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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她的唇角绷得很紧,只怕自己一放松,忍了许久的眼泪,就会掉落,她从带出来的包包里,拿出了卸妆纸,一点点,认真又细致地,对着后视镜,擦掉了妆容。

    露出了干净的眼睛,白嫩的皮肤。

    她有些失神,车窗外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又有豪车呼啸着而过,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又应该做些什么。

    有些失神。

    垂下眼眸,看到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手链,不是今年的新款,却仍旧保持着崭新干净,银白的质感勾勒着手腕,显出了莹润,白得晃眼,宛如瓷玉。

    她指尖微颤,抚摸上了手链。

    原本就疼得发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一般,她咬着下唇,眨着眼睛,忍住了即将出喉咙口的哽咽。

    程辞。

    这两个字,像是一枪,开在了她柔软的心脏上,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途径,她趴了下去,允许自己,再软弱一次。

    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她想靠近和程辞有关的一切。

    现在却觉得委屈。

    难过得无法呼吸。

    当她一旦松懈了起来,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怎么也掩不住,她擦掉,又有新的泪水冒出。

    直到--车窗外传来了有人敲窗的声音,外面还有耀白刺眼的灯光。

    言喻抬起了头,转眸望去,只看到刺眼的白光,和模糊的人影,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避开了光。

    那人还在敲窗。

    言喻降下了车窗,转眸,那人把手机手电筒往下了点,露出了英俊的面孔,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会是季慕阳。

    季慕阳漆黑的眼睛覆盖着浅淡的笑意,抿着唇,似笑非笑。

    言喻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却怔了怔,唇角微紧,懒散的目光盯着言喻。

    她的瞳眸是琥珀色的,有些浅,这样的瞳孔在平常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冷淡,但现在,泪水就挂在了她卷翘的长睫毛上,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像是莹润的珠子,泛着浅浅的光泽,有些可怜的无辜感。

    季慕阳在她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言喻轻轻地擦去了眼泪,移开了视线,恢复了冷淡,她淡淡地问:“季公子,有事么?”

    季慕阳靠在了车身上,手上玩着打火机:“哭了?”

    言喻没回答,她拿起架子上的车钥匙,看都没看季慕阳。

    说实在,她对季慕阳并没有什么好感,季慕阳这人,纨绔子弟,又是陆衍的朋友,两人没怎么接触过,但她也知道,季慕阳也并不喜欢她,否则,刚刚就不会只在看热闹了。

    言喻扭动了钥匙,声音淡然:“抱歉,季公子,家里的孩子闹了,我还得回家。”

    季慕阳却从车窗外探身,直接旋开了车门,散漫地坐了进来:“那你开车吧。”

    言喻转头:“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是阿衍叫我送你的,他要送许颖冬。”季慕阳眼眸闪过了什么,他瞥向言喻,“你没拿到驾驶照吧,就敢开车上路,你可是阿衍的太太,要是因为这个被警察抓了,陆家可不会放过你。”

    言喻盯着季慕阳许久,最终还是下了车,让季慕阳开车。

    一路上,季慕阳总是冷冷地勾唇,有时候语气讽刺地跟她说话:“嫁进豪门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因为你的丈夫并不爱你,也不喜欢你,甚至不会在外面顾及你的脸面,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就这么爱嫁入豪门?”

    有时候淡淡地问她问题:“你为什么要嫁给阿衍?你以前在英国读书?”

    只有停车的时候,他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言喻回答了他。

    他问:“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的前男友?你挺前卫的。”

    她低头,解开了安全带,认认真真地回答:“是陆衍。”

    她最后看了眼季慕阳。

    季慕阳被她眼底的情绪怔了怔,坐在车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言喻回到了家里,小星星早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去洗了头、洗了澡,又洗了脸,然后贴了张面膜。

    双手冲刷着水流的时候,不停地回想着今晚的一幕幕。

    她清楚地知道,陆衍不喜欢,甚至讨厌她。

    她抬眸,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现在的你,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从程辞离开后,她就一个人堕入了黑暗,几乎放弃了所有喜欢的东西,不出门,不做其他的事情,在黑暗中,独自挣扎。

    直到,南北狠狠地骂醒她--她这样,程辞该多难过,他比谁都希望,她能过得好,过得幸福,他资助她从山村到城市,从江城到伦敦,一步步领着她,携手并肩,让她长成一个独立的女性,不是让她在失去他之后,就自暴自弃的。

    他希望,她能绽放她的光芒。

    从那以后,她慢慢地清醒,可是还是会想他,很想很想,想到不惜千方百计嫁给了一个像他的男人。

    生下了一个像他的女儿。

    她清醒,又觉得自己很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