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曹芸家里如果不是拆迁大户,她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她遇到事情敢扛敢顶,未必不是因为经济条件好的缘故。许多事别人怕了缩了,她不怕,对她来说,大不了丢了工作,她照样有钱,照样能活得很好。
而王梓桐薪水比她高,也只是因为她在公司干得时间比较长而已。
杜绡一直都知道,部门招人,不是太爱招北京本地女孩,也不爱招学校、学历特别好的。过往的历史证明这个部门挺难留人的,工作太琐碎,薪水一般般,关键是,真的没什么晋升的空间。
章欢其实比较喜欢招像王梓桐这样的,外地北漂的,有生存压力不敢轻易辞职,但学校、学历又比较普通,没那么强野心的女孩。当初面试杜绡的时候,则是觉得杜绡斯文有耐心,说话柔软温和,性格上来说就比较适合干这个。果然她们俩都留了下来,还都成了部门骨干力量。
王梓桐的人生目标其实也不太高,她漂在北京,最后找了个北京的老公,真正留在了这里,她和她的家人都是满意的。
杜绡在忙碌中就在想,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她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思考起来,总觉得眼前一片迷雾,看不清。
中午章欢请吃饭,曹芸虽然不太有胃口,也去了。
章欢饭桌上看她:“我才走多久啊,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一下子胖这么多?”
曹芸愁死了:“不是胖,水肿。”
又聊起王梓桐房子和婚礼的事,王梓桐也心累:“再没什么事,比同时装修房子准备婚礼更累的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啊!直到问到了杜绡,才终于有点让人开心的事了。
“见家长了都?”章欢终于有点笑容了,“怎么样啊?”
曹芸和王梓桐也都精神了,怪她:“见完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杜绡说:“你们又没问……”
见之前她跟她们提过,中间隔了一个周末,周一曹芸她们就忘记了。别人问了,她也会说。但没人问,她们又不是黄叹这么亲密的闺蜜,杜绡就没吭声。
就说起了石天登门的情况。不出意料,几个人都惊异于石天的家庭情况。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王梓桐吐槽,显然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的妈,真能气死人啊他!”曹芸也吐槽,“头一回见这么埋汰自己家里的。他不知道丈母娘在乎什么啊?”
杜绡就无法回答。
石天真的不知道吗,他肯定知道啊,要不然为什么在她家,她妈妈一问,他就全说了呢。
他心里很清楚啊。他就是……
章欢所有若思,说:“是不在乎吧?”
大家都看她,她说:“你看咱们看一个人就特别在乎他有没有房啊什么的,但这其实是因为我们缺这些。但是有的人人家根本就不缺这个,在他心里这就根本不是个重要的事儿。”
杜绡点头:“嗯,差不多是这样。”
王梓桐无法忍受,摆出死鱼眼:“我还是觉得……”想想杜绡,还是把“傻”这个字吞下去了。
章欢就笑:“也没傻到底啊,你看着登门见丈母娘,不是交代得挺清楚的吗?”
话题就转到石天家上面去了,曹芸问:“这种搞这种种植,算什么水平啊?”
杜绡犹豫一下,说:“我也搞不清楚。”
曹芸说:“你不问清楚点!”
杜绡无力:“怎么问啊,总不能问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吧?”这种事杜绡是问不出口的。
王梓桐说:“木材和药材的话,做大的那些老板,很有钱的。”
一句很有钱,也并不能说清到底有多有钱,只能知道杜绡的男朋友家里不穷就是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总比杜绡真的找个农村来的强太多了。
“来来来,为绡绡干一杯。”章欢笑着说。
三杯可乐一杯水,就碰了一下。身边的人要是有了好的事情发生,总是能带给别人一些喜气,驱散一些丧气的。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件好事,值得高兴,杜绡想。
下午的时候曹芸进了章欢办公室,谈了好久的话才出来,把杜绡和王梓桐也一起叫了进去。几个人就挤在章欢的办公室里。
章欢说:“曹芸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她现在是有妊娠期高血压的可能性,是吧?”她看向曹芸。
曹芸苦恼的说:“大夫说再这么下去,就肯定高血压了。”
“嗯嗯,行。”章欢又转向杜绡两个人,“咱们部门都是女同志,大家都体谅一下。我给曹芸安排成弹性工作制,尽量咱们协调好这个身体和工作之间的这个情况吧。但是肯定需要大家多分摊一些工作量,尤其是你们俩。希望大家坚持一下,互相体谅。”
王梓桐脸上就露出愁色。因为她也很忙,常常要早退,还需要三五不时的请个假。
杜绡点点头,说:“好的,我尽力。”
章欢的目光就在她们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笑了笑,给她们打气:“那大家加油。”
出了章欢办公室,王梓桐就问曹芸:“情况那么严重啊?”
的确看着曹芸的状态是非常不好的,她怀孕前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现在脸和手臂、腿都水肿,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萎靡。
曹芸都烦死了:“医生说再观察观察,搞不好还需要保胎。”
那肯定要分很多工作给她了。王梓桐就愁眉苦脸。
杜绡倒没什么。她又不像王梓桐那样要装修房子准备婚礼。她对于多干活也没什么抵触心理。
她们的年终奖金弹性蛮大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导给的评分。章欢是个很客观很公正的领导。谁勤奋谁偷懒,她心里门儿清,都会体现在年终奖上。
而且杜绡觉得,多干些活其实也没多累,反倒是让她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就算这份工作挣得不算多,也能让她知道,她是能胜任这工作,能够稳定的维持一份养活自己的薪水的。
而且石天也说过,把自己的工作踏实做好,才是根本。
曹芸和王梓桐一下班就走了。杜绡瞅着章欢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探头往里看了看,章欢正在打电话。她就又扭回头。
jacky提着他的公文包溜达过来了。
“还没走?”他问。
他今天倒是没穿三件套,西装里面是件高领的羊绒衫,依然一副精英范儿。
自从上次的庆功宴他喝得飘了露了乡音之后,他在杜绡面前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端着他的英伦风了。偶尔说话带点乡音出来的jacky让杜绡觉得比什么英伦绅士的人设接地气儿得多了,起码让人恶感去了不少。
“嗯,待会就走。”杜绡说。
之前jacky隐约露出了点对她有意思的苗头,当时杜绡被曹芸点醒,还有那么点警觉。小半个月没见着他,一见面他就神情坦然,杜绡那点小警觉就早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但jacky立刻用实际行动提醒了她。
“这个送给你,西班牙机场买的,那边的款式和国内不太一样的。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放在了杜绡的桌上,含笑看着她。
第90章
杜绡有点懵。
要是巧克力啊零食啊什么的, 她就收下等第二天跟大家一起分了。公司这些同事们去国外出差, 给大家带些国外的好吃的是惯例了,不算个事。
但jacky给她的是个施华洛世奇的套装礼盒, 里面有六条小项链, 每个吊坠都不一样。
杜绡知道国外免税店里这种东西便宜, 但就算便宜到一二百一条, 也得八九百一千块吧?她和jacky lu什么关系?一百块钱以上的东西都算逾界了。
杜绡本来因为时间而松懈了的警觉立刻又恢复了。
“你怎么不带点巧克力给我们呀,这个我们可没法收。”她微笑把盒子递还给jacky。
但jacky不接,他胳膊搭在隔板上,含笑看着杜绡说;“不是送给她们的,给你的。”
杜绡呼吸微顿, 她的目光和jacky的目光撞上,对视了几秒。
jacky含笑问:“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去吃饭?我请。”
这一次再不是什么隐约感觉或者暗示了, 杜绡明白了,jacky竟然……真的想追她啊!
亲娘!
杜绡立刻拒绝说:“那更不行了,我随便收别人东西, 我男朋友该不高兴了。”
“哦……”jacky作恍然状,仿佛找回了失去了记忆, “对了,你有男朋友。最近怎么样啊?”
他那尾音的上挑和嘴角的上翘所隐含的嘲弄之意成功的又让杜绡回想起了先前对他的反感。她想起来, 那次庆功宴之后她搭jacky的顺风车,他嘚不嘚的问了她不少问题,男朋友啊, 房子啊。他当时的态度就对她交了个外地的、没房的男朋友表示了嘲讽。
真可惜,石天虽然的确是外地,但他有房啊。
杜绡就回击道:“挺好的,刚见了家长。一切顺利。”
jacky“嚯”了一声,扯动一边的嘴角,含笑问:“家长还满意吗?”
杜绡看着他,说:“可满意了。他工作不错,收入也不错,而且家里已经在北京给他买房了。”
jacky有点意外的挑挑眉毛,长长的“哦……”了一声,含笑点头:“那不错,不错。”
“所以这个还给你。谢谢了,我不能收。”杜绡很坚决的说。
jacky盯着她的眼睛,读懂了她的拒绝之意。他微微扬起下巴,用鼻子吸了管气,耸耸肩说:“无所谓啦,没多少钱的小东西而已,分给小曹她们吧。”
“走了。”他冲她扬扬下巴,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插兜,维持着他的精英范儿,悠然的离开了。
杜绡拿着礼盒望着这老男人的背影发呆。看看他离开的方向再看看手里的礼盒,最后没办法,把礼盒先扔桌上了。
他说了分给曹芸她们啊,那就分呗。
“哟,谁给你带的啊?”章欢正好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拿起来看了看。这种礼盒装,一看就知道是国外免税店的货。章欢带的东西虽然多又杂,却记得很清楚,并没有帮谁带过这个。
“是jacky。”杜绡犹豫了一下说,“jacky送的。”
她不善于说谎,章欢是她顶头上司,更是个有经验有阅历的老大姐,在她面前,她也不敢自作聪明。
章欢就挑了挑眉。
但章欢毕竟是章欢,她毕竟和曹芸她们不一样。
换作曹芸和王梓桐,就得咋呼咋呼,他是不是追你啊,他条件好你考虑考虑啊,他人讨厌你不要理他啊之类。
在杜绡来看,曹芸和王梓桐比起她来,都算是办公室老油条了,但其实章欢才是真正的老油条。
她闻言眼中微微闪过异色,却不像曹芸她们那样追问、咋呼,只含笑说:“挺好看。”
她说完,把礼盒放下,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国外免税店里最多的就是施华洛世奇和欧莱雅这种套装礼盒,价格特别便宜。像这么一个,也就几百块不到一千吧,买回来送人,亲戚啊同事啊,又经济实惠又不容易出错,接受度高嘛。就是收的人自己用不上,也可以送人。”
杜绡从前傻单纯,听人说话只会听话,不会听音儿。可这回,她竟难得的听懂了章欢的话音儿。
jacky这个收入丰厚的老男人,用这种对他来说可以说是cheap的东西来讨收入低的年轻女孩的好。这里面诚意有多少,真是耐人寻味。
这种,才是真·老油条啊。
而事实上,很多年轻女孩特别容易被老男人用这种小恩小惠的便宜东西迷了眼。因为在她们还年轻的这个阶段,正是收入偏低,物欲旺盛的阶段。也还没有认识到人心的险恶,对老男人们能龌龊卑劣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总是自以为可以凭借年轻美貌套牢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