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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枇杷两眼放光,看起来很激动:

    “不管鲲是不是真实存在,如果存在,按照鲸的洄游路线,他肯定会出现,下个月之后他就要离开。这个月我们除掉了博洋,‘鲲鹏’号也已经解散,总司令所有的军事力量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再没有人能阻挠傅先生捕杀鲲的计划。黑鲨才是真正的海神之王!”

    黑鲨仰头狂笑。

    十三年,他忍辱负重谋划了十三年,他这把利剑终于到了出鞘的时刻!

    (备注:这一章后三分之一,大概一千字,有些灰暗,不喜欢的书友可以不看,不影响后面阅读,回头会写个比较甜的免费番外或小剧场,抵这一千字)

    ——

    季鱼后来才知道,要做到“忘记”这两个字,有多难。

    她无数次地回想起她和海坤在一起短短的三个月,每次记忆定格在最后的那一晚。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银色月光下,男人豹子般的身体,时而匍匐在她身上,时而大起大落,额头上大颗的汗,落在她身上,烫到她心里。

    他那双冷冽如水c广博似海的黑眸,始终凝视着她,眼神火一样灼一热,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

    所有的一切暴露在灯光下,清晰的触感,像毒一药一样,几乎要了她的命。

    季鱼确信,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忘记。

    回国以后,季鱼退出了潜水俱乐部,开始重新启航“鲲鹏”号的计划。

    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虽然她是世界冠军,但她的影响力,局限于自由潜水爱好者。

    自由潜水这项运动不是奥运会热门项目,在中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仍然小众。

    《蓝海鲸梦》造成的轰动也只是一时的。

    环保c公益这种事,听起来很美好,很有情怀。

    但商业社会,情怀就像一件中看不中用的艺术品,好看,但没有遇到懂行c有情怀的人,很难兑现成金钱。

    有情怀的人,大多没钱。

    有钱有实力的人,没几个人有这种高尚情操,愿意为看起来几乎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情怀买单。

    季鱼在简婕的陪同下,跑了一个月,吃了不少闭门羹,冷嘲热讽的话也没少听,却没有找到愿意投资的企业。

    只在贾永成的引荐下,找到几所海洋c船舶类的高校,愿意输送学生做志愿者。

    到后来,简婕不愿意再陪她跑了,认为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甚至反过来说服她再回去潜水,至少比做这种无用功有价值。

    最难的不是计划推进受阻,而是季鱼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噩梦不断,思绪常常陷入恍惚,甚至常常突然想不起她自己是谁,她在什么地方,下一刻要去哪里,像患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半天才反应过来。

    除了和“鲲鹏”号有关的事情,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包括她曾经最喜欢的自由潜水。

    季鱼感觉整个人像陷在泥沼中,一直往下沉。

    她自己能感觉到她的不正常,却说不出具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也想改变这种状态,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更可怕的是,当沼泽外围有人伸出手来要拉她,她又不愿意把手伸出去。

    她发现,她潜意识中沉溺于这种沉沦。

    她变成了一个矛盾体。

    既求生,也求死,既想追逐光明,又沉溺于黑暗。

    有时候,她极度渴望爱,渴望人体的温度,可任何靠近她,向她表示关爱的人,不管男女,她都无法接受。

    她在心里开辟出一个阴暗荒芜的角落,留给以前那个自己,和她不敢轻易去想,每次想起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切碎了一样的男人。

    她的船长。

    每一次在心里自我放逐沉沦之后,她才会意识到,她的船长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人生这场漂泊之旅,每个人都是一叶孤舟,她必须成为自己的船长。

    所以,她得留住“鲲鹏”号啊!

    这是她生命的船,没有了船,她不能往前走,只能困死在原地。

    然后,她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浑身激一情满满,像打了鸡血一样,直至下一次陷入情绪泥潭。

    如此这般,季鱼在沉沦与正常之前切换,艰难度日。

    第98章

    这一日,季鱼去香港见了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

    这家物流公司不大,公司的老板人是性情中人,虽然最后没有达成合作意向,但帮季鱼指出了很多问题。

    他建议她换个思路,借鉴成功的商业模式来运作“鲲鹏”号,前期可以借助投资,但长远来说,要以公益养公益,最好做一份完整的商业项目策划书。

    季鱼很认同他的想法。

    但她一个自由潜水运动员,和大部分体育远动员一样,不喜欢钻研书本,虽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商业项目策划书。

    季鱼又不习惯求助别人,从物流公司出来后,直奔书店,买了一大堆经济c商业类的专业书,回来就一头扎进了书海。

    此后的一星期,她白天黑夜都在啃那些砖头一样的专业书籍,枯燥乏味得跟嚼蜡一样。

    情绪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睡眠更差了,每天几乎睡不到一两个小时。

    季鱼常常莫名狂躁,站在高空阳台上,她有种跳下去的冲动,拿着吃饭的叉子,都有种想要叉死自己的冲动。

    这种可怕的念头根本不受她控制,每次意识到有这样的念头,她都要费一番努力,强迫自己埋头啃书,才能转移注意力。

    刚好那几天,新闻里传出好几个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明星。

    季鱼有些恐慌,把家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生怕她情绪恶劣的时候,控制不住,真的跳下去,刀啊绳啊也都藏了起来。

    最后扛不住,她不得不求助外力,主动给远在美国学心理学的温言打了电话。

    温言最初是她的形象顾问,她的礼服都是温言设计订做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改行去学心理学了。

    温言给她远程诊断以后,认为她有中度抑郁症倾向,给她介绍了国内的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让她去确诊,尽快进行治疗。

    季鱼去了一次,不太喜欢心理医生问东问西,就没再去了,只让医生给她开了一些抗抑郁的药。

    忙了一个星期以后,季鱼终于整出了一份看起来还像样的商业项目策划书。

    她先发给那家物流公司老板看,他觉得不错,给她推荐了一家北京的投资公司,约定了面谈的时间。

    季鱼当天就飞去了北京,去见投资公司的负责人,结果负责人临时有事不在北京,三天后才回来。

    季鱼懒得再跑一趟,决定在北京多留三天。

    她一直生活在南方,不太习惯北方的气候,尤其不适应雾霾天气,来北京的第二天就生病了。

    季鱼以为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结果,在酒店里睡了两天都没好。

    无奈,她只能拖着病躯,去酒店附近药店买了一些感冒药,回来以后,也没去酒店餐厅吃晚饭,直接回房间,服了感冒药,早早就睡下了。

    她躺在床上,头很晕,却一直睡不着。

    季鱼担心睡不着会影响第二天的会面,又挣扎着爬起来,吃了一些安眠药,回到床一上,才沉沉地睡过去。

    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酒店前台,有两名女服务员在议论。

    “那个女人看起来真的不正常,整天窝在房间里,她好像得了抑郁症,买了一堆药,还有安眠药,她该不会想自杀吧?”

    “不会吧?要是有人死在我们酒店,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她们议论的时候,有人正倚靠在前台打电话,一边办理入住手续。

    “你怎么不问清楚时间就让她跑过来?白白浪费三天时间。”

    郑淙对着电话发飙,不等对方解释,准备挂电话:

    “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我人已经到了。提醒你一句,你千万别让她知道我们俩认识啊!”

    郑淙挂了电话里,手机又进来另外一个电话。

    他一看是郑敏,皱着眉头,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郑小姐,你要不要这么啰嗦?一天几十个夺命电话,该不会是你更年期提前到了吧?”

    郑淙用肩膀和脸夹住手机,接过前台递过来的签字单,鬼画符一样地签字。

    “死小子,咒你妈是吧?我咒你永远怂货一个,打一辈子光棍。你这样是追不到女人的!”

    电话那头,郑敏也刚回到酒店,站在阳台上,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电话怒吼,吼完以后,才恢复正常。

    “我也没办法,海坤这样要求,我刚又去见了他,他一再跟我强调,绝对不能让季鱼知道他的事。我让你知道了,他都不高兴,我能有什么办法?”

    “郑小姐,我也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本来就没打算追什么女人。是你们想多了。”

    郑淙接过房卡,拖着行李准备去房间。

    他转身之际,耳边无意间响起断断续续的信息:女人,抑郁症,安眠药,自杀

    他知道季鱼也住这个酒店,但不会这么凑巧就是她吧?!

    她在滨城都熬过来了,难道大老远跑到北京来自杀?

    “不好,季鱼出事了。”

    郑淙吓出一身冷汗,也没多解释,挂断了电话。

    他折回到前台,追问刚才议论的人,他们说的是女房客,大概长什么样。

    他一听,果然是季鱼,脊背瞬间冰冷。

    郑淙把行李撂在前台,找服务员要了季鱼房间的钥匙,让她们立刻打急救电话,迅速奔向电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季鱼的房间。

    房间门推开的一刹那,郑淙一眼看到床头柜上一堆的瓶瓶罐罐。

    他飞奔过去,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跟死人的手差不多。再探了下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人还活着。

    郑淙大骂一句脏话,连人带被子把季鱼抱起来,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