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乔伊望着她蜻蜓点水一样在他怀抱里点了点又离开,轻声说:
“谢谢。”
她弯了弯细长的眼眸,接过他手里历史悠久,但仍旧和他的风格不相符合的洋葱:
“不客气。”
……
乔伊等她完全从藏着各式各样烧杯、滴管、碎骨和危险化学药品的餐桌边离开,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手指也松开了桌沿。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听到李文森笑眯眯地说:
“好香。”
他的女孩拿着一颗洋葱,欢快地走到吧台那座炖着手臂的锅边,顺手拿起一边一只细长柄的汤勺,从煮锅里舀起一勺已经有些浓稠的汤汁来,凑到嘴边,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你在炖骨头汤?”
乔伊:“……”
伽俐雷:“……”
她身后,伽俐雷的力臂同一时刻全部伸出,想要阻止她此刻危险的行为。
——然而伸得太快,总有意外。
一根一根铁手臂像扭麻花一样缠在了一起,伽俐雷反应极其迅速,又闪电般地从天花板上吊下一根力臂,想要把李文森手里的汤打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李文森就要含入那口汤。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乔伊一个箭步走上去,手指顺着她的手腕极其流畅地滑入她的手掌,取走了她她掌心里的汤勺。
然后……迅速把汤倒进洗碗池里。
一切动作居然仍能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具美感,真是个奇迹。
“不要这么心急,小姐。”
乔伊搂住她的腰,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抹去她唇上沾着的一点人骨汤渍:
“汤还没熟。”
“哪里没熟?”
李文森垂头瞥了一眼汤锅。
虽然还没到奶白色的地步,但汤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足以遮蔽视线,让人看不出汤里放的究竟是猪骨还是人骨。
“乔伊,肉类熟得是很快的,这锅汤已经熟了,剩下的只是熬味而已。”
“那就让它再熬一会儿。”
乔伊忍住把她直接打包带离这个危险厨房的念头。
他垂下眼眸,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低声说:
“你不是还要和我讨论曹云山的事,我们去房间?”
“好啊。”
李文森毫无抗拒地站在他怀里:
“但是在此之前……”
“……”
乔伊搂着她纤细的腰,眼睁睁的看着她伸手把那把洗净的洋葱切开、捣碎,放进那锅煮着马来西亚人最后骸骨的汤锅。
而这还不是结束。
她侧头朝他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孜然粉:
“你不是很喜欢看我烹饪?我猜你没有放调味料。”
乔伊:“……”
伽俐雷:“……”
前者无法转头,而后者已经背过身,不愿再看这同类相煎的一幕。
……
乔伊等李文森在他飞机失踪之谜唯一的线索里加完孜然粉、胡椒粉和葱姜蒜后,终于忍不住,诱哄一般地轻声说:
“今天你不必做这些事,让伽俐雷来?”
“可我难得有情调做这些事。”
李文森兴致勃勃地伸手拿了一罐盛在玻璃器皿里的韩国大酱:
“你想要什么口味的?要做成韩国大骨头汤,还是日本砂锅?”
……不,我什么味道都不想要。
“让伽俐雷来。”
乔伊取过她手上的酱料罐,把它放在碗橱的最高处,坚决地说:
“我陪你去研究大脑的秘密,陪你研究所有你想研究的东西……只要你放着这锅汤让伽俐雷来。”
“……”
李文森无言地看着他幼稚的动作……把酱料放在最顶端她就拿不到了吗?这和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当自己不存在有什么两样?
不过她总算松了口。
“好吧。”
她从乔伊怀里钻出来,平静地说: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用下洗手间。”
……
一分钟后。
李文森站在洗手间里,慢慢地锁上门。
下一秒,她终于忍不住单手扶在盥洗台上,无声地笑弯了腰。
……
盥洗台碎金般的灯光洒在台面上,小小的灯是一盏莲花,而黄铜制的水龙头手柄被雕刻成一片树叶的模样,从秋天凋落下来。
许久许久。
李文森慢慢停止笑声,嘴角还弯着。
她双手撑在青灰色的石面上,抬起头。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
苍白、病态,连满面笑容也无法让她的双颊哪怕红润一点点。
……
李文森把脸埋在手里,半晌,又慢慢地笑起来。
她边笑打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绕着盥洗池底手绘的青花,打着转儿流进下水道,遮蔽了遮蔽了洗手间里一切声音。
这样嘈杂。这样寂静。
李文森举起手,灯光下她纤细的手指如同透明。
她长久地凝视着她缠在食指上的那圈鱼线,又一圈一圈地把它们解下,毫不留念地扔进了抽水马桶。
随后,她打开抽水马桶后的蓄水箱,在水里捞了捞,就捞出一根几乎看不见的薄纱丝带来。
丝带尾端系着一小盒用保鲜膜包好的安眠药,连同一块条形的沉重镇纸一起,沉在水箱的最底部。
李文森跪在地上,从水晶小盒子里倒出一小把,然后就这么就着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一仰头——
数也不数地,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今天晚上睡觉还有三千五百个字。
下章明天早上十点前。
没错,我这两周的榜单两万五千字……剧情简直就是被编辑用榜单逼出来的。
……
备注:上章李文森在英格拉姆画背后挂的是窃.听器,被和谐了。
另,想询问下大家,你们心里的甜食什么样的,到目前为止哪章你们觉得比较甜呢?我好有个参照。
毕竟我个人觉得,上本书里,路德维希死在夏洛克怀里那章最甜了。
第107章 hapter 107
——你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因为我在楼梯上,看见了鬼。
李文森坐在洗手间里,看着那卷小小的鱼线被抽水马桶的浪花卷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慢慢地收回手。
卡隆b座的电梯只在双数层停,这就意味着英格拉姆要到十七楼,就必须穿过一段阶梯。
而根据这个没长大的男孩的口述,当他踏上十六楼与十七楼中间的楼梯时,十七楼对着走廊的那扇门,正巧被风轻轻推开。
他端着鲜花与红酒,一抬头,就看见在1704号房间的尽头——
白色玫瑰,深红酒杯。
亚麻纱帘在微风中起伏。
英格拉姆极尽渲染之能事,和她描述了他如何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挂在高高的房梁上,如何正对着他,而她长长的头发连着一串一串的白珍珠,又是如何从她苍白的脸颊边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