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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柏龄坐进副驾驶:“师傅,安亭医院。”

    孟杉年的腿横放在后座上,脚踝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易西青抱着她,将她的小脑袋按进他怀里,一言不发,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孟杉年依偎在他胸口,耳朵里尽是砰砰砰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像极了幼时倒入舌尖的那一包跳跳糖。

    易西青眼盯着她的脚踝,手按住她后脑勺,由上至下地抚着她的长发,片刻后感受到掌心下的姑娘似乎在发抖,便轻声安慰:“不怕不怕,很快就不痛了,马上就到医院了,乖。”

    柏龄透过前视镜看了后面好几眼,忍住没说话。

    易西青说完没一会儿,孟杉年挣扎得更厉害了,于是,易西青再摸头柔声安慰,孟杉年听完没一会儿接着抖动挣扎……

    循环反复几次后,孟杉年勉强在易西青的掌心和怀抱的夹击下探出个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不能呼吸了。”

    易西青:……

    柏龄:……

    出租车司机:……噗。

    刚笑出声,师傅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补救:“男生很心疼小女朋友哦。”

    易西青&孟杉年:……

    坐副驾驶的柏龄冷脸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后面两位同学的班主任。”

    出租车司机:……

    接下来的一段路,顿悟人是死于话多的司机师傅一声未吭。

    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告知孟杉年是右脚外踝骨骨裂加脱臼。她打石膏上夹板的时候,柏龄招手,让易西青同他出来。

    两人站在长廊里,面对面。柏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没点:“说吧,怎么回事?”

    易西青:“两人三足发生意外。”

    柏龄拿烟狠狠指了指他:“装,你再装!你们俩,怎么回事?”

    易西青居然笑了一下,“我喜欢她,这您都看不出来?”

    柏龄:“你们要高考的人,最要紧的时候,你跟我搞这出?你优秀你不怕,她成绩下降了你负责?”

    易西青毫不犹豫道:“我负责。”

    因为应得太快太轻易,听来便像是轻描淡写,但是他的眼神却又偏偏告诉柏龄,这是一句郑重的承诺。

    柏龄被噎了下,更怒:“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我就不该让你和她组什么小组,羊入虎口!”

    易西青敛笑,正色道:“柏老师,我喜欢她,就不会让我的喜欢,成为她前行的阻碍。”

    他不等柏龄有所反应,又道:“您之前问我,为什么来这儿,为什么转学文,又为什么选择进您的班?”

    柏龄似是意识到什么,神情从茫然到了悟,再到震惊。

    易西青却并未理会他,继续说:“其实,理由真的很简单。”

    “不满足于闭上眼才能看见她,想睁开眼……也能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絮知叶心事的地雷包养,章章投雷我好心疼,咱评论包养就行哈,小钱钱留着看文,爱你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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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第14章

    柏龄有片刻的失语,眼前的这个孩子,平日里尊师重道,说话温温柔柔,笑起来干干净净,转来才半学期,没一个老师不喜欢的,和同学们相处也融洽。

    成绩好又乖的孩子,柏龄自然也喜欢,但心底始终有一丝隐隐约约的违和感。

    如今见着他说起喜欢的神情,柏龄终于意识到过去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之前,易西青无论怎么笑,他的眼里自始至终是没有感情的。

    这孩子生的好,想必父母亲也是大美人,而在他极为出色的五官之中,眼睛又是最夺目的。

    丹凤眼,眼尾自然上挑,天生多情。一笑,眼眸弯弯,眼尾顺势略向上翘起,眼周带上些微的红晕,加之长且密的眼睫自然地低垂落下,哪还有人能有心思分辨他是真笑,还是假意。

    但他一说起孟杉年,自带风流的凤眼却没了一星半点的风流多情。

    浅淡的瞳仁清澈明亮,一眼便能清晰地瞧见,里头溢满了的笑意和温柔。

    纯粹的温柔,骨子里的温柔,并非流于形式的千篇一律的温柔,而是少年人特有的、全世界都可以为对方让路的温柔。

    可他又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扭捏和羞涩、胆怯和惧怕,他说起喜欢时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放佛这一切都光明正大、天经地义的。

    柏龄望着他,叹息道:“那你的前途呢?你为了十几岁的喜欢做了这么多,你觉得未来就一定不会后悔?而你的喜欢又是否真的能修成正果,能持续到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

    “人的一辈子,太长了。你才十几岁,懂什么是真心吗?年少的喜欢,更像小猫小狗,在睡醒的午后,追着自己的尾巴跑,只不过是打发时间、打发无聊而已。”

    易西青不禁又笑了,眉眼挑起的弧度很是张扬:“老师,您不是猫,也不是狗,您又怎么知道您对猫狗想法的判断是正确的。”

    “至于前途,”他头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既不可一世,且孤傲恣意,“哪怕现在辍学,也半分不会影响我的前途。倘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岂不是太轻视自己,太自卑了。”

    “我从不自卑,也无人可让我自卑。”易西青半垂下眼,俯视柏龄,眸色极冷,无畏无惧,嘴角习惯性地牵起微笑。

    他个子比柏龄还高半个头,柏龄看他还需微微抬起头。

    这才是易西青,才是那个凡事做至完美,令人拍马不及的天才。柏龄明白了,他并非是自己之前所以为的、那个温和谦逊的乖学生,尽管他嘴里喊着尊称,叫着老师,但在易西青眼里,或许他柏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柏龄也无意再多说,多说无益。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柏龄压着心底的火气,面上笑眯眯道:“孟同学喜欢你吗?”

    易西青的神色僵滞一瞬。

    柏龄笑眯眯,表情像尊弥勒佛,上上下下打量易西青几眼,了然地点点头:“懂了,看来易同学是道阻且长。”

    易西青调整表情,冷冷道:“暂时而已。”

    柏龄斜瞥他一眼:“哦?”

    易西青眸光甚亮:“我比任何人都出色,也比任何都爱她。”

    “所以,她早晚会喜欢我,理所当然,不是么?”易西青言罢,也不打招呼,转身离开,去寻孟杉年。

    柏龄身形微动,看着少年人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句:

    真特么欠揍!

    他将烟叼进嘴里,未点,靠墙而立,视线从易西青挪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十七岁的喜欢啊,真是……太碍眼了!

    *

    离开医院后,柏龄接到了临时会议的电话,只好把他眼中的小绵羊交给大灰狼,并交代狼同学定要好好送羊同学回家。

    孟杉年家的小区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所以没有电梯。然而她家就在六楼,孟杉年趴在易西青背上,偏头瞅着他额间一点一点沁出汗,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有些难受地问:“是不是很累呀?”

    易西青的脚步似乎顿了一秒,慢吞吞地,好似精疲力尽般道:“嗯,很累。”

    孟杉年急道:“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能单脚蹦上去。”

    易西青一噎:“那你厉害了。”

    孟杉年已经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准备降落,“你蹲下来一点,我怕直接跳下去有危险。”

    易西青托着她的腿弯,往上颠了下,“安分点儿吧,我的小祖宗。”

    孟杉年闻言,表情凝滞一瞬,而后悄咪咪把脸藏进他背后,只露出一对圆乎乎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好像,又有一点,就一点,呼吸困难了……

    易西青:“左手抱好,右手替我擦汗。”

    他算是明白了,孟杉年就不适合迂回委婉策略,有时间同她耍心机,不如打直球。

    果然,孟杉年急忙忙说:“好好好,不过没餐巾纸,我就用内搭袖子帮你擦,衣服我每天都换的,很干净,可以吗?”

    易西青:……

    孟杉年指着他右耳:“哇,你耳朵都红透了,是不是超热啊。”

    易西青清了清嗓子:“可以。”

    孟杉年听了,用指尖套着袖口,动作轻柔地替他抹掉细细密密的汗珠。

    易西青:“好了?”

    孟杉年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探头观察了一圈,点点头:“嗯。”

    易西青语气平静道:“那现在,你可以心疼我了。”

    孟杉年瞳孔放大:“……啊?”

    易西青用半命令的口吻重申一遍:“心疼我。”

    “孟同学,我背你爬六层楼、百来级台阶,心疼一下,难道不应该吗?”他控诉道。

    孟杉年原本就有些晕,现在更晕了,便软趴趴晕乎乎应道:“应,应该吧。”

    易西青的嘴角偷偷翘起。

    没翘多久,他就意识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孟杉年,你把脑袋转过去,面壁。”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细软甜腻的呼吸还时不时撩拨在他颈侧。

    “用眼看,用心记,是最起码的心疼呀。”

    易西青:“……柏老师真是看错你了。”

    孟杉年不明所以,“什么?”

    易西青眯了下眼,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