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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桓澈心里忽然有些气。

    她坐在别的男人的马车里好像还挺悠哉的。

    于是他忍了几忍,终是板着脸道:“快些从他的马车上下来!”

    顾云容一顿,转首望他。

    这个神情,这个语气……

    顾云容默默啃了一口苹果。

    等她换坐到了他的马车里,他径入,又赶秋棠下去。

    等车厢里只剩他二人,他蓦地望来,眼眸幽如暗夜深井。

    顾云容迅疾挪到一侧:“你别乱来,我有正经事与你说。”

    他不理,错眼之间已迫至近前。

    顾云容被他压在身下,说不听打不过,又惊觉他开始扯她衣襟束带,吓出一层汗,抓住他的衣袖恼道:“你再这般,往后让我如何信你?”

    他充耳不闻,径将她压在锦垫上,一手钳她双臂于脑顶,一手扣她下巴于正中,倾首压下。

    顾云容不意间被他顶开齿列,当下惊愣。

    他前次连换气都不会,遑论探舌入口,如今为何上来就是这一出。

    事实表明,他似乎不仅知晓能以舌交缠这回事。

    他吮咬厮磨的力道颇大,顾云容两片娇蕊嫩花一般的唇瓣被他暴风骤雨一般一通蹂躏,火热微痛,偏挣不脱,连口中丁香亦被他吮得发麻。

    他似乎汲取了上回教训,每回她要闭齿咬他,他都缩退回去。她咬紧牙关,他就以舌尖轻扫她香唇瓠犀,似逗引似调戏。逢她松懈,立即闯入。

    进进出出,咂呜有声。

    顾云容耳闻动静愈大的唇舌交缠声,酡颜如醉。

    此刻若有人立在窗边,定能听见里面动静。

    顾云容含混不清的嘤咛抗拒,反激得他火动,又扒了她衣领,顺颈而下,一径吻到了她锁骨处。

    顾云容觉得再往下亲个寸许,非出事不可。

    恰此时拏云在外面说有事相禀,他面色沉了沉,终究是松开了她。

    顾云容慌忙坐起整理衣衫。他再度坐回来时,盯着她看了须臾,道:“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归家后跟令兄通个气儿便成。”

    “在你说你的正经事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宗承方才在杏林里,究竟跟你说了甚?”

    顾云容拣着大致说了,但略去了宗承说会帮她做抉择那段。

    她不知宗承说的让桓澈求不得是否指的要将她带走。她只是觉得,宗承若真心想掳她,不会跟她说那么多,早动手了。

    不过方才在她下车之前,之前那青衣丫鬟悄悄塞了一张字条给她,她还没机会看。

    桓澈冷下脸来:“那厮满口鬼话,莫信。”

    顾云容斜乜他:“殿下难道就忠厚老实?”

    “我跟他不同。况且,我若真是忠厚老实,你怕就不喜我了。”他指尖在她微肿的嘴唇上一滑。

    顾云容往后一撤:“说正事。”

    距万寿圣节日近,诸王先后抵京,各衙门也日益忙碌。

    事多,但谢景迩来总是心不在焉。

    距下一回春闱仅剩不足一年的时间,顾嘉彦读书读得焚膏继晷,更加频繁地来寻他请教,他也仍如常倾囊相授。

    他读书天分高,不然也不会连中小三元。兼且这两年所交皆鸿儒巨擘,虽入官场,学问上非但未曾落下,反而越加精进,指点顾嘉彦绰绰有余。

    但他忽然很是烦躁。他觉得他兴许应该跟顾家断交。他为顾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顾云容,不然就凭着两家那远房的关系,他犯不着那样上心。

    当初顾家来京,他主动上门重修旧好,也是因着想跟顾云容恢复婚约。

    但如今却是渺渺无望。他每回看到顾家人,都会想起自己这段不明不白被毁掉的婚事。

    可若当真断绝,他如何甘心?

    上巳节后,顾云容便一直未曾出门。

    桓澈说他正在查探那日欲对她下手的人是何人指派。在查清之前,最好都在家中待着。

    顾云容希望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徐氏如今已成了外命妇,万寿圣节那日需要入宫朝贺,而冯皇后此前曾发了话,让徐氏入宫时将女儿也顺道带上。

    这日,她去园子里寻顾嘉彦时,转了一圈没看到兄长的人影,却在亭子里看到了正运笔作画的谢景。

    她抬脚欲走,但谢景已经瞧见了她。

    她想起之前顾同甫摊上的那桩麻烦,想了一想,上前叙礼寒暄。

    她往桌上那未竟的画卷睃了一眼。谢景画的是一副寒山孤鸟图,风骨峭峻,神工意匠,处处见功力。

    只是她觉着山麓那座虹桥有些眼熟。

    “这是望仙桥,就在我家稻田附近,我画到此处罢了,”谢景低头随意描了几笔,“犹记总角之年,我常带你在那附近摸鱼放纸鸢。”

    “有一回你看到一个卖吴山酥油饼的货郎,非要吃饼,但你我身上都没带银钱。我去寻小厮,转回头却发现你不见了。那货郎说你落水了,我一急,纵身就跃入了水中。”

    “那时适逢初冬,但我竟也未觉湖水冷。我四处潜游,总不见你,一口水呛住,若非那货郎叫来了小厮将我捞上去,我如今也没命在此作画。”

    顾云容听他说起这个,一时默然。

    她当时是远远望见表姐林姣,跟货郎说了声,便跑去说话儿了,谁想那货郎性刁,戏弄谢景。

    谢景被救上来之后,她问他怎就信了那货郎信口胡诌的鬼话,明明漏洞百出。

    谢景吐了水,稍缓,凝眸看她。

    他说,一听她落水,他便慌了,看水面上没个动静,还以为她沉了底,哪来得及去想那些。

    那一年谢景才十岁。

    她也是因着谢景待她真心,才想好好与他相处,但终归是不行,感动往往并不能转化成爱。

    谢景思往事忆今朝,手指微颤,险些毁了画。

    他看顾云容默然,道:“兜兜是否有话要问我?”

    “表兄怎知?”

    “你现今看到我,都是行了礼就走,哪里会与我多作言语。眼下盘桓不去,必有话说。”

    顾云容有些尴尬,斟酌了措辞,委婉询问前阵子顾同甫摊上的那件事是否他做的。

    桓澈是这样提醒她的,但她仍将信将疑。

    谢景搁了笔:“我说是我做的,兜兜可信?”

    顾云容一怔。

    “你既出此言,想必是有人跟你透了风。但你未偏听偏信,又跑来问我,我觉着我也该欣慰了,那我也可跟你交个底。”

    “确切来说,事情并非我所为,但冷眼旁观是有的。我年前就知道了户部跟太常寺那笔烂账,也知道朝中有些人意欲借此给姑父个下马威,但我并未提醒姑父,也未阻拦,我想等着事出之后再援手。”

    顾云容嘴唇翕动半晌,不知作何言语。

    若谢景所言属实,那桓澈的话便言过其实了。

    谢景看过来:“不论如何,我先前的话仍作数,我会一直等到你成婚。”

    言罢,不再看她,凝神作画。

    顾云容望了眼他孤绝的侧影,回身离去。

    心烦气躁的还有太子。

    太子如今忽然有些想念沈碧梧。他虽不喜沈碧梧,但心里知道沈碧梧性聪慧,有时还能帮他拿个主意,如今有些阴私之事,他却是不知找谁商量。

    上回父皇将桓澈禁足王府,他还道父皇要处置他,谁知末了雷声大雨点小,落后竟是训了一顿又给放了出来。

    他去探父皇的口风,父皇也只道是未查出结果。

    幸好他做得隐秘,厂卫那边应当是没能顺着那手里剑查到什么端倪。

    但他不知父皇不办桓澈是因着偏爱,还是因着已经看出了这是他演的一出戏。

    前者倒还没什么,若是后者……后者就有些危险。

    再有,宗承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总是寝食难安。何况,一击不中,他那好弟弟不知是否会报复他。

    太子正闷在殿中饮酒,忽有一内侍递上一封信。

    他乜斜醉眼拆开扫罢,酒意立等醒了一半。

    一把推开两个姬妾,摇晃站起,转往书房。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万寿圣节这日,万邦来贺。

    顾云容跟着徐氏入宫后,就一直安静坐着,思及前次之事,连茶水都少饮。

    冯皇后今日礼服加身,翟冠扣顶,率内外命妇向贞元帝贺寿之后,便在坤宁宫大殿内赐宴。

    顾云容跟一众勋贵家的姑娘则在偏殿用膳。

    她正跟新进结识的崇山侯家的姑娘李琇云喁喁私语,忽见一宫人入内,询问在座的姑娘可有棋艺了得的。

    众女惊诧,面面相觑。

    那宫人道:“不必惶惑,此乃陛下适才使人来问的。”

    顾云容顿了一顿。她想起,她前世听桓澈说过这次万寿圣节上的事。

    倭国使团前来朝贺时,不知是出于挑衅试探之意,还是当真想要切磋,竟是带来了两个武士与一名大名家的公主,在贞元帝大宴群臣与各国使节时,公然叫战。

    至于为何会有女子,顾云容倒了解一二。国朝的围棋传入日本后,即刻引起轰动。早在平安京时代,围棋便已风靡日本贵族女子之间。日本武士里面会下围棋的,更是超过九成。

    而她的棋艺倒当真还不错,这得托桓澈的福。

    在围棋上头,桓澈自小便下遍宗亲贵胄无敌手。她久仰其名,嫁与他之后,便开始了屡战屡败与发愤图强的交替循环。

    她自认自己底子尚可,婚后不几日便端来棋盘棋笥与他约战。

    他当时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