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等会我来洗。”

    “这个不累，我洗洗。”姚奶奶道，担心姚明珠反驳又说，“刚吃饱了，我得转转，坐着更难受。”

    姚明珠想想是这个理，于是没有说什么，连忙收拾起了碗筷。

    厨房弄完后，姚明珠清扫起了屋子。收拾完家务后，姚明珠才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歇一口气。

    姚传崧这时端着茶壶和茶杯出来，见姚明珠坐在沙发，问，“今天刚入职怎么样，建筑院还行适应吗？”

    姚明珠顿时来了精神，“爷爷，你知道陈东吧？院里让我跟他。”

    姚传崧放下茶壶，坐在单椅上，正喝着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国栋竟然把你派给了他。”

    “怎么了？”爷爷的惊讶让姚明珠疑惑，“这人有问题？”

    姚传崧皱了皱眉，“也不是，人没有问题。”

    “怎么了？”姚明珠更加好奇了。

    “陈东这人在建筑院内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跟我还有点过节。”姚传崧说到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姚明珠，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阿珠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姚传崧连忙问，“他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

    姚明珠摇摇头。第一次跟陈东见面，也就是自己介绍的时候他说话有点冲，后面倒是挑不出来理的。何况他说看的是实力这话也对的。

    姚传崧闻言点点头，说起了陈东，“这人家传渊源，爷爷在民国时就是有名的建筑师，其父也是，只是有些可惜，他父亲在修建川藏铁路中很早就去世了，要不然如今估计也是一方泰斗的人物。陈东领悟力极好，也很聪明。年轻的时候就有点恃才傲物。当时进院不久，他到了我的一个工程队下做现场工程监理。工程中因为一个问题他坚持己见，并不上报总共工程师导致了项目出了坍塌。还好补救得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人命危险。当时我也是惜才，想着戳一戳他的锐气，于是收拾了他一顿，让他停职反省。这小子倒好，一起之下跑。这下子违反了纪律，院里准备开除他。”

    说着姚传崧叹了一口气，“他八十岁的爷爷为了这事来了建筑院，老院长与他是朋友，最后同意留职察看。只是没想到，陈东爷爷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被送到了医院，但并没有坚持多久就离世了。不过还好，陈东见了他爷爷的最后一面。而他爷爷的遗言就是要他在建筑院一直干下去，努力当上总工程师。”

    姚明珠听着有些须臾，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

    “陈东也厉害，五年时间就做上了总工程师。然后单独负责项目。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记着仇呢。”姚传崧喝了一杯水继续说，“后来，这小子直跟我叫着劲儿。等到坐上了总工程师后，我要的项目他都争，我下现场他也要拿项目下现场。我做什么类型的他都跟着做。我出事后才没有了他的消息。只是听说他辞职了一段时间后才回了建筑院的。”说完，看着姚明珠，“阿珠，你若在他下面，估计要受些苦。”

    “不行，不行，阿珠一个娇滴滴姑娘，怎么能去受苦呢。”姚奶奶端着水果出来。

    陈东的牛脾气姚传崧可是领教过的，听了姚奶奶的话后就立刻点头，连忙道，“嗯，明天我就去找国栋，重新给你安排一个人跟着。”顿了顿，补充，“要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领项目带你。”

    “对，对。”姚奶奶非常赞同，不过转眼一想，阿珠走上这条路就是崧哥带领上路，忍不住瞪了眼姚传崧，“你的确该出来带带的。哪有师父带到半路就扔下徒弟的道理。”

    姚传崧受教地点头。

    姚明珠好笑地看着爷爷奶奶拌嘴，心里一片柔软，不过奶奶有点无理取闹了，笑道，“奶奶，我跟爷爷快十年了。”

    “现场你才跟两年的时间，后面也就是在学校读书，根本不能算出师的。”姚奶奶据理力争。

    姚明珠哭笑不得，“奶奶，我已经快三十了。总要自己学会去承担的。何况，爷爷年纪也大了，你们其实早就该享福了。却跑到这里来帮我操劳。”

    “胡说，孙女重孙女在身边，怎么操心也是幸福的。我这是子孙环绕，天伦之乐。”

    “好好好，天伦之乐。”姚明珠应道。

    “若不是老宅低下的东西，你父母我都打算他们也来的。”姚奶奶叹了一口气，“人这一辈子啊，太短暂了。”

    姚传崧这时不敢开口了。自己欠这个家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有那些自己为理想奋斗的时间，对家人的陪伴。如今儿子儿媳他是管不了了，只是好好陪陪怡舞，陪陪孙女过完余下的日子。

    姚明珠被说得热泪盈眶，抱着姚奶奶说，“奶奶，你跟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半天几人才平复了情绪。姚奶奶这才想起，自己给田心准备的水果还没端进去呢，于是起身离开。

    姚传崧这时对姚明珠说，“阿珠，需要的话，爷爷是可以接项目，到时候多带一些设计师就好了，并不需要费心费力的。”

    “不用，不用。爷爷，哪里用得到你出来呀。”姚明珠连连摇头，心里却暖暖的，爷爷如今七十多了，姚明珠怎么也不会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又出来辛苦的。何况，她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要受的苦也得自己受着。想做工程师，怎么能不受哭呢。

    再说，陈东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她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想到这里，姚明珠连忙问，“爷爷，陈东做事风格是怎么样的，您了解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五年时间爬到了总工程师的位置。你就知道他不简单的。而他总览的工程也有几十个项目，一个细小的事故都没有。这样零风控制的人，你就应该知道他多么谨慎和认真。特别是前期工作和图纸工作这一块。”

    “工程本来就该严谨的，否则出事的就是人命了。”姚明珠心里有了分寸。

    “对，咱们做工程的就需要严谨，无论大小项目，都得全身心地投入。”姚传崧道，“阿珠，你既然走了这条道路，爷爷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姚明珠点点头。

    第104章

    第二日，姚明珠到了公司，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陈东。

    姚明珠有些吃惊地上前打招呼，“陈老师，您怎么回办公室了。”昨天看他在现场的感觉，姚明珠没有想过他会回来。

    陈东看了眼姚明珠，“对于昨天的项目，你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着手？”

    “我打算先问下公司，跟我一起去现场测量的同事，然后找到当初收集这个项目的资料员，大家开个会，过一遍整个项目资料。到时候我跟测量的同事就能知道前去的目的以及注意事项。”

    陈东闻言想了会儿点头说，“先按照你说的办，等会开会时叫我。”

    姚明珠应了声好。

    陈东转身就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姚明珠也按照计划行事。

    人事管理王主任带着姚明珠到了隔壁的一幢办公室，同时说，“这里都是跟现场的，跟你一起配合的是一个很老练的测量员，各方面都比较强的。在现场呆了快十年，去年年底回来的。他还参与了攀市的建设，你知道攀市么？在西南山区靠着几十万的兄弟姐妹同胞，建造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城市。”

    姚明珠笑了笑，“当年我也参与了。不过，没有参与主城建设，而是攀市到川省的一条公路隧道的施工。”

    “呀，那说不定你们也认识呢。他当初也在。”人事王主任吃惊地道。

    “那更好啊。”姚明珠笑了笑，“我倒是很期待认识的人了。”鸡冠岭工程姚明珠接触的人其实不算多，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想着认识的人中并没有测量员，姚明珠心里倒是对未来要共事的人有些好奇起来。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隔壁一栋屋子。这里不像设计大楼那边总是带着一股印刷图纸的油墨味。空气很好，不过这里有着这个工种的特色，每个座椅上都堆满了各种工具，有的则在图纸上标注尺寸，有的则在检验。

    还有一群人围着一个胖胖的男子，那人正在高谈阔论着。

    姚明珠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说一个现场突然事故，正说到惊心动魄的时候，大伙都仰着脖子，专注地听着。

    王主任轻咳了一声，“王海兵，过来下。”

    王海兵似乎没有听到，继续着。倒是旁边有人见到，连忙拉了拉王海兵的袖子，“王主任来了。”

    王海兵立刻转身，“爸。”

    王主任顿时不悦起来，“在公司请称呼职称。”

    “是，王主任。”王海兵嘻嘻一笑应道。

    王主任挺了挺胸，正色道，“这是咱们院长请来的设计师，你以后配合她做现场勘测工作。她叫……”

    “明珠姐？”王海兵有些吃惊地打断了王主任的话，“你竟然成了建筑师？”

    “你这兔崽子说什么话？”王主任猛地一巴掌拍在了王海兵身上。

    王海兵气恼地瞪了眼王主任，“请叫我王海兵测量员。”

    王主任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姚明珠却眯着眼睛看着王海兵，这名字和人都有些熟悉的。她应该是认识这人的。只是一时姚明珠有些想不起来。

    王海兵见姚明珠迷茫的眼神，顿时有些泄气地道，“明珠姐，你竟然忘记了我。我是小王啊，鸡冠岭工程，你们刚来的时候，还是我领着你到住的地方啊。”

    姚明珠顿时恍然大悟，“小王，你真的是小王？”心里却有些吃惊，当初王海兵可是很瘦很瘦的，如今胖了快一倍了吧？

    姚明珠的眼神太过直白，王海兵顿时了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虽然长胖了些，但还是有以前的影子吧？”

    姚明珠连连说，“有，有。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不过能与熟人共事业挺好的，他们不需要磨合期就能默契地投入到工作中。只是当初王海兵是跟着后勤的负责人跑腿，他什么时候会了测量？

    姚明珠心里怀疑归怀疑，倒是没有说出来，想着等会议后在决定。

    "明珠姐，咱们配合肯定事半功倍。”王海兵高兴地说道。

    “好，咱们一起努力。”姚明珠应道，“对了，咱们得跟资料员开会，把整个项目过一遍，然后我们先预先提出一些问题，这样对我们去现场有很大的帮助。”

    王海兵连连点头，“我跟着明珠姐走。”

    姚明珠笑笑应了下来。

    王主任见状心里也高兴不已。儿子回来大半年，还没做过什么像样的工程，因为很多设计师都有固定的测量员，很少会中途换人的，除非是遇到不能扭转的因素。所以王主任一直在愁着把儿子塞到一个设计师的手里。没想到天上就掉了馅饼，来了一个年轻的设计师，王主任是想着儿子跟着做个几年，有项目资本后就可以朝着项目监理方面走，免得一辈子待在测绘员的位置上。

    之前还担心姚明珠不会接受自己儿子，王主任一路还对王海兵大力推荐。如今他们俩人认识，更是俩句话就敲定合作的事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听他们要找西盛省这个项目的资料收集员时，王主任立刻帮忙找了起来。

    资料员到来后，姚明珠叫上陈东就开启了会来。

    会议前，姚明珠是把资料印刷了三份，分发到了会上的几人手里，然后资料员上了台。

    资料员叫严峻山，上台就介绍了起来。

    先是介绍了项目的背景，国营单位，煤厂的煤矿产出在整个西盛省位列第一，产值也是最大的。

    而这些产值是工人挖掘出来了。所以为了回馈大伙，厂子想集资修房子。位置在西盛省的郊区，是一片空置的土地。因为上面有水坑，所以也被当地的人叫烂滩。而后也简单地讲了地里位置以及对越来越多下井同志的安置等等问题。

    姚明珠提出了土质层的分析报告。资料管理员却摇头，“这个前期没有做，需要你们去现场查看后做出来。”

    王海兵也提出了几个问题。问得比较专业，知识面也广。姚明珠心里最后的一点疑问消失了。

    会议直到下午三天才结束。陈东离开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脸沉默。

    时间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姚明珠回家就开始收拾出行的东西，整理好后就上床睡觉。

    午夜时分，一辆军用小车停在了姚明珠家门口。田兆明被人扶着从车上下来，黑色的眼罩蒙着眼睛，直到车子离开才扯掉了眼睛罩。

    这是实验室的规定，每个进入的研究人员都要蒙面进入实验室。田兆明已经如此来往实验室大半个月了。因为明日有两节课，否则田兆明为了节约时间基本会在实验室睡。

    田兆明快速地拿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的人已经睡了。

    田兆明悄悄地洗漱，准备做点吃的时，姚明珠站在了门口。

    “吵醒你了？”田兆明上前抱了抱姚明珠说。

    姚明珠摇了摇头，“我是起来上厕所的。”说着就拿着电筒准备朝外走。

    “我陪你去。”田兆明连忙放向锅里倒水的瓢。

    如今还没有那种室内卫生间，一栋楼用一个公共的卫生间和澡堂。若是晚上不想到外面的家里一般都会备个痰盂。姚明珠也只是在爷爷奶奶房间放置了一个，主要是担心爷爷奶奶外出不安全。而自己房间也主要是田心起夜时用。姚明珠自己一般都会到外面的公共厕所。

    姚明珠今晚根本没有想过兆明哥会回来的。因之前每次去实验室，他一般都要超过三天时间。所以前日离开时，姚明珠就想兆明哥应该是三日后回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

    “走呀。”田兆明对姚明珠招手。

    姚明珠点点头。只是临到了公共厕所才害羞起来，要田兆明站得老远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