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她把手机固定在一台发电机顶上,灯光刺眼了点,玛利多诺多尔没有阻止她,站在那里伸手等她递杯子过来。他需要一只手摸索着灌油的入口确定位置,双手碰触能感觉到手指上沾满令人不适的滑腻。杯子交接时贝莉儿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
她被他握了很多次手,没有几次像这样心悸,尽管那只手在之前握过的时间久得多了。她抖了一下,与此同时玛利多诺多尔低声说:“thank you,莉莉。”
这两个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贝莉儿心存侥幸,或许他没感受到她的紧张。对啊,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抬头看过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蹲在那里,朝着他的脸的方向龇着牙笑:
“you are welcome玛多。”
最后他们走出地下室的时候两个人都全身肮脏,头发上带着潮气和油灰,没敢摸是不是有蛛网。小黄热情地扑上来,对着贝莉儿的怀里嗅嗅,立刻打了个喷嚏,嫌弃地跑远了。
“哈哈哈小黄你好讨厌。”真是无情无义的狗子,贝莉儿追着它猛打了一下它的屁股。小黄汪呜一下跑得更远了。贝莉儿带着笑回头看着玛利多诺多尔,他也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
走廊上光线要清晰多了,贝莉儿感觉自己几乎是叹息一声。她看得见那张明亮而狼狈的脸。黑一道白一道,满是汗和油,湿发黏在脸上,显出一张带笑而红彤彤的脸。“莉莉。”那个声音唤她,她也朝他露出个笑,她想她估计也是这个脸。有点傻乎乎的,又天真,又是单纯的享受和快乐。
“玛多!”
语言不通似乎会更加地有这种体验,只是简单的词语甚至名字就能包含了许多话。你好,谢谢,对不起,辛苦了,好开心,别介意,还有……很高兴有你。
他们先去找水洗手,然后一起走到车库去把开关打开,一路上互相用手机抱怨里面有多热多难受,地下室有多黑,周围有多脏。同仇敌忾地数落地下室的不友好,仿佛那不是玛利多诺多尔的房子,而是一个无良老板的地狱房间。小木屋的仓库里有老鼠,所以他们可以忽略除了老鼠之外的所有事,这里就一切缺点都显露出来,满是灰尘,到处不经意的地方的油痕,手擦在上面滑腻腻的,只想赶快去洗手。
玛利多诺多尔很怨念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他穿的是羊绒衫,又是纯色的,经不起脏污,油蹭在身上脏兮兮的,难受得他恨不得立刻脱下来。他们讨论到重新接通电源后去洗澡。
贝莉儿也没有料到配电室是这样的哈哈哈,她的衣服也毁了。她的是毛衣和牛仔裤,给小黄做了窝和身上的这一件,毛衣也不多了,玛利多诺多尔答应给她分一件,大厅有暖气,所以不合身也没关系,他找一件u领的给她,这样她可以日常穿着。
贝莉儿:“……”她总觉得他们还没到互相分享衣服的地步,但是仍想一想,关系似乎又已经非常亲近,他们互相咒骂过,一起过过节日,一起参加舞会,在暴风雪里共同合作和生死与共。无论如何,他们是可以将性命相互交托的朋友了。——衣服又算什么呢?
她只是觉得……反正不自在,而且这种不自在因某种隐晦如深的念头造成了一种新的不自在和紧张感。小黄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等他们从升降梯上来,又远远地跟着,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来。他们走到了大厅,它已经冷了,穿着单薄的衣服都让人开始打寒战。
它看起来似乎重新回到他们进入时的那样,窗帘拉着,满室清冷。但又不是,壁炉温暖地点着,正燃烧到旺处,铺盖温暖地堆在那儿,四周星星和气球和无数彩带的装饰还没取下,圣诞树安静地立在壁炉一角,虽无彩灯金星,仍有苍虬静立。它们一起保持着那温柔的温度,,似乎空气中还有最后一点余温,留恋着尚未消散。
玛利多诺多尔看了它一会儿,这才低头对等待着的贝莉儿说:【我离开的时候它看起来比这冷多了。】
他曾经一个人游走在这大厅里,兴之所至地演奏乐器和阅读书籍,他一个人孤单惯了,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甚至享受这种孤独,而将周围的人都以傲慢看待。杜维因与他在兴趣上截然不同,成年后他们就很少在一起游乐了,而他周围陪伴的只有仆人。
现在这个大厅如此热闹温暖,暖得令人叹息。他想他等这温暖等了很久。
贝莉儿想起来地和他说:【等下你要不先去泳池洗个澡吧。】楼上毕竟没有暖气,太冷了,油污这种东西很难洗掉,还是要在温暖的地方好好地洗,慢慢地洗。玛利多诺多尔笑了气力啊:“lady first。”她装作横眉竖目地和他对峙:“man work,man first。”
这个游戏永远都玩不腻,他们两个互相严肃地看了一会,不知道谁先笑起来的,哈哈哈停不下来。
玛利多诺多尔想了想:“together?”
他用手机向她解释了一下。泳池原本就是温泉,当然那不是用来洗澡的,而是用于观景。虽然暴风雪还没停,没法打开观景的玻璃幕墙,不过也不妨将温泉的原本功效发扬光大,他们可以去泡温泉享受一下劳动后的惬意。贝莉儿:“???”
【等等,那个池子没有味道啊,是温泉吗?!】
【不是所有的温泉都有味道。】
瑞士原本就是拥有许多温泉的国家,而这是度假别墅,这没有什么稀奇的。贝莉儿张大了嘴,她只是——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是温泉。
【水是流动的,你可以在那里洗澡,我在里面的更衣室洗。】
这样两个人就都可以享受到暖气,好好地洗干净自己了。贝莉儿涨红了脸,她怎么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呢?可是,明明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她懊恼地想着就因为这样她才……但是这能怪公举吗?他们之前有那么多误会和不愉快,现在全都没事了,他那么努力,想对她好。
你是个王八蛋贝莉儿。她提醒自己。
“then……then ok,good advice。”她立刻就正正经经努力端正心态开始计划怎样玩温泉。他们可以带点吃的进去,可以效仿日本玩泉上托盘,那个温泉很适合泡澡,不知道温泉蛋行不行,不过不妨带一个鸡蛋进去试试。她发着愁,【是温泉的话是不是可以给小黄洗澡?不对,今天是我们,那么明天给它洗吧。】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如此强行的自然。
而玛利多诺多尔微笑地看着她,或许花儿没有发现自己在一步步地退。她总是很羞涩,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感到无比拘束和回避。他知道东方人的感情内敛,但挖开她的心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想不到而奇妙的体验。她不懂他的心意吗?她总有一天会懂的,他想要她明白,不用他说也会明白的明白。
她只是太温暖了,她没有意识到,因为那颗心总是明亮而温柔,不止友善对人,也对别人的好意涌泉相报。
“……啊对了。”贝莉儿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我没有泳衣。】
“it's ok。”玛利多诺多尔胸有成竹地告诉她:【我有办法。】
……于是贝莉儿拿到了两件羊绒衫。她:“……”玛利多诺多尔:【你可以选一件穿下水,另一件日常穿着,随你喜欢。】
很久以前没有足够的先进技术时人们也游泳,女士们可以选择毛线织就的比基尼。羊绒衫也是一样的,轻薄宽大,一直垂到她的大腿,贴在身上也可以很好地掩饰女性曲线。贝莉儿:emmm都挺好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这是他的衣服……
玛利多诺多尔显然明白她的顾虑,微笑着表示:【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嘤嘤嘤。
但是人家如此考虑周到,拒绝的话就太不合适了。贝莉儿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地接过来,还得注意别让衣服被弄脏。“谢、谢谢啊……thank you。”
“you are welcome。”他朝她可高兴地一点头,公举仿佛那一瞬间又戏精上身。“ti’s all for you。”
他们约定好过一个小时在泳池见。贝莉儿就留下来,注视着玛利多诺多尔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里。……她开始紧张了一会儿,在这里换衣服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样子。那边的门即使是紧闭着也给人好在意的感觉,贝莉儿一咬牙的先把脚伸进水里。
脚下的水流非常温暖,温暖而波动。被说明是温泉后,它的那种特质才突然凸显出来,温热的水,泉涌的出口,脚伸到最底下时有暗流涌动。贝莉儿舒服地叹了口气,晃晃水,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才整个人慢慢滑进水里。
她第一时间飞快地把全身都擦了,上肥皂,擦干净,缩在水里,头发也油腻腻的,索性拆开来洗了一遍。脏污的灰迹在水面上摇摆,看着让人感到十分可惜,不过过一会儿,这种灰迹就逐渐地扩散开来,最终一个小小的浪花,消失不见。
羊绒毛衣贴在身上的感觉很怪异,仿佛刺着皮肤,全身燥热。她穿着一条安全裤,谢天谢地她听说暖气室内会很热,所以试探着带了一套裙装打底。这样安全裤加羊绒衫,就可以泡温泉了。
贝莉儿竭力忽视这种怪异地玩着水。温泉真的很舒适,躺在里面什么都不做,也能被这股水流席卷着,靠在池边,舒服地叹出一口载浮载沉的气。然后她又开始后悔自己进来时没看确切时间,贝莉儿一直不停的看手机。她只和玛利多诺多尔约定了时间一小时后见,她却忘了和他核对那一小时是几分几秒她想过了一小时了吧?应该超过了?公举还不出来?不过考虑到他的换装秀,她没敢去敲他的门。
还会看见他穿泳裤呢,她扶着额头。弯月形的泳池,原本就是很小才设计成这个样子的,这一时间,泳池突然心慌得空旷无比。
贝莉儿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用力打了打自己的脸,准备从水里爬起来去厨房找点零食、鸡蛋。饮料什么的,来一发曲水流觞。她正一只脚可笑的翘在池边地上,要摆脱水里的重力,鸭子似的从水里撅着屁股爬起来。更衣室的门打开了,贝莉儿瞬间地把脚缩回水里,动作太急她在水里翻了个跟斗然后呛到水:“咳咳咳……”
脚步声传来,在水里一下又一下地回荡,那只有力的手把她从水里扶着双肩拖出来。“莉莉?”玛利多诺多尔唤她。贝莉儿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忙着说:“ok、ok。”她、她只是不小心。
“sorry。”他说,她知道他知道她是被他吓到的,她重复地说:“ok、ok!”
她挣扎地从水里爬出来,趴在地上喘气。羊绒衫贴在身上,离水特别的冷和重,它终于恢复它该有的贴服感了,只是从那股冰冷里更加的发出热来。她看了眼玛利多诺多尔,公举穿着敞开胸口的衬衫,水池的雾气里,他的衣服终于恢复了那种潮流大众的天蓝色,秀气的白扣子贴在她手臂上,印出一点蜿蜒的痕迹。
他也穿着四角裤,头发在脑后抓着,头上架着墨镜。整个人的装扮就跟去海滩晒太阳一样惬意……好笑,而且无法再保守了。当然他是为了她,才会穿得这样。
贝莉儿觉得有一种要让大家吃好玩好否则对不起全世界的使命感。她重复地说:“ok!”并推开他。她重新在他手中滑进了池中,衣服贴在身上,在水中漂浮。玛利多诺多尔蹲跪在那里看着她,微微伸手虚虚的护着,怕她再失足。等她确定好了他就拿过身边的小车来。
餐车上真是什么东西都有,一瓶红酒,一壶果汁,他能hold得住的速冻香肠和披萨,一叠托盘。玛利多诺多尔把托盘放进水中,让水载着小盘游动,盘子游动在贝莉儿的周围。贝莉儿震惊地说:“哇啊。”
原来玛利多诺多尔这么久没来是另有原因,他将她说的话全都挤在心上,她趴在池边,头发上滴滴答落着水,她一边感动一边指了指餐车最底下那块板子。“what's that?”只有这个她看不明白。
公举掏出手机啪啪啪打给她看:【画板。】他朝她举起示意,画板上配置的铅笔、其余的水彩调色盘画笔面包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台三脚架,装备惊人完善。
贝莉儿:“……”
好像再感动下去,会有点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画画的玛多多,和泳池玩耍莉!
猜玛多多画啥?
他是打定主意不下去的,哈哈哈哈!【他游泳不好,但原因很多。】
第39章 27日·泳池
他们的这个下午是在泳池中度过的。
弯月的温泉冒着汩汩的热气, 为铁灰愈发地看不清外面的玻璃幕墙上染上雾气。原来就看不太见的空中走廊现在更加模糊了,在袅袅的白雾中荡漾。往墙外望的话仿佛还能听见外面的风声,模糊而锋利的雪花如流星群雨,呼啸砸向地上的小房屋, 呼啸如此长时间的持续, 以至于外面的声音逐渐开始听不真切,如同梦境一般。
虽然外面的风雪还是大得无法出门, 至少在这个里面他们能够惬意地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和下雨的午后如此类似, 天还是很暗,也一样的有单调又无序的自然的声音, 白雾, 食物,温暖而昏亮的灯里, 贝莉儿举起手,温馨又自然的水花从她手中落下,在池面激起涟漪。
这和大厅中的体验不太一样, 他们没有坐在一起玩。说起来游泳似乎是比坐在一起弹琴都还更亲密的动作,说不来,和那么多陌生人在一座水池里游过泳的贝莉儿,不知道为什么泳池的客人数量只是缩减到2人份她就觉得这样不自在。水池太空旷和太安静了,整座房间里只余水声,还可以注意到对方一切的动静。
公举从餐车中取出一杯果汁,公举将画架打开支在地上,公举坐下来。公举拿起笔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太顺手, 于是把画架收起来,取出画板。公举在画板上摊开纸张固定好,公举将画板架在膝盖上。公举正了正墨镜——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戴墨镜?装酷吗?_(:3」∠)_公举开始挥毫泼墨,啊不,画画。
……贝莉儿想立刻就跑出去,一眼都不想看到玛利多诺多尔在干嘛,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注意他,当然不是用正眼瞧。她在玩水、游泳、扑腾水花的间隙里做这事,而且总是不由自主地怀疑玛利多诺多尔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戴着墨镜,甚至不需要掩饰他的眼神。他把头往她这里偏过来的话她都不好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可她又不能因为这个就提早跑出去,那太没礼貌了,她还得玩久一点,起码两三个小时,玩得尽兴,玩得惬意,玩得让主人开心,知道自己已经热情而殷勤招待了客人。
——就比如之前小推车那些东西,更衣室是和外面的走廊相连的——毕竟谁也不想游完泳洗完澡后还从满是水迹的岸边走过地弄脏自己吧?公举洗完澡后甚至还特地去厨房给她拿了这些,贝莉儿怎样也要感激涕零地把上面的零食吃掉至少一半。
她看着餐车,还有悠闲地坐在餐车边已经开始涂涂抹抹的公举,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她,可能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实在太露骨了,玛利多诺多尔的头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她看见他的面孔朝她的方向顿一会儿,墨镜下的嘴唇微笑一下,算是冲她打招呼。
贝莉儿觉得自己的脸迅速涨红了,她想现在整个连头埋进水里,在泳池底下挖个洞钻进去,她感到一股完成任务般的沉重的压力。
这种玩法绝对和之前想的不一样,不过贝莉儿得承认自己说出邀请的时候也没想到如果玛利多诺多尔跳下水和她一起玩会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很羞耻啊啊啊。他坚持没下水,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那没说出口的默契——谁会把排挤别人不一起玩叫做默契?但她知道他不下来是为了她。她下水之前玛利多诺多尔仿佛明白地手机对她说:
【请自己玩吧,不用介意我,我有别的消遣。】
他的确有别的消遣,他画画着呢。随意支着膝盖,墨镜架在脸上,一脸严肃地拿着炭笔,在纸上勾勒。
他又看过来了,可能是疑惑她怎么老看过来。贝莉儿还得装作自己没有发现他在画画的样子,相当紧张地拉了拉羊绒衫,安全裤贴在身上,突然湿得很勒肉。
别傻了你,她咒骂自己,别胡思乱想,人家才不会画你啦。可她又不敢问。她在池子里抱着膝盖沉默地泡了一会儿,还试图逼自己游泳,但她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这种氛围让她没法舒适地享受,可能是温泉的热气更可能是房间里这种无形的氛围熏得她头昏脑胀。最后她放弃地拖过来泳池边那只小舢板。
说是小舢板也是很大的了,一块流线型的蓝色塑料板,相当实诚的做工和重量,大小也足以容纳她整个人还有余。舢板做的很精致舒适,最前头有个置物架,可以固定一个装在防水袋里的,放着电影的ipad。
很棒,终于有事做了。她把舢板推到泳池边,正想去翻东西旁边那只手就伸过来,手心上放着她的小音箱。贝莉儿抬头看了眼,公举脸上戴着墨镜,此时正出于礼貌地架起来了,扶着眼镜是想说话,露出那双碧眼,而更加地映衬他那张玫瑰般微张的红唇。
他张开了嘴,贝莉儿看着他稍微呆愣走神了一瞬间——真是让人嫉妒的嘴唇,又红,形状又优美,他常年骄傲又高贵地抿着,很少像现在这样,微微松弛,露出个微笑。
“give you。”
他一直在关注她?不然怎么知道她要找音响?她……说不来怎么的有点心慌,低头讷讷接过来:“thank you。”
他们的手掌有一瞬间的碰触,没有什么触电感,很正常的肌肤接触,很正常的交接,很正常的行为,和之前在地下室里,她被他扶着站稳的一样。他松了手,垂在身边,放在地上,贝莉儿的眼睛跟过去,然后触电般地收回来。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了。
她手上机械的的把蓝牙音响放在岸边,打开开关,摆好。ipad还要琢磨下看什么电影,打开屏幕摆弄着,手指心不在焉地滑来滑去。
她能感觉到玛利多诺多尔在看她,她也不知道他看什么,又不敢问。要平常她就问了,可这个情况不知怎么觉得问了就会让他察觉到什么她不想让他察觉到的东西……似的。
她再次装作抓痒地挠了挠腿,不经意的整理,将羊绒衫往下拉。
玛利多诺多尔放下笔地看着她,眼神从她摆荡在水里的小细腿一直看到她身上的羊绒衫上。她大约是穿了抹胸,外面套着他的衣服。她觉得这样就可以改变什么吗?她穿的是他的衣服。他想她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没有发现,没有发现他看着她。
这有点无赖,还有点下流,还好他戴了墨镜。只是他有点懊恼,他想他让她紧张了,但他不是故意的,这就是……这就是本能。他知道他不可以再看,或者再将思路转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他克制着自己,不然场面就要不可收拾了,他又有点怕她真的发现的紧张。玛利多诺多尔最后用力地看了一眼,看着她自己的那条项链挂在锁骨中间,吊坠的下半段没入了衣领,小小的骨头的凹陷往下滑落了水珠。
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记下这景象,而赶忙将视线收回来,低头去找手机。不过很巧的她也有话对他说,然后他们两的手同时放在手机上。
手机是并排放在一起,由他看着的。他们的手碰在一起,她细细的小手指头碰着他的拇指。玛利多诺多尔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天天洗干净手,指甲营养充分而很漂亮。他的手没有动,及时矜持地收住了动作,而她的手抖了一下,女孩儿终于抬起头来了,黑眼睛对上绿眼睛,她露出个尴尬的笑。
玛利多诺多尔也本能地跟着笑,然后他们发现原来大家都有点紧张,为泳池这个场景在意。这当然不需要在意,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和劳动后并肩在壁炉前一起睡午觉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和说完鬼故事以后手拉着手睡觉也没有什么不同。女孩儿:“……哈哈哈哈哈哈。”
那种拘谨突然烟消云散。玛利多诺多尔把她的手机推给她,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低头打字,没一会儿他们将各自的信息放在对方面前。
贝莉儿:【要下来玩吗?】
玛利多诺多尔:【还想吃点什么吗?】
问题不同,但好像他们两个实在心有灵犀。玛利多诺多尔和贝莉儿都摇摇头,然后彼此又为发现一种默契而傻乎乎地对望着笑。玛利多诺多尔想了下继续打着字,眼角余光望着她趴在池边好奇地等。她轻松起来了,两只腿在水中微微地摇摆。他把手机递在她面前。
【为什么那是羊?你喜欢绵羊吗?】
贝莉儿看了下摆在地上的音响,是一只小绵羊的形状,有光亮的角和和白色塑料的四蹄,可爱地蹲在地上。嗯其实。【我的属相是羊。】
她好玩地在水里翘起腿来,借着舢板浮起来。她已经不介意更贴近他了,而认真地看着他的反应。公举拿着手机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明白。舢板有勾在池边的小钩子,贝莉儿干脆把它固定上,自己抱着舢板趴在那儿的继续打:【知道种花的十二生肖吗?】
她稍微解释了一下属相,十二生肖,十二只动物,十二年一轮。玛利多诺多尔比她小三岁,属狗。她豪气地说:【以后给你买个狗的音响!】噫虽然不知道他的地址。而公举听见了就隐忍地抿了抿嘴,眼神本能地往门外一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