。粥是莲子百合,对于清心润肺,驱散惊悸,也是颇有好处。如这每一道菜的安排,若非周文棠有意遵嘱,徐三可不觉得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他虽未曾直言,可那日回城之时,她眉眼间的憔悴,时不时的掩口低咳,他都已记在了心间。徐三心间微热,不由抬起头来,对着周文棠莞尔一笑,接着便挽袖抬筷,用起膳来。

    二人相对用膳,虽没有甚么过多的言语,但在这烽鼓不息的乱世之中,倒让徐三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宁,仿佛兵革已远,天下已定,心无挂碍,五蕴皆空。

    然而这一顿早膳用罢,终究还是要回到尘世中来。徐三搁下竹筷,便听得周文棠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我寿春初见,我考过你甚么?”

    那夜白雾深重,她手提绛红灯笼,趁着月色,上了后山。雾气茫茫,她见着花间立有一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便误以为是晁缃,急急上前,将那人的胳膊抱入怀中,说不管他是人是鬼,都不准他舍自己而去。徐三如今忆起,不由摇头轻笑。

    她垂下眼睑,低低笑道:“是你做过的诗。生平耳目非我有,俯仰眉妩向人号。岁月其如石火何,却逐浮名丧至宝。一字不落,我全记得。”

    周文棠静静看着她,半晌过后,沉声说道:“人皆道官场乃是鬼域,但凡官袍加身,活着的,十鼠争穴,不人不鬼;死了的,骨化形销,也是鬼。你若受不住了,想要辞官归隐,我不会怪你,不会怨你,你尽管直言,我绝不逼你。”

    是啊,她的好友崔钿,已经因着这一身官袍,血肉狼藉,尸骨无觅。她的弟妻郑七,已经与她反目成仇,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便连和她说好,要做长远夫妻的韩元琨,如今也因为救她,生死不明,踪迹难寻。

    她一路走来,逐名趋势,汲汲营营,为了站在权力的顶峰,又放弃了甚么?得到了甚么?是否放弃的、失去的,远比手中所攥,怀中所拥,要多上许多?

    徐三思及此处,却是缓缓笑了。

    若是常人心性,恐怕早已受不住了,心里头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徐挽澜不同,她心意已决,却绝不反悔。哪怕山高水远,道阻且长,她也会赴险如夷,视死如归,只为了让她心中的那一杆铜皮铁秤,永永远远是平的,只要她活着,她就是平的!

    她挑眉而笑,对着周文棠轻声说道:“中贵人又试探我,故意以蚓投鱼,引我上钩,这都多少年了,我早不吃你这一套了。这官袍,我既然穿上了,那就万没有再脱下来的道理。”

    两人无言相视,良久之后,周文棠缓缓勾唇。男人凝视她之时,眼如秋鹰,炳如观火,眸中带着几分灼热,唇畔亦有几许玩味,那副神色,徐三看着,竟不由一怔,没来由地有些不大自在。

    徐三蹙了下眉,轻轻抬袖,半真半假,掩口低咳了两下。周文棠这才扯了下唇,移开视线,整衣起身,淡淡说道:“朱芎草之事,梅岭已向我禀明。那个昆仑,倒是个有主意的,命人将朱芎草融入伤药之中,分发军中,人手一瓶。事已至此,你我便静观其变,无需插手。”

    徐三应了一声,又听得男人缓缓说道:“崔钿殉国之后,府中仆从送过来一个竹箱,特地吩咐,要转交到徐将军的手中。我已派人送至你营帐之中。韩元琨的下落,若是有了消息,我会差人向你禀报,绝不会有一处隐瞒。”

    他稍稍一顿,又淡淡说道:“再过几日,又是一场恶战。乖阿囡,这几日务必要有劳有逸,若是再敢一夜不睡,阿爹有的是法子治你。”

    徐三故意冷哼一声,又与他说了两句,问了些行军之事,之后便一心牵挂着崔钿的遗物,匆匆回了营帐之后。梅岭见她回来,知她心中所念,赶忙将崔钿奴仆送来的竹箱递了过来,徐三坐于案后,捧着那竹匣,分外珍重,竟有些舍不得打开。

    她轻轻抚了几下那竹箱,想象着崔钿是否也曾如此轻抚。那奴仆既然将此物送了过来,那么这竹匣,该是崔钿早就想好要送她的。这里面会是何物?是她先前备下的稀罕药材?还是什么珍奇之物?

    诸般猜测漫上心头,徐三手指轻叩,打开竹箱,却见那箱中所装,竟是几幅字画诗词。

    徐三很是有些意外,暗想崔钿莫不是何时转了性子,不爱花街柳巷,浪酒闲茶,反倒喜欢上吟诗作画,舞文弄墨了?

    伤怀之余,徐三也不由微微勾起唇角。她持起一幅封好的画,借着日光,缓缓展开,却见那画中所绘,既熟悉又陌生,再看画上落款,赫然写着“早春壬子年岳小青画”。

    却原来,这箱中所装,乃是岳小青的字画。

    岳小青的诗书画印,俱是一绝,然而她的作品拘泥于情情爱爱,因此不受世人所喜,珠玉蒙尘,无人赏识,便连崔钿,当时也说过瞧不起她的话。后来岳氏女因为恋上婢女,同性相恋,违法违德,不被世情所容,婢女逝后,她也跟着寻了短见,了此残生。

    人生在世,唯求知己。她临死之前,特地遵嘱,要将这些书画,托付于徐三之手。后来瑞王造反,徐三走得匆忙,也没顾得带上字画,一并托付给了崔钿,可后来再问,崔钿却说不记得了,说这些字画,怕是丢了。

    日光斜照,柔风和顺。徐三坐于椅上,凝望着手中字画,半晌过后,不由含泪而笑。此中真意,她已默契神会。

    脉脉含情,切切在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岳小青的字画,经由崔钿之手,又回到了徐三手里,徐三自然是无比珍惜。她特地又将竹箱锁好,交待梅岭,让她差人送至京中府邸,好生看管。

    崔钿殉国,郑七反目,小犬失踪,所谓众叛亲离,概莫如是。只是尽管如此,徐三也不会沉湎于哀伤志宏,更不会就此停下她奋斗的脚步,她稍事歇整,便又投入到了练兵秣马之中,为几日之后即将来临的恶战而重整旗鼓。

    几日之后,两军正面交战于缙山城,这一战就是整整三日,不眠不休,三日过后,小雪初霁,红日高升,大宋军队也终于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这一回的胜利,自然有多方面的原因。徐三与周文棠联手之后,再不必被内部斗争所分心,二人通晓韬略,足智多谋,此为其一;徐玑新发明的火器也派上了大用处,此为其二;朱芎草混入了伤药之中,渐渐起了效用,此为其三。

    而最要紧的,则是金国军队在战略上的失败。

    之前金元祯饱受攻讦,被说是穷兵黩武,劳而无功。他求胜心切,便用了以众胜寡的法子,大举进攻多城,然而这种用兵之计,却也过于分散兵力,导致诸多战地之间,兵力不均,将领素质也是良莠不齐。

    先前金国靠着先进的火力,还能遮掩战略上、士气上、兵力上的劣势。然而如今宋国的火力大有赶超之势,一时之间,战局竟是扭转了过来。

    缙山城大捷之后,徐三虽说受了些皮肉之伤,归城之时,一身血污,可她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便是夜里做梦,几乎都要笑醒过来。然而就在她率军驻扎缙山,忙着鼓舞士气、犒劳全军之时,韩小犬的下落,渐渐有了眉目。

    作者有话要说:  岳小青的伏笔终于用上了……崔钿的故事线,也彻底结束了

    第197章 相思拨断琵琶索(一)

    相思拨断琵琶索(一)

    缙山城血战三日,大获全胜。这夜里军中大设筵席, 犒赏三军, 虽无美酒佳酿, 却有铜盘重肉, 鸡黍之膳,伙食远比往日好上不少。

    徐三正以水代酒, 与同袍战友推杯交盏之时, 却见梅岭急步而来, 附于她耳侧,双眉微蹙,低低说道:“三娘, 中贵人召你过去,该是韩郎君有消息了。”

    一听说韩小犬的下落有了眉目,徐三微微抿唇, 心中按捺不住, 又与其余将士匆匆言笑往来几句,这便寻了个由头, 起身离席, 朝着周文棠所在的营帐走了过去。

    缙山城中, 积雪未消, 月上梅梢。徐三立于周文棠帐前, 没来由地,竟有几分忐忑,她急于知晓韩小犬的下落, 可是她又害怕,怕她最后得到的,是一个不如人意的结局。

    夜色之中,徐三默然而立,踌躇不前。而那帐中之人,望见了营帐上投来的影子,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徐三微微一叹,正打算抬手掀开营帐之时,便听得周文棠的声音淡淡而来——

    “帐外严寒,你大病初愈,又添新伤,还是赶紧进来罢。”

    徐三抿了下唇,掀帐而入,便见烛火融融之中,周文棠身披鹤氅,坐于案后,虽铅华不染,年岁已长,可若不看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单看那副俊美脸庞,仿佛不过二十出头,与徐三如今乃是一般岁数。

    今日军中庆功,大设宴席,可他却是见不得光的人。哪怕他行军布阵,出谋定策,为此次大捷立下汗马功劳,那筵席之上,杯盏之间,也断然容不下他这个贼臣奸宦。徐三见他孑然一身,坐于帐中,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可怜之意。

    眼见得徐三过来,周文棠点了点身侧的椅子,让她坐到身侧,接着又给她沏上那那清心润肺的桑杏参茶。徐三手捧茶盏,呷茶入口,周文棠这才凝视着她,缓缓开口道:

    “距介山约几里之外,有一无名村庄,环山抱水,伏于山脊之上,三面悬空,与世隔绝,不问世事。”

    徐三微微蹙眉,也不知他为何忽地提起此事,只抬头看他,提耳细听,便听得周文棠继续说道:

    “这无名村落,总共有十余户人家,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因其地处偏远,人迹罕至,故不为世人所知,虽地处两国交界,可却既不行女尊之制,又不被金国管辖。村中无论男女,皆一视同仁,各司其职,各尽其所。”

    徐三听着周文棠这描述,也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颇有几分不敢置信,只缓缓应道:“靖节先生所写的桃花源记,若是成真,大抵如此。”

    没有战乱,没有贫穷,没有压迫,众生平等,相扶相持。周文棠所说的这个无名村落,确实是个极端理想化的小乌托邦。

    “桃源?”周文棠低低念过这两个字,稍稍一顿,随即凝视着她,缓声问道:“你若是入得桃源,是留,还是走?”

    徐三倒也不曾多想,只当他又是有心试探,想看自己心性是否坚定,便平声应道:“若是十几岁,我会留,可是如今的我,会走。壮志未酬三尺剑,故乡空隔万重山,我壮志未酬,又岂能消沉避世,空度余生?”

    周文棠静静看着她,良久之后,方才沉沉开口:“韩元琨,就是十几岁的你。他留下了……不愿回来了。”

    烛影摇红,灯花焦灼,欢声笑语遥遥从宴上传来,而营帐之中,却是一片惊寒。徐三闻得此言,心头一震,薄唇紧抿,紧紧盯着周文棠的双眼,半晌过后,低低说道:“当真如此?”

    所谓无名村落,世外桃源,竟是真实存在的吗?而那个人,那个口口声声,许下诺言,说要和她做长远夫妻的男人,那个抱着她,吻着她,跟随她来到前线战场的男人,真的就选择留在桃花源里,从此与世隔绝,不问世事,永永远远地弃她而去了?

    徐三有几分不信,却又有几分相信。

    她向来知道,她和韩小犬本是同类,对于他们来说,情情爱爱,远不是人生全部。只不过,徐三有的选,而韩小犬没得选,他只能跟随徐三,痴缠不放,将这一份儿女私情,暂且归化为人生的全部。

    然而如今,他有的选了。

    阴差阳错,皆是天意。

    周文棠见她看向自己,只淡淡点了点头,不曾多言,接着又提起砂壶,细心为她满上茶盏。而徐三眼睑低垂,默然不语,望着那不住轻曳的烛焰,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万千心绪齐齐翻涌,一时之间,竟也难言是悲是喜。

    她为何而悲,自然无需多言,而她为何而喜,则是因为她理解韩元琨的抉择。她心知肚明,这所谓世外桃源,在这乱世之中,是韩元琨最好的归宿。

    在这样一个无名桃源里,再没有人会欺侮他、胁迫他,再没有人会逼着他只着片缕,伏跪于地,作犬吠之声,饱受讥讽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