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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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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黑甲军进入疆域的时候,整个北地都出于肃穆的剑拔弩张状态,却不仅仅是因为黑甲军,还因为景霄。

    目前北地还有好些当年许致远旧部,要么是当年遗留下来侥幸未死的,要么是流落在外又在多年后因为许青珂重新回来的。

    他们看到景霄的时候都有种脑充血的杀意。

    景霄却少了当年锋芒毕露的邪气,只面无表情拿出了许青珂的信跟信物。

    “有什么事,等战役结束后再说。”

    “不信我,总该信她。”

    北地将领们一片死寂。

    而此时,邯炀,当许念胥跟谢临云看了密信,两人都很沉默,沉默到他们需要约同另外两个人来处理这封信。

    霍姣跟周厥。

    信上其实字很少,就那么袅袅几行字,但霍姣跟周厥也沉默很久很久。

    直到周厥问:“何为家国。”

    霍姣看了他一眼,说:“我一个女人家,便以女人家的身份来说话,但凡女人,其实根本最在意自家的丈夫跟儿女,家在,国才在。”

    周阙皱眉,转头看向谢临云,“你如何定义家国。”

    谢临云垂眸:“她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像一点迟疑也没有。

    周厥眉头更深,又看向许念胥。

    眼下,他才是君主。

    许念胥沉默良久,他不知自己该以君王身份,还是以许念胥的身份去回答的这个问题。

    那就索性分开回答吧。

    “权利集中于核心,乃为君主,但君应为民。”

    这是君主的回答。

    若是许念胥的回答呢?

    许念胥沉吟一会,抬头看向三人,缓缓道:“我只知道战败有战败的结果,战胜有战胜的结果,勇者在意过程,却无法把握结果,两相权衡取其轻,至强者,愿为大局舍弃孤勇,这是一种仁义,若是要有牺牲,我希望是我来做,而非是她。”

    奇怪的是,作为母亲,霍姣却没说什么,倒是周厥眉梢动了好几下,最终颓然平和。

    “这本就是你们三人来说服我的会面,这信还不如不给我看。”

    “其实也没必要给我们四人看,她能做出的选择,终究是最好的。”

    只是……她需要背负的也是最惨烈的。

    周厥脸颊发白,面无表情,最后竟起身拂袖而去。

    许念胥皱眉,以为他怒了,霍姣却说:“不是怒,是无奈。”

    无奈?谢临云低头看那封静静搁置在桌子上的密信。

    那个人……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出这样的一封信。

    是她的安排,其实本就不是他们能违背的,她也知道不会有人去违抗她。

    便是这样,她还是写了这样一封信,以给他们知情的尊重。

    但这种尊重他们并不觉得欣慰,只有无奈跟绝望。

    ——她大概不会知道他们会把她看得多重。

    毕竟连她自己都那般苛待一个叫许青珂的人。

    谢临云伸手,在母子两人惊讶的目光下取走那封信,稳妥得塞进自己的胸膛,起身优雅行礼,然后走了。

    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

    战情已经席卷整个国家,近些年欣欣向荣的邯炀如今又见惊惶萧瑟之态,却比不得他萧瑟。

    背影都显得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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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黎明还未破晓,深夜,前锋探子跑死了两匹马送了险报到跟前。

    黑甲军来了!

    已通过隘口,即将到北地二十里地外的平原。

    估计也就一天就能到北地境内,然后安营扎寨,最后掠城攻杀!

    “来的还只是前锋黑甲军,约莫有十万人。”

    那探子几乎累死,干白着脸哆哆嗦嗦送上这样的情报。

    北地所有将领哗然。

    前锋军?还只是十万人!!

    尤记得当年北地被烨军屠城,对方也不过十万人,而且军人质量远不如黑甲军。

    十万黑甲军等于二十万蜀兵!

    景霄沉默良久,脑子里盘算了晋跟邯炀两地派兵来北地的所需时间,也判断许青珂跟师宁远对两地的调兵命令生效时间……

    最终权衡结束,说:“撑上七日。”

    七日?!能七日?

    或者说,七日后便可以?

    但无人问,因本身这场战役也只能撑!

    撑到死!

    咚咚咚!战鼓在黎明敲响,整军肃杀,军旗挂上,随风烈烈飘扬,城中不论老少都整理好了心态,准备抗战。

    偌大的蜀国,或许只有北地跟西川两个地方的每个子民有这样面貌。

    一日,入北地!一夜,扎营!

    入北地的那一日之中,秦兮骑在战马上,身后是跟随的副将们,她一身戎甲,面目坚毅,但那双眼却深远得让人心惊。

    旁边相随的女将也就是秦兮的贴身女官小心端量自家殿下的神情,留意到前方有北地境石且隐隐看到北地城轮廓的时候,殿下的表情有些微变化。

    很复杂,很郁沉。

    从渊出入蜀一来,殿下从未舒眉过。

    “殿下……”女将忍不住开口,“您……为何要拒了君上让您镇守堰都?其实您亲自来北地,可能……”

    可能会很难做。

    她是贴身女官,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挂念一人,而那一人如今已是敌人。

    一攻一守,必成敌人。

    “你可知道皇兄为何要留我在堰都?”

    女将摇头,“不敢揣度君上,也揣度不出。”

    秦兮的脸素来英气,但近些时日似乎消瘦一些,竟隐隐见了几分憔悴。

    “帝国征伐,堰都是本部,不可无人,否则内部乱贼起,征伐也就成了笑话,而放眼偌大的朝廷,外姓比不得血脉至亲,而皇族之中,皇兄也只觉得我可信。”

    顿了下,她垂眸,“所以我若在堰都,他便有理由御驾亲征来北地。”

    “我拒了,他一时半会不好来。”

    女将错愕,竟是这样的缘由?

    那殿下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拦君上来北地?

    “不是,因皇兄最终还是会来。”秦兮看向那北地城。

    她对这个城池了解不多,但只要知道它是许青珂的北地城,也是她父母的北地城就足够了。

    她来,他就一定会来。

    “其实说到底……”

    “是我自己想来。”

    她怕自己不来的话,可能以后再没机会了。

    战争太残酷。

    残酷的本身不仅仅在沙场,也在于异地永不相见。

    纵然那个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在意她所想。

    秦兮伸手抚摸了下手背的伤口,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静。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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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如何还是就不赘述了,大概是一个深夜开始暗杀彼此的探子,再是凌晨突袭边防哨塔……

    战争,就这么不经意得起了。

    也是这一夜,在行路中夜宿郊外的许青珂睁开眼,眼里有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来自行路。

    这一路身边照顾她的人太多,师宁远还时不时拿内力给她养体。

    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刀光剑影,沙场血淋。

    并未被吓到,因她见惯了血场,只是疲惫。

    无端的疲惫。

    但她最终还是睡着了,逼着自己睡着,因不想明日露出虚态让他人担心。

    四日后,许青珂终见到了北地,只是此时的北地已经烽烟冲霄,血腥味连日不散,城外草木都染上了黑血色。

    所有人都没说话,因这里就算是最不染杀孽的秦笙也是戎武世家长大,看到这样的惨状也只是垂眸。