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风兮真人微微颔首，手捋白须道：“上古时期六界动荡不安，传闻是九天玄女以无上法力，将天界一分为二，而分离出来的那块较小的天地，便是玉枢界。”

    “我知道，可是这与仙儿……”

    萧尘凝思细想，之前在天界时也听弄月说过，七千年前三皇神族为避战乱，也是迁徙到玉枢界去了，仙儿又正好是三皇大阵的阵灵，而且这古轴里面也提到了玉枢界和三皇，若将这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倘若仙儿真是来自玉枢界，那么也即是说……三皇大阵在玉枢界。

    蓦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但这想法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风兮真人见他神色怪异，问道：“如何？你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

    萧尘眉宇微锁，摇了摇头，又抬头向北方的夜空看去：“我要回去了，真人保重。”

    ……

    两天后，萧尘回到了风云不动城，时值初夏，只见城外河水静静流淌，两岸生满了夏花，随风纷纷扬扬落入水面。

    这次回来，他依然没有弄出动静，只是静悄悄回了城主府，白楹和皇甫心儿已经提前回来了，羽逸风和李慕雪还有落殇颜，三人本是打算留在道盟等玉娥仙子替天一子逼出魔识，但这次萧尘回来，他们昨日便也来了风云城。

    大殿里面，萧尘坐下歇了一会儿，向白楹问道：“五岳山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吧？”

    白楹点了点头：“恩……你不必担心，观沧海已经让人在那边设下封魔阵，此封魔阵非同一般，但凡修魔之人，任其修为再高，一旦靠近的话，也是形神俱灭，总之不会有问题，再等一个月，神魔渊的封印就算彻底完成了。”

    说到此处，白楹停顿了片刻，又皱眉看着他道：“你……还好么？要不然，先去下天玑宫，让鬼仙看看？”

    “不……”萧尘抬了抬手，摇头道：“我没事，晚点再去吧，反正也回来了，不急于一时。”

    “好……那你记得一定要去，鬼仙这些日很忙，我没告诉他你回来了。”

    白楹仍是双眉微锁，点了点头，正此时，外面传来个清如银铃的少女声音：“萧尘哥哥！”

    只见慕容仙儿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芝峦，咕噜兽和咕叽兽，萧尘轻轻一笑：“仙儿。”

    “咦……萧尘哥哥头发怎么变白了？”

    慕容仙儿走过去，饶有兴致看着他一头白发，芝峦飞在后面，两只爪子交叉放在胸前，漫不经心道：“不是更好吗，免得别人见了，总说咱们城的城主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慕容仙儿瞪了他一眼：“馋嘴猫，就你话最多！”

    萧尘摇头一笑，白天时便与诸人聚了聚，到了夜里时，却并未去天玑宫找鬼仙，而是一个人回了天枢宫。

    进到寝宫里，萧尘只觉房间里光线晦暗，隐隐约约看见床前有道人影，正在替自己整理床单被褥，但因四周太黑，有些看不清那人是谁。

    “青鸾？是你吗？还是初七？”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并非青鸾，而是初七，初七见他走近，凝眉问道：“你怎么了？”

    “原来是初七啊，我还以为是青鸾……”萧尘轻轻笑了笑，又道：“天这么黑，怎么不掌灯？我上次走的时候，记得柜子里还有几支蜡烛，去取出来吧。”

    “什么？”初七双眉一皱，看了看案上微微摇晃的烛火，尽管光线不算太亮，但也不至于这么近他都认不出自己是谁吧，况且以他的修为，即使不必进来，也知屋中人是谁，怎么他这次回来有些怪怪的？

    “主上，你……怎么了？我在这边，你看不见我吗？主上？”

    见他竟然有些看不清自己，初七连忙走了过去，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我……”萧尘这才看清她的面容，笑了笑道：“没事，刚刚在下面和天羽他们喝了些酒，头有些晕晕的，你扶我过去吧……”

    “恩……”初七蹙眉点了点头，扶他坐在床上，说道：“我去打些热水来。”

    “好……”

    临走前，初七又在烛台上多点了几支蜡烛，使房间光线更明亮了一些，片刻后将热水打来时，却发现萧尘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主上？”

    连叫了两声，也没反应，初七微微皱了皱眉，将水盆放在桌上，走过去轻轻替他将被子盖上去了些，看着他此时微微起伏的胸膛，她从未见过，萧尘何时竟如此疲惫过。

    次日清晨时，也是她来叫醒萧尘的，而萧尘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竟有些看不清她的脸，问道：“初七，是你吗？”

    初七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得见我吗？”

    “恩……”萧尘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看房间里的事物，一切都是模糊的，还有重影，看不真切。

    “对了，白长老说今日有事商议，主上现在去大殿吗？主上？”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白长老今日有事商议……”初七将声音提高了一些，萧尘这才听清，点了点头：“好，去将我衣服拿过来吧……”

    “衣服……就在这里。”

    “我……我刚刚没看见，没事，你下去吧。”

    ……

    半个时辰后，萧尘与初七来到大殿上，殿上有哪些人，萧尘也看不清，坐到殿首上，也听不清众人在说什么，期间有好几次白楹向他询问意见，结果他根本不知道白楹在问什么。

    白楹见他状态有些不对劲，向身旁李慕雪小声道：“你先送他回去。”

    又回了天枢宫，李慕雪扶他坐在床上，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过得片刻，白楹和羽逸风等人来了，萧尘听见外面响动，问道：“慕雪，谁来了？”

    “是白长老，还有逸风大哥他们……你怎么了？”

    “我……没事。”

    外面白楹疾步走了进来，两指一并往他手腕按去，然而却感受不到他体内一丝真气流转，旁边李慕雪见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颤声问道：“怎么了……”

    “你在这里看好他，我去找鬼仙前辈。”白楹脸色煞白，话一说完，立即往外面去了。

    “小尘……你没事吧？”羽逸风也走了过来，心里面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未见过萧尘何时有过这等情形，连看人也看不清了。

    直到天黑时，白楹仍未将鬼仙找来，羽逸风和皇甫心儿已经去催了，此刻房间里就只剩萧尘和李慕雪。

    “天黑了，慕雪，你把灯点上吧……”

    “萧大哥……”

    李慕雪陡然一惊，看了看满屋子的蜡烛，这是她刚刚才点上的，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走回床前，伸手在萧尘眼前晃了晃，颤声道：“萧大哥，你看得见我吗……”

    “我……”萧尘用力睁了睁眼睛，然而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慕雪脸上神色怔怔的，两行眼泪一下便流出来了，萧尘听见她在哭，顺着声音摸过去：“没事，不要哭，我没事……”

    “鬼仙前辈，请。”

    这时，外面响起了白楹的声音，紧接着只见鬼仙疾步走了进来，见李慕雪扑在萧尘肩上哭泣，凝眉问道：“怎么了？”

    李慕雪抬起头来，声音哽咽：“萧大哥……他……他看不见了……”

    “不要动！”

    鬼仙疾步走了过来，两指一并，往萧尘手腕上按去，直到两个时辰后，萧尘已经昏睡过去了，白楹见鬼仙神色越来越凝重，小声问道：“前辈可是看出来了？”

    鬼仙慢慢收回手，这一刻面色凝重万分，许久才道：“天人五衰。”

    第1394章 尘埃落定

    “天人五衰！”

    房间里所有人皆是一震，白楹脸色惨白，喃喃道：“天人五衰……自古神仙妖魔，无人逃得过……”话到最后，猛地抬起头来：“前辈，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会是天人五衰……”

    鬼仙双眉紧皱，沉默不语，李慕雪和皇甫心儿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天人五衰……不可能是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小尘从来没有过什么逆天之举，他怎么可能会引来天人五衰，就算是抢夺神器也不可能。”

    羽逸风和落殇颜同样脸色惨白，向皇甫心儿看了去：“皇甫姑娘，他在天界，究竟经历了什么？天人五衰不可能如此轻易引来的……”

    “他……他……那天，他……”

    皇甫心儿面如纸张，陡然间想起了那天萧尘以七绝天剑自创心脏，然后便爆发出来了一股无匹魔神之力，正是因为那样，他头发才变白了，当下，她便将那天的事情说了。

    鬼仙听完之后，又是神色一变，立即解开萧尘的衣裳，这才看见他左边胸膛上果然有着一道恐怖的伤痕，而胸膛里面，也有一股十分异常的气息透出。

    “鬼仙前辈，你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白楹双眉紧蹙，迫不及待问道，她如何也不肯相信，萧尘会引来自身天人五衰，怎样都不相信。

    “别急。”

    鬼仙定下心来，仔细探察萧尘这具身体，然而即便以他的无上神通，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上一次萧尘头发变白时他还能够治好，但这一次，似乎有些束手无策了。

    一直到深夜时分，萧尘也仍未醒来，鬼仙替他盖好被子，说道：“我先回去准备一些事物，明日再来看看。”

    “好，前辈请……”

    白楹和羽逸风，还有落殇颜出去送鬼仙了，房间里只剩下李慕雪和皇甫心儿，两人此刻坐在床前，对视无语。

    李慕雪脸上泪痕犹在，皇甫心儿则脸色煞白，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那日大战八荒圣王的情形，她怎样都想不通，萧尘怎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那么强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两个时辰后，白楹和羽逸风又回来了，向皇甫心儿看去：“皇甫姑娘，鬼仙前辈让你去一趟，需要你的一些灵力。”

    李慕雪急道：“是不是前辈有办法了？”

    “恩……”白楹双眉深锁，点了点头：“只能一试。”

    “好，好……”皇甫心儿也木讷讷地点了点头，向床上昏睡不醒的萧尘看了看，便与白楹和羽逸风往外面去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已是晓风残月，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李慕雪起身去关窗户，后边萧尘却发出一声细细的声音，立时令她一惊，走了回去，按着萧尘的手，颤声道：“萧大哥……你醒了吗？”

    “慕……慕雪……”

    萧尘闭着双眼，循着声音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在了她脸上，感觉到她脸上冰凉的泪痕，轻轻笑了笑：“我没事……不要哭。”

    “萧大哥……”

    李慕雪声音哽咽，两眼中又聚满了泪水，萧尘轻轻拭去她眼角温热的泪水，轻声道：“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

    “恩……恩。”

    李慕雪拭去脸上泪水，慢慢扶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过一会儿，萧尘才轻轻笑道：“慕雪，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恩……恩。”李慕雪声音哽咽：“记得，是三清门灵台山下，灵台镇往东二十里，五百年前那里建了一座石桥，经历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我是在那里遇见你的。”

    “恩……”萧尘轻轻笑道：“当初我入门失败，其实是逸风大哥让我去那里等候的，原来，他早就算到了你会来，那年你才十五六岁，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心口便狠狠刺痛了一下，那时我就在想，我们前世一定认识……”注1

    “恩……恩。”李慕雪擦了擦眼角泪水，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个坐在石桥边上抚琴的少年，明明从未见过，却仿佛有着一段前世之缘。

    从那一刻起，两个人的相遇，就仿佛注定了，这是一段前世今生，都解不开的宿命羁绊。

    “慕雪，对不起……这些年东奔西走，总是忽略了你……”萧尘苦涩笑了笑：“现在这样也好，至少能安安静静陪在你身边了。”

    “不，不……”李慕雪声音哽咽，摇了摇头，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