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霜霜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了,冷眼看着雪蚕,“你打了连黛?”
雪蚕闻言,嗤笑一声,扭开脸,“对,是我打的,难不成你过来是为她讨个公道?”
“讨公道说不上,但你别在背后做这些肮脏手段。”霜霜本来过来是准备打雪蚕,但是对方三个人,自己一个人,落了下风,她便准备逞一下嘴皮子功夫,“难怪邬少爷看不上你,长得丑还心丑。”
她话一落,雪蚕就把脸扭了过来。片刻后,雪蚕站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的确,霜霜妹妹生得美,要不然怎么特别得了邬少爷的青睐。”
雪蚕边走边靠近霜霜,霜霜看着对方,刚拧了下眉,还没有说话,对方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霜霜那瞬间完全被打懵了,她长那么大,还没有被人打过耳光。
“你这个小贱蹄子,不过才挂牌不到一个月,就敢跟我得瑟,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雪蚕不光打了霜霜一巴掌,还伸手抓住了霜霜的头发。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霜霜被迫抬起了头。
雪蚕眼神轻蔑地看着她,一只手在霜霜才被打过的脸拍了拍,“我今日只是赏你一巴掌,让你懂点规矩,再有下次,我就撕烂你这张嘴。”
“雪蚕,你干嘛这样吓霜霜妹妹?”有一个花娘走上来,让雪蚕松开霜霜,再把霜霜的头发整理了下,轻声说:“霜霜妹妹,今天雪蚕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最好呢,这事别让杜娘知道,要不然你雪蚕姐姐可能心情更不好了。”
霜霜气笑了。
雪蚕冷眼看着霜霜,“这丫头听不进,干脆让我毁了她这张脸。”
她这话当然是吓唬霜霜的,现在霜霜是杜娘的摇钱树,她哪敢毁了霜霜的脸。
霜霜都快气疯了,雪蚕居然敢动手打她。
她把旁边的花娘一把推开,就想动手打回去,但不知道是换了壳子的原因还是这个身体泡多了药浴,她想动手打雪蚕,可是她那点力气在雪蚕面前不够看的,更别说三个人一起抓着她了。雪蚕见状,却是嘲笑霜霜道:“你还想打回来?倒是我小瞧你了。那姐姐我今日呢,就教你点规矩。”
雪蚕左右看了下,拿过了桌子上的茶水,水是冷的,烫不到霜霜,但她的目的更多是羞辱。她看了下桌子上的瓜子壳,笑了一声,抓了一把瓜子壳丢进茶水里,再拿过茶水,走到了霜霜面前、
雪蚕扯开了霜霜的领口,将混了瓜子壳的茶水尽数倒了进去。
她做这一番动作的时候,眼睛还看着霜霜的表情,见对方挣扎不成只能红着眼看着自己,雪蚕那张美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贱蹄子,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了。”她伸手捏了下霜霜的下巴,然后叫另外两个花娘把霜霜送回房间去。
霜霜真的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本来是给连黛报仇,结果她也被狠狠地羞辱了。霜霜回到房里,还看见了连黛,连黛见到霜霜的样子,就惊讶了,“霜霜姐,你怎么了?”
霜霜最讨厌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更觉得在连黛这个小丫头面前这样子十分丢人,所以恼羞成怒地对连黛说:“你出去!”
连黛第一次见霜霜这么凶,被吓住了,什么话都不敢说直接走了,而留在房里的霜霜先是去看了下自己的脸,雪蚕其实打的一点都不重,因为顾及杜娘会因为霜霜脸受伤而罚她,但因为霜霜脸嫩,还是有点红了。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想了下,自己给自己狠狠打了一巴掌,她下了死手,真是拿了吃奶的劲,一巴掌下去,疼得她自己倒吸一口冷气,一巴掌不够,她还多打了自己几巴掌。
霜霜的脸一下子就肿了,她看了下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方才被那两个花娘送回来的,一路没有遇见其他人,那两个花娘一路还劝说霜霜,叫她别跟雪蚕斗,毕竟雪蚕是芍金窟现在最红的花娘。
可是霜霜根本忍不下这口气,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
雪蚕算个什么东西?给她提鞋都不够资格,居然动手打她,还把饮用过的剩茶倒在了她身上。
霜霜只犹豫了片刻,就用手指在本来已经肿了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现在她的脸看起来是真的十分骇人了。
戏台子搭好了,就等看戏的人来了。
杜娘夜里一过来就吓了一大跳,“霜霜,你的脸是怎么了?”
霜霜垂着眸只是摇摇头,杜娘是真心疼了。杜娘哪知道霜霜的脸是她自己下了死手毁的,当然她脸上的伤只是看起来骇人,事实上也没有那么严重,那些血痕留不下疤的。霜霜虽然贵为公主,可骑马射箭蹴鞠她都玩得极好,也受过伤,但从来没有留过疤痕,所以她才故意抓了自己的脸,让其看起来那么吓人。
杜娘让霜霜抬起脸,让她仔细看看,这一看杜娘就怒了,“霜霜,今日谁欺负你了?”
脸上明显是人打的,还有指印。
霜霜微微偏开脸,眼眶就有些红了,杜娘便把视线放到了旁边的连黛身上去,结果一看,发现连黛的脸也是肿的,更生气了,“连黛,你的脸又怎么回事?你来说,全部说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连黛之前被霜霜威胁了,要一口咬死霜霜从雪蚕房里出来之后脸就是这样的,但连黛又没撒过谎,故而结结巴巴地说:“是……是雪……蚕姐。”
“雪蚕?”杜娘拧了眉,“她动手打了你们?为什么?”
连黛低着头说,压根不敢看杜娘的眼睛,“今日我……碰到雪……蚕姐,雪蚕姐……似乎心情不好,就动手……打了我,霜霜姐后来……看见了,就说要找……雪蚕姐要个说法,可是……可是……”她咬咬牙,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雪蚕姐这是教霜霜姐规矩。”
杜娘直接怒笑了,“我竟不知道我们楼里还有个比我还厉害的人物,仅凭心情不好就可以打人。”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杜娘来找霜霜,是因为邬相庭来了,而这日邬相庭不是独自前往,还与其他公子哥一起来的。
“霜霜,你现在脸这样,也见不了邬少爷,我去同他说说。”杜娘安抚了霜霜几句,“放心,这事杜娘帮你做主,定不让你受委屈。”
霜霜怕杜娘到时候对雪蚕心软,故而故意哭哭啼啼地说:“杜娘,我的……脸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变成一个花脸?”
杜娘忙安慰,“不会,不会,我让谢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我们的霜霜别哭了,这眼泪碰到伤口可是要更疼了。”
霜霜做了这一番戏,总算心情舒畅了,可连黛却惴惴不安。
“霜霜姐,杜娘会不会发现真相啊?”
“真相?”霜霜看向连黛,“雪蚕是不是动手打了我们?”
连黛点了下头。
“那这就是真相。”霜霜冷声说。
只要对方打了,那就必须付出代价,她只是想让对方付出的代价比较大一些而已。
不过霜霜还没舒畅多久,就有人直接走了进来。
杜娘的声音还在后面。
“邬少爷,今天霜霜实在不舒服,不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邬相庭已经走到了霜霜的面前,霜霜突然看见邬相庭也是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就想把脸藏起来,但是还没等她拿东西挡住脸,邬相庭大步一跨,干脆捏住了霜霜的下巴,逼迫对方抬起了脸。
邬相庭一看霜霜的脸,眉峰拧了起来,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眸色转深,像是蕴藉着风暴。
“脸是什么回事?”他轻声问,但却语气十分森冷。
杜娘连忙走过来,赔笑道:“一点小打小闹,不碍事,脸上不会留疤的。”
邬相庭猛地转过头看向杜娘,杜娘瞬间噤声,身体甚至都抖了一下,最后往后退了两步。
邬相庭把头扭过来,继续端详霜霜的脸,他仔仔细细地看,一寸一寸地看,因为看的时候太长,让霜霜本来就有几分心虚的心更加紧张了。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演戏演完了。
故而霜霜再度红了眼眶,配上她惨兮兮的脸,真是可怜又娇弱了。
可是邬相庭却看了一眼旁边的连黛,在观察了下连黛脸上的伤之后,突然抓起了霜霜的左手,他抓着霜霜的手放在了她受伤的左脸上,这一个动作吓得霜霜动都不敢动。
片刻后,邬相庭笑出了声。
“好本事。”他一字一句地说,随后对其他人道,“你们全部出去。”
霜霜身体抖了一下。
第12章
房里只剩下邬相庭和霜霜。
霜霜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她的手现在还在邬相庭的手里。她眼神里有轻易就能捕捉到的害怕和紧张,害怕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脸被人打了?”邬相庭另外一只手摸上霜霜的头,霜霜的头发跟黑缎子似的,柔顺还泛着光泽,他抚摸霜霜的头像是在摸着一只小动物似的。
这个动作往往体现为一个占有性和侵.犯性的动作,邬相庭像是主人,而身为主人的他正在调.教自己不听话的宠物。
身为被调.教的一方——霜霜,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个动作,邬相庭这个动作让她觉得不舒服,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
“嗯。”霜霜小声地应了一声。
“谁打的?”邬相庭继续问。
霜霜犹豫了下,还是一口咬死了是雪蚕动手的。
她话刚出,邬相庭就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并不愉悦。
霜霜心里咯噔一下,邬相庭是发现了吗?可是他怎么发现的?
邬相庭再度捏住了霜霜的下巴,眼神里透出一分森冷,“她拿哪只手打你的?”
“右手。”雪蚕的确用的右手。
“可你脸上却不是右手能打出来的印子。”邬相庭的手指在霜霜白皙的下巴上蹭了蹭,声音慢条斯理,“是不是记错了?”
霜霜那瞬间觉得自己完了。
她当时打自己的时候,因为顺手的原因,所以用的是自己的左手打的自己的左脸,而雪蚕用的是右手打的她的左脸。
“怎么不说话?”邬相庭垂眸看着霜霜,动作上称得算温柔,可是语气却非常冰冷。
霜霜知道自己完全露馅,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她讨厌邬相庭揭穿她,更讨厌邬相庭要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打她自己,关他什么事?他居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哼。霜霜这样一想,脸上的表情也流露了几分。
邬相庭看见霜霜的表情,眼神更是森冷,他松开了霜霜的下巴,一言未发地直接走了。
霜霜看他突然走了,先是一愣,随后便冷哼了一声。
如果邬相庭不来,杜娘就信了她说的话,一定会惩罚雪蚕,现在变成她的自作剧,杜娘定会罚她。这样一想,霜霜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更加觉得邬相庭天生克她。
可是让霜霜惊讶的是,雪蚕还是被罚了,她被直接剥夺了十二花魁之首的位置,降为普通花娘,芍金窟门口的十二花魁的灯笼也换了,新替补上去的一个花魁是今年年初才挂牌的花娘。
在芍金窟从花魁变成普通花娘,可不是一件小事,待遇是天差地别的变化,而之前是雪蚕挑客人,现在她变成普通花娘,便变成客人挑她,而她的身价还跌下去了,也就是说之前见不着她的客人现在也能见着她了。
除此之外,雪蚕的衣食住行皆是变差,不提她要搬房间,以前她还可以一个月里好几次坐楼里的船去市集上逛逛,现在根本不行了。
对此,连黛特别开心,“霜霜姐,你真是太聪明了,杜娘任凭雪蚕姐怎么求饶,都没理她。”她后面一句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杜娘叫刑罚娘子动的手,雪蚕姐脸上起码挨了二十下,现在还在刑罚堂里。”
霜霜听见这个,先是一惊,她昨天的把戏明明被看穿了,为什么雪蚕还会被罚?而且杜娘把雪蚕看为摇钱树,怎么会下手那么狠,还打了脸。不过霜霜只奇怪了一下,就没有心情去管雪蚕的事了,因为她也被罚了。
杜娘说她和雪蚕两个人为了这点小事闹成这样,雪蚕该罚,她也逃不掉。
她的刑罚就是泡药浴。
本来好不容易停掉的药浴又重新开始,霜霜非常不开心,而掌事娘子却笑话霜霜,“杜娘可是真对我们的霜霜好,脸上几条血印子就要用药浴来泡,哎。”
霜霜听见这话,忍不住问:“这药浴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当然。”掌事娘子说,“别说你这血印子,就算你有陈年旧疤,泡几日药浴也好了,要不然楼里的姑娘们怎么个个身上一点疤都没有。”
可是泡药浴很痛苦。
泡完的时候更难受,因为刚泡完的时候,身体会特别敏感,不仅敏感还没力气,每次泡完都要连黛扶着她回去,但那个药浴的确有效,霜霜才泡了一日,脸上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但杜娘下了命令,霜霜要泡七日才行。
这日霜霜泡完,她就在里衣穿了件披风,由连黛扶着她回房,只是到门口的时候,连黛突然啊了一声。
“霜霜姐,我……我想起霜霜姐的耳坠子没拿回来,我现在……现在就去拿。”连黛对霜霜干笑了一下,“霜霜姐自己进去吧。”
“快去吧。”霜霜随口应道。
她自己进了房间,刚进房间,她便把披风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