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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夏怜。”

    “嗯?”

    “……和我一起走。”

    他说这句的时候,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我们一起走。”两辆马车一直都是同时行进的,只是他的快些,到后半程的时候才会分开。

    但紧接着,她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真正的含义。

    “我可以叫车夫将速度放慢。”他走到马车旁边,为她撩开帘子,“你和我……坐同一辆马车。我们一起走。”

    夏怜微愣了片刻,紧接着唇角扬起,犹如春日的花朵盛开。

    “嗯。”

    第61章 宁歌1

    上了马车,夏怜坐在里侧,夏意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她身边。

    两个人相挨极近,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冷冽中带着桂花的清香。那是她亲手给他缝制的香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他会不喜欢这样甜腻的桂花香,不过见他欣然收下了,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地。

    从瀛州回京城,这条路也不近,不过夏意有意叫车夫放慢了速度。夏怜始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照着这个速度,他要晚一个时辰才能到京城,而平日里他则是不愿在任何无关紧要之事上多耽误一刻的人。

    而陪着自己坐马车悠闲地回去……在夏怜的认知里,这对于他而言,应该算是“无关紧要之事”。毕竟,他这次回京还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的。

    她真是愈发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路上二人倒是并未过多交谈,夏怜也有些疲惫,之前许是因为情绪一直过于紧绷所以才没有感觉到,现在静下来之后,倒真是觉得有些疲乏了。这马车座位上还有柔软的靠垫,所以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安稳。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处一片森林中,森林中散发着树木清冽的气息,很好闻。她在森林里一直跑一直跑,跑累了就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那大树就像是有灵性一般,竟延伸出了藤蔓将她的身体托住,她靠起来就更舒服了。最后她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大树的怀抱中,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怜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瞬之间,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这里是森林么?噢不,这里是马车里,她刚刚只是在做梦。她听见了车轮滚滚的声音。

    不知现在到了哪里了?她清醒了一下,转而发现自己正靠在夏意的肩膀上。他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身子,将她圈在怀里。

    “醒了?”

    头顶上温热的气息传来,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令她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夏怜霎时俏脸一红,尤其是她看见……他的肩膀那里……似乎有些湿润……

    难道……该不会……?

    “口水流了我一身。”

    咔擦!

    刚刚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夏怜只恨不得天上赶快来一道天雷把自己劈了。

    当然,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形象,只是觉得对夏意感到很歉疚,因为她知道他素来有洁癖,现在他肯定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哥……我……”

    他松开了她,俊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度反应的情绪,只是淡淡说道:“你刚刚睡着了,马车颠簸,很容易摔倒。”

    夏怜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会将她搂进怀里。

    看样子,他是没有在意自己弄脏了他衣服的事么?

    夏怜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若是放在之前,她大概只会觉得,这是兄妹之间的亲密,可是如今,他和她的身体接触,却无端地令她感觉到微妙了起来,只是她说不上来这种微妙的感觉。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在仙女湖之下,爹爹和她说的话。

    他问她,想不想知道,夏意的秘密。

    当时她真的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她好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所有一切。可是她又转念一想,不知爹爹是敌是友,他这么说,又存在什么目的?

    因此,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

    但爹爹却看出了她的心绪。他对夏怜说道:“我和你大哥是旧识。他这个人,我最看不惯的一点,就是他永远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一切,不管承受多少,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不愿见他如此,所以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到了。”

    就在这时,前方马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夏怜的思绪。夏怜之前那一觉睡得太久,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已经进入了京城,很快便到夏府了。

    “终于到家了。”

    夏怜长舒了一口气,“哪里都比不上家好。”

    “家……”

    当夏怜说出“家”这个字眼的时候,夏意的神色似乎微有些变化,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闪过些什么,却只是转瞬即逝。

    夏怜察觉到了他,突然咬住嘴唇,几乎是想都没想,伸手覆在了他的大手上。

    “嗯,是家。会有人等你回来的地方。大哥还记得么?我说过,以后每一年大哥的生辰,我都会与你一起堆雪人。从此以后,大哥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夏怜一口气说完这些,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真挚。她这样说,他心中是有些动容的,可不知怎么,却又有几分想笑的感觉。这眼神……

    是他的错觉么?他好像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与怜悯?

    “突然这么乖。”他没有说其他,只是淡淡笑了笑,“受刺激了么?”

    “才不是,我很认真的。”夏怜突然伸手去抚摸他的眉心,“以后,我要让大哥多笑笑才是,再也不想看见大哥皱着眉头。”

    指尖轻抚,他感觉到她白玉般的手指落在自己的眉宇之间。二人之间剩下了静默,静默到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她刚想收回手,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栽,两个人的额头碰触到一起。

    就在这一个瞬间,她和他鼻尖相对,几乎只差一点点,他们的嘴唇就要碰到。她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很快。她连忙从他的身上起来,脸颊绯红地别过了头去,想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却连耳根都已经泛红,令她无从掩饰。

    夏意垂眸不言,刚刚那一下,令他的心也有些失了方寸。他一向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可是就在那一瞬,他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住她,将那颗他朝思暮想的樱桃般的唇瓣含入口中。

    更微妙的是,他似乎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上的一些变化……似乎,也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大少爷,二小姐,到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缓解了马车内二人的尴尬。夏怜轻咳了一下,“终于到了呢。”说着,便先一步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大口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渴望微凉的风将她脸颊上的温热吹散。

    夏意在她身后下了马车,朔阳已经先到了,见夏意下了车,便立刻上前一步,到了他身边。

    朔阳面色有些凝重,他在夏意耳边低声说了句:“大少爷,为什么不向二少爷解释,秦姨娘的死,真的不能怪您……”

    “不需要。”

    当朔阳提到夏文,夏意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无波,眼底的深邃无人可以窥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痛心、愤怒、无奈……这些情绪,似乎永远不会在他的眼睛里出现。

    夏怜转过身,看了身后的二人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她刚刚听到了朔阳的那句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还是没有多问。

    进了夏府,下人们都出来相迎。夏盈也出来了,还未见到人先听见了她的声音,似乎是在跟丫鬟说的:“可算回来了,不然这夏府里就我一个人,真是无聊死了。”

    夏怜闻言,也只是笑笑。姐姐……还是那么元气满满啊。

    夏盈出来,也对夏怜笑了笑,不过她却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夏怜身上,而是直接大步走到了夏意身边,“大哥,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

    “我知道了。”

    “哈?”

    “夏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夏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哥,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二哥他吧……唉,也能理解他,毕竟……事关自己的母亲。”

    夏意和夏盈是同母所出,而夏文的生母则是秦姨娘,是夏宗元的偏房,几年前也已经去世了。秦姨娘生前深得夏宗元宠爱,所以夏宗元也一直不曾委屈着夏文,给他的疼爱丝毫不少于夏盈。

    当初秦姨娘是病死的,但这病来得也快,有些突然。那时夏文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很久才缓过来,并没有考虑过秦姨娘的死因是否有些蹊跷。而几年后,就在夏文出去游历归来以后,他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有关秦姨娘的真正死因。而这……又似乎与夏意有关。

    这些都是夏盈后来偷偷跟夏怜说的。说到这里夏盈叹息了一声,“我当然也是相信大哥了,而且我也劝过二哥,也许他是被人误导了,因为爹的仇家那么多,没准儿就是谁故意挑拨离间呢。但二哥似乎就是一口咬定,秦姨娘是大哥害死的,就好像……他已经看到了具体的证据一样,怎么劝都不行。”

    夏怜黛眉紧蹙,“大哥怎么会害死二哥的娘亲呢?这对他又没有好处。”

    “说的就是啊。”夏盈有些无奈,“你说的这些,我都跟二哥讲了,但他却说,一开始他也这么认为,但后来他发现,真相就是那么残忍,他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大哥怎么说?”

    “当然什么都不会说!还能从大哥口中听到他为自己辩解?别闹了。”夏盈又叹了口气,“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看这事,只能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我们谁也劝不上。”

    夏怜不再说什么,只是咬住了嘴唇,袖中的小手紧紧攥起。

    ……

    晚些时候,夏怜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其实今日在回京的路上她已经睡了一觉,所以晚上也不是很困。她问桃红,自己的那床蚕丝被是不是下人拿去洗了。桃红告诉她已经洗好,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晾晒好,焕然一新,她回来就可以盖了。

    “正好。”夏怜从座位上站起来,“府上应该还有多余的新被子吧?帮我准备一床新的。”

    桃红愣了一下,“呃,是有的。二小姐不喜欢这蚕丝被么?”

    天知道这蚕丝被可是上品,雪蚕吐丝所织,又是最好的绣娘绣成。冬暖夏凉不说,盖在身上丝滑如水,简直舒服到令人不想起床。全京城,这蚕丝被都不超过十条,其中有五条为皇室所占,帝后各自一条,太子有一条,皇帝给最宠爱的宁歌公主赏赐了一条、给最得宠的贵妃赏赐了一条。而剩下的五条蚕丝被中,夏家有三条,剩下两条也都是朝中的一品官员才拥有的。

    现在夏怜就盖着一条蚕丝被,她……竟然不要了?!

    “你听我的便是。”夏怜说着,又对桃红说道:“被子晾在哪里了?你带我去看一眼。”

    “……是,二小姐。”

    桃红一头雾水,着实不知二小姐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但她也没有问太多,便带着夏怜去了晾晒被子的地方。

    夏怜随桃红走到后院晾晒房。她自是知道,夏家有三条上等蚕丝被。夏宗元将这三条蚕丝被都给了他的儿女。一条给了夏文,一条给了夏盈,还有一条,就是给了自己。

    身为长子的夏意,却并没有拿到。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夏意并不是喜欢享受的人。这条蚕丝被他一直留着没有碰过,夏怜进夏府的时候,他就派人给她送了去。

    原本,夏怜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想的。

    但,由于从爹爹那里听到了某些事情,现在,她无端对这种事情敏感了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爹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笑容。

    他对她说,夏意最大的秘密,就是——

    他并不是夏宗元的亲生儿子。

    当夏怜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不要胡说!你知道你说这种话是什么后果么?!”

    大哥他……怎么会……

    “我没有骗你。”爹爹叹息了一声,“他并不是夏宗元的亲生儿子,所以……你们并不是血缘上的兄妹。你还记得十年前,为何夏宗元没有救他么?当然夏宗元重视利益胜过亲情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夏意并不是他的血脉。”

    夏怜努力使自己平稳下来:“你……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你不信便算了。”爹爹却摇摇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你大哥他……这些年来,很不易。不管他如何努力承担一个长子的责任,如何肩负起整个夏家,他都始终很难得到夏宗元的认可。甚至包括你——你只是一个私生女,可是你到了夏府,连你的待遇,都要好过他。”

    夏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原来,大哥这般不近人情的性子,竟是……与他的身世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