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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林隽当然能理解,其实像她这种帮特殊圈子工作的人,大多都该是去这些人的家里工作,但马爷的怪癖就是不走寻常路,而且马爷有一套自己的生活美学,所以当时自己的工作室才会是在外头。

    就这点来说,她是认同眼前这位大人物的,不过当她看到刺青室的时候,她却觉得……她跟大人物所认知的“专业”有点程度上的落差。

    这里的装潢跟设备的高级程度,她这辈子是可望而不可及,里头还有穿着大白袍跟塑胶手套的几个人正在工作,弄得像是小型医疗中心一样。

    她停下脚步几秒,轮椅上的男人微微转头笑问:“环境有问题?”

    “没有,很好。”她点头。

    “我知道大部分人会习惯在熟悉的环境里工作,或许你可以建议些设备,我再让人去添购。”

    她听出弦外之音,直接地问:“我还会再过来?”

    “当然,像你说的,声纹刺青需要好好保养,若是真让我不小心弄糊了,我会需要你来协助。”

    她愣了一下,这倒也是。

    准备工作前她先去了盥洗室洗手,一回到工作区域,她拿出专业态度逐一检查了工具跟准备要刺青的声波图,另一方面小声地跟助手沟通自己工作时的习惯,约莫10分钟后她才回到大人物身边,把他的手摆好位置,这时她突然顿了一下,坐着的男人也发现异样,微笑询问:“怎么了?”

    “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姓菩,菩提的菩。”

    她深吸口气,才勉强地笑了一下:“那我开始工作了,菩先生。”

    “有劳了。”

    这个刺青工作没有太久,线条简单很快就做好了,做完后他们移去隔壁的休息室,林隽借来电脑处理声纹刺青的资料登录,她借着资料填写的方便,得知了眼前这位的年龄不过35岁,跟马爷同年,名字很特殊,叫做菩隐。

    她一边工作,一边分心的思考,菩隐这名字确实人如其名,他从外貌、衣着到住所都透露出一种不沾尘世、世外高人的氛围,她感觉不到这人的威吓力,不太能理解身边那些人为何要这么怕他?

    林隽弄好资料后,她交给一旁的助理拿去给菩隐看,只见他微微低头看了几秒,点了头,最后她按下确定键,送出声纹刺青图的申请,只要等原厂审核过图之后,声纹就能用指定的手机软件读取声音了。

    “今天很谢谢你协助。”菩隐浅浅一笑。“希望这里没让你不愉快。”

    “都很好,谢谢。”她说。

    “是吗?你看起好像非常紧张。”他轻笑道。“会让我觉得是班珏告诉你什么。”

    她一愣,很难得能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班珏的全名,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没跟我说过什么。”她凝视他沉黑如墨的眼睛,缓缓开口。“不过我住院期间时的百合花,应该是你送的?”

    “你知道百合花的事?”

    他的诧异表现得很淡,但这细吟却让林隽神经绷紧,这比勃然大怒还来得更有威摄力,没想到他的那分优雅从容一收束起来,表现出得竟会是这种无法描述的胁迫感。

    是她从未了解过、本能会抗拒的那种恐怖力量,莫名的恐惧感自她头皮慢慢窜下去背脊至脚趾,她发现自己四肢有些发麻了。

    “是吗?”

    她吞咽口水,脖子好像僵住了,发出一声细小的鼻音。

    “班珏是个很有用的人才,但是他太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也不懂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有些发颤,这句话她听得出来浓浓的性命威胁。

    “可能你知道,我曾经想要放弃你。”

    她知道这时不能保持沉默,也不需要装作不知道,只能乖乖地点头。

    “道理很简单,会影响我的人要杀要留,就看那人有没有本事,班珏会影响,但他要留,而你毫无用处却会影响他,该杀。”

    她僵直身体,小声地问:“那你为什么还救我?”

    “因为你该死的操控住班珏,你就像是他的遥控器,弄丢了遥控器的士兵,就等于是个废物。”菩隐的语气似有无奈,嘴角却上扬。“他这种人无法真心臣服于人,就连他义父也不过只是捡了个领养的便宜,实际上班珏根本不属于他,那个老头还妄想控制他,安排他出狱去接手消除马爷的事,就我看来,这是大材小用。”

    林隽微睁大眼,吸了口气才说:“马爷会死,跟他义父有关?”

    “班珏诈死,只是为了脱离控制,我吸收他,他在我麾下创造的利润是过去要花两三年才能获得的成果,这样的人是该拿来替自己赚钱,而不是拿去卖血拼命。”菩隐的手轻轻托着脸颊,语气从平和转为凌厉。“要不是你在杜拜出事,他这辈子都会安份的为我所用,又是你坏了我的事。”

    她紧张的握紧拳头,不敢说话。

    “你知道你很危险吗?”

    她当然不知道,所以摇摇头。

    “班珏这段时间在你身边,你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他轻吟,无奈地叹气,转而用聊天的语气问她。“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忘了这些?”

    她咬了下唇几秒,才说:“因为我爱他。”

    “哦?”他抬眸,状似不以为意。

    “那感觉就像是你手臂上的刺青一样。”

    空气一瞬间突然安静。

    “你该走了。”

    突然的逐客令,她却没有感到任何不悦,低声道谢后,一旁的助理就把她带出去了。

    路易士低头看着老板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敢出声打扰,另一方面又讶异于他难得因为一句话而沉默。

    好半晌,他才开口:“路易士,如果遥控器拔掉电池……”

    “就会没作用。”

    “那改造成内置电池呢?”

    “那么续航力会变好,只是要及时充电。”

    只见男人刺着百合花刺青的手掌在空中转了半圈,手掌向上,貌似思考。

    路易士见老板的神情趋于放松,便主动说:“我有件事想说。”

    “什么事?”

    “瑰拉在杜拜的事,我认为是凯撒的挑衅。”言下之意就是,这件是不该算在她头上。“所以我想,这责任是班要去承担。”

    他微微仰首,细眼斜睨眉挑。

    “我的人,不存在错误。”他说。“若是错了,那就是别人的问题。”

    路易士微瞇起眼,低声试探:“或是,遥控器能为你所用呢?”

    他轻笑道,手掌一转,百合花刺青呈上。

    “那,还等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4/6-勇敢的路易士小哥哥。

    路︰我帮你老婆说话欸!欸!欸!欸!

    班︰……(传短信给老婆︰路易士对我发疯,说他帮你说话?)

    隽︰(回复︰他居然会对你发疯?这我就得想办法了,他是同性恋啊!!)

    第56章

    林隽回去后, 上吐下泻的生了场病。

    她猜这大概是被菩隐吓的,那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氛太可怕了, 而且他说的话绝对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如果深究的话……

    班珏会诈死是因为要逃离控制?义父为了要对付马爷就安排班珏出狱?所以这样串连起来, 他义父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可当时她不觉得班珏的所作所为是被人控制,他义父大费周章地把人从监狱弄出来,就只是为了马爷?还是另有隐情?

    房门被敲了几下, 老黄拿着热水壶走进来,她慢慢起身,就听老黄说:“好点没?”

    “嗯。”她摸着额头。“谢谢你, 又给你麻烦了。”

    “没事, 不过你怎么好端端就生病?”

    “被吓的吧。”

    “吓?”

    林隽简单的讲了去见菩隐的状况,老黄轻蹙眉头:“班跟他义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但他义父跟马爷有过合作,照那位菩先生透露出的消息,肯定是后面拆伙拆得结怨,所以才会让班出来解决。”

    “我不懂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班弄出来?他们自己处理不行?”

    “这我就不清楚了, 但班会出狱完全是走合法正当的官方流程,他可是高度危险的重大囚犯, 是中美两方都盖章核准再交由禁毒局去提人, 所以说是他义父安排班出狱?难不成义父的手能伸到白宫去?我觉得这有点夸大了。”

    林隽沉默,也觉得老黄说得有道理。

    “不过,你说义父在里面没人,我不信。”老黄深深吸气。“我认为他义父应该是有个中间人, 而这人有权限参与任务,又或者不需要参与,但有权调阅相关资料,我猜班可能已经有眉目,所以他才选择诈死来脱离控制,这是我目前想到比较合理的。”

    林隽觉得听到这番话,头又痛了起来,此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两下,是霍尔金的短信,她才想起自己这几天不舒服,所以忘了要约见面的事。

    “怎么了?”

    “之前我被跟踪的事有跟霍尔金说,因为跟马爷有关,我想他能帮上忙,现在好像有查到人了,我觉得我可以去了解一下,再跟班说一声。”

    “明白,那你要约哪里?”老黄说。

    “麦当劳,放心吧,我不会约人少的地方,这里孩子多,里头不少监视器。”她说。“再说,我也对霍尔金改观了,他表面上公事公办,实际上他也有时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要跟上头交代,很多事他也做不了主。”

    老黄只是笑了笑,起身:“你注意点就行,否则班要是回来发现你哪里摔了碰了,我生意也不用做了。”

    “哪有这么夸张,你太小看班跟你的交情。”她打趣道。

    “怎么不夸张?你才太小看班对你的感情。”

    她难为情的拨了头发,老黄忍不住噗哧一笑就离开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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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珏属于身份特殊的重点线人,珍来了消息让他缓几天见面,所以他去义大利之前先飞了趟美国,去位于布朗克斯区的墓园祭奠安迪。

    他远远的就看见墓前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牵着孩子,他走过去时,那女人正低声啜泣,他弯下身放下花,凝视了墓碑上的名字许久才起身,朝女人微微颔首致意。

    “你是警察吗?”女人问。

    “我不是。”

    “那……你可能也不知道安迪出了什么事吧。”那女人闭上眼睛,让眼泪缓缓落下。“他们告诉我,他在值勤的时候被歹徒打中几枪,结果到医院的时候就死了。”

    班珏沉默,低下头望着女人牵着的小男孩从口袋拿出卫生纸的给她,这时他才发现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

    良久,他再次朝她垂下头:“请节哀。”

    离开墓园的时候正是炎热的中午,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最后伫足在路口,停下脚步。

    憔悴的女人牵着小男孩,站在墓碑前痛哭失声,这情景带来的烦躁感像是电流般逐渐蔓延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