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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边静玉眼神真诚的看着温家管事。怡弟送给他的猫,不能再转送他人了。

    温家家风清正,这管事虽走出去时总被人高看一等,但真不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角色。他已经明白了边静玉的意思,这猫大约是他的心爱之人送给他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管事沉吟了片刻,表示温家绝对不会夺人所爱,但若是温大夫人身边的白猫想念娇娇了,还请边静玉能携猫拜访。

    边静玉很有眼力劲地说:“娇娇能平安归来,多亏有温夫人的照顾,学生应亲自上门致谢。”如果温夫人愿意和边家打交道,等边静玉上门时,就寻个族中的小辈招待一下他。如果温夫人不愿意和边家打交道,等边静玉上门时,只命门房暗示说家中琐事颇多恕不招待,边静玉就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温家管事很快就离开了。当边静玉回到恒安院时,娇娇正趴在窗台上晒着太阳。它很没有形象地在阳光下摊成了一张大饼。听到边静玉的脚步声,它只动了动耳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听说温大夫人养的白猫很喜欢呢?你已经把黑花忘记了?”边静玉挠了挠娇娇的下巴。

    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

    温家的大夫人是温阁老的长子媳妇,是温家的宗妇。她丈夫外任知府,她留在家中照顾公婆。除了温阁老的儿媳、温知府的妻子,她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太子妃之母。太子妃是她唯一的女儿!

    今日那管事说,温大夫人对白猫爱若娇女,也就是说,温大夫人是把白猫当女儿宠的。温大夫人养了一个好女儿,女儿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温大夫人又养了白猫,结果这白猫好像看上了娇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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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娇,边二爷的定情信猫,太子爷的连襟猫,就问你怕不怕!

    第40章

    边静玉亲自收拾了一份谢礼,带着娇娇去了温家。

    这谢礼是有讲究的。温家、边家相距颇大,如果边静玉送的礼物不精心,难免叫人低看一眼,以为安平伯府是真的彻底没落了,连份像样的谢礼都拿不出来。但如果边静玉送的礼物太精心,又有要攀附温家的嫌疑。于是,边静玉准备的谢礼都是猫用得上的,比如说造型精致的逗猫棒、猫球等等。

    逗猫棒的手柄上坠着各色宝石,新颖而别致。

    和温家相比,边静玉虽有些才名,但依然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他转念一想,娇娇承蒙温夫人照顾,他上门致谢是应当的。他既然没有攀附温家的意思,完全可以表现得坦然些。若温夫人果真看重娇娇,他只当陪娇娇看望朋友去了;若温家表现冷淡,日后就不再登门了。

    却不想,温夫人比边静玉想象中更和蔼可亲一些,竟是亲自见了他。

    因边静玉递过拜帖,温家门房得了叮嘱,直接让他进了门。又有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领他进了内院偏厅。边静玉心知温家肯定规矩重,因此全程目不斜视,眼睛只看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看着倒像是个内向的年轻人。温夫人就坐在偏厅里。见娇娇来了,她怀里的白猫跳到了地上,围着边静玉的脚打转儿。边静玉于是也把娇娇放在了地上。两只猫开始玩了起来,白猫很用心地帮娇娇舔着耳朵。

    边静玉向温夫人行礼,温夫人又命下人给边静玉上了茶点。

    温夫人比着鲁氏要年长十好几岁,而边静玉还是尚未成亲的少年,她是长辈,边静玉是小辈,他们二人之间自然没有男女大防一说。温夫人笑眯眯地说:“原来它叫娇娇啊,这名字起得真是不错。”

    边静玉腼腆地笑了一下。

    毕竟是常和家中母亲、祖母亲近的人,边静玉很擅长和这个年纪的夫人们打交道。他长得好,身上带着一种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只要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轻易获得夫人们的喜欢。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去年夏天开始,囡囡的胃口就不如从前了,请了牧医来瞧,牧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好在前些日子遇到了娇娇,囡囡跟着娇娇跑跑闹闹的,胃口竟是好了很多。”温夫人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娇娇,可见是真的很喜欢娇娇了。她养的白猫叫囡囡,果真是当女儿养着了。

    边静玉笑着说:“娇娇确实顽皮。”

    两人交流了一下养猫经,边静玉又郑重谢过了温夫人对娇娇的照顾。温夫人笑着说:“你若真想谢我,不如让娇娇今日留在我这里吧。囡囡昨日没见着它,整一天都焦躁难安呢,今日就让它们处处。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欺负娇娇。等到了晚上,我叫管事亲自把娇娇送回去,你觉得如何?”

    边静玉自然是同意了。他心里清楚,温夫人能亲自招待他,估计就是想要把娇娇留下来,这都是看在娇娇的面子上。因此,边静玉并未久坐,陪着温夫人稍微聊了一会儿,就很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等边静玉空着手回到家,安平伯和世子边嘉玉都在书房里等着他。边静玉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在温家的经历。听说温夫人亲自招待了边静玉,安平伯诧异地问:“那小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父亲,也是因为我们家没什么妨碍。”边静玉说。

    边家确实有些不起眼了,在边嘉玉和边静玉两兄弟彻底成长起来之前,边家都不会引人注意。但正因为边家没落了,温夫人反而可以放心地喜欢娇娇。如果娇娇不是边家的猫,而是某位尚书家里的猫,或是某妃子母族家里的猫,温夫人大概只会遗憾地叹一声可惜了,然而从此再也不见娇娇了吧。

    因为尚书或妃子母族,他们的背后都有势力牵扯。温夫人再如何喜欢猫,她首先要考虑自己身为温家长媳、太子妃之母的立场。如果立场有冲突,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舍弃,更何况是一只猫呢?

    边家没落了有没落的好处。正因为边家没落了,它反倒是干干净净的,这样才会让人放心呢。

    安平伯明白了边静玉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说白了,温夫人就是觉得现在的边家坏不了事也成不了事,所以她才能纵容自己对娇娇的喜欢。而她今日亲自招待边静玉,大约也是在观察边静玉的人品,见娇娇的主人不是那种轻狂、僭越的人,她才会让边静玉日后常带着娇娇去温家走动。

    温夫人对娇娇的喜欢不会大过她对家族的责任感。

    边静玉说:“父亲,这也是我们的运道。”

    对于边家来说,能和温家有了些许交情,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虽说温家是太子妃的母家,和温家亲近,好像天然就成为了太子那一派的人。但话却不是这么说的。敬重太子并不叫“谋从龙之功”,因为太子意味着正统,敬重太子其实就是敬重皇上,就是敬重皇室正统。尊皇上、重正统,这些本就是此时的读书人的主流思想。在太子无过的情况下,非要去亲近其他的皇子,那才叫谋从龙之功啊!

    宫里的顺嫔娘娘不就依附着皇后生存吗?顺嫔是安平伯的妹妹,是边嘉玉和边静玉的姑姑。只要不看皇后更重于皇上,不看太子更重于皇上,那么和皇后太子亲近就不是错的。重嫡就是重礼法啊!

    当然,如果皇上对太子有了敌意,那么太子的船就不是那么好上的了。

    但是,皇上现在分明很看重太子,只要太子不作死,地位一直稳稳的。而且,一来边家没有直接接触到太子,二来边家确实太不起眼了,所以现在结交温家的好处已经远大于日后要站队的坏处了。

    可以说,娇娇此回靠着实力(美色)一下子成为了安平伯中最精贵的主子。

    温家若设宴,安平伯从未收到过邀请,结果娇娇却是温家的座上宾。

    人不如猫啊,人不如猫!

    安平伯决定以后每个月要给娇娇发例银,就跟他两个女儿的例银一样吧……不对,得跟他两个儿子的例银一样。儿子要外出交际,因此每月的例银要高于女儿。娇娇如今也是有交际的人……猫啊!

    “玉米的事……”安平伯问。

    安平伯没有面圣的资格,但可以给皇上递帖子。每年万寿节,安平伯都要递帖子恭贺皇上万寿无疆。但皇上日理万机,像这样的帖子,一般都是不看的。安平伯若想被皇上看到帖子,就需要一路打点,那么玉米的事就瞒不住了。该如何把玉米悄悄地呈到圣上面前呢?安平伯本来打算去接触一下沈德源当初的几位好友。但是,边家现在因为娇娇接触到了温家人,安平伯仿佛看到了一条更好的路。

    边静玉笑着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再等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安平伯又问。

    “地里的玉米还没有彻底长成,我们手头只留了一把玉米种子,这自然是不够的,总要等到玉米长出来吧。”边静玉淡定地说。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总要等到秋闱舞弊那件事闹得更大一点吧。

    秋闱舞弊事发后,整个事件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官员被牵扯进去了,连今年的春闱都被耽误了。又因为今年恰好是大比之年,全国各地要参加春闱的考生都汇聚到了京城。这些考生可以算是读书人中顶厉害的一批人。虽然有句话说的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千万不可以小看读书人的战斗力。若是舞弊的事情处理得不好,只怕整个朝廷的公信力会在读书人中大大地下降。

    边静玉回太学交了游学时的作业,每日都能听到同窗在议论这件事。

    据说,已经有考生站出来要领着大家去宫门口静坐了。考生是不能杀的,一旦杀了,那么皇上在史书上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评价了。但这帮闹事的考生又确实给皇上带来了大-麻烦,他们中的大多数应该还是单纯的,只是想要有一个公平的科举环境而已,但他们的领头人物大概就没那么单纯了,很可能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踩了权威给自己立名。他们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皇上心里肯定是不满的。

    一直没说话的边嘉玉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弟弟,他觉得书房里的气氛忽然之间竟有些凝重了,就故意开玩笑说:“玉米成熟后,我们能自己先吃一点吗?我瞧着它金灿灿的,味道应该会很不错。”

    他们去年就成功种出了一批玉米,但为了留种,竟是一口都没有吃。

    安平伯瞪了长子一眼,说:“吃什么吃!留足了种子后若还有余,要先供祖宗。”

    “对对对,要供祖宗。”边嘉玉恍然大悟地说。

    于是,边静玉默默地把“我和怡弟已经想过了玉米的十八种吃法,可以煮着吃、烤着吃、磨成粉来吃等等”这话咽了下去。还好还好,他这话说得慢,不然大概要在父亲和兄长面前再一次崩掉人设了。

    第41章

    想要当好皇帝,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如果不想关心百姓疾苦,不怕国破山河碎,不惧在史书上留下骂名,那么皇帝就是一份非常自由的职业了,可以烽火戏诸侯,可以一连三十年不上早朝,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百官有意见?不听不听就不听!民间要造反?会造反的百姓到底还是少。死后的评价太难听?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纵观历史,就算有些皇帝本身过于荒唐了,但只要朝臣们的智商还在线,只要他们能互相牵制,在正统的儒家思想的约束下,国家在大体上还是稳定的。所以说,当皇帝其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但如果皇帝想要励精图治,想要扩大版图,想要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要在生前被尊称一声明君,想要在死后千古流芳,那么皇帝就是一份难度非常大、强度非常高、任务非常重的职业了。

    当今圣上显武帝就是这样一位非常苦逼的皇帝。

    显武帝有一颗勤政爱民的心,还想要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英名,于是他这个皇帝当得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当然,这既然是他的选择,他在大多数情况下也甘之如饴。但是,苦逼的时候是真苦逼啊!

    比如说,显武帝在宴请百官时,曾上过一道用鱼腹做的菜,每条鱼只选用鱼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块肉。有位御史前脚吃了宫宴,后脚就递了奏折,说皇上太铺张浪费了。皇上能怎么办呢?皇上只好微笑着说谢谢爱卿的提醒啦,朕知道错啦,朕以后再也不这么浪费啦。这事吧,不能说御史吹毛求疵,确实是有些浪费,但哪天月食了,哪里地动了,竟也会有官员上奏让显武帝下罪己诏,皇上多冤啊!

    这次的秋闱舞弊案闹得太大,朝堂中自有一番动荡,读书人们则很愤怒。御史中有那种愣头青一天到晚参参参,读书人里有那种狂生一天到晚写诗讽刺讽刺讽刺。显武帝气坏了。这是朕的错吗!朕心里的愤怒不比读书人少一分!好气哦,但还是要努力微笑去安抚读书人哦!皇上心里憋屈得厉害!

    最让显武帝愤怒的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朝臣的控制力很强,结果天子脚下就有舞弊案,这不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吗?而这舞弊案还会带来一系列的不良结果,一个处理不好,朝廷的公信力就弱了。

    显武帝的雷霆之火烧了整整一个月。然后……然后他就微服私访啦!

    只有少数的心腹才知道,显武帝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微服私访的人。出于安全考虑,他的私访范围就在京城、京郊一带。显武帝装扮成了一个暴发户富商,带着同样装扮成商人的亲家温阁老出宫啦!

    再说温阁老,他是六位阁老中比较中庸的一位。他平时话不多,很少当众发表意见。因为是太子妃的祖父,他有时在一些事情上可能还要避下嫌。他并不是显武帝最得用的人,却很让显武帝信任。

    这一次出宫是为了去看玉米。

    本来不是的,本来皇上打算去酒楼里坐一坐,听一听舆论。舞弊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皇上想知道民间现在舆论如何。但温阁老怕皇上听到了书生们的议论后会憋出病来,于是就竭力地阻止了。

    温阁老不能明着阻止,只能暗中引导,正好他心里存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悄悄地对皇上说了。

    温阁老说,昔日吏部侍郎沈德源的幼子发现了新的粮种,由安平伯安排庄子种了,据说新粮种的产量不错,可在山地种植。皇上正因为秋闱舞弊案闹得心里不愉快,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如果新粮种真有那么好,那么只要他把新粮种推广开来……他在民间的名声立刻升好几档啊!

    温阁老说得不多。他这是不愿意抢了沈怡和安平伯府的功劳。一来这很符合他一贯的人设,温阁老在清流中的名声非常好,读书人特别喜欢给他写闺怨诗,啊不,是写拜帖。二来他就算不抢功,这个事情既然是由他说给皇上听的,那总归是露脸了的,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露脸方式比什么都重要啊!

    温阁老连玉米的名字都没有说,只说是新粮种。谁说正直的读书人就不会拍马屁,啊不,是拍龙屁?他故意隐下名字不说,引着皇上亲自去庄子上看了新粮种,再由皇上赐名,皇上不是更高兴吗?

    出城要排队。因显武帝一行人是做商人打扮的,而商人的地位只是寻常,于是显武帝也老老实实地排队出城。他周围都是平民百姓,旁边有俩书生。显武帝要名,所以肯定不会搞文字狱这种东西,固本朝的民风还算开放,大家虽不敢当众谈论夺嫡这种要命的政事,但说一说科举舞弊还是可以的。

    显武帝听见两个读书人在那里吐槽。这一对明明是因为学识不够才考不上举人的酸书生偏要在那里说自己志向高洁不愿意陷入淤泥中,连着数届考不上举人反倒是成为他们炫耀的点了。显武帝都要被气死了!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朕这么一个要脸的人,结果整个朝堂的脸面都被那帮王八蛋踩了!

    显武帝心里的王八蛋是指那帮涉案的官员。城门口的这两个书生,显武帝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这样的书生若是多了,皇上的英名必然蒙尘。所以,在这种时刻,皇上对于新粮种就更为期待了。

    出了城门,由温阁老指路,皇上径直去了安平伯家的庄子。温阁老此前去过一回了,他是个谨慎的人,他若不亲眼见一见玉米,又找边静玉和沈怡仔细问了话,是不可能把这事拿到圣上面前说的。

    边静玉和沈怡都在庄子上待着。

    听闻有富商寻上门来,边静玉和沈怡对视一眼,亲自出门迎了。他们见过温阁老,又见温阁老在脸上粘了假胡子,落后一步站在一富贵老头身后,那这富贵老头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边静玉和沈怡到底年轻,见圣驾亲临,难免无措。温阁老笑眯眯地说:“这位是平老板。平老板是从南方来的,听说你们这儿有新奇之物,就想要上门看看。”显武帝的亲娘是平家女,因此他微服私访时的化名都姓平。

    边静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了,领着沈怡对显武帝行了一个晚辈礼,口齿清楚地说:“见过平先生。”又对温阁老行礼,道:“见过温先生。”然后,他错开一步,站到路边,让出了身后的路。

    给别人引路时,可以站在那人前面领着他走;给皇上引路时,最好是站在皇上身后,让皇上走前面,用嘴告诉皇上该往哪里走。见边静玉和沈怡站到路边,让自己一行人先行,显武帝就知道他们晓得自己的身份了。显武帝故作不满地瞪了温阁老一眼,他装扮得这么好,肯定是因这个老货暴露的!

    温阁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的孙女嫁给了皇上的儿子,他比皇上年长许多,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在皇上面前撒娇。啊,撒娇这个词有点恶心,应该说是君臣相宜。要知道文人的脸皮都是很厚的!

    温阁老心想,新粮种事关重大,若边家小儿和沈家小儿没有认出皇上的身份,那皇上今天还能顺利看到新粮种吗?那必然是不能的。所以,适当地暴露身份是很有必要的啊,他本来就是无辜的嘛!

    去年收获的玉米种子在今年春天全部种到了地里。一部分种在好地里,这部分是为了能收获更多的种子。一部分种在山地里,这部分是为了验证玉米能在并不肥沃的山地种活。沈怡一直负责数据记录,此时自然也由他来讲说,玉米的产量如何,种植的难易程度如何,和稻谷比的优缺点如何等等。

    显武帝不是那种不懂民生疾苦的人。他曾有一次在秋收时微服私访,帮京郊某村里的一位老农收割过粮食。他干活太挫,还被那位老农嘲笑了,老农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兄啊,这活不是你们富贵人做得来的。”当时跟着显武帝的人也是温阁老,温阁老挽起袖子刷刷刷地割了一茬稻,被表扬了。

    所以显武帝听得懂沈怡的讲解。他又问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沈怡一一回答了。显武帝的眼中渐渐露出了一丝怀念,对着沈怡点了点头,温和地说:“朕……咳,真是不错,不愧是本昌之子啊!”

    本昌就是沈德源的字。边静玉低眉敛目,心里却划过一丝欣喜。看来,沈伯父归来可期了!

    “对了,新粮种叫什么?可有名字了?”显武帝忽然问。

    边静玉是个心思灵巧的人,温阁老能想到的事,他在这一瞬间也想到了。这是一个拍龙屁的好机会啊!但是,边静玉私心里不是很想用这个机会来拍龙屁。因为,玉米这个名字是沈怡起的,代表着沈怡的心意。边静玉再如何成熟老练,到底还是一个少年人,身上总藏着一些少年人的天真和直率。

    于是,边静玉言简意赅地说:“回先生的话,我们暂且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玉米。”

    显武帝脸上那种欣慰的表情越发明显了,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边静玉和沈怡,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朕……咳,我知道了。但这既然是上天所赐的新粮种,就该大力地推广开,让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吃得上、吃得起。用了‘御米’这个名字,倒像是只上供给皇家的了。不如这样,这‘御’字就改为‘玉’字吧。”说着,显武帝又自己品了一下,摇头晃脑地说:“玉米,玉米,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在显武帝看来,边静玉和沈怡能用“御米”为名,这说明他们打一开始就想要把新粮种献上来了。这都是忠心的人呐!不过,显武帝自以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好名的人,所以才会把“御米”改为了玉米。

    虽然不是很懂皇上在说什么,但边静玉的脸上适当地露出了崇拜的表情,说:“先生英名!”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戏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