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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他们就这样问了一路,等回到家里时,我已经把与程新谈话的事忘到了脑后。三个精力旺盛的小东西,不停的轰炸之下,能保持自己仅有一点思考能力都是不容易的。

    一进家门,马不停踢,马上给他们洗澡弄水喝,然后铺床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等到他们都在床上躺下,乖巧的和我说晚安时,我累得全身散了架一样。

    关好元元和童童的房间门,我去卧室陪宽宽。

    小东西今天大概玩累了,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枕着小枕头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悄悄地掀起一角被子钻进被窝里。

    每天都是这样,下班以后要做饭收拾家务,然后辅导他们写作业,之后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催促他们洗漱之类……

    孩子们一睡着,四周都静了下来。

    我终于有时间再去思考一下程新今天所说的话,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所谓的肯定的可信度是多少。

    如果他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别人布置了,需要花费多大的人力财力,要怎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得到?

    想来想去,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公司最近经营的窘况?难道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我心里激灵一动。

    不过把这一切说开以后,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我准备闭上眼睛睡觉。所有的事,明天再说,现在累了一整天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刚闭上眼睛,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亮,我探头一看,沈末的电话进来了。

    我拿着手机来到客厅接通,他在那边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今天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儿。”

    “没事。”我说。

    “怎么可能,跟我还不说实话呀?”他又追问,语气里有了不耐烦,“你再说没事,我现在过去了。刚才孩子们都在,我没好问你而已。你真以为我傻子一个,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不是。”我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那件事,我和程新摊牌了。他不相信,坚决地相信他所经历的和他家人朋友说的一样。他和何连成,没有半分的关系。”我一口气说完。

    沈末不是外人,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或许不会恢复得这么好。这两年多以后,他对我的照顾很多,不能用语言一一说明。他做的,比起他答应我爸的,要多很多。

    “麻烦了。”沈末说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傻,会直接和他摊牌?至少要试探几回吧?至少有蛛丝蚂迹才能摊牌吧?你要我怎么说你?”

    他连珠炮弹一样的话,让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听到我沉默不语,不禁叹了一口气说:“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记忆,别人来做主。他不愿意承认也是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的过去,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而别人门清儿吧。你先别急了,我再想想办法。”

    “沈末,你不用想办法了,我想放弃让他想起来,也放弃寻找了,真的,我觉得这些是没意义的。”我坚定地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027 送宽宽

    我迅速挂断电话,没有给沈末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等到电话挂断,我又不甘心地手机关机,然后才重新回到房间睡觉。

    奇怪的是,竟然一夜无梦。

    有时候,某些事情会逼着人觉得明天一定会出现奇迹,但是确实没有。红日的项目在五天以后有了结果,迅速的,及时的,正式的书面通知——我们没能中选。

    这就是生活。

    如果是电视剧,或者是小说,到了这一步,至少会出现一个转机,但是生活不是会。生活是一个在你失望的时候,让你更加失望的编剧。

    我那天晚上的摊牌毫无意义,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我累到筋疲力尽,对方不仅是毫发未伤,而是毫无反应,毫无知觉。

    拿到很抱歉开口的那张盖了红章的通知函以后,我似乎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一切的坚持在我眼里没了意义。

    我礼貌的和员工说再见,然后牵起了宽宽往外走出,直走到楼下,宽宽扯了扯我的衣服问:“妈妈,还要走多远?”

    我才猛然惊醒,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在车流穿梭的马路上已经走了老远。宽宽一张小脸,因为要追上我,累得满脸是汗。

    “对不起,妈妈马上拦车走。”我弯下腰,用纸巾抹干净他头上的汗,抱起他走到马路边。

    我刚才太大意了,竟然牵着孩子走行车道。

    今天何则林回来,他打电话给我说来接宽宽,我觉得需要自己送过去才好,就没让他过来,说马上过去。这起电话是在接到通知函以前通的,还好,我竟然还清楚地记得这件事。

    “妈妈,是要把我送回爷爷家吗?”他听到了我们电话的内容,扬起小头看头我,认真地问。

    风掀起他的帽子,雪白的小脸被头发盖住一点,眼睛依然亮晶晶的,那种眼神是信任和企盼。

    “宽宽想不想爷爷?”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想,宽宽可想爷爷了。”他凑过来抱住我的腿说。

    “那妈妈马上就送你回去见爷爷,爷爷差不多一个多月没看到宽宽,也想得不得了了。”我笑着蹲下去,满脸的笑让我觉得脸上的肉疼。

    “嗯。妈妈是不舍宽宽吗?”他又问一句,眼睛水汪汪的。

    “是。”我被他问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其实一切都只是引线,关键的问题是我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没精力没能力没权力。

    我看着眼前的宽宽,摸摸他的头,心里在想着:宽宽,长大以后,不要怪妈妈!

    “妈妈别哭。”他伸出小手抹了抹我的眼角说,“以后宽宽会经常回来看妈妈,还有哥哥们的。”

    “好。”我微微笑着,逼退了眼睛里的热意。

    来到何则林家里,他听到门响就站了起来,我随曹姨走进大门,就看到了他张在门口张望的脸。

    月余未见,他瘦了不少,头发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染,还是怎么样的,基本上白透了。

    “爷爷。”一看到何则林,宽宽就挣脱了我的手,迈着两条小腿跑了过去。

    “哎,乖乖孙子。”何则林弯下腰,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张开双手把宽宽抱进怀里。

    “爷爷。”我走到跟前的时候,宽宽还腻在何则林的怀里不肯下来。

    其实,看到这个我是感动的,至少他们祖孙相处得很好,也算是了了何连成的一桩心事。他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宽宽要是和爷爷不亲,就有点白眼狼了,我小时候都没宽宽这样的待遇。

    如今,他要是能看到这一切,是不是会欣慰?

    “乐怡,进来坐。”我眼前的祖孙两个终于亲热够了,何则林把宽宽紧紧抱在怀里,往屋子里走。

    “嗯,好的。”我应了一声。

    一进客厅,何则林把宽宽放下来,献宝一样拿出一堆的玩具,全部放到他面前,一样一样的说着:“宽宽,这个喜欢吗?”

    宽宽被眼前的一堆玩具花了眼,已经无暇顾及我了,认真地拆着玩具,满脸都是幸福。

    何则林和宽宽玩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从孙子的身上收起目光,看到我一直坐在一旁,马上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好久不见他,一见就有点激动了。你想喝什么让曹姨给你拿。”

    “谢谢叔叔,曹姨已经拿了。”我举了举眼前的水杯说。

    宽宽已经拆开了一件玩具,自己左拼右拼开始奋斗。何则林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说:“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全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这一个多月,你带宽宽辛苦了。”

    “没什么,宽宽一直由您照顾,我也挺感激的。”我说。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你在宽宽的事儿,处处依着我,该说感谢的是我。”何则林喝着茶说。

    “叔叔,您事情办得顺利吗?”我问。

    “还好。”他嗯了一声又说,“算是顺利,至少解决了。”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到他神色有些倦怠,知道他可能是坐飞机时间太长,需要休息了,于是开口说:“叔叔,您先休息吧,我这就得去接那两个回家了,晚就来不及了。”

    “好好,你跟宽宽也打个招呼。”他说。

    我起身走过去,招呼宽宽道:“宽宽。”

    他从玩具当中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笑出一脸的阳光,糯糯地叫道:“妈妈。”

    “妈妈马上要回去接哥哥们放学了,你和爷爷一起,可以吗?”我问。

    他眼光瞬间暗了下来,有点不太高兴地把玩具汽车往地上一扔,说:“妈妈,明天来看我好吗?”

    “好。”我应下来,过去抱了抱他,最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乖,妈妈明天来看你。”

    然后和何则林告别,我拿起东西换鞋出门,等我走到大门口回头看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光着脚站在房子门口的台阶上向我招手。

    心一酸,忍住眼泪和他挥手。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人是宽宽,他在最需要我的时候被我送离身边。这一次,在他刚适应了和我在一起的生活,我又把他送回到何则林身边。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不停的抹眼泪,等看到元元和童童时,才止住。

    两个孩子都瞧出我的不正常,一言不发地跟我回到家里,然后才小心地问:“妈妈,怎么了?”

    童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跑过来问我:“妈妈,宽宽呢?”

    “宽宽回夜夜哪儿了,今天妈妈有点不舒服,能不能给你们叫外卖?”我问。

    “好的,妈妈要不要看看医生?”元元担心地问。

    “不用,你们先玩一会儿,写作业,妈妈打电话给你们叫外卖去。”我说着,起身去拿电话。

    晚饭是从沈末的无名居订的,送饭的人是老板本人。

    他敲开门,拎着无名居的专用餐盒,对我说:“一路过来,差点遭围观了,大家都以为无名居是快餐店呢,有个大妈还追着问订餐电话。”

    “进来吧。”我心情纵然再不好,也被他逗得不由一笑,请他进家。

    来到餐厅把东西摆好,元元和童童闻到香味儿就聚了过来。沈末一边给他们分筷子,一边问我:“你去拿盛汤的碗。”

    无名居是没外卖的,只有某些客户吃不完打包走,所以定制了一批样式另致的打包餐盒,虽然也是一次性的,但明显精致很多。

    我拿来东西,陪着孩子们一起用餐,吃过饭打发他们一边去玩。沈末看了看走到外间客厅的孩子,问我:“怎么哭了?你可不是个轻易能哭的人。”

    “也没什么大事,把宽宽送回去,心里有点难过。”我说。

    “哦。”他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忽然问,“不对,送宽宽回去不至于让你变成这样。你实话实说吧,是不是与何连成有关系?”

    在一起时间太久的朋友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你想骗他很难。

    “也不算是和何连成有关系,是和程新有关系。一个红日投资的项目,努力了好多天,觉得有八分把握拿下来的时候,突然被通知折标了,心里有点难过。”我说。

    其实许多事说出来以后,反而没想像中那么严重,前提是这件事你能够用语言说出来。

    沈末叹了一口气,手里拿着一把钢叉子,把一个餐盒扎得尸骨无存,最后他叉起餐盒一下扔到垃圾筒里,对我说:“不行,我可允许我护着的女人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替你想办法讨公道出气去。”

    “沈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把公司经营好,把孩子养大,是现在我唯一想的东西。”我拦住沈末,自己心里的难过反而少了很多。

    “别自欺欺人了,你要是真能做到风轻云淡,就绝对不会生气。既然生气了,就说明你心里还有不甘心。这种事儿,你自己不去做,还想着他能重拾记忆回到你身边?”沈末说到这里,把手里的叉子猛的一下扎进餐桌面说,“至少得给你挣一笔钱过来,青春损失费总得要吧,孩子的抚养费总得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