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绕了一圈,他又绕到她身上来了。
梁柔这下就知道聂焱的态度了,他就是喜欢纵容着她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无论是安安还是她,聂焱从来都是这个态度,不用忍着。
他表现的太过好,不责备她,反而表示支持。
梁柔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他,问他说:“那我刚才是不是做的过份了,那人应该跟你关系很不错吧?别到时候让你难做。”
怒气上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该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她是发泄了,舒服了,可是最终,还是要由聂焱给她擦屁股。聂焱又不可能跟那些人老死不相往来。
梁柔脸都皱起来,觉得自己做了件没头没脑的事。
聂焱把脸也板起来,“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到底都干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他这么问,梁柔哪里会隐瞒,就一股脑儿的都给说了。情绪这个东西很奇怪的,开头说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觉得给聂焱惹了麻烦,可是说到后来,想象着梁辛被元宵当着全警局人的面刁难,梁柔的火就又起来了。
“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我弟弟老实,可是老实人也是人,也有面子跟尊严,她这么做,是想毁了我弟弟!”
聂焱听下来,心里很清楚元宵并没有梁柔现在说的这种心思,估摸着元宵不过是想恶作剧一场,逗着梁辛玩儿。只不过,人跟人的差距是巨大的,在元宵看来,她不过就是让梁辛吃掉苦头。但是在梁柔看来,元宵当着全警局人的面给了梁辛难堪,这就是想让梁辛在所有同事领导面前丢脸。
梁辛一个大男孩,还是做警察的,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往大里想,警局的人会不会觉得梁辛不堪大用?
对于梁柔梁辛姐弟,一路靠着牺牲一个换来另一个的出路,心底里对未来是充满惶恐与期待的,就像赌博,他们下的注太大了。梁柔曾经将自己后半辈子都赔在弟弟身上。他们不允许未来有一点点的闪失,在元宵看来大不了甩脸走人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梁柔他们看,就很重大。
尤其梁柔还是这样一个面面俱到,什么都要考虑到的人。
聂焱没有帮着元宵说话,他搂住梁柔轻声安慰她,“这事你做的对,元宵没轻没重的,是该教训。”
听他这话,梁柔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自我检讨,她低声跟聂焱说:“我知道是我太紧张了,可是那是我弟弟,他一定要做个好警察才行的。”
说起这个,梁柔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失控的哭起来。
聂焱不明白,拉着她坐到路边的凉椅上,一声声的哄着,哄了她好久,才听她呜呜咽咽的说了句,“我爸爸就是警察,他是英雄,得过英雄奖章的,我弟弟他也是警察,不能被这么欺负。”
聂焱脑子转的极快,警察能得英雄奖章这种最高荣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公殉职。
联想到梁柔当时辍学,就是因为父亲突然离世。
聂焱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事情,明白她在面对梁辛被人欺负之后,那压都压不住的火是从哪里来的。将人抱紧在怀里,聂焱觉得自己那些和事佬的话都梗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呢?父亲在警察的岗位上因公殉职,母亲听到消息就病倒,姐姐辍学,供弟弟继续学业。可是弟弟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了警校。
聂焱很想问既然他们父亲都已经死在警察的岗位上,为什么还要弟弟继续去做。
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不是吗?
可是看梁柔那一脸的委屈伤心,聂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只余下满心的心疼。
怪不得当初问她为什么报医科大,她说为了好找工作。问她弟弟报警校是不是也是为了工作考虑,她却说不是。
这里面有太大的能量,聂焱甚至连问出口都觉得自己狭隘。
他像抱安安似得将梁柔抱进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有些感叹的说:“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儿啊。”
当晚,梁柔跟齐奶奶安安一起睡下之后,聂焱就陆续接到了来自兄弟们的各方电话。
叶枭说:“听说你家的那个把老五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没看出来啊!有胆色!”
叶枭是最后加入他们兄弟的,虽然挂着大哥的名声。可是下面的这些个弟弟,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傲娇货。叶枭别说骂他们了,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现在听说梁柔劈头盖脸的骂柯桓,简直不能更欢乐。
聂焱说,“还行还行,再接再厉。”
叶枭都僵住了,他以为梁柔这么胆大,再怎么聂焱也得往回给转圜一下。不能真的跟兄弟把关系翻脸吧?
没想到,聂焱是这么一幅纵容的态度,叶枭都感叹了,“我怎么就没生个女儿呢,就如你这样宠女人的女婿,给我来上一打。”
“你没那个命。”聂焱给他泼冷水。
叶枭不怎么痛快的挂了电话。
紧接着是元彰来的电话,开口就说:“这事是老五做的傻叉,元宵回来哭了好一阵,说她做错了事,去道歉的,却让老五给搅黄了。”元彰并不知道之前元宵受伤的事,只是知道柯桓带着元宵出去采风去了一个多月(元宵其实在养伤,编了理由骗他)。妹妹跟着柯桓出去了一个月,元彰本来就老大不痛快。今天元宵又回家哭了一场,说她做错了事,要跟对方道歉的。
结果被柯桓给搅黄了。
元彰的感觉是,他妹妹都知道道歉了,可见是乖巧了不少。他也不会拦着妹妹诚心悔改,没想到却被柯桓给搅了。
这可就是柯桓的不是了!看看他干的好事。
不过元彰一听元宵想道歉的人是梁柔的弟弟(元彰不知道具体的经过,还以为元宵是为了上次安安生日会上那点事要道歉)。他觉得这根本就不叫事,不过他妹妹这么懂事。他就给聂焱打个电话,把意思传达到就成了。
聂焱怎么会听不懂元彰的意思,他眼前浮现出梁柔哭的伤心的样子。心里有了更多的体悟,也许在元彰元宵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背后,夹杂着梁柔父亲的一条命。就是聂焱这么一个外人,在听到梁柔那克制压抑的叙述后,都能感觉到梁柔梁辛姐弟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崇敬。梁柔跟聂焱说梁辛被欺负经过的时候,最激动的地方,就是说当时元宵一气之下将梁辛的警帽给打落在地。梁柔说,她父亲殉职后,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入土时,就埋进去了一套警服。
那帽子,那警徽,对这姐弟来说,意义跟别人自然是不同的。
可是这些元彰元宵不会了解,聂焱也不打算跟他们说。每个人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痛里,又有谁会去在乎别人的心伤。
聂焱沉声说:“这事儿不怪五哥,元宵也不过就是小孩子脾气。只是六哥,就当我求你一次,往后让元宵不要再去招惹他们,离梁辛远一点,他们跟咱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元彰听这话其实是有些刺耳的,他妹妹怎么被说的跟瘟疫一样。能被她妹妹看上眼,哪怕是恶作剧,那也是福气。不过,聂焱从小到大,能说出‘求’字,实在是太难得了。元彰只能答应,不过还是免不了说一句,“屁大点事,闹出这么大动静,你那个女人,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