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节
李秀丽打过梁柔,心里的气消了些,气哼哼的说:“你别叫我妈,你现在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敢自己做主了,我还算是什么妈。”
梁柔也很无奈,“妈,他真的很好的,我们已经领证了。”
既定事实已经有了,李秀丽想要反对也已经无济于事。只是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总是会让家长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李秀丽口气不怎么好的说:“在机场见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个长得俊的小白脸,哪里知道你心这么大,竟然找上这么个人家!你说说你,住在这里,你晚上睡的着么!”
李秀丽是西北小城里长大的人,年轻的时候经过最穷苦的生活,也不想现在的年轻人能通过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看到聂家大宅的奢华,她几乎走路都有些打颤。但为了女儿的面子,李秀丽生生忍住,摆出冷漠看不上的模样来。
这也是梁柔很想不通的地方,照理说聂焱的各方面条件都要比景杉好很多,但李秀丽对景杉一家,那真是照顾到无微不至,热情周到的不行,但相反对聂焱,她却很不假辞色。
梁柔只是一味的护着聂焱,“他真的是个好人,您也看了一路了。”
李秀丽看梁柔满心满眼都是聂焱的模样就不顺眼,伸手去掐梁柔的脸,“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这样的人家,你也敢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话梁柔也无力反驳,以她家的实力,能嫁到聂家来,别说李秀丽说梁柔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梁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否都是梦境太不现实了。
梁柔半晌没说话,李秀丽就继续教育她,“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反对,但你给我记着,不管到哪里,咱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别人家的东西,哪怕再好再多,不是我们的,也不能要!尤其是对方家里有钱,你就更不能贪钱!”
这话倒是没错的,梁柔自己也说:“我现在自己有医院,挣得足够养活自己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李秀丽上下看看梁柔,她自己生的她知道,梁柔其实在钱上是有些傻的,想来也不会真的是为了钱才嫁给聂焱。
晚饭的时候,聂子谈接了安安回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聂子谈都有些惊讶,不是说梁柔的母亲是在玉州城里很普通的退休职工吗?怎么气势这么足,跟聂子谈想象当中的小城市来的小老太太完全不同。
李秀丽不仅没什么笑脸,而且因为她坐在一旁,无论是梁柔还是安安都出奇的乖巧。聂子谈觉得气氛有些怪,就活跃气氛逗安安说:“你昨天不是闹着要吃松鼠鱼,今天就让厨房做了,怎么不吃?”
安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甚至闭了闭眼睛。
李秀丽脑袋往安安这边一偏,声音带着质问,“挑食?”
安安立刻摇头,“没有我没有,是妈妈想吃。”说完安安就对着梁柔使眼色。
李秀丽曾经在临海市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安安,那时候安安是宁可住在景家都不愿意跟李秀丽在一起的,李秀丽从不惯安安的毛病,安安想吃什么,或者要按自己的要求搭配衣服,都会被李秀丽念叨。说安安年纪不大,毛病倒是一身。挑食不说,还讲究穿衣服,在李秀丽看来,小孩子吃饭就该嘴壮,不管是什么端上来就呼噜呼噜吃才是最好。至于衣服,夏天穿的凉快,冬天穿的保暖,这就是最高的要求,安安这样的小孩,在李秀丽看来就是‘公主病’。
为了这个,李秀丽专门整治安安,不吃肥肉是吧?那就顿顿都是大肥肉,不吃就饿着,没人管你。安安饿的受不了,忍着恶心吃,吃完了就想哭。穿衣服不穿红配绿,那好,就只给你红配绿的衣服,不穿?不穿就光身子去上学,才不管你哭闹。
这样严厉的姥姥,可真是安安的噩梦。
在家里平时跟小老虎一样,佣人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安安,在面对李秀丽的时候,出奇的乖巧。
梁柔知道安安怕姥姥,就接过话头来说:“是我想吃,安安替我说的。”
李秀丽根本没打算放过梁柔,直接就骂,“你还真把自己当慈禧皇太后了是不是?还点菜?要不要也给你做一百道菜没样儿尝个味道?看把你气派的。”
一顿饭,梁柔跟安安吃成了鹌鹑。
头都不敢多抬。
饭后,梁柔带着李秀丽去院子里散步,安安去做功课,聂焱带着聂子谈进了书房。聂子谈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长辈,而且梁柔的妈妈,看起来也不是个老太太,精力充沛的很。
“哥这亲家阿姨不好惹啊。”聂子谈想了好一会儿,觉着最恰当的形容词就是不好惹。
聂焱却是一笑,“她是做给我看的。”
很奇怪的,对于李秀丽的行径,梁柔都不怎么理解,反而被聂焱看的透。当地位相差悬殊的时候,李秀丽很怕梁柔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更怕别聂焱他们这一家子看轻,所以要端起来,要做出不好欺负的模样来。
而且看李秀丽的样子,这种伪装早已经不是刻意为之,想来在梁柔父亲常年不顾家的岁月里,李秀丽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保护自己以及家人。虽说李秀丽性格不是那么好相处,但是让聂焱说,这样不好亲近的梁柔母亲反而让聂焱很敬重,若是李秀丽今天在看到聂家的财富之后,变得很谄媚,很随和,反倒会让聂焱看轻。
这世上,为钱财折腰的人太多了,甚至为了钱为了权势出卖女儿的人多的是,李秀丽这样的,难能可贵。
在聂家大宅的院子里,梁柔也有些埋怨李秀丽,“妈,你明明对景杉还有赵老师一家很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这样。”
梁柔是真的觉得很难做人,聂焱聂子谈都是天之骄子,让他们对着聂兆忠低头,梁柔觉得没什么。可是让他们看李秀丽的脸色,梁柔就觉得不怎么好。
李秀丽狠戳梁柔的脑门,“你懂什么!你的赵老师还有景杉,那都是你的恩人,要不是他们你能今天好好的当大夫吗?我对他们亲近,那是因为人家对咱们有恩,那时候也想着你嫁过去,能跟人家处的好一些。现在能跟那时候相比?我要对聂焱这么亲近,还不一定被人想成什么样子。”
看梁柔一脸懵懂,李秀丽叹了口气。
到底活的年头比梁柔时间长,阅历更多些。面对旗鼓相当的亲家,李秀丽能表现的亲和,能跟人家亲亲热热,但是面对聂焱聂子谈,李秀丽连基本的长辈都不敢当,只能做出疏离的样子,虽然不能给女儿争取到什么,但至少别给她丢脸吧。
李秀丽也很难,她这一生,丈夫靠不住,儿子女儿也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自从梁柔离婚后,李秀丽也在不断的调整自己,从最开始觉得女人离婚了就活不成了,到如今,慢慢调整自己做一个能跟着女儿起伏的丈母娘,这一路,她只能不断的开导自己,让自己更豁达一些。
在聂家的前院里,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太阳落山的时候,景色美好如画卷,便是李秀丽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物质条件。在聂焱他们看来最普通不过的景致,让李秀丽看,都觉得太难得了。
女儿能嫁给这样的人,李秀丽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气,反而觉得站在了悬崖边上。
就跟眼前这美景一般太好看了,好看的都不真实了。
多年强硬的李秀丽突然语气软下来,轻声说:“柔柔啊我就只盼着你跟你弟能平平安安的,咱们不求这些东西。”
人在深渊里活久了,就会觉得自己配不上高山,就算仰望顶峰,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李秀丽本质上还是自卑的,她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份殊荣,让聂焱叫她一声“妈”,别说聂焱愿不愿意,单说李秀丽,都是接受无能的。
梁柔沉默下来,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而且在夕阳下,母亲的头上银丝发着光。这些年不管李秀丽是什么态度,但梁柔确实让她操不完的心。
作为女儿,梁柔需要检讨的地方很多。
回到别墅之后,送了李秀丽回去休息,梁柔端了厨房熬好的虫草鸡汤给聂焱送去。聂焱最近经常在书房里忙的很晚,梁柔就按当初齐奶奶的习惯,对厨房吩咐熬汤,每晚让聂焱喝一盅。
敲了门进去,聂焱正在看文件,见梁柔进去,脸上就带了几分笑。
“你这给我补的好,我最近都觉得自己胖了。”聂焱说着还摸摸了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