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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吕芳瞟了一眼永安帝,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奏折压到几个奏折下面。站在他对面的胡有德猛地挑了挑眉梢,却垂手不动。

    “这是什么?胡闹!”永安帝终是恢复过来,连看了几个奏折后,将那封奏折取了出来。没成想,一打开来顿时气得不轻,“简直是胡闹。”

    “这福康装疯卖疯的在做什么?”

    吕芳一听,忙凑上去看,便看到上面写着福康长公主在府里披发跣足地不知搞什么。不仅如此,她还令宫人将古玩玉器尽数摆到大街上明码标价。正好有几个御史从长公府门口经过,被府里的宫人缠住要他们买玉器古玩。

    几个御史被缠的头晕,一怒之下便参了长公主。

    “解阁老也有本要参长公主……咦,并不是参长公主,是……参……圣上……”吕芳拿手翻了翻剩下的奏折,一下子又看到内阁首辅解江的名号。

    永安帝脸色遽变,将解江的奏折立刻抓到手中,读了几行后,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缓和起来。

    站在龙案两侧的胡有德缓缓抬了双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吕芳。

    恰在这时,吕芳的眼也正好向他望来,露出一丝乞求之意。又往自己袖底指了指,然后做了个手势。

    胡有德眼珠子转了转,重又压下双眉,如老僧入定般。

    吕芳暗中出了一口长气。

    第23章无度

    解江乃三朝元老,自前朝起便一直在内阁行走。他性情宽厚,学问优长,尤善于整饬吏治。

    后来,永安帝得天下后,依旧重用他。

    说起来,这解江也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长女嫁给了汉王为妃。因了这层关系,解江一向不参与皇室之间的事情。可是今日,他却为了长公主,参了永安帝一本。

    他言道,长公主在长街变卖古玩玉器,实是为了充实国库,在入夜之前就已将银两尽数交到户部。不仅如此,长公主还在府里拨发跣足为国朝祈祷,祈求上苍停雨。

    而且在他的奏折里还一册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

    解江言道,长公主所抄写的经书共有九十九卷,每字每句皆为长公主笔迹,足可见长公主心诚。

    读到此处,永安帝掩上了奏折,将目光停留在那本经书上。

    吕芳连忙将经书翻开,认真的读了几页:“回陛下,确是长公主笔迹。”

    “九十九卷?”永安帝怔忡了。这经书并不薄,若真是抄写下来需得两三个月。

    “奴婢听说长公主自从月前闭府后,便整日闭门不出。没想到,居然是在抄写经书……”吕芳一脸的痛心疾首,“长公主一向有失眠的旧疾……”

    听了这句话,永安帝的心蓦地动了一下。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妹妹替他担了天大的干系,这皇位他还真坐得不安稳。

    想到这里,先前那腔怨怼忿恨突然化成了乌有。到底是一母同胞,到底是亲生的妹妹。想当年,她才十岁就被送到前朝宫中做贵妃,受尽了多少凌辱?

    她纵是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到底是一母同胞。太后去世前,还拉着福康的手,求他照顾福康。

    永安帝摩挲着手里的经书,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儿一早下旨,令福康不许摆货于长街,这像什么样子?难道国库还少了她几千两银子?”

    “喏!”吕芳深深地弯下了腰,站起身时,捏了捏袖子里的一万两银票,心中却有些懊恼。本来今日正该是他当值,却不知胡有德也跟了过来。这一万两,只怕要少一半了……

    “还有……”坐在龙案后的永安帝语气微顿,“明儿令福康进宫,带着她那些经书。皇后这些日子也在后宫祭祀,正好她们姑嫂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永安帝说到这里,像是卸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觉得轻松无比。

    可他的轻松在看到下一份奏折时,又变得暴躁起来:“胡闹,胡闹,胡闹!”永安帝一连说了三声胡闹,将龙案拍得震天响。“让他去顺天府录口供,他居然把顺天府砸了!还把古通判给打伤了?古通判年逾七十,他还真下得去手?”

    “他砸得哪里是顺天府?砸得是朕的脸!”

    他?吕芳与胡有德瞬间明白了永安帝说的是谁,个个将脖子缩起。武定候他们可惹不起,犯起浑来爹娘都不认。心里也可怜起永安帝来,有个这样混不吝的小舅子,真是福祸难猜啊。

    “去把皇后叫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好弟弟。”永安帝怒不可遏。

    安陆伯府,二房。

    这,风重华睡得并不踏实,夜里连翻了好几次身,害得值夜的悯月连着起来看了她几次。

    第二日起床后,她与文氏去三瑞堂请安。可是还未进门范嬷嬷便走了出来,说老夫人身上不舒服让她们先回去。

    才回到落梅院,就看到李妈妈候在院外,说是郑铭琴过来了。

    风重华脸上露出古怪之色,郑白锦夜里闹了,说是肚子痛。连夜请来的医生说是受了凉,怕是要落胎……

    府里的人就急忙寻风慎,可是风慎一入夜就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结果折腾了半夜,郑白锦落了一个还未成形的男胎。

    郑铭琴是郑白锦的姐姐,她不好好呆在郑白锦那里,跑到落梅院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风重华笑吟吟地挽住了文氏的胳膊。

    文氏回望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臂。

    似乎是听到了院外的脚步声,郑铭琴笑着立在了院中,身后跟着她十三岁的女儿李婵。郑铭琴共生有三个孩子,长子李平已经十五岁,还有一个小的今年才刚满周岁,名叫李方。

    “这是你重华妹妹,昨天咱们来还没来得及好好认亲呢。”郑铭琴笑着将李婵扯到前面,让她与文氏见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风重华笑着看了看郑铭琴,在心里猜想着她的来意。

    “这是一点富阳的特产,”郑铭琴笑着拿出一包岩顶茗毫,“听说文妹妹也是个爱茶的,正好换个口味尝尝新。”而后她又取出几朵制作精美的绢花,“这是我家丫头闲来无事时做的,也不知道重华喜欢不喜欢。”

    文氏看了看郑铭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虽性格柔弱却不蠢,见到郑铭琴这般吹捧自己的女儿,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李婵身上望去。

    见到文氏的眼睛落到李婵身上,郑铭琴的眼不由得弯了起来:“我这丫头平时也没有什么消遣的,她就喜欢画画花样做做绢花,往年我们在富阳时都是拿她做的绢花当做礼物送给那些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