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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齐桓走回井秧身侧,井秧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见他沉思,也不打扰。

    “常山,你与青黛的缘分,再过几天,就会断了。”老僧与施常山说。

    施常山扯了扯嘴角,嘲讽:“我与鬼,能有什么缘分。”

    老僧笑笑说:“是这样吗……”

    施常山目光冷冷,他现在心里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他对青黛不曾惧。

    在将死前,他想的是她。

    醒来后,他心念的还是她。

    如果将这些归结起来,他快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一只鬼了。

    想到了这儿,“哈。”施常山笑了起来,良多苦涩。

    麻药劲儿早过了,因为发笑,施常山胸口也扯着发痛。

    老僧双手合十,清心念:“善哉善哉。”

    施常山吩咐几个警卫将井秧他们送了回去。

    此刻,月光从他房间内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地上一层银亮。施常山看得入迷,他慢慢掀了被子,从床挪动下来,推着输液瓶,勉强来到窗边。

    他今日才动完手术,即便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这样动来动去,也是不要命的表现。

    “青黛……”他对着残月情不自禁念了起来。

    即便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意青黛,但这个名字总萦绕心口。

    他们的第一世,生离死别;第二世,阴阳相隔。

    他不愿听的第三世,又是如何的,他不知。

    似是每一次,都是他抛下她了。

    施常山捂着胸口,疼痛让他额前溢出虚汗。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施常山望向门口。

    “进。”

    护士小姐走了进来,见他站在窗前,担忧紧张,“先生,您还是快躺下吧。”

    护士将托盘放于一边,扶着施常山躺下。

    躺下后,施常山目光投向刚才护士拿来的托盘,他问:“什么东西?”

    “哦——”护士赶忙拿过来。

    掀开光滑的黑布,托盘上静静躺着断成两截的玉簪,还有一些小碎片。

    “您的玉簪。”护士瞧着施常山的脸色说。

    施常山良久后开口,“放在床头柜吧。”

    “好的。”

    护士将断簪放在床头柜,又看了下施常山输液的情况,一切妥当后准备离开。

    “等一下。”施常山叫住了她。

    不知施常山吩咐了些什么,护士出去后又拿了个托盘和另外一些东西进来。

    随后她匪夷所思的看了施常山一眼,掩门出去。

    老和尚随着井秧他们回到了老洋房,贴身跟着齐桓,齐桓走到哪儿,和尚就跟到哪儿。

    齐桓烦了,隐身,老和尚又立刻能纠他出来。

    “老和尚,你干嘛总是跟着我。”齐桓憋了老半天,总算和他讲了句话。

    老和尚朝他嗅了嗅,轻声问:“孩子,今天跟着大石去见青黛了?”

    齐桓心虚扫了圈四周,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没注意他与老僧。

    他回到施家前明明处理过自己身上的气息了,这和尚怎么知道的。

    “嗯。”齐桓承认。

    和尚拉着齐桓的手,“孩子,跟我来。”

    齐桓不喜别人碰他,但是又拗不过老和尚,只能被他牵着走。

    井秧和肖南饶有默契地抬了抬眼皮看向他们,又浅笑低头。

    井秧:“大师好像很喜欢齐桓。”

    肖南漫不经心:“是啊……”

    白桦玩着手机,余光瞥着井秧和肖南:“我怎么没看出来。”

    肖南嗤笑一声,“你还太年轻。”

    白桦睨了他一眼:“要看身份证吗?没准你要叫我声哥。”

    肖南站起对井秧说:“我回房休息了。”

    井秧点点头,“好好休息。”

    白桦不依不饶向肖南追去,“身份证不看啦,我真的比你大啊……”

    “睡觉……”

    两人声音渐远,井秧自个儿窝在沙发上看起书来,小咪躺在她腿上悠闲的眯眼甜酣。

    老和尚牵着齐桓来到了老洋房外,挑了个地儿,对他说:“孩子,坐下吧。”

    齐桓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听话坐了下来。

    老僧也在他对面坐如钟,腰板硬直,手中佛珠转动,虔诚无比。

    “孩子,在这儿与我一道念经。”老和尚老迈沉稳道。

    齐桓不解,他既非出家人,又不曾信佛,这经,他是不念的。

    “我不念。”齐桓直至拒绝。

    老和尚不勉强,“那老僧念,你静心听。”

    “我也不听。”齐桓第一次硬脾气被激励出来。

    齐桓在齐家一向处事淡冷,不争不抢,理亏不吱声,冤枉不吱声,长辈的话言听计从。

    而此时,他才展现出了他的叛逆,他的青春时期,他也是个会有反抗意识的少年。

    他脱下了伪装自己的外表,在这个初次见面的老和尚面前。

    齐桓自己亦不知,其实他应该挺喜这老僧。

    老和尚声音苍苍,“老僧就想给你去去身上沾染的戾气,今日你与青黛呆久了,多少有了些。”

    齐桓扁嘴,想他是为了自己好,妥协,“那你念吧。”

    老僧慈笑,一颗又一颗的佛珠在他手中轮回转动,一张一合的嘴里讲着些快而急的经文。

    齐桓没听懂他在念什么,但是态度认真。

    月亮移了个方位,老和尚的经文总算念完。

    齐桓真诚看向他,桃花眼满是淳朴和稚嫩。

    老和尚温和笑说:“念完了,你能去睡了。”

    “那你呢?”齐桓脱口问出。

    老和尚拍了拍灰站起,“我与井秧还有话要说。”

    老洋房的客厅只剩老僧与井秧,井秧将书合起,淡淡道:“大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井秧,万事随缘,否则,适得其反。”老僧还是要提醒一下井秧。

    “我明白。”

    井秧从怀里掏出了施常山的檀珠,“大师,这檀珠,还你吧。”

    大师接过檀珠,“少了一颗。”

    “嗯……那颗伤了青黛。”井秧从肖诚口中得知的。

    大师摸着那剩下的十颗檀珠,缓缓开口:“井秧,你知道这檀珠是什么吗?”

    “什么?”井秧不知。

    “佛中八苦,以及青黛的三世苦,刚好十一苦,又为十一颗。”老僧坦坦道来。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井秧默声,青黛受了苦中苦,却不为人上人。

    夜很长,青黛醒来,她缓缓睁开双眸,本是眼白的双孔,变成了红瞳仁,眉目戾气漾开,满身狠戾,已经失了温柔的模样。

    本来阴气沉沉的水泥井,已经了无气息,所有的气息都附着在了青黛身上。

    “已经到了最后了嘛……”她头僵硬地转了两下,空灵地诉说着。

    井穗此刻依旧在不断行驶的车上,惺忪转醒。

    “姐姐……”她喃喃讲。

    肖诚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井穗身体坐正,整个人失魂落魄,“姐姐……姐姐有事……”

    她有些慌张看向肖诚,每一次井秧要出事,她都心慌的厉害。

    井穗抓住肖诚的手臂,第一次不顶嘴,不犟脾气,央求道:“肖诚,你送我回去啊,送我回去吧。”

    肖诚眉头拧紧,“不行。”

    井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不要给她收尸,肖诚,你送我回去啊!”

    肖诚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第一次大声呵斥她,“你有没有想过,井秧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才把你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