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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第33章.三月之期

    书房中,韩五当窗临帖,意态从容,温雅如故。

    小皇帝提出要带葛馨宁回宫的时候,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皇帝怒形于色。

    韩五优雅地搁下手中的狼毫,淡淡道:“宁儿孝服未满,不能入宫。”

    小皇帝皱眉:“什么是‘孝服未满’?为什么孝服未满就不能入宫?”

    韩五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释:“百姓父母过世之后,需要守孝三年,其间不得婚嫁。宁儿父母过世未满三年,此时入宫,于她是不孝,于天下也不吉利,所以皇上最好还是耐心等待一段时日的好。”

    小皇帝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有些气馁:“要等多久?”

    “三个月吧。”韩五不假思索地道。

    “你知道得倒是清楚。”小皇帝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韩五站起身来,沉思地望着窗外,许久才道:“皇上若嫌宫中无趣,明日我再叫人送几个丫头过去。今日之事于皇上圣名有碍,可一而不可再,皇上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妙。”

    小皇帝似乎很知道事情轻重,听韩五如此说,也便不再坚持,只嘱咐了一句:“三个月之后,可别忘了尽早把姐姐送过来!”

    韩五面无表情地应了,随即端茶送客,完全没把这个主儿当皇帝看待。

    葛馨宁从头至尾像跟柱子一样杵在那儿,连一句话也没插上。

    等韩五送了小皇帝回来,她依然在原地站着,呆呆的。

    韩五看见她,便觉得心口发堵,忍不住冷笑:“怎么,是因为我不答应送你进宫,所以要等我回来算账?”

    葛馨宁愣了许久,怔怔地道:“不是。”

    韩五本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跳起来跟他吵,谁知等来的只是淡淡的两个字,惹得他的怒火更盛了几分:“不是?那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示威?我吩咐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五爷何时吩咐过什么?”葛馨宁仰起头来,倔强地与他对视。

    “你……”韩五一时气结,竟而无言以对。

    葛馨宁见状微微冷笑,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畅快。

    僵持许久,葛馨宁觉得有些无趣,也不告退,转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韩五突兀地开了口:“秦彦那边,我已经教训他了。这件事……是我不好。但是……”

    葛馨宁没有听下去,抬脚走了。

    秦彦?是说秦相公吧?真是可笑,他若没有那样的打算,秦相公又怎么敢自作主张?现在的局面本来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他又凭什么立场来责怪她?

    难道他想要她抵死不从,帮他挣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回来么?

    葛馨宁越想越觉得无趣,回房之后干脆又关上了门,躲进帐中去蒙头大睡,将厨房前来送午膳的小丫头挡在了门外。

    书房中,一沓光洁如玉的海月纸被一张张攥成团,狼藉地丢了满地。窗子打开着,窗前的人神情落寞,怔怔地看着廊下的竹影。

    许久之后,他缓缓松开手掌,将一个捏扁了的纸团丢在地上,冷声向闻声蹭进来的小厮吩咐:“今后每隔两三日,便往汝阳王那里递一张帖子过去,就说韩五问候王爷他老人家安好。”

    第34章.五爷的“心意”?

    日落时分,有人在外面敲窗。

    葛馨宁本不愿起身,无奈那人竟是极有耐性,“哒哒哒哒”敲了好久,扰得人心烦意乱。

    无奈之下,葛馨宁只得起身开门。

    原来是厨房的小丫头元哥儿,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摇摇晃晃的。

    “拿回去吧,我不想吃饭。”葛馨宁堵在门口,没有放她进门的意思。

    元哥儿闻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姑娘,您就当心疼我们下面的奴才们吧!这都一整天了,您什么都没吃,若是被五爷知道了……”

    “放心,五爷没工夫管我这里的闲事。”葛馨宁不耐地打断了她。

    元哥儿到底还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边往桌上摆饭菜,一边笑道:“五爷没工夫管闲事是不假,可是您这儿的事,怎么能叫‘闲事’?您说五爷不肯管,难道是我们厨房里的大娘们好心给您备下的补汤么?”

    葛馨宁看那桌上时,果见比平日多了一道汤,看着颇为精致,却不知里面煮的是什么。

    这是五爷嘱咐人备下的?

    这算什么?

    犒劳她伴驾辛苦吗?

    这世上的事,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摆好饭菜,元哥儿取出竹筷塞到葛馨宁的手里,笑道:“五爷特地嘱咐了,叫咱们看着姑娘吃呢,您别叫我们为难,多少吃一点吧!”

    葛馨宁看着满桌饭菜,只觉哪一道都难以下咽,举着筷子僵了半晌,还是只好可怜巴巴地向小丫头讨饶。

    “不行!这是五爷吩咐的!”元哥儿的态度十分强硬。

    葛馨宁闻言干脆把筷子拍在桌上,冷笑道:“这个主子管得也太宽了吧?我既没有误他的差事,又没有招祸惹灾,做奴才的本分我已尽了,他还要怎样?难道吃饭也是做奴才的差事不成?”

    元哥儿不知是得了什么吩咐,见葛馨宁不吃,竟急得鼻尖冒汗:“我的大小姐,您多少吃一口吧!您这儿耍脾气糟蹋自己身子,我们下面的人可也要跟着受罪!”

    葛馨宁索性站起身来,冷笑着离开了饭桌:“我吃不吃,旁人又不会知道,你只管回报说我吃过就是了!难道有人在汤里面下了毒,吩咐你等着看我七窍流血死在这里再回去交差吗?”

    元哥儿是个单纯的小丫头,闻言委屈得直抽鼻子,闹得葛馨宁十分愧疚,只得放软了语气:“五爷在哪里?我自己去跟他说。”

    小丫头忙道:“五爷不在家,听说是回宫当差去了。”

    “那就好办。”葛馨宁端起饭碗,将大半碗饭扒拉进了火盆里,顿时满屋子都是焦糊的米香味。

    元哥儿未料到这一着,一时看得愣住了。葛馨宁没有丝毫迟疑,又把那碗汤端了过来,一股脑儿倒进墙角那只一人高的大瓷瓶里,拍手笑道:“我吃完了。”

    “姑娘……”元哥儿扁着嘴巴,几乎要哭。

    葛馨宁利索地帮她将那几盘动都没动过的菜装回食盒里去,笑道:“你现在可以交差了,还委屈什么?”

    元哥儿哭丧着脸,朝葛馨宁狠狠地瞪了一眼,拎起食盒便走了。

    葛馨宁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多想,看她走远,便关上了门。

    满屋子焦糊的味道还没有散去,葛馨宁往火盆里添了些炭,又抓了两把苏合香丢进香炉里,糊味儿才渐渐淡了。

    葛馨宁怔怔地在桌前坐了许久,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倒进了火盆里。

    这一次,算是莫丢丢鼓捣出来的这些怪东西救了她。但那小皇帝未必是真傻,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再用第二回。

    至于以后……走一步算一步吧,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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