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何连成瞥了他一眼,迅速盛了一碗汤端过来,递到我手里,然后点了点宽宽的额头说:“小东西,知道要吃的了?”
他语气里都是宠溺。小宽宽看到吃的来了,哪肯再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我手上的小碗上,伸出小手就去抓碗。
我把他手按到怀里,用一只胳膊圈住,拿起小勺吹凉了汤喂他喝了一口。
何连成喂何则林吃饭很是用心,两人之间气氛终于重归融洽。小宽宽在我怀里喝了一小碗汤以后,还要吃被我拦下。他人小脾胃弱,再吃下去怕消化不良。
“连成,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昨天晚上你在这儿也没睡好。”何则林温和地说。
“乐怡带孩子先回去,我在这儿陪你。”何连成的语气不容辩驳,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捡好,“老爸,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让乐怡在家做好送过来。”
“随意就好,家里烧的青菜都比外面的好吃。”何则林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说,“让阿姨做好送过来就行了,她带着孩子做什么饭呢。”
何连成把东西拎好,小桌子收回去,把纸巾之类的收到塑料袋里对何则林说:“老爸,我出去扔垃圾,顺便送送她俩,你等我一会儿。”
“宽宽,来让爷爷抱一抱。”何则林忽然叫住我。
我看了一眼何连成,走过去把宽宽放到何则林的怀里。宽宽应该还记得昨天见过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没那么抗拒,只是笑得不似在我怀里那么开心。
何则林同他逗玩了一会儿,才说:“乐怡白天也要上班,先回去休息吧。”
我听着他话语间微不可察的关心,忽然心里很酸,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让我觉得有点难过。
抱着宽宽走到外面,何连成跟在我身后。等到了距离病房稍远一点的地方,我站住抬头问何连成:“这样做不合适吧,用假的换真的,怎么换得来?”
“总要有一方先俯低迁就,你不愿意做我替你做,放心好了。我对老爸真没别的企图,只是希望他同意我们两人在一起,真正接纳你和宽宽,然后快点康复。他这样子,我也难受。”何连成抵了抵我的额头,在宽宽脸上关了一口才又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好。”我应道。
在这一个瞬间,我被何连成再次感动。他心里是希望两全齐美的,即使不插手何则林的商业帝国,他也想与老爸和睦相处,让家像个家的样子。
细想回去,何连成在与我住一起以后,肯定不经常回那个家,每天到点儿回的是我们的小家,何则林一个人在那个大而冷静的别墅里……想到这里,我心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回。
何连成的小妈怎么没有出现?
我几乎在想到这一件事的同时,马上给何连成发了信息,他过了很久才回复我——这件事回去再说。
在看到他的回复以后,我隐约觉得有一种不安,但现在也不便继续追问,只得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到了第二天,我要是再打让王启打包好送过来就有点太不是人了,决定自己下厨看着食谱儿做汤饭。
下午三点我从公司回家,在阿姨的指导下做了三菜一汤,全部做好放进保温饭盒以后,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我给何连成打了电话,知道他已经到医院了,抱起宽宽也赶了过去。
何连成看到我手里提的东西明白了一切,伸出大长胳膊把我和宽宽一起抱在怀里,重重地拥了一下说:“谢谢亲爱的。”
“你与我客气什么,进去吧。”我轻声说。
来到病房,何则林看到小宝就是精神一振,先把小宝要过去陪着玩了一会儿,何连成把我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儿拿出来,对何则林说:“老爸,乐怡可是亲自下的厨,我都没这口福呢。”
何则林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完全变了花样儿的饭盒,脸上忽然浮出促狭的笑问:“昨天不也是亲自做的吗?”
“昨天是阿姨帮忙做的,对吧?”何连成抢先替我回答。
何则林微微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没散去。他这一次连小宽宽也不让我抱,自己拢在怀里,一边吃一边喂。
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绝对没给孩子喂过饭,看着他拿勺子的姿势,我都有点害怕,站在一旁担心吊胆,生怕他一个力度把握不好,烫着孩子或者是把勺子送到孩子口腔深处。
小孩子吃东西难免洒得到处都是,何则林的胸前一会就掉上不少了食物残渣,还有汤汤水水,何连成看小的吃差不多了,不等我提醒,把他从何则林怀里捞出来,往我怀里一塞说:“吃相也不知道随了谁了,这么急。”
何则林忍不住一笑说:“随了你了,你小时候就这样。我和你妈忙,不怎么管你。每次你吃东西都像是抢回来的一样,又快又急。”
何连成大概也很少听到自己老爸提及老妈,笑着问:“那时候,我妈也不怎么管我吗?”
“你出生的时候,我们事业刚起步,没过多的精力照顾你,你差不多是阿姨带到了四五岁。”何则林笑道。
“那我可真没宽宽幸福,乐怡恨不得天天把宽宽带到身边。”何连成用一种嫉妒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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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 明媚的开始
何则林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快成精了,何连成一开口他就知道目的何在,笑着没接他的话,装作不经意地说:“听说昨天你在会议上与那几个董事意见相左?”
“他们都极力主张蓝华宣布破产,我不同意。我一心一意做起来的公司,因为一个失误就要倒闭?”何连成反问。
“开公司看的就是利润,利润不好迅速斩仓有什么不对?”何则林接过何连成递过去的毛巾,擦干净了手说,“我下楼散散步。”
“医生不是说让静卧休息吗?”何连成扶住他问。
“放心吧,你老爸不是纸糊的。”何则林拍了拍他的手说,“让乐怡陪我下去,我电脑里有几份文件,你按我刚才和你讲的意思批复一下,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用到。”
“爸,你可别……”何连成听到他指名让我下去,马上警惕起来。
“别什么?”何则林抬眼问他。
“没事,咱们下去。”我打断何连成的话,他要是说出“别刁难乐怡”这句话,我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男人虽然不像女人那么小心眼儿,但是对于把儿子从自身边拐走的,又没好感的女人,也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何连成一眨眼明白我的意思,笑着说:“别散步时间太长。”
何则林笑笑,和我一起出了病房的门。
这里的住院部楼下绿化很好,人工堆山做的小湖景公园,花树林立,每栋楼三五层不等,每层只住一个病人,病房堪比总统套房。
帝都的初夏,气候刚刚好,各色花树开得正艳。我们走在湖边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他在我身前半步,小宽宽好奇地盯着这个头发花白,这两天出镜率超高的老人,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从树下经过,低低的枝桠擦着我头顶过去时,他总会伸手揪一两片树叶,一刻也不愿意闲着。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绕湖半圈以后,有一个木格亭,他回头看我一眼说:“坐一会儿?”说着他坐了下来,我也在距离他三尺来远的木头条凳上坐下。
“乐怡,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近情理,怎么都不肯接纳你,不同意你与连成的婚事。”何则林看着我,很平静地问。
我想了想说:“不,我理解您的想法,您觉得我配不上您儿子。”
依稀记得何则林与我某次谈话中说到过,他儿子应该有更合适的妻子。
“不是,你弄错了。”他伸手接过宽宽递过去的树叶,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和宽宽玩了一会儿。我等着他的话,没开口,一切都静谧极了。
四周不远处的缓坡上错别有致分布着景观灯,他的笑在不甚明了的灯光下有点意味不清,看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宽宽大概在我怀里呆不住了,迅速爬了下去,扶着长条的木凳子沿着学走路。
“我弄错了?不太懂您的意思。”我一只手扶着宽宽后背,生怕他不知道防备身子,突然摔倒。
“刚开始,连成把你往翰华安排,我觉得他只是迷上你一张脸,根本没放在心上。男人年轻的时候难免都会有那么几次奋不顾身的心动。我当时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丢开,谁知竟然对你上了心。”何则林也垂目看着宽宽,“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出乎我意料。不过,我可以澄清一下,我只是不喜欢你和连成一起,却从来没在背后做过什么。”何则林正说着,宽宽一个没扶好,身子往后一闪,他忙弯腰扶住了宽宽。
“除您以外,我真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会这么反对我和连成在一起。”我真正震惊的是他话的内容,而不是态度。
何则林多年的商业习惯,让他在解释和承诺时,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所以我才会感到震惊,如果他没有做任何事,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一切。让我与何则林产生误会,拉到了各种仇视和刁难。在何连成的交际圈里,我寸步难行,没有一个人肯接纳我。甚至现在,何连成也被他的那个圈子所排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没出手,也有人在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你们?”他问。
我点了点头,他的话把我说迷糊了。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会办这么脑缺的事儿,又不是自己的家事,费尽心机做什么?何况,做这一切安排,还要有不少成本。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独立的。你们在不知不觉中树敌了,即使我不反对,恐怕要真的走到一起也很难。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倒觉得连成配不上你。”何则林说,“你比他有主意,比他心智坚韧,比他更懂得进退有度。”
何则林能这样夸我,让我觉得很惊讶,不过我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抬头说:“我觉得感情的事,很难用配不配得上来做评价。不管您接受不接受我,您是他父亲,我一样尊重您。至于将来能怎么样,要怎么样,也得先做后说。现在连成的公司确实经营不太好,您计划如何处理?还是我离开就给他机会,我留下就死路一条吗?”
我听得清楚,何则林话里的意思。他对我与何连成之间的事,最大的容忍是:不反对,也不同意。我们既然能平静谈话,我想替连成问一下他的想法。
“不,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至于连成,他愿意再试一试,我愿意给他机会。如果蓝华能起死回生,也算他有几分手段。”何则林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对我不冷不热,不拒绝不反对了。
“谢谢您。”我真诚说了一句。
这才两天的刻意表现,何则林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我忽然意识到,女人在某些时候应该服软认输,是不是过去的我一向太强硬了,所以才让自己撞了那么多的南墙,跌了那么多的跟头?
“你不必谢我,我的决定不会变,只是态度有了改变而已。连成如果选择和你在一起,那我会在遗嘱中写明,只给他留一定的固定资产和不可转让股权,让你们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其它的一概不会留给他。”何则林又补充说。
“连成曾说,你让他写过不把何氏的任何资产留给两个孩子的材料?”我问。
“是。”他直接回答,眼神磊落,“不过那个纯属笑话,只是为了难为他一下,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们倒都接受了。”
我微微笑了,这件事如果早说或者晚说,我都接受不了。偏巧何连成说的时机最好,我心疼他在我与何则林这间来回平衡周旋,觉得没必要为这样的事再说什么,很平静地应了下来。何连成说得对,至少二十年以后的事,如今想太早了。
何则林对我一向不喜欢,今天这种开诚布公地谈话机会真的不多,我一直在听他说,忽然倒是理解了他的想法。
做父母的,哪一个不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更好。在父母眼里,自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何况,何则林明面儿上,只有何连成一个儿子,自然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聊了半天,何连成沿着小路找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人在长凳这儿坐着,笑了笑快步走近说:“老爸,出来时间挺长的了,回去休息吧。”
何则林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说:“我觉得明天都能回去工作了。”
“你再歇几天,工作的事儿那里忙得完。”何连成弯腰抱起宽宽,我们一起往住的那个楼走过去。
他们父子说着闲话,眨眼到了病房。
何则林躺下,护士进来检查了身体的各项指标,笑着说:“何先生恢复很快的。”
何连成道了谢,然后送我和小宽宽出去。
来到楼下问我都谈了些什么,我略说了几句,他抱了抱我说:“别气馁,咱们抱着打持久战的准备,等到宽宽上小学,老爷子磨烦了磨皮了,估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同意了。”
何则林住了一周的院,每天晚上我都做一些简单软烂的饭菜送过去,他陪宽宽玩的时间越来越长,其中一天单独带了宽宽两个小时。
等到他出院以后,何连成才回到家来住,他一进门就高声喊:“亲爱的,我回来了。”
我正在给浴室里给宽宽洗澡,扬声应了一句:“在给宽宽洗澡,你饿了先吃饭,餐桌上有吃的。”
他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我蹲在地上。小宽宽抹了一身的白泡泡一边玩水一边洗,我的衣服也被他弄湿了不少。
“终于回来了,我也要洗个澡,一身的汗。”他一边洗着手一边说着。低头看着宽宽一时也洗不完,索性蹲下来帮我,宽宽看到何连成回来,不肯在浴盆里坐着了,扑腾着想站起来,脚一滑把盆给弄翻了,我身上的衣服顿时湿透了。
何连成哈哈笑着捞起快要摔到的小宝,也不顾他一身的泡直接抱到怀里,自己衣服也湿得够呛。
“马上就洗好了,你捣什么乱!”我横了他一眼。
“打开花洒,冲干净泡沫就好了。”他伸手拿下花洒打开,等了一会儿水不凉了才冲到自己的手背试了一下水温,我以为他会直接给宽宽冲澡,转身去拿架子上的浴巾,谁知才一转身,整个后背猛然一热,回头想说他,鼻子眼睛嘴里都进了水。
他一只手抱着宽宽,一只手拿着花洒,水不停地冲到我身上,这一会儿我衣服彻底湿透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怒问:“你干嘛?别添乱行吗?”
“今天我有时间,给宝贝儿子和宝贝老婆洗洗澡呀。”何连成笑着说,语气暧昧。
“快把宽宽冲干净,小心洗得时间长了闹肚子。”我被他说得脸有点红,故意不看他。
“好勒。”他痛快地应了一声,“过来帮个忙啊,我一个手滑,小宝儿要掉地上了啊。”
我迅速冲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小宝儿,何连成借机把我和孩子都搂进怀里,花洒就咯在我后背上,温水无声地沿着身体流了下来。
他在我耳垂上轻吻了一下低声呢喃道:“乐怡,我要怎么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最珍贵,什么是家,什么是爱。”
在他刻意的温柔态度和故意制造的暧昧气氛当中,我不可抑制的红了脸,觉得耳根子发烫。
宽宽黑亮的眼睛瞅着我们靠在一起的脸,让我迅速推开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当着孩子呢,注意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