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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所以我这才拜托十三弟你啊。”太子情真意切的说着,“这人如今就在驿站,说是从彭山来的。你说打那么远赶来为的什么谁不知道,可如今二哥我哪里还敢。要说让下边的人去打发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二哥就是怕啊,你说那些个奴才哪里有见钱不眼开的,到时候再拿着我的名义满口许下什么,害的还不是二哥我。我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了十三弟。”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要不是强忍着,眼泪早滚下来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太子哥,你只说要我怎么做。”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二哥失望。来……”

    十三爷遂附耳过去,听着一阵窃窃私语不在话下。

    等京城里的人换下厚重的棉服大衣时,春暖大地,一溜烟的就进入了四月天。

    萧歆还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弘晖就拎着一篮子果子回来了。

    “这又是打哪弄来的。”萧歆挑了个翠绿的青枣往袖口上蹭了两下就咬了一口,很是水润清甜。

    弘晖笑道:“景山上摘的。”

    萧歆顿了下,景山的果园可是御园。再看看篮子里品相皆佳的果子,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想起跑那儿去了。”

    弘晖撩袍坐到萧歆跟前,把他缘何上景山一事并摘了果子回来一一细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还道:“弘昱弘晰他们就常打发底下的奴才去山上的果园摘果子,都说反正都是皇家的,也是无妨的。”

    萧歆不知道这些皇孙的老师们都是怎么教导学生的,三五岁的说是天真无邪也就算了,他们这几个孩子可都是八九十来岁的了,出了门代表的可不只是自己,更是他们的阿玛。

    可按理来说弘晖也算是很有分寸的一个孩子,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景山是皇家的没错,但在这王权至上的时代,家族成员之间的身份尚且还有个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大家长还是一国之君。

    景山先是皇上的后苑,才再是皇家的。

    只有皇上高兴了,你就算把山上的树都砍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他不乐意,你就是踩坏一株草,那也是可以斥责降罪的。

    萧歆觉得她很有必要再给弘晖讲讲这方面的道理。

    “额娘可是觉得儿子这样做不妥。”见萧歆神色有异,弘晖猜测道。

    萧歆舒了口气,要说这孩子也是一个很擅察言观色的。这便略感欣慰道:“既然你都懂,那跟额娘说说,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摘几个果子虽然不会怎么样,但跟四爷一向主张的低调行事还是有悖的。

    弘晖道:“今儿原本是要去京郊遛马的,可在路上碰上了弘昱他们,这才一起去了景山。后来又瞧见果园里挂果颇丰,他们就摘了起来,我倒是不愿意来着,可要不跟他们一起,又显得我不合群了。所以就意思了一下,随便摘了一篮子回来。”说到最后拿眼瞟了瞟萧歆,“额娘,我这样做可是错了。”

    萧歆拍了拍弘晖的手臂,也真是为难这孩子了,虽说四爷没跟谁交恶,但跟太子之间肯定也是有了嫌隙的。太子家的阿哥自来就比别人更有优越感,跟他们玩指定都是要捧的。这便对弘晖道:“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反正你阿玛也快回来了。”

    弘晖答应了。又想起这些日子京里发生的事,又道:“听说八叔这些日子借着跟大王伯分管着朝事,私底下没少同内大臣还有步军统领来往。”

    萧歆不禁笑道:“合着你这三不五时的出去也不尽是去遛马练习骑射,这都打哪道听途说的,你听听便是了,可不许跟着瞎说。”这么机密的事情,八爷怎么可能会让人尽皆知。

    弘晖也跟着笑,道:“出处虽然无从得知,可是好多人都在说九叔这回花的银子要是丢永定河里去都能砸死几筐王八,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想想前几天在大街上碰到一脸被打劫的九叔,弘晖还是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就连十四叔也频繁往西山去呢,骁骑卫有十三叔的门人,上次换防回城的时候碰到,提了一嘴。要我说,十四叔跟着八叔他们玩玩也就是了,要真为着八叔做这些事情,阿玛知道了不定又要气成什么样。”

    萧歆本来也是当笑话听的,八爷这事其实不难想通,要么是直郡王那里透出来的,要么是八爷自己的团队不靠谱。

    而要说不靠谱,那就数十四最不靠谱了。至于他去大营里蹦跶,说是为了八爷去联络感情,萧歆还真不信。

    要不怎么解释十四能拿到大将军王,而在前线作战的时候自己人八爷却又在后方作梗。

    很明显的,十四跟着八爷本身就是动机不纯。只可惜的是,他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眼也就看透了,偏他自己还自以为聪明。

    第29章

    “我说爷啊,您这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十四福晋也是被气的不轻, 为什么她家的爷们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十四爷在擦拭宝剑, 头也没抬道:“怎么说话呢, 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大早上的就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十四福晋撇了撇嘴,“你倒是还想听顺耳的话, 可谁会来奉承我啊。”

    十四爷这才转过头来,“怎么,又在哪受气了,告诉爷,给你出气去。”

    “八嫂,你敢吗?”

    十四爷噎了下,顿时就没所谓道:“不是早跟你说了,要是实在跟八嫂处不来,避着点就是了,爷也不指望靠你们女人的交际才能稳定跟八哥的关系。”

    说到这十四福晋就更没好气了,“你倒是为了八爷什么事都敢做了,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 治你个图谋不轨。”

    “图……”十四爷傻眼了,一时结舌, “爷有什么可图谋的,不就是去了趟西山。你又不是不知道爷这一身本事都是哪来的,这去看望几个故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爷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去看望故人,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语气,却是不信的。

    十四爷也是心虚虚的, 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要不然你以为爷还能去幽会哪个相好的不成。”

    十四福晋嘁了声,看十四爷眼神仿佛在说:我倒是巴不得那样呢。到底是懒得再跟他掰扯,甩着帕子走了。

    看着福晋离去的背影,十四爷想了想,既然这事福晋都能知道了,那八哥就没道理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却从来没表露过,想必是在等他自己说。他要是说了,还能跟八哥他们一切照旧,甚至更受待见。可要是隐瞒了,估计八哥的心里从此就会有了芥蒂。

    这一通琢磨下来,十四爷自己都要佩服死自己。

    遂决定去趟八爷府,表表忠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八爷的书房里,十爷正在可劲儿了吃着点心,得空了说一句,“八哥你也别急,我想老十四大概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早晚都要来的,到时候再问清楚不迟。你说是不是九哥。”

    九爷最近花钱花的肝疼,加上福晋没日没夜的闹,白天很是精神不济,这会儿正用尾指的指甲挑了鼻烟壶里的粉末放到鼻子下吸。

    八爷看着老九吸了鼻烟就打喷嚏,不免劝说,“明知不受用,让你少碰那玩意偏不听,缺了精神头就去隔壁屋里睡觉去,八哥这里是没你府里舒适还是怎么着。”

    九爷摆了摆手,拿帕子揉了揉鼻子,“得了八哥,这大白天要是再窝觉,晚上真要当夜猫子了。”

    八爷这便就一脸的过意不去,“要不我去跟弟妹说说,花出去的只当是八哥借的,日后……”

    话没说完就被九爷打断了,“这叫什么话,爷们在外面做大事哪里有不花银子的。何况以前就说过了,我胤禟别的本事没有,也就有几个钱,只要八哥有需要,就是让我砸锅卖铁也愿意。”

    十爷被九爷的豪言壮语给吓着了,导致他一口点心忘了咬就给直接吞下去了,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还是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砸了两下才下去。还不忘附和道:“八哥你就别过意不去了,九哥他来钱快,不会在乎那点银子的是吧九哥。”

    九爷斜眼看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动听?就算来钱再快那也不是天上掉的,大风刮来的。

    九爷倒是想去捶老十两下,可这脸大的事干久了,还真做不出跌份子的事儿。也只能应和着,道:“老十说的没错,八哥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要是上进了能封个王回来,于我们兄弟也是好的。”

    兄弟几个又再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下人就来报说是十四爷来了。

    十爷哈哈笑着,“就说嘛,老十四又不是白眼狼,咱们照顾他这么多年,没道理做对不起咱们的事。”

    八爷九爷不约而同看向十爷,他们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相继的笑了笑。仿佛在说:是我们俩照顾的他,你老十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废物,能别总这么没羞没臊的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吗。

    十四爷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三个哥哥跟斗鸡似的你看我我看你。搞的他突然闯入,还怪尴尬的。不免咳了咳嗓子,叫了声,“八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八爷神色无异的指了座,“十四弟来了,坐下说话。”

    只是坐下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惹的十四爷也是如坐针毡。这事要顺势说出来才能收到好效果,可要是特意说,就有种请罪的意思了。

    十四爷沉吟了半晌,突然说了句,“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皇阿玛的圣驾也快回京了吧。”

    八爷意味深长的看向十四爷,心说老十四这话是想提醒他时间不多了,要紧着把握好机会把要做的事做了?

    十爷看着兄弟们如此胶着也是急,这便看似没按捺住接了茬,“十天前来了明旨,说是二十左右回銮,约摸赶在端午节前就能抵京。”

    十四爷舒了口气,又看向他八哥,关切道:“可有说叫什么人前去接驾。”

    八爷忍了又忍,才说:“还依着惯例,成年皇子阿哥携百官往德胜门外去接驾。”

    “啊对了。”十四爷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八哥前头把年家那个小子派哪去了。”

    九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说老十四,你在这东拉西扯的扯什么犊子,八哥在上面走动的事儿是不是你透出去的。”

    十四爷在心里擦了把汗,得亏是说到这上面来。这便一脸的懵逼加无辜的嚎了声,“九哥。”

    大声起来,把三个哥哥都给吓了。尤其是十爷,正在滋溜溜的喝着新上的茶,这一吓,抖了手,撒了一身,扫都来不及。跳起来直叫,“十四你做什么,我这一身可是新做的。”大爷的,回去又得挨骂了。

    三人默契的无视十爷。十四爷继续道:“九哥,我胤祯平时是看着不着四六了点,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得清的,这么机密的事我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宣扬。为了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这不是还跑了几趟西山。”

    这回换那厢哥三纳罕了。十爷惊喜道:“合着你是查出来了。”

    十四爷彻底踏实了下来,也不急着说了,端起茶碗吃了几口茶水润喉,才说:“要不是还有那么点交情在,真要去劳动别人查不定又要九哥怎么破费了。”

    这话说的九爷听了也是后背一挺,你们就造吧,败家玩意的,爷早晚得被你们扒去一层皮不可。可面上仍是一副没关系爷穷的就剩银子的样子,你们有本事都来敲爷竹杠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哥在背后捣的鬼。”八爷不是没想到,可从老十四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很难信服。

    “可不就是呢吗,大哥前几年跟太子相互制衡着,当时还有索额图明珠平衡着局势,如今这两大势力倒台了,大哥虽说失了圣眷,可他心里未必就放弃,只要废嫡,立长也不是无例可循的。可要是在这之前还有别的阿哥比他出色,那势必就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立长跟立贤,是明君都会择贤,虽然大哥拿不出什么证据,可这摆明是要坏你名声呢八哥。”

    听着十四爷言之凿凿的,九爷十爷就先信了,连八爷也差点就要信了。

    晚上的时候还跟福晋说起了十四的一片苦心,“没想到他还是个有心的,看来爷以前对他也是多有偏见。”

    “这话爷信?”八福晋坐直了身子看八爷。

    “要不然你觉得还会是谁,总不可能是十四做的吧。”八爷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疑虑的。可只要一想到是十四,他就忍不住要心寒,那就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了。

    八福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直郡王魇镇太子一事来说,他的品行也许是不端的。但比起十四爷扮猪吃老虎的行为,只能说直郡王太耿直了。这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为什么爷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直郡王身上,十四弟就查到了。而且这种隐蔽的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却跑去求助城防营的人,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怎么着,反正我是瞧不上这些做派,爷要是听我劝,还是早断了跟十四的往来吧。”

    “这话就严重了,大家还都是兄弟。”说着还替八福晋拢了拢发,揉了揉她的脸颊。

    八福晋在心里翻白眼,你就死要面子吧爷,早晚让十四给拖累了。

    撇开这个不说,她也是很好奇年羹尧的事,这便握住八爷的手问,“他真的接受了爷的安排去了岳升龙手下?”

    “倒也不能说是爷的安排,爷只是在皇上离京前举荐了年羹尧,正好岳升龙有乞休的意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而皇上也有意要让年羹尧去历练历练,这才把人放去了四川。”想想年羹尧这段时间在四川的作为,八爷就不禁要佩服福晋的眼光独到,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想想年羹尧的发迹轨迹,如今都一步步的变成了是八爷在推波助澜的结果,八福晋心里就高兴。要是再把隆科多给招揽过来,那就真真是斩断了四爷的臂膀,于八爷则更是如虎添翼。届时的夺嫡之争就不定会再花落四爷家了。

    想到这里八福晋就来劲儿,哪里还有睡意,拉着八爷在被窝里也不正经睡觉,尽聊些爷们儿家的大事,偏偏八爷还真就没一个可以说这些掏心窝子话的人,倒是跟福晋越发的脾气相投了。这便窃窃私语到天明,不在话下。

    第30章

    而据说都已经从江南回銮的圣驾突然往京城传了一道口谕,道是让十四爷前去接驾。

    这上上下下的谁都弄不清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时就算会给抬举, 那也是传直郡王三爷他们去接驾, 像十四这样的愣头青, 还真没有过。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倒是把十四爷给乐坏了, 都不等他的福晋把行李准备出来,随便捡两身衣服就往通州赶去。

    更是为了表现,一路舟马不停,愣是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苏州。

    萧歆听说这事的时候只有一个疑惑,这人是飞过去的吧,这得跑死几匹马才能有这神速。

    倒是弘晖在一旁说道:“也不知道十四叔是怎么想的,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候却犯糊涂。”

    “这话怎么说的。”萧歆突然觉得弘晖这个儿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一样。这话说的也不像个孩子了。

    弘晖突然就没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儿子也是胡乱猜测的,皇爷爷估计是借着把十四叔传去的由头敲打八叔。”

    是不是敲打八爷, 暂时还未可知, 只是十四爷自己就先被敲打了一顿。

    康熙坐在上面,“把道德经背一遍给朕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