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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做了什么噩梦了?我在隔壁房间都听到你哭,跟孩子似的,哭得特别大声。”蒋太太问。她没有说的是,蒋三舅哭的音量和小孩子的哭声一样,但是哭声里的痛楚和悔恨,却闻所未闻。

    蒋三舅慢慢地坐起来,打量着四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来,先喝口水。”蒋太太递了杯水过去,“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一定要和家里人说。如果在大陆这里做得不开心,那就不要做了,我们回港也也能好好发展的。”

    蒋三舅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好这才看向蒋太太,打起精神应付,“妈咪,我只是做了噩梦,和工作的事无关,你先回去休息吧。”

    蒋太太见蒋三舅一副不愿意自己留在这里的模样,便站了起来,“那妈咪先回去,你万事不要多想。你要记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蒋三舅没有说话,一切都会过去的,那只是一句空话。

    如果他做的梦是真的,那鸠占鹊巢的惨剧是真的,那什么都不会过去。

    蒋三舅闭上眼睛,将梦里发生的事又过了一遍,梦里那种痛楚和悔恨重新在心中蔓延,进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么完整的梦,就连dna鉴定的基因位点的各项数值仍然历历在目,而他过去从来没有看过dna鉴定报告,且据他所知,现在鉴定dna的技术还很粗糙,绝对没有梦里那么精准。

    一切都不像梦。

    此外,他很清楚地记得,梦里是2005年,不是如今的1995年!

    不可能有那么真实完整的梦,梦里的一切,倒像是真实发生的,而他只是在梦里回忆了一遍。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回忆,还是10年后的回忆?

    难道是志怪小说里写的前世今生?

    蒋三舅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一切,然后和这辈子发生的事对比。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

    梦里,姜韶华初来港岛进入蒋家的时候,是怯生生的,操着大陆的语言,带着深深的自卑,和圈子里其他女孩子无法友好相处。她苦学本地语言,却在最初带着口音,被圈中的女孩子取笑,回到蒋家时总要哭一场或者伤感一场。

    而现实中,他清楚地记得,姜韶华初来港岛,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港岛话,当时大家都还因此赞她天资聪颖。

    蒋三舅十分确定,姜韶华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绝对不可能天资聪颖。

    而且,现实中,小时候的姜韶华说话的动作神态以及语气,都十分像梦里长大以后的姜韶华。

    此外,姜韶华知道谢家的宝藏,千方百计想办法让蒋家人杀掉谢长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是差不多的。姜韶华还曾拿过蒋家的钱,专门到京城去买地买房子。

    只是小孩子的姜韶华变了模样,会梦里那个小孩子不会的语言,还好像先知似的,知道很多东西!

    蒋三舅面沉如水。

    谢长安见到蒋三舅有些吃惊,她虽然是蒋三舅的外甥女,但毕竟性别不同,刚生完孩子要喂养,不适合和蒋三舅见面,按理说蒋三舅也该知道这一点且避开才是。

    可是蒋三舅却来了,一直坐在不肯走,拿眼睛打量她的脸。

    谢长安有些扛不住正要开口赶人,章不见就先开口了,“三舅,你找长安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长安该给久久喂吃的了。”

    久久是小宝宝的小名,谢长安和章不见提前准备好的,早上又确认了一遍,就决定拿来用了,取长久健康之意。

    蒋三舅站起来,“那我先出去,等久久吃饱再进来。”他说完有些仓皇地起身出去了。

    章不见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叫等久久吃饱了再进来?他根本就不该再进来好么。

    谢长安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我感觉三舅他心里有事,还是很严重的事。”

    “就算有十分重要的事,也不该来打扰你啊。”章不见不快地说道。

    谢长安不确定地道,“会不会和翻译的事有关?”

    谢家、章家和蒋家三家中,论翻译,她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请个专业的翻译也不算贵,哪里就需要来劳烦你了。”章不见说道。

    久久哭起来,谢长安给久久喂奶,也在心里猜测蒋三舅的不对劲。

    蒋三舅打电话给自己一个搞神学的朋友,旁敲侧击地问前世今生的事。

    他总觉得,自己做的梦就是前世。

    姜韶华,好像也有前世的记忆,而且比他的记忆完整多了。

    第126章

    谢长安刚喂完久久,就听到外面传来蒋三舅温和得近乎讨好的声音,“不见,方便说一会儿话吗?”

    章不见此时只想享受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亲子时间,完全不想接待这种长辈级的客人,但是也不能真的跟蒋三舅翻了脸,当下忍下心中的不快,回道,“方便的。”

    说完心中一动,摸了摸谢长安的秀发,其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三舅要说什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好好聊聊?”

    这样长安就不用被蒋三舅打扰了。

    蒋三舅是想找谢长安说话的,梦里发生的事,让他愧疚得不行,恨不得天天柱在这个外甥女跟前说说话,好好表达自己的愧疚。

    不过他见章不见显然知道自己想找谢长安说话,却还是出来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就明白章不见这是不希望打扰谢长安了。

    反正他是心里觉得愧疚和疑惑才找外甥女说话的,既然不到外甥女跟前去对外甥女有好处,那他干脆就不去了。

    谢长安心里宝贝久久,因此如果条件允许,都是自己喂奶自己换尿裤的。

    眼下她就在帮轻手轻脚地久久换尿裤。

    久久出生之后只有五斤多,又拉了胎便,眼下比刚出生时还要轻一些。

    谢长安看小脸看不出小宝宝多瘦,帮他换尿包时,看着小宝宝膝盖粗大,其余地方都十分瘦弱,没什么肉,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一日三餐把奶塞进小宝宝肚子里,让他尽快长肉。

    换好了尿包,她摸了摸久久的膝盖,帮他拉好裤子,这才看向请来的保姆,“孩子多久才会长胖一些?”

    “长得好的话,满一个月看着就不像现在瘦了。”保姆回道,“看手指就很明显,现在看着,久久的手指又细又长,等过些时日,他身上长了肉,小指看着就短了很多。其实不是真的短,而是多了肉。”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摸摸久久的脑袋,满心都是疼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不见回来了。

    谢长安见他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三舅为难你了?”要是为难了,那她铁定是站在章不见这边的。

    章不见摇摇头,“没有的事,只是说了些公事。”说完又聊了些别的,就借口要休息,让保姆到外面守着。

    等人出去了,谢长安就看向章不见,“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刚才三舅问我,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章不见低声道。

    谢长安吃惊得瞪大眼睛,“他怎么突然这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做了个梦。”章不见的脸色有些复杂,“说梦见你杀了姜韶华,之后又被我的人杀了。”

    谢长安本来就睁得特别大的杏眼再次睁大,“难道他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蒋三舅说的,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应该是这样的。”章不见颔首说道,“他估计没有想到我和你的离奇事情,所以敢和我说几句实话。”

    谢长安一时有些感慨,“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梦到上辈子的事。”

    “我看得出,他跟我提起梦里的事时,心里十分悔恨和愧疚。”章不见说着伸手握住谢长安的手,“估计他梦到你去世之后,发现认错了妹妹和外甥女。”

    这些话蒋三舅虽然没说,但是他知道一些上辈子的事,再结合蒋三舅和愧疚和悔恨一猜测,相信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长安想着上辈子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蒋家人,抿了抿唇,“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我也不该总放在心上。但如果他真的梦到上辈子发生的事,还梦到搞错了人,我心里还是觉得十分解气的。”

    蒋家人的护短是深入骨髓甚至深入灵魂里的,让他们知道曾经认错了亲人,那一定是极度悔恨甚至终身都不得安宁的。

    虽然说人要向前看,但是任谁想到,上辈子曾受过的委屈,心里总有些气不平的,她也有这种心理,她希望蒋家人什么都知道,然后追悔莫及,一辈子痛苦。

    章不见抱住谢长安,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要说上辈子带给长安的伤害,除了苏家、姜家、蒋家外,他带来的伤害也十分深重。

    可是上辈子过去了,他后来知道爱要说出来,要好好待她,她却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只能在这辈子好好对她,加倍对她好。

    到了下午,林橘子、萧惠和苏红年三个提了水果来医院。

    此时蒋明颜和蒋太太都在,见了三人笑吟吟地让人坐了下来,又叫保姆去洗水果。

    坐了一阵,蒋明颜和蒋太太都知道她们两个在,谢长安的同学不好意思敞开了说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两人刚离开,林橘子马上就舒出一口气,“有长辈在身边,总觉得不自在。”

    “我也觉得是。”苏红年点头。

    谢长安笑着说道,“所以我妈和外婆就出去了,把主场交给你们。对了,你们的工作单位都落实了吗?”

    “都分配好了,也去上班了,觉得比在学校读书累了很多。不是工作有多累,而是单位的人事让人觉得心累。”苏红年很是感慨。

    谢长安想起上辈子自己初入娱乐圈做化妆师时的事,就点了点头,“在办公室,总免不了为利益而争夺。你们新进去的,要记住少说多做,勤快点。”

    “道理都懂,但是想想读了这么多年书,又是从京大毕业的,到了办公室却被学历和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指使着去打开水扫地,心里真的很难受,很憋屈。”林橘子苦着脸道。

    萧惠也点头,“是啊,我进去两个月了,还是每天帮他们打开水。”

    谢长安见三人脸上都有些忿忿不平,就笑道,“初来乍到,只能忍着了。你们心里只要想着,将来你们的前景是十分光明的,而他们或许一辈子只能借为难新人来博取成就感,心里会舒服很多。”

    “说得也是,我们就当是磨砺好了。”林橘子咬着牙点头。

    谢长安知道三人虽然抱怨,但是也不会撂挑子不干的,于是就点点头。

    职场的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作为新人,只能靠忍着,然后好好干,争取出头了。

    聊了一会儿别的,谢长安又问起林橘子,她家里如今怎么样了。

    林橘子的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自从我强硬过一次,又经常跟我妈说我嫂子的坏话,还说要介绍年轻貌美的姑娘给我哥,我嫂子现在都不敢嚷了。刚生我侄子那会儿,她也曾想借着生子有功重新拿大的,我二话不说,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家走了一趟,她又重新低调下去了。”

    “这个法子好,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完全不用给她面子。”萧惠马上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却还是提醒一句,“也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了,她和你哥你爸妈还得相处几十年的。”

    “我都明白。我妈也跟我说,说我出嫁之后,要靠娘家撑腰的,不能太过得罪我嫂子。撑腰我可不奢望的,所以只能努力赚钱,将来就算吃亏了,手上也还有钱。”林橘子说道。

    苏红年和萧惠听得都不住地点头。

    的确,这个世界上,钱是最可靠的,又不会伤害人。只要手上有钱,经济基础牢靠,上层建筑可以自己调节或者修出来。

    蒋三舅跟章不见说了一些梦里的事,抒发了一些自己的愧疚,又接了几个电话,跟专家讨论了些前世今生的事,这才心情郁郁地回公寓。

    他刚到家,蒋太太就提着食盒回来了,见了他一叠声叫他来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