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如此以来,我倒是真省了心,权衡好公司的经营方向,然后看着某人起了,某又落了。
这些事我没瞒楚毅,在定期探望他的时候都说给他听。没想到,就这样的手段,还得到了他的赞赏。
孩子们似乎也慢慢明白爸爸现在是什么状态,对于去探望他没那么抵触了。有一次,元元还特意提醒让我给楚毅带上他最爱吃的话梅糖。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袋糖,由元元亲手交给楚毅,他眼睛刷一下就流了出来,满脸通红地对孩子们说:“对不起。”
“爸爸,等你出来。”元元认真地说。
终于把大的小的心态都摆平了,我松了一口气。
当天回到家,我就知道了白家同意何白两家联姻的事,何萧与白露简直是喜上眉梢,不自觉地就露出笑容。
接下来安排的是两家长辈见面,又一次正式见面。
在见面时间未定以前,白霜借故去楚毅的公司看了我。
我觉得我和他,在办公室谈及白露的事,到底有点不妥,就约她下楼,找了个咖啡厅。
她坐在我对面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下手里的银勺子,低声说:“这件事跟闹剧一样,双方大人还都想用最风光的方式结束,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我没想到白霜如此直接,应了一声道:“我到底是局外人,想管也没那个能力,何况楚毅这边的事也多,很多事情没说开口。不过,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也算不容易。”
白霜低声切了一句:“你还真是宽容。”
我苦笑了。这件事,我不宽容,又能怎么办?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只是何家的儿媳妇,总不能自己当成主人公吧。
“现在我老爸的做法,就是在一面危墙上重新刷了一层墙面漆,表面看来很光鲜,其实里面都是裂缝。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在骗谁!”白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父母为了儿女,总是这样的。”我说。
“他们的婚礼,我不想参加了,你呢?”白霜问。
“看时间安排吧,安排得开就去。”我说。
白霜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笑了:“我和你说这些,你不烦吧?”
“烦什么,咱们两个同病相怜的。”我也笑了。
有些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某一句话的共鸣就能成为好朋友。虽然何家与白家一直纠缠不清,也斗个不停,但我与白霜之间倒是真的没掺那么多的利益关系。
她有什么烦心的事,总喜欢找我来说说,我听也偶尔提一点小意见做为回应。我与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同性朋友了。
我也没想到,我会与何连成的前未婚妻成为好友,有点造化弄人的意思。
“等他们完婚以后,我会把属于白露的那部分遗产交出去,让她自己打理也行,她交给何萧打理也行,我们家都不再参与了。如果将来他们能幸福平安的过一辈子,算是露露的福气,用命换来的婚姻幸福;如果真的中途再出什么事了,白家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白霜说完,问我,“你们那边呢?还要继续在一起经营?”
这就是有钱人的幸运,也是悲哀。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涉及到经济往来。
白霜这么坦诚,我也不可能一点感触没有。于是实话实说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不过何连成的意思也是想和何萧撇清关系了。以后是好是坏,各凭本事了。”
“何则林叔叔同意吗?”白霜问。
“不知道,这事只能连成去说,我说不合适。”我说。
“如果我们都能做到这样最好,何萧这个人,我是不想和他打交道了。”白霜说。
说起何萧,我们两个都是只有苦笑。
他确实聪明过人,心机深沉,做事又稳又狠,每一步都算无遗漏。不管是谁和他做成了对手,都不会太轻松。
“你那边怎么样?”白霜说到这里,转移了话题。
“勉强步入正轨了,现在真心感觉管理一家公司不是容易的事,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说。
“十八九岁,高中毕业以后我就跟着我爸打理生意,上大学期间也是如此,一边忙公司一边上学。在别人都谈恋爱,逛街,游玩的时候,我的时间都花在了办公室。那一年露露才十三岁。”白霜说,“我们全家都拿她当宝贝,一点委屈也不舍得让她受,没想到如今看来,她觉得受到的最大的伤害是来自于家里。说实话,我对这个妹妹有点寒心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永远不知道每一扇窗子后面都有什么样的故事。
白家与何家曾经闹得剑拔弩张,处处作对。如今,因为儿女婚事,不得不重新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白家对白露的无奈和失望,我感同身受。因为我对这件事也同样无力。
白霜与我,是一样的。
都是想出拳却打不到对手的无力感。
送走白霜,我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做一个任性的女人多好,不用顾忌家族、事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向你让步。就像白露与何萧,把我们的生活都搅了个天翻地覆,然后两人修得正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164 浪漫而是奢华的婚礼
虽然到现在为止,何萧与白露的事尘埃落定了,但我却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就像打了一场自己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儿的仗一样。
某些话,纵然是亲密如夫妻也没办法说,我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憋得我有点难受了,于是给沈末打了电话。再不找人诉说,我都快要被憋炸了。
这一次沈末在他的无名居,依然用最好的茶招待我。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气色好了不少,看到我还是那副万事不挂心的笑,拉出椅子让我坐好,对我说:“你们家最近看似平静,实则风起云涌的,好一出大戏。”
我苦笑连连:“你说现在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嫁入豪门,何家算是小豪门了吧,谁也想不到嫁进去以后,事情这么多。”
他笑了:“多?我看并不多。现在但凡事业有成的,家族兴旺的,哪一个家里没有这些糟心事儿。特别是在国内,现在整个的婚恋观和价值观都是歪的,把感情和婚姻当成一场交易的人不在少数,甚至现在的主流媒体都说我,女人的婚姻等于第二次投胎……”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我也是受害人。”
我知道他想起了谁,也特别无语,想了半晌才说:“在这种环境里,大家才重又提及门当户对的问题,如果我爸妈尚在,或许与何家,我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何家的这些事,也不敢拿我当不在存在一样。”
沈末没说话,伸过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了,依现在看,最好和何萧划清关系,不管家产分的多还是少,早出来早清净。”
他说的何尝不是我所想,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的事怎么样了?”我看着他问,“看气色,是不是解决干净了?”
他这才豁然笑了起来:“不错,现在察颜观色的功夫见长,能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
“你和我好歹也是几年的关系了,你对我没设防。”我说。
沈末说:“我的事处理好了,只不过钱上有些紧张,还好有这家餐馆和海外那三家分店,勉强维持得住,沈秋那边还好,所有的中档私房菜让他自己去管,倒也顺手。”
“你们就这样重修旧好了?”我问。
“我和他,到底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原来那些年我对他的敌意,来自于我自己,与他无关。他对我,一直都是尊重有加的,这一次的事我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沈末看起来表情柔和了许多,“我的事,和沈秋没关系,一直都是我的成见。”
亲兄弟,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心里叹了一句。
“不过,还是感谢你歪打正着,把我和沈秋之间的矛盾解开了。我们下周一起去给爸妈上坟。我离开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去过。甚至他们离世的时候,都通知不到我,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了。”沈末说。
人总是这样,越长大越温柔。你的成功和成熟,是你对待所有一切的态度都柔软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们锋芒四露,就像举着长矛和风车决斗的唐诘诃德。现在,我们看风是风,看云是云,多了很多从容。
“沈秋说有时间想请你吃顿饭,以示感谢。我替你回绝了,这种刻意的道谢,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当时也是出于自私,为了自己的事才把我扯进混水。我倒是好人有好报,因祸得福了。”沈末说得毫不客气。
我呵呵一笑:“对,不必谢我。人在这世上,有时候算计太过,最后掉坑里的反而是自己。”
我们都没再说话,沈末重又给我倒了一杯茶说:“接下来你都想好了?楚毅那边你真的因为这一场牢狱之灾,就原谅他了?”
我说不出话来,想要原谅楚毅,谈何容易。但是他与我纠缠最深,家里的,父母的,孩子的,公司的……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让两个人的世界彻底交融,想要把他从生活中剔除出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不上原谅,只是因为孩子,勉强给他留一点面子。如果他的改过自新了,孩子们和他有亲近,我不再干涉了。”我想了想说。
沈末在一旁点头,自己端起茶杯对我说:“以茶代酒,喝一杯吧。也算我们都守得云开见天明。”
我笑了,与他轻轻碰杯。
古朴的紫砂茶具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悦耳极了。
我们是老友旧交,说起话来毫不顾忌,每个人都随心所欲,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我把楚毅的现状和沈末说了。他听了以后沉默了良久,说:“这个结局,对楚毅来说是最好的,如果他在里面扛得住,表现良好的话,应该会有减刑,再过七八年出来,也说不定。不过,他还是聪明的,知道如果由着你游离在公司的管理以外,他出来以后必定什么都落不下来。你到底还是有勇气的,为了孩子,去接管他的公司。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宁愿这些公司统统破产,也不会帮他的。”
沈末说中我心里所想,轻叹一声:“为了元元和童童,迫不得已。他说的那些理由,唯一条打动我的就是,不想让三个孩子之间差距太大。这些算是给两个孩子留下来的。他也抓住我的软肋,为了他我不愿意;为了孩子,我就无法拒绝了。”
越聊,心里的无奈感越是强。
人在这个世上,总要学会让步学会妥协,向世事,向社会,向曾经的那些错误妥协。
与沈末一个下午的海聊,心里的郁结之情总算解开了。
接下来,又是继续的工作和奋斗,还有回家以后面对两张我看得有些腻烦的脸。
何萧与白露的修成正果,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何连成理解我的感受,每天下班都极早,尽量天天在公司楼下等我。时间久了,公司竟然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何连成居心叵测,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
听到这些,我不由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何连成什么时候成了为钱和我在一起的人了?曾经,大家都说我就是图何连成以及何家的家产,才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的。
人活在世上,难免是被人说说的,之后或许也会说说别人,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则林与白临启在一起喝过几次茶,两位老人不知怎么就达成了协议,何萧与白露的婚期很快就定了。
现在是帝都的秋季,一年当中最美丽的季节。
两家都是财大气粗,在何萧与白露的婚礼上又想拼命挽回面子,商议的结果是在去马尔代夫包下一座小岛举行婚礼,两家的至亲都承包机过去。
这个消息一确定,何连成怕我多想,特意跑去公司楼下给我打了电话。
我觉得他的小心让我感动,如果放在几年前,两个儿子婚礼的不同待遇,会让我觉得心里难过,但是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与何连成之间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需要用一生去回忆的记忆了,不需要在婚礼上再格外花费心思。
何况,何萧和白露的婚礼,总给我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就像两个极力想隐瞒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五周年纪念的时候,我给你一个你心目中的完美婚礼。”何连成对于此事,哀怨比我还要大,嘟起嘴说。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不由笑了,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脸,安慰说:“他们婚礼以后,公司就会进行分割吧,到时不管拿到多少,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这种人,和我完全不一路,我怕时间长了出事。”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好,我最近正在和老爸商议这件事。”说完以后,他想了想说,“白霜找到我了,她和我想法是一样的。”
我们不约而同,笑了。
最让我们感到无力的,往往是亲近的人。
我现在接管了楚毅公司百分之六十的事务,虽然不及楚毅在位时能让公司发展壮大起来,但维持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人的视界开拓以后,对于这些身边的儿女情长,似乎就真的没那么关注了。每天要忙公司九个小时,回家以后陪孩子两个小时,其它的时间要陪老公……我天天这么忙着过自己的日子,哪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何萧与白露。
在秋色乍凉的时候,何萧与白露要举行婚礼了。
双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最后确定能去的人还真不少,比我与何连成的婚礼不知要热闹多少。
我拿到婚礼时间表以后,匆忙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然后给家里两大三小都准备了到那边穿的衣服等等,纵然有曹姨帮忙,整理行李箱还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宽宽很不理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叔叔的婚礼这么热闹?”
“这个嘛。”我抱了他一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怎么解释,“叔叔喜欢热闹,爸妈喜欢静,自然不太一样。还有,就是爸爸太忙,要管理公司,叔叔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