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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138节

      想通这一点,孟重光仍是有些疑窦,他用手指夹住信函,在陶闲面前扬过一扬,盯准他的眼睛说:“你扣住不交,谁又知道这件事呢。”

    “我知道。”大概是这几日已在心中把想说的、该说的盘过千百回,陶闲竟没有太多结巴,“戏本里的人都说‘知恩图报’。在大悟山时,徐师兄当初帮我,找回兄长尸骨;虎跳涧的时候,生死一线,徐师兄又一直护着我。我知恩,却不知道该如何报。我想,现在该是时候了。”

    陶闲歇了一口长气,再开口时,就失却了几分条理,结巴也重了:“再者说,徐师兄,比我有用:你们既然要回,回去外面,定是要与魔道争夺。徐师兄若少一条臂膀,是坏事;少一个我,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熟练地自轻自贱着,他也知道,所有人中只有孟重光才听得进他的自轻自贱。

    毕竟在他心中的天平上,不论放上任何筹码,徐行之永远能赢。

    然而略微出乎他意料的是,孟重光只是瞧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出这么多话,已经耗尽了陶闲所有的勇气,因而他怯怯地和孟重光大眼瞪小眼了许久,雨水和汗混合着一齐被热力蒸干,烤得陶闲面皮紧绷绷的。

    他紧着一张脸,试探着道:“孟师兄,可不可以再容我两日。……我想,想把给曲师兄的小褂做好。”即使曲师兄将来出去后不会穿,他也得做完,不然心里头难受。做好了,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孟重光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应道:“那就过两日再说。”

    陶闲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孟重光收下了那信,便放下心来,拎着他的小篮子,飘也似的出了门。

    陶闲一走,孟重光愁得恨不能满床乱滚。

    倘若温雪尘所说都是真的,世界书一分为二,只在师兄和陶闲身上,师兄一旦知道此事,定然会自伤自毁,这是孟重光宁死都不愿见的。

    按他孟重光的性情,就该即刻杀了陶闲,事一做成,师兄才不会有任何反应之机。

    但是,上次他瞒着师兄自作主张时酿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孟重光记忆犹新。

    他怕了,怕自己承担不起。

    孟重光想得头痛,索性愁眉锁眼地蹭在徐行之怀里,小狗崽子似的一顿撒娇乱拱,借此发泄,很快就把徐行之蹭醒了。

    徐行之揉一揉眼,张目四望:“小陶走啦?”

    孟重光答得含糊:“嗯,走了。”

    他把信函掖得极紧,像是揣着师兄的胳膊腿儿一样谨慎。

    徐行之揉一把他乱蓬蓬的长发,刚想起身就叫唤了起来:“哎哎哎,我头发,头发。”

    他散开的头发太长,压在了肘下,这一起来反倒扯痛了自己,好气又好笑地重新软靠在孟重光的膝上,把凌乱的头发从肘下一点点撮出来。

    孟重光心念一动,抱着一点点小小的期望道:“师兄,你头发长了,我给你剪一剪吧。”

    许是冷热交替的缘故,陶闲回去不久便病倒了,随着涌烟腾云似的落雨,一直昏昏沉沉到了雨季结束。

    剪过徐行之头发、失望地发现其中并无碎片残留的孟重光怀着极大的善意,希望陶闲就此病死,这样自己与他便都能落一个解脱。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曲驰的精心照料下,他还是一天天好了起来。

    陶闲好些后,笑脸也多了,他时常拉着曲驰在房间里聊天,还难得关心起自己来,缠着曲驰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曲驰端端正正地写下“桃仙”二字,这两字陶闲都认得,笑得直打跌:“曲师兄,你骗我。”

    曲驰却很认真:“就是桃仙,我的会做衣服的小桃仙。”

    说完,他抱了抱陶闲。

    上次见他在雨中哭过一场后,曲驰便落下了一点心病。他总觉得陶闲笑起来时,唇角上扬,眼圈却总是红红的。

    曲驰不明白为什么,但什么事情,抱一抱大抵就能好了。

    他以自己的怀抱做药,疗养了陶闲半天,再低头一看,发现陶闲确然是在笑,眼圈未红,也没有掉泪,便疑心自己看错了,心情立即大好,不敢再欺瞒他,拉住他的手,虔诚地写下“陶闲”二字。

    他写了三遍,陶闲歪着脑袋看了三遍。

    末了,他笑了起来:“呀,这两个字长得真好看。”

    陶闲病好后,又忙碌了起来。

    他给每个人做了锦囊和福袋。每年他都会定时做这样一批小玩意儿出来,因此除了孟重光外,谁也没有觉出什么异常来。

    精巧福袋上小小的一个“福”字充满着无限的祈愿,针线精巧,丝毫看不出死的影子已在他身上投下阴翳了。

    陶闲借着缝纫手冷的由头,来徐行之房中烤过两次火。

    徐行之摇着扇子来看他做手工,某次他起了些兴致,还陪陶闲绣了小半个时辰,可惜他不是个喜静的性子,刚绣了个偏旁就撂了针线,跑去找前几日已回塔的周北南与陆御九说话。

    在孟重光准备尾随而去时,陶闲叫住了他:“我能,能瞧一瞧吗。”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很没有底气地笑了,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其他的,其他碎片。”

    孟重光近些日子来被这事儿搅得心烦得很,自知把锦囊给了他,没有自己的灵力也绝打不开这锦囊,烧不坏,丢掉了还能再找回来,便从怀里摸出锦囊,信手丢给了陶闲。

    待他回来时,陶闲还坐在火塘前,这第四片碎片捧着其他三只微微流光的锦囊发呆,好像在和它们喁喁交流着些什么。

    孟重光展袖,默不作声地把锦囊纳回。

    陶闲轻声问:“孟师兄,你何时……”

    徐行之跟着进了门,于是二人一同闭了嘴,陶闲捧着他的针线小篮,继续缝他的福袋。

    已经有五六只福袋胖乎乎地趴在他的篮子里了,像是一只只吃得滚头滚脑的小鸡。

    然而陶闲与孟重光都知道,他们已无必要奔赴无头之海,待雨季一过,徐行之等人必得张罗着动身,到那时,他们究竟瞒是不瞒?

    某日清晨,雨停云住,天地如洗,周北南一大清早便到了孟重光房中,又问今日动不动身,徐行之正在用滤出的青盐漱口,还未来得及发表看法,孟重光就开始赶人:“出去,待师兄洗漱完了再进来。”

    周北南讨了个没趣,力道极大地一头扎到门板上去,妄图把门板撞出个大洞来。

    然而他还是不声不响地栽到了门板那头,恰好撞见陶闲从曲驰房中出来。

    他该是在昨夜洗了头发,发梢柔顺地披下,不毛不燥的头发也像极了女子的头发,洁净秀气的面庞上半分垢物也不见。

    这几日他一反常态,总穿着他珍藏多年的丹阳峰朱衣,周北南起初瞧得别扭,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今日他利利亮亮地一钻出来,周北南却突地想通了。

    ——陶闲老了。

    陶闲未曾修炼,因而岁月待他非常严苛,年龄日长,那上山时不过十六的少年,也生出了细细的眼纹和白发,由红衣一衬,愈见明显。

    周北南跟他打了个招呼:“小陶,去哪儿?”

    陶闲笑眯眯的,提着一个小空桶:“我在房中给曲师兄讲云片糕,讲蜜饯香果,可他最想吃的还是糖葫芦。现在曲师兄洗澡去了,我去河边团些泥来,给他做糖葫芦。”

    周北南交抱着枪,钢炼长枪的枪尖上悬着徐行之早些年赠给他的生辰礼物,还有陶闲刚绣好的福袋,一新一旧,相映成趣:“你甭那么顺着他。等咱们回了现世,我给他买一整垛,让他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吃。”

    陶闲心痛地笑了:“嗯。”

    留下这句没头没脑、不知是在应他哪句话的“嗯”,陶闲继续往外走去。

    孟重光的不对劲,徐行之早早便看出了端倪来,然而既然问过了他也不说,徐行之总不能卡住他脖子逼他老实交代。

    好在孟重光不像是打算死咬牙关,单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徐行之便知他早晚要说。

    这般想着,他出去取了果子,恰好看见陶闲蹲在河边挖泥,秀秀气气的,像是一朵开得营养不良的小花。

    他笑一笑,挑了四个果子回到房中,刚一进门,孟重光便硬拉着他沿床坐了下去。

    徐行之心知他这是要说了,佯作不知,浅笑道:“怎么,有事要说?”

    孟重光几经踌躇,展开衣袖,将温雪尘的来信递了过去:“……师兄,你看看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光妹:脑阔痛。

    第98章 一唱离殇

    徐行之本来就觉得奇怪, 前些日子陆御九回来时,他问过他有无拿走温雪尘留给孟重光的信函,陆御九却被问得一头雾水, 说自己再回山洞中去的时候, 地上只留下了一封信。他之前瞧到徐行之拿了信, 还以为是徐行之直接拿给孟重光了。

    徐行之接过去, 展开看了不到片刻, 脸瞬间归为苍白。

    他直接立起身子来便要往外走, 孟重光一把拉住他的手,小幅度摇了摇。

    徐行之只觉呼吸不畅,煞白着面色劈头盖脸道:“你找过陶闲没有?”

    孟重光像是被吓了一跳,半晌后才抬着被凶白的脸小声道:“……这个便是陶闲给我的。”

    徐行之一怔, 呆愣许久,才颓然坐下。

    他扭头向窗外看去, 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去,是看不见陶闲的。

    孟重光扯一扯徐行之衣襟, 虚声道:“……师兄, 自从那件事后, 重光再不敢轻易隐瞒于你了。”

    一想到二人不复相见的十三年,徐行之心口泛起涩气, 声音随之温软了不少:“你能告诉我,我很高兴。”

    他知道孟重光有多重视自己,坦白的后果,孟重光必是在心中转过了百遍千遍。

    不管他有过多么糟糕的设想, 徐行之都得承认,他想得没错。

    反正自己的右手已然报废,剁下自己的右下臂,是否能够取出一片碎片呢?

    若一条小臂能抵陶闲一条命,徐行之觉得很是划算。

    孟重光似乎是知晓了徐行之心中所想,手脚并用地把徐行之缠了起来,给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家,或者是牢笼,把他困在里头,不允许他动弹分毫。

    “师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孟重光趴在他身上,小声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可是这世界书入体多年,游移自在,谁也不知道它停留在何方,上次我偷偷裁下师兄的头发,便是想试验一二,但没能成功找到碎片……”

    他顿了顿,继续道:“师兄可还记得那一次?师兄与其余三片碎片相遇,身体有恙,我只顾师兄难受,也没瞧清师兄身上是何处释出金光来的。若是一味盲砍瞎撞,万一伤到的地方偏巧并无世界书碎片,又该如何?”

    孟重光这话说得不乏道理。徐行之虽说决意要为陶闲牺牲,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当棵树,信手砍下枝蔓也不觉心疼。

    说到此处,孟重光提议道:“不然……师兄稍委屈一下,再用那三样碎片试上一试?”

    温雪尘留信所言该不会有假,陶闲体内极可能含有世界书碎片,然而现在他不在塔中,该当影响不到他的。

    思及此,徐行之微颔首,表示认同。

    见徐行之点了头,孟重光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浅笑。

    孟重光打的主意,可以说非常之孟重光。

    他知道这事若是一直隐瞒着,有朝一日揭了开来,师兄定会怪责于他,不如说了开来,再提出开启锦囊,简单相试,师兄若允准,那他便能设法动些手脚了。

    陶闲几乎一年四季不出塔,现在应该正留在与师兄房间一墙之隔的曲驰房中,非常便于他的计划实施。

    据陶闲说,世界书碎片生在他的心脏里,那地方本就脆弱,若是被碎片吸引,就他那个纸糊也似的身体,定然比师兄先熬受不住。

    他自知这样做对不起陶闲,然而眼睁睁看师兄自伤其身,孟重光更难接受。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他连一分一厘的险亦不敢冒。

    师兄虽说法力尽复,可说到底也只是元婴修为,并非不死不灭之身,此处是蛮荒,医治病体的条件终究有限,饶是元如昼有止血生肉的本事,然而师兄若是再断一肢,骨肉皆销,元如昼根本无法凭空造出一段已不存在的血肉来……

    若是能替师兄受劫,孟重光自会顶上;若是不能,他也绝不会让师兄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