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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78节

      这帮臭小子,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公子哥,干了一天的活,就骂骂咧咧了一整天,晒书而已,又不是要他们扛起锄头去田里锄草!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霞光给漫山遍野染了一层朦胧的胭脂色。

    众人暂时放下手上忙活的事,将曝晒了一整天的书搬回藏经阁。

    这晚,斋堂平时无人问津的汤水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学生们抢了个精光。

    真的饿极了,谁也顾不上斯文,一人捧一只大海碗,就着肉馅馒头,一口汤羹一口馒头。连平时胃口最小、最刁的学生也放开肚皮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几百个学生风卷残云,如蝗虫过境,将斋堂供的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

    斋堂的杂役目瞪口呆。

    这帮小相公们……咋饿成这样了?

    众人吃饱喝足,看身边的人一身狼狈,指着对方哈哈大笑,对方反唇相讥:“看看你自己,比我好多少?”

    先笑的人低头看看自己,可不是,自己也满身汗水,衣襟袖子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张脸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儒巾下的网巾也汗湿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后,摇头失笑。

    …………

    如此忙活了几天,晒书之事终于大功告成。

    教授们本来对学生动手整理藏书之事略有微词,但他们发现学生们嘴上虽然喊累,可眼睛里却闪烁着亮晶晶的笑意。

    书院的气氛却为之一新,课堂上主动发言的人越来越多,平时胆小羞涩的学生终于鼓起勇气当众发表自己的看法,几个曾有口角彼此不相往来的学生和好如初,勾肩搭背好得跟亲兄弟一样。甲堂、乙堂、丙堂、丁堂四堂的学生比以前更团结。

    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乙堂学生改变最为明显,竟然敢于和甲堂叫板!虽然很快被甲堂学生给反击回去了。

    吴同鹤笑言:“早知晒书有这样的效果,应该让他们一个月晒一次!”

    温雪石嗤笑,“年轻人嘛,说风就是雨,过几天就偃旗息鼓了。”

    然而这股蓬勃朝气并没有随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而慢慢消失,反而更强烈了,四堂之间气氛僵持,剑拔弩张——他们即将迎来全院考课。

    考课分为生员考课和文童考课,排名前三的生员奖赏花红两贯钱,第五到第十奖一贯五百钱,第十一到二十奖赏一贯钱。文童的奖赏和生员类似,只是数额上略少。

    临近考试,学生们开始沉下心备考。

    别人都忙着应对考课,傅云英却为藏经阁奔忙。

    藏经阁晒书的事是管干主持的,学长陈葵和四堂堂长管理各堂学生,看似和傅云英无关,但管干经常把她叫到身边,之后还让她参与撰写《江城书院书籍总目录》。

    要撰写目录,她自然得出面指挥众人整理书籍,一来二往的,学生们渐渐习惯听她指挥。

    正办嫌管理借阅之事繁琐无趣,被指派去钻研书目,他求之不得,收拾了东西搬到藏经阁后面一座僻静的院子住,一心一意写文章。

    傅云英接替他负责学生借阅的事。

    她先把之前的登记册重新整理一遍,找到有借阅书籍记录但没有归还记录的学生催书。

    学生的书她直接一个个找到本人催,教授和本地举人们借书不还,她先一人写一份单子送过去,提醒他们还书,五日后没有回音的,打发书院的差役上门讨要。

    生员们成天被她冷着脸追着催书,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先低头赔礼。外边的举人也在她隔几天一份单子的压力下不得不掏钱把三倍赔偿给补上,现在不止江城书院的人知道傅云这个名字,武昌府的文人们也听说他了。

    几个被催书的举子在诗会上提起他,笑道:“此子的字倒是写得不错,我前些时日出远门了,家中有十几本从藏经阁借的书未按时归还,他锲而不舍往我家送单子,一连送了八天,第一天客客气气,到最后一天,我刚好回家,拿到单子一看,上面却没有写字,只画了一幅画,我百思不得其解,问了许多人,后来还是家中仆人告诉我,傅云画的是‘当归’,哈哈,实在有趣!”

    …………

    经过催书一事,傅云英算是和书院所有学生都打了个照面。她手上有所有学生的借阅名单,学生专攻哪一经,喜欢钻研哪一家学派,平时有什么古怪的兴趣爱好,她比山长和教授还清楚。

    她一边催讨外借的藏书,一边将库房堆积的新书登记造册。藏经阁门前多出一块牌子,上面每天标示藏经阁又新添了多少书目,哪些书目还有多少本可以借阅,哪些书目被其他人借走,暂时不能提供借阅…………一项项写得分明,学生们只需要站在牌子底下,按着书籍分类看过去,就能知道自己想借的书是不是在藏经阁中。

    再有人逾期不还书,傅云英直接将那人的名姓和所借书目写在纸上往照壁上一贴,提醒其尽早还书。

    …………

    每天在藏经阁为学生登记借阅记录,不用到处结交生员,她只需拿着纸笔往抱厦里一坐,月余下来,书院的学子全都认识她了。

    沈介溪年轻时曾任国子监司业,官职不高,但就是凭借在国子监期间积累的人脉,等他进入内阁时,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内外,为他挤走其他几位阁臣打下坚实基础。

    傅云英手拿借阅登记册,忍不住想,不知道名单上的这些名字有哪些能出现在将来的杏榜上。

    …………

    考试越来越近,来找傅云英求教的学子越来越多。

    她每天要抽出时间去藏经阁整理书目册,又要帮傅云启和硬是赖着不走的袁三辅导功课,还得准备考试的事,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忙得连给傅云章写信的时间都没有。

    乙堂,傅云启的斋舍。

    “云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自己读得时候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半知不解的,你给我一讲,就好像太阳出来雾气散了一样,我一下子想通了!”

    一面大敞的厢房里,一名学子站起身,神情激动,抓住傅云英的手,笑着道。

    “啪”的一声,一旁翘腿坐在大圈椅上看书的傅云启探出半个身子,拍开学子的手,“好了,下一个,下一个,云哥还要吃饭呢,别耽误时间。”

    学子嘿嘿一笑,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另一个学子夹着几本书走了进来。

    傅云英坐在书桌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听学子说完疑惑,眉头轻蹙,“这个我也不懂,不敢妄言。”

    学子有些失望,朝她拱手致意,起身离去。

    他的背影刚刚消失,下一个学子推门而入。

    门外长廊,袁三半坐在栏杆前,听到里面的学子问完问题出来了,立马扯开嗓子对着长廊里等候的学子吼一声,“好了,下一个!”

    被叫到的人连忙低头整整衣襟,推门进去。

    …………

    这样的情景每天重复着,渐渐成了乙堂一景。

    第68章 旁听

    入冬的时候,傅云英终于不用每天画荷叶了。

    赵师爷让她临摹的那幅画,她早就画好而且画了一幅又一幅,但赵师爷始终不满意,说她的画少了点气韵。

    到底少了什么呢,他又不说清楚,反正就是不够好。

    傅云英很有耐心,赵师爷不满意,她就一直画下去,每天饭后临摹一张荷叶图,画到最后,闭着眼睛也能画出荷叶舒展的姿态。

    其实赵师爷很满意她画的荷叶,只是想借机磨砺她的性子,见她每天坚持画一样的东西,几个月下来竟毫无怨言,也不嫌枯燥乏味,让她画什么她就画什么,不由得啧啧称奇。

    一开始考验她是真,觉得她太无趣作弄她也是真,慢慢的他不得不收起玩笑的心思,态度越来越郑重,到最后,竟有点肃然起敬了。

    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画出来的画,享受的是一笔笔勾勒的乐趣。她从不画人物,有时画几根长廊阶前探头的野草,有时画一只胖滚滚的小鸟,有时画雾气散后凝结了水珠的蛛网。寥寥几笔,画出她身边不起眼的小东西,格调不高,没有深远意境可言,但真实可爱,意趣盎然。

    赵师爷将其中几幅画拿给赵善姐品评。

    赵善姐看过画后,问:“这就是你想让我收入门下的学生?”

    “对,你觉得她可有天分?”

    赵善姐默然不语,凝视画中几朵顺着篱笆攀援绽放的勤娘子,眉头紧锁。

    用笔简单,朴实自然。画花就是花,画叶就是叶,简洁柔和,活灵活现。

    这样的画,在文人看来,绝对是上不了台面的,文人只爱追捧那些笔下含情,画中展现画者风骨的画。

    赵善姐以前也常画这样的小景图,未出阁时,和姐妹打赌,一天画一幅,或画花草,或画禽鸟,后来为了筹措嫁妆,她把自己的画都卖了。

    “我知道你最近新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琬姐,一个是崔南轩的外甥女,我看过她们的画了,不及云哥的。她们的画好看,但是没有筋骨。”

    赵师爷说话向来不客气,直言不讳道出赵叔琬和吴琴的短处。

    赵善姐眼眸低垂,冷淡地笑了一下,“她们是女子,学画画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能画出一手好画足够了,要筋骨何用?”

    女子的画画得再好,终究得不到文人们的认同。

    这是赵善姐花了几十年时间悟出来的。

    她擅长画画,并以此为生,靠卖画将儿子抚养长大、供他科举。然而不管男人们怎么夸她的画好,到最后,他们还是觉得她一个女子画出来的画没有风骨,只能当做玩意,算不得真正的画,无法和画坛大家相提并论。

    想起往事,赵善姐出了会儿神,顿了一下,“我现在只收女伢子当学生,傅云的画确实不错,不过我不会为他破例。三叔另请高明罢。”

    赵师爷皱了皱眉,傅云英这个身份几年之内应该都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为了拜赵善姐为师影响傅云英的计划得不偿失,而且他当初之所以劝傅云章让傅云英拜师,只是担心傅云英和傅云章一样郁积于心损伤身体,并不是非要她拜得名师当个大画家。

    “我晓得了。你说她画得不错,那说明她确实画得好。这就够啦!”

    赵师爷上前收起画,告辞离去。

    赵善姐拦住他,“三叔,我很喜欢这幅勤娘子……”

    赵师爷眼前一亮,卷起画,嘿然道:“你想要?可以,拿你的荷叶图和我换。”

    他眼馋赵善姐的荷叶图很久了,撒泼耍赖,苦苦求告,以长辈的身份威逼,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赵善姐就是不搭理他。

    赵善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示意身后侍立的丫鬟去书房取画。

    丫鬟把装画的雕漆盒子取来,赵师爷被族侄女异乎寻常的爽快吓到了,挠挠脑袋,“你真舍得?你的画一幅值好几千钱,傅云还是个孩子……”

    赵善姐将雕漆盒子塞进赵师爷怀里,抽走傅云的画,面无表情道:“我喜欢这幅画的自然意趣,至于画值不值钱,有什么要紧?我从来不管画者身份高低,名声大不大,只看画合不合我的心意。”

    赵师爷得偿所愿,捧着雕漆盒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附和:“对,你说的都对。”

    …………

    回到江城书院,赵师爷立马去找傅云英,“英姐,再给为师画几幅花草图!”

    儿子范维屏仕途平顺,赵善姐晚年不需要操持家业,平时以收集画卷为乐。赵师爷尝到甜头,还想再从族侄女那里诓几幅好画出来。

    到了甲堂,却不见傅云英的人影。

    同住一个院子的苏桐听到赵师爷的声音,走到门前迎接,“先生,云哥去长春观了。”

    赵师爷脚步一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甩甩袖子,冷哼一声,“那个不着调的老道!又来抢我的学生!”

    傅云章当年差点被张道长忽悠去学什么修真之道,现在英姐也被张道长盯住了!

    赵师爷越想越气,骂骂咧咧走远。

    苏桐恭恭敬敬目送赵师爷,正待转身回房,一个穿襕衫的少年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苏桐,傅云和长春观的张道长也认识?”

    来人是甲堂堂长杜嘉贞。

    苏桐嗯一声,答道:“张道长说云哥和他有缘,要他每个月去观中一趟,他有个妹妹,如今正跟着张道长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