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女的作用是无穷大的——自从缪斯斯下凡来到复读班，原本气氛松散的班级里隐约多了一点凝聚力。

    这一点，尤其体现在理科班的男生鬼鬼祟祟出现在他们班门口的时候。

    理科班本身就女生少、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艺考生们都选择读文科。京英复读的两个平行班级，一个是和尚庙、一个是瑶池仙林，差距太大，引得不少理科班的男生一下课就跑来文科班门口守着，脸皮极厚。

    杨心跃试图阻止过他们，但那些油嘴滑舌的男生，有的是理由钻空子。

    今天来借英语书，明天来借计算器，还有一次直接把篮球从窗户里扔进来，吓到了正在擦黑板的钟可同学——那一次，整个理科班的男生都跑来道歉，态度诚恳的不得了，争先给钟可捶背捏肩倒水，就为了能借机在他们班多待一会儿。

    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对钟可恨得咬牙切齿的，说他是小白脸、一个人就抢走了理科班所有女生的关注度，结果转眼就和他称兄道弟，几十双手都把他的白t恤抹脏了。

    谁让复读班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呢？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好不容易有了缪斯斯这么一个“大亮点”，就像是凉面里添加了一点辣椒、西红柿炒蛋里添加了一点糖，让整道菜的滋味都鲜活起来，足以让味蕾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还有许许多多以缪斯斯命名的诡异名词，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中。

    “缪赞”——缪斯斯在数学课上被老师点名提问，虽然没回答出来，仍然得到了老师的夸奖。

    “缪论”——缪斯斯在课间与七仙女交流护肤心得，引得全班女生认真做笔记，每句言论都被奉为箴言。

    “缪空巷”——为了看缪斯斯，理科班的男生蜂拥而至，万人空巷。

    “缪准线”——……

    杨心跃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手里的笔杆捅了捅他的胳臂：“钟可，‘缪准线’什么意思？”

    正沉浸在题海中的钟可被她打断了解题思路，可他没有生气，而是慢悠悠转过头来，反问她：“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是男生啊。”

    “就算我是男生，我也不一定非要关注她啊。”钟可认真和她讲道理，“是《五三》做完了，还是多肉养死了，这世上需要我专注的事情太多啦，缪斯斯不算其中之一。”

    他在心里又补充一句：就算《五三》真的做完了，多肉真的养死了，那他还可以去看击剑比赛啊。

    拜杨心跃所赐，他最近对击剑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每周都要抽时间看上两场花剑比赛。好在花剑比赛一场时间很短，他在学习空隙看上几场，就当放松大脑。虽然他到现在仍然看不清选手们的动作，但是听着细长的花剑剑身叮叮当当撞击在一起，也会给他带来极大的乐趣。

    但他不好意思在杨心跃面前说出这件事情——她可是专业人士，他还是不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最终，“缪准线”的官方定义由坐在前排的袁筱背诵出来：

    某年某月某一天，缪斯斯站在走廊里打电话，身子倚在墙上。他们这栋老楼年久失修，她的丸子头蹭掉了一小块墙皮。

    因为缪斯斯身高有一米八零，故而她蹭掉的那块墙皮也是一米八零。而这条基准线，就成为了检验两个班级所有男生身高的法宝。

    这个星期，已经不少男生主动或者被动的站到那面墙前比身高了，很多号称一米八的男生，即使踮起脚尖，仍然够不到“缪准线”，颜面尽失。

    解释完毕，袁筱眨眨眼睛，期待的看向了钟可：“班草班草，你有多高？”

    白芊插话：“我觉得应该有一米八吧？”

    袁筱：“不会吧，这么高？”

    钟可很少走出教室，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座位上看书学习。他走路时有垂头看路的坏习惯，而且他的长相压过了他的身材，袁筱仔细回想，脑中对他的身高没有一点概念。

    钟可回忆了一下：“我上次量身高都是高二的事情了，那时候刚过一米八。”

    也就是说，他现在比一米八还要高。

    袁筱不信，白芊也不信。

    “比比看不就知道了！”好奇心极重的杨心跃直接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她没收了钟可的笔和本，把他直接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来来来，站好！”杨心跃抬手敲敲他的肩膀，换来了男孩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这么一看，钟可确实很高。

    他的身材已经略略有了成年男人的模样，宽阔的肩膀是天生的衣架子，贴身的t恤下隐隐现出锁骨的踪迹，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平添一副文质彬彬的味道。

    杨心跃站得离他很近——紧接着，她居然又迈近了一步，差一点就要撞进他怀里。

    杨心跃并不是那种身材单薄纤瘦的秀气姑娘，她体态匀称、健康，站的笔直，胸部有着圆润蓬满的弧度，却总是藏在宽松的卫衣之下。今天她的卫衣领口有些松，淡蓝色的内衣肩带露出了细细的边，在她的肩膀勒出一条清浅的红印。

    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进钟可的鼻尖，那并非是工业合成的香水或是洗发露，而是一种自女孩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体香：像是带着水渍的樱桃，像是树梢上刚刚摘下来的苹果，又像是橙子被剥开时、一瞬间喷溅在空气中的汁液。

    很甜，很想吃。

    危险的想法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钟可心口一热，赶忙把视线挪开，结果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女孩的双眼里。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们虽然在同一张桌子上学习，偶尔也会有手肘相碰的时候，可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杨心跃略微侧过脑袋，仰起头看他，刚刚过颈的黑发挽在一侧耳后，露出线条漂亮的脖颈。那里的皮肤白生生的，几乎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一颗可爱的小痣趴在她的颈窝里，十分惹人注意。

    女孩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失态，毕竟她的这位同桌经常会露出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笨拙与迟钝。

    她抬起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把手部平移，直到手指撞上了他的身体。

    杨心跃的手掌与男孩的胸口碰撞，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啪”。而正是这一声响动，把钟可神游天外的灵魂拉回了这间教室。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像是被人掉包又被人塞了回去，鼻尖的香味离开了，满耳的噪音回来了。

    “我身高一米六八，上周刚回家量的！”杨心跃得意洋洋的转头看向两位小伙伴，“我这个身高才到他胸口，钟可一定有一米八以上啦！”

    ……哦，原来是在量身高啊。

    钟可也不懂自己刚刚为什么走神，他像是发了场白日大梦，梦醒后根本想不起梦的内容。

    好在他很快就接上了话题：“我早就说过了，我两年前就有一米八了。”

    没人察觉到他刚刚的“不在状态”，话题继续热热闹闹的继续了下去。

    袁筱不信邪，坚持要把钟可拉到走廊的“缪准线”处试一试。于是三个女生簇拥着他，把这位根本不会反抗的好脾气班草推到了那里。

    钟可听话的靠过去。

    不出所料，钟可确实比一米八高了一点点。

    “你给我站直！”杨心跃使劲拍了拍他的胳臂，“抬头挺胸收腹！你就想像有一只大手在拽你的脑袋，把你整个脊椎都抻长了！”

    钟可无奈照办。

    效果倒是立竿见影，钟可这次比“缪准线”高了不止一点点了！

    “我c……我靠！”袁筱惊叫，“钟可你居然这么高！你平常是施展了缩骨功吗？这么一看你至少有一米八五呀。”

    一米八五？

    杨心跃的眼睛一下亮了，她立即往钟可身边凑了凑，这次不是面对面，而是同样贴到墙上，站到了他身边。

    她侧头平视，只是以她的身高，连男孩的肩膀都看不到。

    ——原来一米八五有这么高啊。

    杨心跃喜滋滋的想：小方哥哥就有一米八五，原来站在他身旁，就是这种感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进度条：

    钟可：1%

    杨心跃：-100%

    第11章

    清晨，一阵刺耳的轰鸣声闯入了杨心跃的梦境。

    正趴在床上做着世界冠军美梦的杨心跃瞬间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杨心跃困倦的眨眨眼，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清楚的显示了现在的时间。

    六点零五。

    又是六点零五。

    自从缪斯斯成为了杨心跃的舍友，她再也没有一天能安然睡到六点一刻。

    杨心跃身为起床困难户，世上最热爱的地方就是她的被窝，班里七点上早自习，她能一直睡到六点四十五再起床。

    可是精致女孩缪斯斯比她自律的多，每天五点四十五准时睁眼，洗澡、化妆、搭配好衣服，每天都会以最美好的面貌出现在教室中。

    如此一来，缪斯斯早起时弄出的各种响动，总会搅散杨心跃的美梦。

    比如今天，唤醒杨心跃的不是窗外的晨光，而是缪斯斯手里超高功率的吹风机。

    嗡——嗡——嗡——

    杨心跃充分理解了童话里三只小猪被大野狼吹散茅草屋的绝望。

    她蓬头垢面的爬起来，坐在床边，觉得自己一条狗命都被吹散了半条。

    缪斯斯见她醒了，停下手里的吹风机，回过头来冲她打招呼：“早安。”

    “……早安。”

    然后缪斯斯继续“嗡嗡嗡”起来，她的长发被吹风机吹起，发梢上的香气随着热气飘散，一直扑向了杨心跃的方向。

    其实杨心跃无数次想和缪斯斯谈谈“舍友行为准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影响彼此休息。然而缪斯斯除了这点以外，几乎没有缺陷，不仅慷慨大方的把护肤品拿出来共享，还会主动和她探讨感情话题。

    杨心跃只能安慰自己：这世上哪有一百分的室友？能捡到一个八十分……不，七十分的，就知足吧。

    ※

    待缪斯斯化好妆，杨心跃也收拾好书包，两人一起走向了食堂。

    食堂六点半开门，之前杨心跃独居时，因为起的太晚，到食堂后盘干碗净，几乎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有了缪斯斯的“唤醒服务”，杨心跃终于能在六点半准时坐进食堂里。

    走进食堂后，两人就自然分开——缪斯斯要和七仙女汇合，在她们的早餐桌上，只有黑咖啡、脱脂牛奶、几片生菜叶子和水果，就连吃个鸡蛋也要把蛋黄扔了，只吃蛋白。

    杨心跃光是瞥一眼她们的餐盘，就觉得自己要犯低血糖了。

    就像体育生要不停的练习项目、普通考生要沉浸在题海中一样，艺考生们为了在台上光辉耀眼一分钟，台下他们要付出十年的辛苦。

    不了解他们的人，可能以为他们是花钱买文凭，只要家里有钱，随随便便进一流大学，毕业后就能拍戏当明星赚大钱。可这条路若真是这么好走的话，他们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艺考复读生呢？

    杨心跃端着盘子随便找了个空桌子站好。她面前的餐盘如往常一样满满的，油条撕成小段浸泡在豆浆中，两只牛肉馅的大包子搭配一碟小咸菜，她嗷呜一口咬下去，两侧腮帮子都被塞得满满的。

    早餐时间的食堂里人满为患，没过一会儿，杨心跃的前后左右就站满了其他学生。

    等到钟可端着餐盘走进她视线时，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空桌子了。

    “钟唔可！……咳咳咳咳！”杨心跃叫他叫的太着急，一口包子没咽下去，呛得直咳嗽，她赶忙埋头灌了两大口豆浆，本想把噎在嗓子眼的食物冲下去，结果急上加急，差点把自己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