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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韩林凉笑着摇头,把小刀递去给阿菊,接过阿菊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傻瓜,梨是不能分着吃的。”

    陈芃儿会过意来,故意示威般的大咬了一口,大到说话都含含混混:“人家……才表要……和你分呢……”

    如此示威的后果就是一大块梨子掐去了嗓子眼,有点哽的慌,她拿舌头舔了舔,顿时胸口一阵翻涌,捂着嘴便呕了一大口!

    第七十三章埋葬

    第七十三章埋葬

    

    按照陈芃儿的嘱咐,阿菊每天早上都会把当天的报纸,先送去陈芃儿床头让她过目。

    韩公馆订阅的报纸不少,厚厚一摞的《申报》、《民国日报》、《国闻周报》等各色报刊,陈芃儿倚着枕头靠在床头,搬在膝头大致翻阅着,拿笔不时在上面勾勾画画。

    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每天都把有意思的新闻或时事勾画出来,准备读给韩林凉听。

    他身有沉疴,甚至渐渐连眼睛都看不太清楚,虽然还不至于影响日常起居,却是看书看报已有些费力,很容易疲累。所以陈芃儿便每天给他读报。

    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靠去矮腿沙发上,挨着温暖的壁炉,每读完一则新闻,他们还会针对内容展开一些讨论,例如韩林凉虽不碰政治却对时局的走向份外敏感,十分关注各路军阀的动态。例如他还对商业新闻抱有天生的敏锐,再例如一些电影明星的绯闻,他们也会八卦的讨论下谁谁谁更漂亮谁谁谁徒有其表诸如此类等等。有时候陈芃儿也会挑些好玩好笑的怪谈杂论,习惯性的自己先捋一遍,再给他读,但捋着捋着自己就先乐不可支起来,按着肚子趴去沙发扶手上,捂着嘴嗤嗤乱笑,一点都没有身为读报人的自觉。

    然后不出意外的,一抬头,韩林凉肯定也在笑,望着她笑。

    即便他根本还不知道惹她发笑的内容。

    那是一天里很惬意温暖的一段时光。

    陈芃儿翻动着报纸,把她觉得韩林凉感兴趣的新闻时事都一一勾画出来,然后,她的手指在一张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处停住了。

    即便照片拍的并不算清晰,一看便是记者匆匆为之,或者根本便是偷拍,但是照片上的人,她却是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那是陆安。

    以及,徐晨星。

    照片拍摄的角度十分巧妙,正是他们两人从酒店大门走出并肩而行的画面。

    陆安身穿深色大衣,头戴礼帽,行走如风,正侧脸与身边的徐辰星说着什么。

    照片里那女子亦一身修长的翻领长大衣,身姿曼妙,右手握一个小小的坤包,烫着当下最时髦的卷发,即便照片不算清晰,却依旧能看出她秀丽的五官,举手投足都惹人瞩目的不俗气质。

    特别是……

    她是在笑着的。

    在对他笑——

    那笑容一望便是发自真心,那样目不转睛,既有明媚的光华,又有似水的柔情。

    她整个人是那么鲜妍而鲜活,即便根本不认得她的人一眼望去,也会即刻了然于胸,她是有多么热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男人正侧着脸,似在与她交谈,虽然帽檐遮挡了一小部分脸,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到底如何,是否也和她一样笑的如此深情?

    但仅凭女子左手亲密的挽去男人的胳臂,便能叫所有人一眼便能知晓,这分明是一双爱侣。

    这张照片是则新闻的配图,陈芃儿目光机械的挪去新闻标题:《冲冠一怒为红颜,法界新秀救泰山》

    文中有云:前内务部部长徐颐身陷囹圄之际,司法院钱院长之得意门生,现就职昆明高院的法学博士、司法界新秀陆某,向来恃才傲物,不为权贵所曲,当年亦为党派之争不惜避走他乡。现下却一反常态,为徐颐一案毅然回到北平,奔走求告,禅精竭虑。而更令人费解的是,陆某其恩师钱森泉与徐颐分属不同派系,说是政敌也不为过,这陆某却反其道而行之,胳膊肘大往外拐。究其原因,竟是扯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感往事……

    陈芃儿把报纸翻到首页,这是份当下最知名的小报,这种小报报道新闻的手法向来粗糙,常以耸人听闻的标题来哗众取宠,刺激销量,报内内容大多低俗,但因通俗易懂娱乐性高,反倒是为最受欢迎最“畅销”的报纸。

    她重新翻到那则报道,深吸一口气,抑制着胸中翻涌,继续看下去。

    报道中继续写道:经笔者多放打探,才一一探寻到其中真相——原来,那陆某少时便与徐颐之女、京圈名媛徐辰星情投意合,彼此钟情,后两人还一起赴美留学,只怪命运不公,徐辰星后嫁于京城四少之一的张家,而陆某也因饱受情伤,远离伤心之地,远赴昆明。而这次徐颐受难,则是两人重续前缘的一个契机。

    未来泰山受难,陆某为心上人,不惜与恩师向背,鞠躬尽瘁,如此情谊,叫人唏嘘!

    目前徐颐一案在陆某不懈周旋努力下,已有翻盘迹象,据知情人透露,陆某与徐小姐重燃爱火,当是浓情绻谴,两个人早已私定终身,有徐小姐左手戒指为证。

    笔者最后感叹:倾一生所能,只为红颜一笑,果然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温柔。

    胸口翻江倒海,一阵措不及防的翻涌!

    陈芃儿捂住嘴,光着脚跳下床,蹲去地上。

    恶心,太恶心了。

    手忙脚乱的伸长手去床边的柜子摸着手帕,一把拽下来掩住口鼻,明明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那股酸楚却要溢出来样的难受。

    她蹲在床脚边,扶着柜子,呕出了满眼泪花,掌心的帕子却空空如也。

    一如她空空的胸腔,似乎已经没有一颗心在那里跳动。

    胸口的白玉片随着动作从胸口滑了出来,悬坠在她一双婆娑泪眼前,像是在嘲笑她一般,不停打着转。

    伸手握住,用力一扥,颈间的红绳深深勒入她的皮肉后陡然断裂。

    玉片薄且透,握在掌心里温润顺滑,犹还戴着她的体温,在窗口透过的晨光里,像是氤氲着一团烟——犹记得少年温柔的指尖触在她细细的脖颈间,半张脸耍赖的埋在枕头里去,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容色就像这白玉一样,有种惊心动魄偏偏又不以为然的美:“以后芃儿戴着它,遇神杀神御魔诛魔,天下第一你最大,再也不会做噩梦。”

    “你就是我的贵人,芃儿。”

    陈芃儿瘫坐在地板上半响,浑身冰凉,终于拢了拢头发弯腰站起来,从衣柜中拖出自己的箱子,打开,端出一个小匣子。

    匣子带锁,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钥匙,熟练的打开,匣子里红色绒布的里衬,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啪”一声,敞开的小盒里躺着的,是一枚镶祖母绿的k金婚戒。

    他微笑:“我,陆安,陆子清,陆黎川,郑重向陈芃儿女士再次求婚,感谢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