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可不管怎么说,康熙都在朝会后下了道旨,不是给年家祖先入贤良祠,而是给年家抬旗。
这事根本瞒不住,不出一天就都知道了,是八爷为年家求来的这个恩典。
萧歆听说的时候也是纳罕了好一会儿,这倒是怪事了,要说这位八爷可是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就年羹尧现在来说,真是一点也不出彩,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卖这个好了。
反而是四爷,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边剥瓜子,说道:“他是个有能耐的,自己能挣来这些也是本事。”说的是年羹尧。
只是这话说的,要是萧歆没记错,“他好像是爷的人吧,这么做明显是要离间你们主仆二人。”不说挖四爷的墙角,年羹尧可是个会噬主的,真不知道八爷是怎么想的。大清的人才难道就只剩年羹尧了不成?
四爷把剥好的一碟瓜子推到萧歆面前,擦了把手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这个人功利心太重,所以这几年外放在外,爷也没怎么正经搭理过,就是想看看他耐不耐的住。”
“爷的意思。”是要借这件事考验年羹尧?可是以四爷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用人准绳,这年羹尧只怕是在四爷这里再难堪大用了。
虽然年羹尧后期的作为,的确是令人气的牙痒痒。可作为佟家的势力,年家倒是不容小觑的。这年羹尧虽然让人反感,如果他被八爷收揽了去,对四爷应该是会不利的吧。
四爷道:“顺势而为。爷没道理扒着个奴才不放,他若要攀高枝只管去就是。”
“怕就怕他是个贪心的。”两头沾,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了。
四爷冷笑,“爷这辈子还没吃过亏呢,他大可试试看。”
萧歆莫名的感到后背一阵发寒,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四爷露出这么阴鸷的一面。那岂止是睚眦必报,简直就是你敢给我一刀我必把你剁烂的狠绝。
而这事还真如萧歆担心的那样发展开了。
年希尧点着礼单,对年羹尧说:“你既已投到了四爷的门下,八爷那里还是少沾为妙。这些皇子阿哥可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私下里的斗争深了去了,且不是我等能够掺和的了的。父亲为什么宁愿外放也不当京官,还不是不愿意卷入这党争之中。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可如今这局势晦暗不明,稍有不慎压错宝,赔上的可不止是个人,顷族覆没也不无可能。”
年羹尧没有反驳他哥,“哥哥说的是,我在通州码头见过八贝勒爷一面,这位爷看着和善好相与,但也正如父亲当年说的,仁义君子不在话下,就是私心过重。”
年希尧点头,“四爷如今虽然闲赋了,你也不能因此轻慢了,这份礼单我仔细看过,没什么差错,你只管放心给四爷送去就是。”
年羹尧把礼单收好,又对年希尧郑重道:“我的意思,八贝勒那里还是要大哥上门一趟,毕竟抬旗是大事,不管皇上原本是什么打算,这个人情我们年家都是欠了的,别让人说我们不懂怎么做人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可就别有深意了。
按理说隆恩是皇上赐的,他们该谢的恩也谢过了。至于八爷,硬要去谢人家也无不可,只是他们年家再想说跟八爷没瓜葛,那可就难了。
依年羹尧的意思是想既扒着四爷,也不放弃八爷?这个想法固然大胆,可要是做的好,也不是不可行,怕就怕到时候剃头挑子哪头都不热,那可真就要把自己埋坑里了。这些皇阿哥,哪里就有好相与的。
年希尧虽然谨慎,对这事到底也是默许了。
撇开年家被抬旗一事不说,萧歆怀孕这事在皇家里多少也是个喜事。
加上腊月开始就算是进入年关了,皇上开笔书福后,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封印了,各地更是相继停工停学。所以这些个闲下来的阿哥福晋们就都不约而同的去四爷府上扎堆凑热闹了。
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来四爷这里打秋风。
直郡王跟太子两对夫妻身份摆在那,自然不会纡尊降贵上四爷府来凑这个热闹。
三爷自来爱看热闹,倒不在乎什么哥哥弟弟的降了身份。
萧歆倒是无所谓的,这段时间虽说害喜,但也不至于一天到晚的吐个不停,就是到饭点的时候吃了吐,吐了再吃有点费劲,其他倒是还好。妯娌们要来,正好可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要不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消磨过去这段时间。
四爷却说:“老九他们几个打的什么主意,当爷不知道。又不是洗三满月宴,凑什么热闹,都是闲得慌。”
萧歆就笑了,“有人送上门给爷逗闷子,您有什么可不乐意的。”这是知道兄弟们在四爷这讨不到好才说的这样的话。
四爷也就什么都不说了,抿了抿嘴,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印是皇帝的玺印等各地办公差的印封起来放假过年了,大概是从腊月开始一直到元宵开朝,但也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的,就康熙跟四爷即位后最多也就给自己放三天假,妥妥的工作狂魔!
第19章
三福晋和五福晋一道来的,都是过来人,来前早打听好了萧歆正害口的厉害,带了两罐子的青梅干。
萧歆打开盖就赏脸的吃了两个,“这可真是再合口不过了。”竟也是倍感受用。
五福晋捻着帕子捂嘴笑,“快瞧四嫂那馋样儿,合着就指着这个对付了不成。”
三福晋却道:“还真别说。这女人每次怀孕可都不一样的,有那从头到尾吃好睡好的,也有那从头折腾到尾的,要我说你这肚子里指定又是个阿哥。”
不说酸儿辣女的准不准,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就是五福晋,那不也附和着说,“我瞧着也是,那青梅我只闻着味儿就要倒牙,四嫂却吃在嘴里连眼也不带眨的,可想是个带把的没跑了。”
“三嫂五嫂几时也学会说那奉承人的话了,快说几句让我也受用受用。”八福晋几人踩着话头陆续进门。
几个福晋相互见过,三福晋才说八福晋,“就你同八爷恩爱的什么似的,只他一个奉承你也够受用终身了,没这么拿嫂子寻开心的。”
八福晋赶紧上去挽了三福晋的手,故作认真道:“怎的,三嫂这就恼我了不成?”
三福晋拿手指假意戳了八福晋的脑门子,“都是八爷惯的,你只给我贫嘴吧。”说着笑了。
萧歆倒是很佩服这些女人的相处模式,从面上看,可真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等到十三十四福晋也都来的时候,正好凑齐两桌,打两圈先。
这个时期的麻将很有意思,分男牌女牌,男牌大点,女牌小点,牌面上精细的雕刻着一些历史上的名将,没有东南西北中。
规矩也很粗暴,谁放炮谁输钱,自摸通吃。之所以说粗暴,那是他们不算番,按手上牌的人物大小定价,比如胡牌的时候手上剩了十张,这就先算走十两,再按牌面人物身份地位逐个加价,一把下来没二十两都别想玩。
怪道都说古代的麻将牌只有富贵人家能玩,一局下来可就能抵百姓人家大半辈子的生活开销了。
萧歆坐在八福晋的下手,想胡牌还是省省吧,别说她本来就是个不擅长的,就八福晋那人能给你吃上一张就不错了。抽空还亲昵地跟你闲聊,“四嫂这些日子可清减了不少呢。要我说你也别太替四爷省了,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拘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你开口,还有不弄来的道理。”想她那会子,在宫里虽苦,八爷却是变着法的给她弄来好吃又合口的。
“一看你就是没生过孩子,这哪里是省不省的,压根就没胃口,管你是什么千年林芝还是万年雪蛤,吃不进去他就是吃不进去,这还跟那些生病没胃口的不一样。想我……啧,谁踩着我了。”五福晋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这才回过神来觑了眼八福晋,强自笑道:“瞧瞧,这怎么话说的,咱们八爷是再会疼人不过了,要不是舍不得咱八福晋受那份苦,如今还不知道抱了几窝了。”
那边桌的没忍住噗笑了开,“我说五嫂,哪有你那么形容人的,鸡才抱窝呢。”
真是越说越没体统了。关系铁的开开玩笑也还罢了,就她们这种貌合神离的,还真难找了。
萧歆也不愿去掺和这些破事儿,借口不舒服想吐去旁边的炕头卧一会子去了,牌局还让让桂芝替她打。
正装睡呢,八福晋就悄摸摸的凑了过来。往那边看去,三五福晋已经围在另一桌边上围观了。
“她们都是无心的。”萧歆坐起身往后挪了挪,倚在厚厚的靠枕上,说了句。
“我知道。”八福晋说着还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恭喜四嫂呢,我们这些福晋里面,也就四嫂你最有福气了,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说是羡慕,其实更多的是嫉妒。
按理说四福晋的日子应该是过得最不怎么样的才是,如今越过越好不说,竟然又给怀上孩子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乌拉那拉氏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要不这运道命数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要说都是因为她给影响的,这未免影响的也宽了点,她可从来没有干预过四爷内宅的事。
而且这回再看去,乌拉那拉氏的皮肤好像比以前还要好了。以前肤色暗沉的要擦一堆的脂粉去盖,这会儿明显是素颜,皮肤却明显亮了几个色号,尤为重要的是她的抬头纹不见了?!
都说女人过的幸不幸福,单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如今看乌拉那拉氏这样,想来是越过越滋润了吧这是!
萧歆可不知道八福晋在想什么,只是因为八爷的关系,对她就天然的好不起来,只应付道:“这还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都是女人,生孩子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家爷估计也是怕了吧,才不敢叫你生的,等过两年想开了,自然是要生的,没道理一味的宠着你,真让旁的去生不是。那样就不是宠你了,是害你才对。”
八福晋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她还真能自认不会生不成,那样一来别说是八爷,就是皇上也是不同意的,只要宫里干预了,还不是由着别的女人可劲儿了生。
于是还强颜欢笑,道:“四嫂倒是什么事都看的透透。可不就是因为上次经历了一次凶险的,把我们爷给吓狠了,就怕我再有个万一。要说我们爷也是太小心了,这都这么多年了,何况这种事情真要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两次,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萧歆道:“可见八爷也是离不得你了,比起那些只要儿子的可是强了千倍万倍。这是你的福气,相信八爷为了你的体面,就算是不忍你再受苦,那从宗室里过一个过来不也是可行的,只要你们能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能难得到的。”
这话到底是哄人的,哪里就能慰藉到八福晋。真要到了要去宗室那儿过继儿子,那八爷基本也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储位的角逐。这种事情,八福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发生。
只是见萧歆实在没什么精神头,八福晋也不跟她多说什么了,继续回去打她的牌去。看那架势非把五福晋赢个底掉儿不可。
而在书房里的爷们儿们可不比后院的福晋们热闹多少。
三五七爷一道来的,八!九十十四爷一路来的,十三爷独自来的。
而这里面就数七爷八爷最不愿意来了。
七爷素来就把自己的存在感放的很低,腿脚不便是一个,再就是哥哥弟弟们如今看着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而他却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之所以会来,都是被三哥五哥抓着来凑伴的。
八爷就是不愿意看老四那副得意的样子,他一来,不是反衬的是最落寂的一个了,人家老九老十都有庶出的了。可不来又不行,兄弟们都来了,他不来,是不替老四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八爷完全就是被架来的。
这会是真的不想再去搭理几个撺掇自己的兄弟,独自看画去了。
九爷十爷可没意识到把他们的好八哥得罪了,这好不容易进了老四的书房,还不可劲儿东瞧瞧西看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反倒是十四爷因为心里还记着十三办差的那些花费,见着他,难免要先酸上两句,“你如今也算是得意了,往后有什么好的差事可不要忘了兄弟们才是。”
九爷在博古架前回头插了句,“就是啊十三,有机会也给哥几个揽点活,我们虽说比不上四哥八哥他们,出力气的活我们还是会干的。”
这也是惦记着那一百万两的。
十三爷也是从小看着直郡王和太子明争暗斗到大的。最是看不上阴阳怪气的装友爱,还冷笑道:“论起赚钱的功夫,咱们这在场的哪个比得过九哥,你就别拿弟弟寻开心了,不过一点辛苦差事,哥哥要是稀罕只管拿去办就是了。”反正相关材料工本费用他都已经预先支出去了,剩下的那三瓜两枣老九还不定看的上呢。
那边下棋的哥仨突然就讨论起了京城里刚走红的戏子名怜。一下子就把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九爷还问:“五哥你去戏楼子听戏?不能够吧,我五嫂她能同意。”
谁不知道戏楼子还有别个意思,像他们这样的人,出去外面那都是找个幽静的小院关起门来一对一听唱的,其实本意哪里是听戏,不过是掩人耳目找点野趣罢了。
五爷就觉得牙疼,这个弟弟的脑子都放在经商上了吧?他们这样说无非是想挑个不得罪人的话题,就十四的尿性,等下不得闹个不欢而散才怪。
三爷就意味深长的笑道:“老九你这样说,想必也是个中里手了。”
十爷立马站出来打包票,“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九哥平时也就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私下里是断没有去过的,你说是吧九哥。”
九爷就想一个大嘴巴给老十呼过去,什么叫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那难道就不叫去过了吗?这话说出来谁信。董鄂氏第一个就不信。
见三哥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九爷索性了也豁出去,“三哥既然感兴趣,那弟弟下次一定带上你啊。”
三爷就差点闪了舌头,什么叫他感兴趣,他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过对戏子感兴趣了。那话明明是老五挑的,怎么说到底反而成了他的爱好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老七,你怎么看。”不管了,全拉下水看你们谁敢去造。
七爷揉了揉不方便的那条腿,“我给你们把风可以。”
“老八你呢。”
这是谁也不打算放过了。
八爷回过身来也不答应,只是问四爷:“才刚茶水灌多了,这会儿倒是内急了。”这是让叫个人带去解手。
四爷难得的亲自送到房外才叫人带路,再看书房里面,忍不住笑了声。
就戏子这个话题,兄弟们也是缠磨了半天,到最后告辞回去了也没分出个谁高谁低,谁爱谁厌。反正听人说,这些个阿哥们回家后是被福晋可劲儿的闹了个无处安身。
不过这会儿,十三爷却是去了又回。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