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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我想回家……”小丫头揉了潮乎乎的眼睛,说着说着嘴一撇又要哭起来,“我想我娘亲……”

    “回!回!回!!”阿斐赶紧一叠声的应,“不就是回家么,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陆家的西门,多是牲口大车,下人们装卸东西常走的。

    阿斐牵了陈芃儿的手,就躲在马棚的一跺干草后面,陈芃儿小声说:“夫人和姑母都说了,不准我们自个出门……你忘了上回庙会。”

    斐少爷向来对自己在庙会上着了拍花子道一事耿耿于怀,最不喜别人提及这坎,也就是陈芃儿提他还能不生气,毕竟他俩是有过共患难的交情。当下就捏了她两下手心:“谁说是我们自个啊,当然是有车啦!”

    他指了指前方一辆马车,那是辆大平板车,足有六个轱辘,没有车篷,一看就是拉货用的。

    “这是我爹今个早上拿来拉货的,足足十二只箱子!也不知他从哪攒股到这么多东西……”阿斐小声跟她耳语,“他那个洋铁皮的老爷车根本拉不了这么多,所以只能用马车拉,送去火车站,再运去北京。”

    “咱们这离北京远不?要坐火车?”

    “不远,咱们这就是京津地界,不论是去北京还是去天津,都不远”阿斐呲了呲牙,“否则我爹娘能动辄就跑回来嘛?我倒恨不得他俩能离家远点”

    “我就知道这车肯定在这,火车上都是货比人先上,这车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个点刚好回到这,一是歇歇脚,二是我听我娘说了,正好还要在二舅家顺些明个过节要用的东西,再回老太太家。咱们就搭这辆,让它送我们一程!”

    说话间,赶车的把式肩头搭了快手巾,过去拿了把豆子正喂了喂马,阿斐拽了芃儿,蹭蹭蹭溜过去,杵人家身后,嘿嘿一乐:“杨伯!”

    车把式杨伯是个老实人,平时只管赶大车,都是听管家的嘱咐,和主人们碰面的机会都少,但是此刻他瞧着两个正爬下车的孩子,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斐少爷,宁海当真晓得申时要过来接你们回去不?”

    “当然当然”阿斐站在路边,拍了拍袖子,朝他挥挥手,“杨伯放宽心,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我们。”

    杨伯心下狐疑,但主家的少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嘴里嘀咕,到底还是鞭子一挥,赶车走了。

    陈芃儿从身后拽了拽他的袖子:“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喏”阿斐一摊手,掌心里躺着两枚银元,“小爷有钱,这街口到处都是人力马车,到时候让你爹雇一个过来送我们不就得了!”

    陈芃儿吐吐舌头,被阿斐无情的戳了一手指头,白她一眼:“现在高兴啦?真是怕了你”

    第二十一章娘家

    第二十一章娘家

    

    陈姜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杵在大门口的,不是自己那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还能有谁?!

    陈芃儿反倒突然有点怯生生的,踯躅裹步不敢上前,这个县衙后方小小的四方院子,本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却是大半年时间,此刻在她眼睛里看来,却有点陌生了。

    “芃儿”陈姜氏放下手中的水瓢,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快步迎了上去,“是芃儿吧?”

    阿斐就杵在芃儿身后,正满眼新鲜的抬头四顾。

    这个小院子,真心十分的……小……,打扫的还算干净,大门口一篷葡萄架,细竹竿搭的,垂下来的却不是葡萄,而是三四条老丝瓜,丝瓜下面便是两笼窄窄的菜地,种了些绿叶子的蔬菜。

    正房只有两间,灰瓦灰墙,一东一西,两侧便只是随便搭出来的耳房,土坯垒的墙,林秸盖的顶,白纸糊窗,木板钉门,放些杂物以及厨房厕房什么的厨房门框上还挂着一绳白花花的五花肉,地面是小红砖铺的,半红半黑,挨近墙边的地方都已经黑乎乎的,斑驳生着几簇绿油油的青苔和几蓬灌木,绿叶中夹杂着几多不知名的小野花。

    耳边突然“咯”一声!

    阿斐冷不防被吓的一缩脖子,一扭头就见原来是葡萄架旁拿篱笆圈出来的一小块地,做了个鸡舍,里面正溜达着几只鸡。

    淡淡一股鸡屎味……

    阿斐揉了揉鼻子。

    却见迎上来的那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突然就蹲去陈芃儿身边,搂着她哭起来。

    陈芃儿本来还不吭声,后来也嘤嘤的哭,小声叫着娘。

    她哭的根本不大声,但是眼泪哗哗的流的好凶好凶,阿斐愣了愣,陡然觉得自己心里头都有点酸拧拧的。

    后来,她们娘俩终于不哭了,拉着手在院子里坐,那个芃儿的娘一叠声问了芃儿好多话: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他们待你好不好?看着是长高了,却怎么脸没有以前有肉了……说着说着又要擦眼泪

    又探头过来问阿斐:这位是?

    陈芃儿红着眼睛回头瞥了他一眼,说:“这是阿斐,是姑母家的表弟。”

    阿斐当下几乎就忍不住,哪个是你表弟?!!我比你还大好不好????!!!!

    我是谁表弟也不会是你表弟……

    就是这厢里阿斐还没委屈完,那芃儿的娘正匆匆冲他一笑:“原来是表少爷……”

    他就有点馁馁的,低头踢飞了颗石子。

    就听芃儿的娘突然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声问的十分急促,陈芃儿忍不住就往后缩了缩身子:“我想娘和爹了,就……就……”

    “你!”陈姜氏急的一下就“腾”的站起身来,“是自己偷跑回来的?”

    她的视线急促的在阿斐和芃儿指尖来回乱转,绞着眉头:“你是已经嫁出去的姑娘,这么自己跑回来算怎么回事!你婆家那边可知道你回了这边?”

    陈芃儿白着一张小脸,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你!”陈姜氏一阵心急,忍不住就要跺脚,“芃儿啊,你都是快9岁姑娘了,怎得还这般不懂事理!你要是想爹娘了,托英奇捎个信回来,我和你爹登门去看你也成。你爹这是还在县衙里没回来,要是叫他知道你这么没规没矩的就从婆家冒失偷跑了回来,定是要发脾气的!”

    陈芃儿站了起来,要哭,却不敢哭,泪花直窜,陈姜氏恨铁不成钢,到底看自己女儿还是心疼,过去擒了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芃儿,你婆家不像咱们这些小家小户,你当初过门的时候,爹娘也都一遍遍叮嘱过你,万事小心规矩谨慎,别叫人看低了咱们!你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嫁过去的人了,出嫁从夫。你虽是爹娘的女儿,却也没有这般不打招呼就偷偷跑回娘家的道理”

    几番话听得阿斐抓心挠肺,忍了又忍!却终于按捺不住,爆仗捻子到底还是被点着了,“哎”了一声,上前一步正要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