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九爷动了动嘴,才侧身把人往里让,“听说八哥身子不好,我们这才没敢过去扰你。”起码要表明一下,他们不是刻意撇开他的。诚然他们真的是默契的谁也不提,但话总不能说的太难听。说话间,已经把人让进了书房。
“八哥又怎么不知道你。”八爷面上带着微笑,说道:“就是知道你从回来就没闲过,所以才没敢过来找你。八哥其实也是想听你说说在外面的见闻,外面疯传的那些,听着到底是不真实。”
“八哥。”九爷叫了一声,觉得有点难过。这个人一直是他所敬仰的谦谦君子,可他如今却这么小心翼翼的来讨好,这是还重视着他们这份兄弟情才会如此的吧。这便不厌其烦地细说起了西行之路的所见所闻,说到起劲儿处,还拿了一把手枪出来送给八爷,“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八哥只当是玩意把玩着吧,平时带在身上也可以防个身。”
八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要不是心里还有这个哥哥,老九不可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八爷也不推辞,不过是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八哥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也是值了。”说着就端起茶碗,“哥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九爷连忙跟着端起茶碗,愧疚道:“八哥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这就是太忙了,但肯定没有忘了八哥你的。”
“行了老九,八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往后得空,还上哥哥那儿去坐坐。”说着就把一碗茶水干了。
九福晋本来都睡下了,听说八爷深夜上门,也是跟着睡意全无,坐在灯下等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九爷给等回来。
“不是让你别等爷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紧着歇了吧。”九爷自己在那宽衣解带洗漱了一回,出来发现福晋还跟尊佛像似的一动不动在那儿坐着,便奇怪道:“怎么了这是,走困了?”
“他来找你干什么?”九福晋也不拐弯抹角,还单刀直入。要说是为钱就好了,就怕为了别的什么又来撺掇。
九爷啧了声,有点不开心道:“爷们间的事,打听那么多干嘛。”就先躺床上去了。
九福晋跟着放了帐子上去,还追问道:“这人如今来卖一回可怜,爷就心软了不成。”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不敢接茬,九福晋也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不过冷笑了声背过身躺下,就不再言语了。九爷现在最受不了这样的,阴阳怪气的,要言语不言语,却又好像有很多话的样子。这便硬把人扳过来,看着自己,道:“你倒是把话讲清楚了,这样放一半收一半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是想把人给憋死吧。
“我还能说什么,爷这儿不是永远兄弟重于女人。我算什么呀,不过是衣服,兄弟才是手足。没得为了件衣服而让手足不痛快的。”
九爷一把就坐了起来,还掰扯道:“你起来给爷好好说话。爷什么时候把你当衣服了,事到如今爷还有什么事没顺着你的。这怎么还派起爷的不是了,我这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辛苦奔波都是为了谁。这都回来这么久了,你说你有好好伺候过我一回吗。”看看人家十三,回来这些天有出过家门吗?还不是搁家里被媳妇使劲的疼着,哪像他回来了也是停不下的劳碌命,福晋这里还没一句动听的话。
“我倒是想伺候你啊,你这哪天不是天没亮不回来,就算回来早了还不是倒头就睡,碰你一下还嫌人烦你好梦,我这又上哪说理去。”说着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九爷就被噎住了,还放低了姿态哄道:“行了行了,爷这不过是发几句牢骚,你怎么还较真了。”
九福晋抹了抹眼角,矫情地抬肩别开九爷的手,“那我也不过是关心爷,怕你再心软胡乱允诺什么。不说咱们攀高踩低,他难道就是真心对爷吗?他福晋做了那样的事,如今倒是看起来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可他呢,你们同样一起回来,他倒是有去主动找过十弟吗?那位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媳妇,把十弟妹害得那么惨,他表示过什么吗?倒是听说你们哥几个在一起喝酒没叫他受不了吗这是?”
“你,”九爷被说得无言以对,这话听着都有道理,但是,“话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大家还都是兄弟,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老十他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
九福晋不过嗤笑一声,“爷这话说的轻松,要是换了是你呢,他媳妇害了你的孩子,你能轻易原谅得了他们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要说八福晋能做下这样的事,不就是八爷平时太过纵容的结果。如果说八爷不主动请求把他的福晋接回来还好,他们这兄弟几个或许还能修复关系。如今这样,不过死局一副,谁还可能主动同他示好。
九爷一时就给问住了,看着明显不高兴的福晋背身躺下,他也跟着躺了下去,还望着帐顶出神。九爷也是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这个问题,要是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他估计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女人吧?再想想老十夫妻的做法,也算是非常的隐忍了。
扭头看了眼福晋的后背,不自在的哎了声,“你这还真为了个外人跟爷置气上了。”
九福晋这才缓缓回过身来,指着九爷的心窝子说:“这说出口的话可别反悔。”既然都说外人了,以后要是再管那人的事,九福晋也是敢同九爷闹的。
九爷就一把攥住了福晋的手,“且不说那些了好不好。这良宵苦短的,还好好伺候爷一回吧。”
九福晋嗔了声,“瞧你猴急那样,当我真信你在外面能老实不成。”不过是没在眼皮底下,不去掰扯这些罢了。可这会儿夫妻俩都好言好语上了,自然是起来把灯灭了。再回到帐内便就是另一番景象,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第89章
这一次的万寿节, 皇上准备在畅春园里过,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宗亲以及一些亲信宠臣, 臣下们并不能悉数来给皇上贺寿,最多的也就是让他们在园子外磕个头分个寿饼也就是了,全放到园子里去指定是不现实的。
虽然四爷这几年深居简出基本没有同太子往来,但有些事情还是能被他知道。就好比这次的万寿节, 太子竟然打着给皇上献寿礼的名头, 直接就向下面伸手索贿了。出于最后的忠告, 四爷还特意写了个条子让人递给太子, 没想到第二天还被他给退了回来。
四爷卷着条子伸到灯下烧了, 戴铎却在一旁说道:“四爷如今对太子也算是仁至义尽, 还余事勿求才是。”这是说以后不管太子是好是坏, 四爷都不必再心怀愧疚, 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就是了, 哪里真的就能到不畏生死的地步。
道理谁不懂, 现在不说外面怎么样,便就是他的门人,哪个不是在期望着太子坏事的。这就是权力漩涡下所造就出来的坏象, 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全给逼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四爷现在能看清许多人的真面目了。
然而不仅是四爷有忧心,就是萧歆也不觉得轻松。据李卫传回来的消息, 八福晋回来这几年看着是老实了,其实私底下的动作一点也没少过,以前只发现她在讨好京中的权贵内妇, 这次却意外收到了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萧歆可没有忘记,年羹尧还在杭州守城门。这人可以说蛰伏下来都不为过,几年间没有惹出一点是非来,反倒是让人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一样。可这么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萧歆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有所改变。就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大概也只是障眼法罢了。
这件事,四爷也是略有耳闻。都不等萧歆做什么,就略施手段把人从江南发配到了盛京去。
“这都还没查出来什么事,这么急着把人弄走干嘛。”萧歆知道后也是有些不得劲儿,起码把事情弄清楚,真要是跟八福晋有关,干脆借着这事直接把人彻底废了,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就能的要上天了。
四爷何尝不想,可眼下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万寿节的档口上,不管闹出什么事,皇上都不会愉快的。所以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太子行为不检,却连御史都没站出来弹劾他,为的也不过是让皇上高高兴兴地过寿。别人都懂的道理,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不懂事。
这倒是最让人无奈的时候,萧歆便叹了声,“您倒是事事周全了,就怕那位没安好心。”把手伸到江南,难道八爷一点都不知道?萧歆有点不信。可他要是知道,那可就是平时装的太好了。什么对福晋所做之事一无所知,萧歆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引导八福晋去做这些事情,要不就八福晋的脑子,会有这么深远的谋划,萧歆还真不信。
然而这会儿看着手里的条子,八爷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你要说生气,明知道福晋近乎疯魔,却还把人接回来,别人指定会觉得是他居心不良。但你要说高兴,她这办的事情可是够掉脑袋的。这暗中利用年羹尧裹挟江南官场,还整出了一个叫什么百官行述的东西,这是想干嘛,要反了不成。
八福晋还满心自得的等着八爷赞赏,不想他只是问了一句,“东西如今放在哪儿了。”年羹尧都被发配了,这事还能掖的了多久。
八福晋不疑有他,还把东西的藏匿地点说了出来,甚至都掩饰不住想笑的心里,“只要这次再把太子搬倒,爷的拥护者只多不少,到时候且看皇上要如何抉择。”所谓众望所归,难道还能拂了人心不成。
八爷却浑然没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一样,还把心腹叫了来,当着八福晋的面嘱咐他亲自去那个藏匿百官行述的地点把那些东西销毁了,连一眼都不许多看。
“你想干什么。”八福晋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是八爷的心腹已经领命而去。“你不能这么做胤禩,那些东西可是花费了我好几年的心血才收集起来的。”人力财力,可以说她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就是为了给八爷献这份厚礼,可是这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畏缩了?八福晋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计生死,只为了不枉来人世走一遭。而且,与其余生庸庸碌碌,何不趁现在轰轰烈烈一场。难道这些话你都忘了吗?”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如果现在自毁城墙,他们还能拿什么去拼。
八爷这个时候才缓缓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死心。”诚然明眼人都看出来太子不能长久,难道他就会有戏吗?皇上都已经多久没想起他了,这几年他一样正经差事没干过,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八爷没有生气,还走过去搂住了福晋,在她耳边低喃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们可以相守到老,就足够了。”随即把人松开,边走出去边说:“福晋得了失心疯,你们就在院子里把人伺候好了,如有内妇上门一律不准放进来,还让福晋在家静心养病。谁要是怠慢了,绝不轻饶。”
“胤禩,你不能这么对我。”八福晋要追出去,门口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身后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的拥上来把人往屋子里拉。
随着门庭一层层闭上,内里的叫嚷声也渐渐含糊不清。八爷就立在门外,紧紧闭上了赤红的双目,眼角有泪滑落。只要能保住命,疯了又怎么样呢?
这件事都不用传,万寿节的时候八福晋没出现,八爷就得把事情自己交代了。
只是听说得了隐疾,不便外出,就有不少人在心里拍手叫好。
就连皇上也不过说了一句,“那就在家里好好养着,等彻底养好了再说吧。”话里听不出喜怒,不过没有过多去探问。转头就趁着这个日子公布了一件大事,道是要暂时解除各地海禁,还要在广州泉州浙江等地设立市舶司,用以应对海事税务等事宜。
这件事因为酝酿了有一段时间,大家私下里或多或少都有猜测,所以当皇上正式提出来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异议,尽皆赞同这个决议。
在这个基础上,皇上又顺带着提出了要扩充水师以及火器营的事宜时,有些人就开始按捺不住了,要么举荐要么自荐的,纷纷要开始往上面扎。可这么些紧要的位置,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定下来的。所以把这个话头放出来后,皇上就再没往这上面说,哪怕下面的臣子刻意往这上面引带,也总能被轻而易举地撇开。毕竟今天这个日子不是拿来谈论公事的,所以没几句话,就说到了要把良嫔的位份往上提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晋封良嫔,也是把众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谁不知道八爷自从废太子的时候跟着失了势之后,往日那些追捧他的官员也是一夜之间尽相散去,至到如今他那儿仍旧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反而是四爷,隐隐成了许多人心目中那个最值得投靠的皇子。可惜四爷脑子一直清醒着,从来不买他们的账,长年把自己关在圆明园里,又因为离着畅春园这么近,反而没什么人敢轻易上来求见。所以现在这个时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短暂的政治清明,朋党之争的现象更是淡化到最初太子同大阿哥争斗之前。
皇上心情好,也是可想而知的。可在自己大寿的时候单独晋封了良妃,有心人大概又要开始妄加揣测。
但只有八爷自己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他额娘就跟着病倒了。加上郭络罗氏犯下的事,在宫里即使再委曲求全,大概也是度日维艰。所以这几年一直是病了好好了病,药罐子就从来没有冷过。前些时候听太医说,已经病入腑脏,非药石能解,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八爷虽感痛心,到底想全孝子之事,几次欲求到皇上跟前去给额娘求个位份,就算哪天真的走了,起码也走得体面些。毕竟兄弟们的额娘都在妃位上,只有他的额娘一直在嫔位不前。但就这么一件小事,额娘也是拼死阻拦。所以当皇上主动说晋封良嫔为良妃的时候,八爷跟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十福晋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过嗤了声,“装模作样。”
九福晋就在一旁碰了她,“注意着点,这可不是在家里。”旁边周围这么多人,谁能保证没有爱找事的。何况人家这还是皇上当面给的恩典,他们这些小辈不跟着高兴就算了,摆出这副德性,是想质疑皇上什么不成。
十福晋就闭上嘴,瞥开眼,不见为净。
三福晋拿团扇掩着嘴小声对萧歆说道:“听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萧歆这才重新朝良妃看去,因为妆容的原因,真的是不认真看很难看出病容。可这听三福晋一说,才发现良妃脸上的粉扑得不是一般的厚,这么热的天,愣是一滴汗都没有。可想这身子也是虚到了极致,要不跪下谢恩还要八爷在一旁靠着,可想也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
“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人都病成这样了,萧歆却从来没听说过。照理说她每个月也都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的,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因为良妃素来深居简出,所以在一些皇室成员的聚会上没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原来这人就要不行了?
“她自己不让往外报,听说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病倒了。直到今年皇上才知道,要不哪里能给这个恩典。”三福晋也是唏嘘不已地说着。想想她以前第一次看到良妃的时候,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可就这么一个美人,却在后宫那种地方熬到如今这副模样。想想那些如飞蛾扑火般不要命也想往后宫扎的女子,也不知道到底图的什么。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那些真正想往后宫扎的女子,哪个是奔着真爱去的,还不都是利益驱使,真要是被上位者看上了,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真要说同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不过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倒是还希望她在余下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些吧。毕竟不管八爷八福晋在外面怎么样,这人给萧歆的感觉却是良好的,至少她没看过听过她的什么坏话,除了博出位那茬。但是在生存面前,那些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了。
等寿宴结束的时候,萧歆就看到太子身边的太监把四爷叫走了。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所以也不等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回圆明园去了。
谁想到前脚刚进万方安和,四爷后脚也跟着进来了,“这怎么回来也不等着爷一起,让我一路好赶。”
萧歆洗过脸,也给四爷拧了一把帕子,“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同太子说事,谁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这就把孩子们先行带回了,没得在皇上的园子里疯闹不是。”等把帕子接回来,便关心得问了句,“平时不是也没怎么搭理你,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起你了。”说着,就示意了眼苏培盛,他就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叫出去了。
“还不是为了能够占缺。”这说的是皇上刚刚放出来的那话。
“他也想插手水师和火器营。”萧歆说完,就觉得这是在说废话。太子一个储君,如今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两个部门要是能牢牢攥手里,不说市舶司将来的进益,那火器营可就设在京郊,将来要是真有变动,光这一个营就够对付京畿的驻军。所以他不想才怪。
四爷蹬了鞋趟到窗下的摇椅上,“想有什么用,皇上现在哪里还可能给他这种权力。”不过把要举荐的人员名单塞给他,四爷也是觉得不知该怎么说好,这是路子都被堵死了才会想到从他这里入手。可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会认太子吗?
“那不是挺好的。”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要让皇上知道,不然事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说不清了。”
四爷就抿嘴不语,还点了点萧歆。萧歆也就跟着笑了,这人大概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吧。不过是对八爷能主动把八福晋禁锢起来感到很意外,“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局面,还巴巴得把人接回来干嘛,相互折磨也不过如此。”
四爷就瞪了萧歆一眼。
萧歆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可是说过不在家里说这些败兴的事情。这便讨好地坐过去给四爷打扇,还小声说道:“我猜八爷一定是发现那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有此举的吧,要不咱们派人去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爷。”以前再怎么样都没有这样,不是还把人给接回来了。如今这要不是真的不能原谅,断不会亲口说出那话吧。
四爷就把人拉了下来,“费这心思,还不如紧着生闺女来得实惠。”扯了萧歆手里的团扇就把人往屋子里抱。
在满天闪烁的繁星之下,万方安和里的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
饶是苏培盛把人都赶到了稻田那头去,还是能偶尔听风声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让他一个不全之人情何以堪,只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渠里才清净。
第90章
等过中秋节的时候,五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三十四福晋几人就跟约好了似的, 相继传来了有喜的消息。其他几个小的也就算了, 五福晋这可是真的很久没生孩子了, 如今再怀孕,也是蛮让人意外的。
而萧歆也是自万寿节后, 才在这中秋宴同她们再次聚首。这边恭喜她们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倒是先让她们打趣上了,“四嫂这回可是闲得也太久了,要不也紧着再怀一个吧,不管儿子女儿的,咱们大家也好凑伴。”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萧歆以前还觉得自己是易孕体质,一碰准没跑,可这几月她不是什么措施也没做,可就是不来信了还。真要说压力,她倒是没有, 反正四爷也是顺其自然, 有没有的哪里能强求得来,不过是多卖力两次就是了。但说出口的话, 指定不能这么说,也不过笑道:“你都当怀孩子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呢,左不过缘分二字。这缘分来了,你这总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孩子的不是也怀了。”这说的是五福晋。
五福晋便就没好有意思起来,想她如今也是奔三的人了, 哪里还会去想这些事情,这便羞涩地捂了下脸,“这完全也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谁还敢想这好事能落身上。”也是满心的满脸掩不住的幸福。
“这不就是福气是什么。”同样做福晋的,没多少糟心事不说,如今不是还比别人高出一头了。所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真正做到安分守己的,才能有好日子过。偏偏有的人就是以为只有争取才有出路。
妯娌几个又闲话了一回,等分道往永和宫去的时候,十三福晋还趁着德妃同十四福晋说话的功夫,拉着萧歆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四嫂要不要找几个江湖游医放府里,虽说太医的医术精湛,但有些不起眼的游医有时候断症开方也不比太医差。”
萧歆一时还没听明白,这平白无故的要什么江湖游医,他们府里的大人小孩一个个好着呢,虽说民间也不乏高手,但其实她还是更信任太医的。能进到这个机构的,哪个凭得不是真本事。
十三福晋便又附耳过来细细碎碎地说了一通。虽然隐晦,但萧歆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以为四爷经过上次大病一场身子不好了!因为萧歆前面一直在不间断的生孩子,所以谁又能想到是她的原因,毕竟内事都还来着,不可能生不了孩子,所以这问题也只能出在爷们身上了。
萧歆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可这种事哪里是能跟外人瞎掰扯的,也不过说道:“嫂子谢你关心了,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如今府里的阿哥一个个大了,比以前小时候只让人更加操心,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十三福晋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如今弘晖同南迪早已到了嫁娶的年纪,加上四爷的地位,想要攀这门亲的人只怕要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烂,四嫂估计也是要挑花眼了。有了这个想法,十三福晋也就不再多管闲事,毕竟刚刚说的那话已经是没分寸的了,要不是知道四嫂的脾气,她也是断不敢胡乱说出口。这会儿便紧着岔过去道:“你们府上的大格格呢,如今还没议亲吗?”
别说十三福晋不可思议,就是萧歆也是跟着干着急,“我们爷说不急呢。”那何止是不急,简直就是恨不得长长久久地养在身边才好。可别人哪里会这么想,指定是以为她这个嫡额娘不待见庶女,想要把她困在府里搓磨岁月,所以她也是有理没地儿说。
便就是德妃,也是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事。这不才同十四福晋说完话,转头就说到南迪的事情上了,“你们真要是拿不准主意,要不额娘就去给皇上求恩典。”姑娘家的,都已经过了十五了还没议亲的,这在他们皇室可是稀少的。而且祖母替孙女作主,也不算逾越。
这事萧歆可就不敢乱应承了,“哪里就敢劳烦额娘去惊动皇上呢。我们这几年倒是一直也没闲着,就是孩子的阿玛不舍,所以才一直拖着,媳妇儿回去指定会同爷好好说说的。”
既然萧歆这样说,德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给老四俩口子提个醒。不要说她这个做祖母的会不会去干预,那就是再不舍,难道还能真的养在身边一辈子不成,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这里面的关系深了去了。就是皇上,难道会真不知道各家的情况,再这么拖下去,就是她不说话,估计皇上也要发话。
这话还真让德妃给猜着了,在宫宴前,皇上就把四爷一个人单独叫到了西阁。
“今天不说公事,咱们父子俩还随意着点。”皇上把手里的柚子剥了一半给四爷,说道:“这是从南方送来的三红柚,汁多味甜,却不发腻,你吃看看。”这是知道这个儿子不喜甜食才这么说的。
四爷顺意着剥了皮,掰下一大瓣放进嘴里吃着,然后笑道:“倒是甘甜的,就是再不喜欢甜食的人估计都会喜欢。”这话没有说假,说完又再剥了一瓣来吃。
皇上便笑着点了点四爷,“朕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口。”把手里剥下来的果皮丢案几上,拿起帕子擦了手,才再说:“朕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见着甜食那一脸的痛苦样,又不敢拂了你皇额娘的好意,还硬着头皮把东西吃下去,吃完还笑着说好吃,这可不就让你皇额娘误会了,还可劲儿了给你准备甜食。”回忆总是美好的。想想孩子们小时候,哪个不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